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娇权臣笼中雀 第85章

作者:椒盐小甜饼 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 古代言情

  那名青衣宫娥笑了一笑,对折枝福身道:“这位贵人请随我来。”

  这句话是单独对折枝说的。

  折枝也知晓,男眷与女眷自然不能宿在一处,便对谢钰弯眉笑了笑,说了一句‘那折枝便先过去了。’遂转身与那宫娥一同离去。

  另一位宫娥也随之上前,对谢钰说了一样的话。

  谢钰却只淡声拒绝:“不必,我认得去东侧殿的路。”

  说罢,便抬步踏上游廊。

  游廊上灯火通明,四面悬着的菡萏风灯烈烈燃烧着,给这夏末时的夜晚平添上几分热意。

  谢钰缓缓收拢了长指。

  掌心微温,似还遗留着小姑娘指尖温软的触感。

  随夜风而渐渐弥散,微至不觉。

  *

  西侧殿里,折枝已洗漱罢,换上了宫娥们送来的寝衣,独自往榻上躺下。

  殿内宽敞,一应陈设华贵。榻上的锦被与软枕用的都是上好的云缎,又熏染了淡雅宁和的沉香。

  折枝起初的时候,还有些陌生之感,但渐渐便也习惯,遂吹熄了春凳上放着的红烛,轻轻阖眼等着睡去。

  不知何时,窗外似落起了小雨,绵密的雨丝打在半透明的竹篾纸上,潇潇作响。

  折枝正是意识有些朦胧的时候,听见雨声,便也轻轻揉眼自榻上坐起身来,想着去瞧一眼长窗可关好。

  若是斜雨打进了窗楣,浇坏了宫中名贵的物件,便是麻烦。

  可足尖还未趿到放在脚踏上的绣鞋,垂落的红帐便被人轻轻撩起。

  折枝一愣,睡意一时去了大半,张口便要惊呼。

  有微寒长指抵在她的唇上,谢钰低醇的语声低低响在耳畔,带着几缕微不可闻的笑音:“东侧殿里的床榻有些老旧。我过来妹妹这将就一夜。”

  折枝借着微弱的月光看清他的眉眼,启唇咬上他抵在自己唇间长指,绯红着莲脸小声道:“哥哥就不能去其他空殿里将就?”

  “夜色已深,还落着雨。妹妹这时撵人,是不是有些不近人情了?”谢钰语声慵然,抬手解开了领口的玉扣,将外袍放在不远处的春凳上,微微垂眼看着折枝,似在让她睡到里侧去。

  折枝却不动弹,只是伸手推他:“折枝还有癸水在身上。”

  谢钰握住了她皓白的手腕,顺势将人抱起放到里侧,盖上了锦被,只露出一张绯红的莲脸。

  “妹妹来了癸水,与我过来将就一夜,似并无甚相左之处。”谢钰俯身,轻咬了咬她潋滟的红唇,低笑出声:“抑或是妹妹想到什么旁上的去了?”

  折枝本就绯红的雪腮愈发热烫了几分,只小声辩解道:“折枝只是怕旁人瞧见,不好解释。”

  谢钰长指微屈,指尖抵在掌心上,似又回忆起方才廊上那渐渐散去的温热触感,长眉微微蹙起,终是侧过脸去,淡声答道。

  “天明前,我自会离去。不会让旁人看见。”

  折枝轻抿了抿唇,见撵不走他,这才勉强往旁侧挪了挪身子,给他空出小半张锦榻来,轻声道:“那哥哥可要记得。”

  谢钰遂往外侧躺下,隔着夜色见小姑娘团在锦被里阖眼,没有再挪回来的意思,这才伸手握住了她的皓腕,低声道:“过来。”

  折枝来着癸水,身上疲倦,不想折腾什么。便只阖着杏花眸不做声,装作自己已经睡去。

  谢钰似是等了一阵,见她没有回答的意思,这才主动凑近了些,轻咬了咬她的耳垂,低声道:“妹妹方才还说要对我负责,这便忘了?”

  折枝面上一热,慌忙睁开杏花眸看向他,连声否认:“折枝何时说过?”

  谢钰却并不深究,只低笑出声:“妹妹还醒着?”

  折枝自知失言,慌忙拿手掩口,却已是晚了。

  只得轻抿了抿唇,终于还是缓缓挪身过来,将自己倚在他怀里,阖眼小声道:“哥哥也快睡吧。明日金吾卫盘查后,还要回府呢。”

  这几日盛京城里米价飞涨,她还要去寻个日子,将自己手里囤着的米粮贩出去。

  那时候,应当也够还清谢钰的银子了。

  她这般想着,唇畔轻轻漾起笑来,又往谢钰身上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倦倦睡去。

  谢钰替她压住了锦被,抬手拥紧了她。

  小姑娘身上也如指尖一般细腻温热,带着淡淡的清甜香气,似是什么绽放到极处的花卉。

  谢钰垂首,将下颌抵在她肩窝上,任小姑娘柔软的乌发轻轻拂过他的侧脸,带来微痒的触感。

  他阖眼,细细分辨了一阵。

  不似牡丹华艳,也不似玫瑰浓丽,更不似梅花清冷——

  是夜来香。

  一种天黑时绽放,日出时凋零的花卉。

  花期短暂,似雪上朝露,永远见不得天光。

  便像是小姑娘在人前悄悄收回袖间的那双素手,像是掌心里渐渐散去的温热。

  谢钰皱眉,沉默良久,终是在她耳畔低低唤了一声。

  “穗穗。”

  殿内寂静,唯有雨声打在竹篾纸上细碎的声响。

  谢钰随之垂眼看向她,却见小姑娘已在不觉间睡去。羽睫低垂,便连呼吸也清浅而均匀,那潋滟的红唇却轻轻抬起,犹带着未散的笑意,似是在做什么好梦。

  谢钰俯身轻吻了吻小姑娘柔软的唇瓣,缓缓将下颌抵在她的肩窝上,静静阖眼。

  还是待事了之后,再与她提起为好。

  免她悬心。

  *

  夜阑人静,不远处的昭惠殿中,却仍是灯火通明。

  一名戴着幕离的雪衣女子踏着月色步入主殿,抬眼看着上首手执金樽的男子,像是隔世般将视线停留了许久,终于缓缓福身下去,低声道:“王爷。”

  顺王随之将金樽搁下。

  隔着层层垂落的雪纱幕离,顺王看不见她的容貌,却仍旧是平静唤道:“静婉。”

  语声落下,雪衣女子骤然一颤,缓缓抬手,取下了厚重的幕离。

  烛火摇曳,照出女子淡烟似的远山眉,色泽浅淡的双唇,与那一泓秋水照人寒的清眸,正是先帝静妃,如今孀居宫中的静太妃。

  顺王捻转着拇指上的扳指,叹息道:“今日宫中盘查刺客,你不该过来。”

  静太妃素日中那双清寒冰冷的明眸里渐渐笼上云雾,语声隐隐有些哽咽:“静婉如今身在宫中,等闲不得踏出宫门半步。也唯有这等时机,方能见王爷一面。”

  “也唯有今夜,能面请王爷,切勿去边关以身赴险。”

  顺王捻转着扳指的动作停住,只徐徐摇头道:“静婉,你是女子。许多政事,本王无法与你解释。”

  静太妃却只是噙泪望向他,低声道:“静婉明白,您想要什么——静婉也盼着王爷得偿所愿,可未必便要兵行险招。”

  “王爷可知道,今日谢钰离席,是为他那位‘妹妹’去借女子所用的物件。”

  顺王点头:“确不像是他能做出的事。”

  静太妃眸底噙泪,强忍着并不坠下:“静婉想着,若能将这女子掌握在手中,兴许不必您亲自赴险,亦能令谢钰听命,替您铺路——”

  “静婉。”顺王打断了她的话,眸底似有一缕复杂神色流转而过,却顷刻湮灭,归于平静:“男子对貌美的女子,总是会有几分怜惜。”

  “只是,这份怜惜在自己的前程甚至是身家性命之前,永远是不值一提。”

  “抓住那女子容易,可令谢钰低头,却是痴心妄想。倒不如就让这女子耽搁上他一阵,令他分心一二,待我归来之后,自不会再将此事放在眼中。”

  “王爷。”静太妃抬步走到他跟前,轻轻撩起裙裾,往他跟前的地面上徐徐跪落,那滴一直噙在清眸里的泪,也终于无声坠在墁地金砖上,无声碎裂:“从您收养静婉起,静婉一直对您言听计从。听您的话去学琴棋书画,听您的话入宫侍奉先帝,也听您的话,一直留在宫中,做您最好的那枚棋子。”

  “如今,静婉能否求您一次。求您不要铤而走险,远去边关。若您想要兵权,还有其余的法子,还能从长计议——”

  “静婉,我等不了那么久。”顺王褪下了拇指上的的扳指在掌心里握紧,语声沉沉:“我等这万人之上已等了十数年,不能再等!”

  顺王说罢,便徐徐阖上那双鹰眸,再不看她。

  “静婉,夜色已深,你该回去了。”

  -完-

第83章

  ◎将要还给谢大人的那份银子单独分了出来。◎

  宫中的日夜轮转与桑府中并无不同, 仿佛只是一阖眼的光景,天边已泛起鱼白。

  折枝起身时,谢钰已不在枕畔, 榻前的春凳上,放着他留下的书信。

  折枝展开看了看,大意是他要留在宫中随皇城司追查此事,大抵数日方能离开, 让折枝先随着桑家众人回府。

  折枝看完后,便顺手将书信叠好收进了袖袋里, 又独自更衣洗漱,随着宫娥往主殿与桑府众人汇合。

  许是昨日行刺之事来的凶险,众人心有余悸,唯恐降祸在自己身上,眼底皆有淡淡的青影, 显是一夜辗转, 未能好眠。气色匀停的折枝立在众人之间, 便愈发惹眼。

  桑砚与柳氏皆多看了她一眼, 但当着宫人们的面,也不好多说什么, 只抿唇移开眼去。

  倒是桑焕的视线一直胶在她身上,从新绾好的发髻一直看到雪青色的裙裾, 令折枝不适地蹙紧了秀眉, 微侧过身去,拿团扇掩住了大半张莲脸。

  桑焕却不识趣, 微眯了眯眼, 趁着众人在打点回府事宜, 缓缓踱步过来, 在折枝身旁低声笑道:“妹妹的湘水裙似乎换了。”

  折枝心底一凛,握着团扇的指尖骤然收紧,蹙眉道:“大公子记错了。”

  “我没记错。”桑焕仍旧是低笑:“妹妹昨日的裙面上绣着一支玉兰,裙底有银线锁边。怎么隔了一夜,便成了绣着白梅,金银丝交错锁边的了?”

  折枝知道他是真的发觉了,握着团扇的指尖愈紧,一颗心快要跳出腔子里来,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竭力让语声平静:“大公子记错了。折枝的裙上从来都是白梅,而非玉兰。”

  “是不是,唯有妹妹知道。”桑焕眯着眼睛,徐徐道:“不过真是巧合,昨日谢钰离席后,妹妹也跟着离席。之后万寿节上便闹了刺客,而妹妹的湘水裙也换了。不知我若是将这消息递给皇城司,司正会不会因此赏我个一官半职?”

  折枝轻抿了抿唇,见桑砚与柳氏在一旁与桑浚说着些什么,顾不到此处,便也压低了语声威胁回去:“折枝如今是客居在桑府,倒也没什么。哥哥可是元配嫡出的公子。行刺之事是株连九族的大罪。若是真查出了什么,大公子恐怕只能去阴司索要一官半职了。”

  桑焕的视线像是被锐针刺似地骤然一缩,又见桑砚与柳氏已往此处行来,只得悻悻扭头而去。

  折枝高悬着的心这才放落了些,行至桑府众人跟前,与桑青琐立在一处。

  待金吾卫盘查过后,桑府众人便一同行至宫门处,轻车回府。

  来时是倦鸟归巢时节,朱雀长街上行人寥寥,如今却已过了辰时,正是一日里最为热闹的时候。铺子开张,摊贩出摊,街面上人流如织,将各家的轩车一同堵在人潮里,寸步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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