我夫君天下第一甜 第24章

作者:山栀子 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 古代言情

  “寸心,”戚茂德又擦了一下脸上的汗,接着道,“原本这两日我们就打算着要将你祖父和父亲的坟迁到咱们戚家的墓园里去,现今牌位都已经刻好了,就等着奉入祠堂了,啊你姑母还受了个‘玉真夫人’的封号,圣旨都下到咱们家了,她还有块‘国士碑’呢,我今早听说有人在这儿祭拜二叔和明恪,我就猜是你,这不就赶紧来寻你了嘛。”

  “国士碑”是南黎身负功绩,为国而死的忠烈之士死后才有的石碑,戚明贞先入涤神乡,再蛰伏北魏多年,一举扳倒掌印太监张友这个卖国贼,她自然担得一块国士碑。

  “我记得当初好像是伯祖父严词拒绝让我祖父和父亲入戚家的祖坟,我母亲无奈之下才将他们草草收葬在这里,”戚寸心听他说完,才复而抬头看他,“怎么现如今,你们又要重新将他们迁回去?”

  戚茂德闻言,面上不由浮现出一丝尴尬的神情,他沉默片刻,又冲她笑了笑,“寸心,那时候你伯祖父也是实属无奈,他有他的考量……”

  “什么考量?”

  戚寸心分毫不打算给这位忽然出现的堂叔留什么脸面,“既然当初我们家遭难,伯祖父选择落井下石,那么现在我们家的事,和你们也没有关系。”

  戚寸心蹲下身收拾了篮子里的东西,“也不用你们迁坟,这里风景挺好的,我祖父和父亲这么多年在这里,应该也不想换地方了。”

  她祖父是戚家的庶子,原本就不受长房待见,到后来祖父和父亲相继做了官,戚家那些人才变了许多。

  后来遭难,他们又显露出本来凉薄的面目。

  “寸心……”或见戚寸心要走,戚茂德和身后的那些人忙想上去拦,可一直安静地待在一旁观察情形的几名粗布麻衣的青年忽然上前,将他们挡住。

  戚寸心才走出几步,却忽然想起些什么似的,又回头道,“我姑母的国士碑,还请堂叔送到这儿来,那本也不是你们家的东西。”

  戚茂德的目光在那几名年轻人之间来回,他心中生出些怪异之感,面上却并不显,却也不再拦着戚寸心,更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目送着他们一行人离开。

  “找几个人悄悄跟着。”

  脸上没了笑容,戚茂德半眯起眼睛,对身边人说了一声,随即迈开步子,匆匆往来的路上去。

  日暮时分,天边云霞缠裹,勾连出大片大片如火焰般的光彩。

  澧阳城戚家的祖宅内,老态龙钟的戚永旭靠坐在铺了软垫的椅子上,耷拉的眼皮半遮着那双浑浊的眼珠,他的眼窝深陷,脸颊的皮肉松弛,五官都有些不够清晰。

  灿烂的夕阳光照院内那块披着明黄布料的石碑,他就那么久久地盯着看。

  “爹!”

  戚茂德一路从青屏山上下来,身上的衣袍已经被汗湿透,即便在山下坐了马车回城,他也已经累得不轻,他被人扶着走到院子里,手上的帕子已换了两块。

  “见到了?”

  戚永旭摸着椅子扶手的手指动了一下,他慢慢将目光从那石碑移到自己这个儿子身上,开口时,他的声音苍老又嘶哑。

  他作为戚家的长子,比庶子戚永熙要大上十多岁,现今已经是老得难以动弹了。

  戚茂德才在下人搬来的椅子上坐下,喝了口茶便忙说道,“见到了,是她!”

  “可是爹,她对我可没什么好脸,就跟我那二叔似的,神情还真像,”戚茂德回想起在青屏山上那姑娘的眉眼情态,“她母亲已经死了,现今就她一个人。”

  戚永旭摸着手上的佛珠,说话十分迟缓,“那你不把她带回来?”

  “不行啊爹,”

  戚茂德想起那几个年轻人,他皱起眉头,总觉得不太对劲,“她身边还跟了几个年轻人,那些人虽是寻常百姓的打扮,但我总觉得他们有些怪。”

  “爹,你说这丫头这么多年和她娘是去了哪儿?瞧着也不像是发迹了的样子,可是……”戚茂德话说一半,摸着下巴也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

  戚永旭低垂着眼,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隔了会儿才问,“你差人跟着了?”

  “都悄悄跟着呢。”戚茂德答了一声,又说,“爹,她不让咱们迁坟。”

  “算算年月,她今年十六了吧?”

  戚永旭抿了一口茶,胸腔里浑浊的杂音细微震动,他低低的笑声更嘶哑难听,“这小女娃还不明白进祠堂对家族中人的重要。”

  说话间,戚茂德差去跟踪戚寸心的几个护院回来了。

  “怎么样?人住在哪儿?”

  戚茂德连忙询问。

  那几人面面相觑,脸上的神情都有些怪异,其中一人鼓起勇气上前,道,“回老太爷,家主,那姑娘身边跟着的那几个人身手很好,没走一段儿他们就发现我们了,把我们……绑起来了。”

  若不是路过的农夫帮了忙,他们到现在还在树上挂着。

  “什么?”戚茂德重重地放下茶碗,站起身一脚踢在那人身上,抽了身边小厮手上的鞭子便狠打他们,“老子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戚永旭并没有要阻止的意思,或是觉得几人的声音太吵闹,他才慢慢地唤了声:

  “茂德。”

  戚茂德扔了鞭子,喘着气又回身坐下,看向自己的父亲,“爹,这可怎么办?”

  “活人能跑,死人总不会跑,”戚永旭咳嗽了几声,茶碗都有些端不稳,他的精神不是太好,“今晚,你去青屏山找找看。”

  戚茂德自然知道他父亲要找什么东西,但他瞧了一眼被放置在院中的那一道盖着明黄布料的石碑,一时有些犹豫,“父亲,戚明贞毕竟是陛下亲封的玉真夫人,我这么做……”

  “怕什么?”

  戚永旭掀起眼皮,满是皱痕的脸上没有一丁点儿笑意,“给我们戚家人迁坟,不是理所应当么?谁又会说我们的不是?”

  “爹说的是。”戚茂德点头应了一声。

  昨夜戚寸心那一碗汤药又热了一遍,她喝下去睡了一觉,今日便已好了许多,但谢缈半夜却又发起了高热,她回到山间的小院里时,谢缈才醒来不久。

  他靠在床柱上,脸色苍白得厉害,或听见脚步声他下意识地抬眼,便正好看见她进门。

  她那一身青棉布裙沾了些泥土,鬓发已经被汗湿,而他看见她那一双还有些肿的眼睛,便不由想起昨天夜里,她哭得满脸是泪的模样。

  而戚寸心对上他的眼睛,多多少少也有点不太自在,但她还是一如昨夜那样强装镇定,将篮子搁下,走进屋子里倒了杯水喝。

  “遇到人了?”谢缈忽然开口。

  戚寸心坐在桌前,乍听他开口,便偏头看向他,她点了点头,“是我堂叔,他想将我父亲他们的坟迁去戚家墓园里。”

  “你不愿意?”

  “不只是我不愿意,我祖父和父亲其实早就跟我伯祖父他们不合,当年我们家落难,伯祖父就落井下石,现今我祖父和父亲的冤屈洗干净了,我姑母也得了一块国士碑,他们就又要迁他们的坟,哪有这样的道理?”

  戚寸心说着,又听他在咳嗽,她便止住话头,适时徐允嘉端了一碗药进来,谢缈也不要汤匙,端了那瓷碗便很快饮尽。

  他眉头也没皱过一下,像是根本尝不到那药味的苦涩似的。

  但戚寸心盯着他看了会儿,还是从旁边的油纸包里,拿了一颗糖递到他面前,或见他不做反应,她便又凑到他嘴边。

  谢缈几乎是被动地含下那颗糖,他抬眼望她。

  天色渐渐黑透,

  戚寸心洗漱完毕换了身衣服从浴房里出来,她的长发还是湿润的,还未进屋子,便听里面传来韩章的声音:“郡王,那个戚茂德趁着天黑,带人上了青屏山,怕是有什么动作。”

  谢缈抬头。

  “掘墓。”韩章简短道出两字。

  戚寸心一顿,也顾不上擦头发了,连忙跑了进去。

  “着急忙慌的做什么?”

  谢缈听见脚步声,抬眼才看过去,便朝她勾了勾手指。

  在戚寸心走过去时,他掀开被子坐起身,那张苍白的面容上带了些笑意,“你都听见了?”

  她点点头,忙问,“缈缈,他们是不是要迁坟?我得去一趟!”

  “不是迁坟,是找东西。”

  谢缈站起身,轻轻拂开她侧脸湿润的浅发。

  “找什么东西?”

  戚寸心埋进棺材里的,只有姑母生前的几件衣物还有她的骨灰,并没有什么其它的东西。

  “不知道。”

  谢缈语气轻缓,显然他对这件事也颇有兴致,“不过娘子若是想知道的话,我们就去看看。”

  青屏山上,十数人举着火把,将那一小片天地照得十分明亮。

  “家主,这棺椁里除了几件旧衣裳和一坛子骨灰,就没什么东西了。”在土坑底下将棺椁掘开的青年仔细查看了里头的东西,便朝等在上头的戚茂德喊。

  “没东西?”

  戚茂德眼珠一转,满脸凝重,他来回走了几步,眉头皱得死紧,“难不成,在戚寸心那个丫头的身上?”

  “老子这熬夜上山,算是白来了!”他暗自啐了一口,满脸气恼。

  思来想去,他还是唤来了管家,“得尽快找到那个丫头,如果东西不在戚明贞的棺材里,那就一定在她身上!”

  “戚茂德!”

  他话音才落,却听见一道脆生生的女声传来。

  他一抬头,便瞧见山野径上,那个穿着棉布裙的年轻姑娘,她一头乌黑的长发还湿漉漉的,手里提着个灯笼,那火光照得她有一瞬看起来像个面容不清的长发女鬼。

  戚茂德起初还有点被吓到,但见她跑过来时,遮掩了侧脸的长发迎风吹至而后,显露出一张白皙的面庞,他眉心跳了一下,面上浮起一个笑,“是寸心啊。”

  “你这是做什么?”

  戚寸心提着灯笼,跑上前去,指着那被掘开的坟墓,已经有些泛红的眼睛里满是愤怒。

  “自然是迁坟啊,”戚茂德也不像白日里那样满脸和善了,“我们戚家国士碑的主人,自然不能就这么简单地收葬在这里。”

  “我们家跟你们早就没有关系了,你忘了吗堂叔?是你父亲亲手把我们这一家从戚家族谱上划出去的。”戚寸心定定地看着他,“看来你们做惯了亏心的事,连迁坟也只敢在晚上偷偷摸摸的。”

  戚茂德却已经没那个耐心同她多说些什么了,这一日下来他已经累极,脸上一丝笑意也无,“寸心,既然回来了,那就该去见一见你的伯祖父,他老人家,可等着你呢。”

  他说罢,便抬起下巴示意旁边的两个护院。

  那两人相视一眼,便上前要去抓戚寸心的手臂。

  但划破空气的一声响,转瞬之间,两人探过去的手掌都被尖锐的暗器穿透,二人痛得惊声惨叫,戚茂德才看了一眼他们那血肉模糊的手掌,便当即转身。

  也是此刻他才发现,那小径上不知何时已立着一行人。

  灯笼的火光照见那衣袖雪白的少年的身影,他迈着轻缓的步子走来,直到近了些,戚茂德才看清他的轮廓。

  “你是何人?”

  戚茂德不知为何,只瞧见那少年的一双眼睛,后背竟添了些冷汗。

  “既然是我妻子的伯祖父,那也就是我的了。”

  少年走到戚寸心身侧,牵起她的手时,两人腕骨上的铃铛都在响,他抬首看向那肥胖的中年男人,微微一笑,“堂叔说得是,我们理应上门拜访。”

  妻子?我们?

  戚茂德一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他不由看向戚寸心。

  她成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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