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娇权臣笼中雀 第68章

作者:椒盐小甜饼 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 古代言情

  谢钰神色如常,只淡淡抬手对泠崖道:“泠崖,你亲自动手。”

  “是。”泠崖抱拳应声,在两人惊惧的眼神下,缓缓自袖中取出一柄玄铁匕首。

  褪下刀鞘后,刀锋薄如蝉翼,寒光泠泠,只消一眼,便知是削铁如泥的利器。

  “统共是三千三百五十七刀,若是少了一刀,便由两位大人的子嗣还上。”

  语声坠地,晦暗的斗室中更是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谢钰置若罔闻。只以手支颐,淡看着眼前的情形。

  起初的时候,刑架上之人还有力气挣扎、痛呼、谩骂,可随着那刑架底下积起的鲜血愈来愈多,一切的响动都渐渐平息了下去,仿佛坠入永夜。

  半晌,泠崖开口道:“大人,陆大人断气了,还欠一百五十四刀。”

  谢钰颔首,语声淡淡:“陆家公子年已弱冠,这余下的一百五十四刀,便由他替父还上。”

  他侧首看向另一座刑架上之人,轻哂出声:“若是谢钰不曾记错,洪大人家的公子,今年不过十三,恐怕受不起这一百余刀。若是洪大人还有几分怜子之心,便多担待一二。”

  洪齐闻言目眦尽裂,眼底血色翻涌:“连十三岁的孩童都想下手。你这等衣冠禽兽,可还有半寸良知!”

  谢钰闻言轻哂出声:“皇城司提举洪大人,手中不知沾染多少人命。以何立场来指责他人?”

  “且,父债子偿,本便是天经地义之事。”

  他说罢,不再多言,只抬手令泠崖重新落刀。

  晦暗的囚室内渐渐被浓重的血腥气所侵,湮没了那清冷淡雅的迦南香气。

  良久,泠崖禀报道:“大人,只余最后一刀。”

  谢钰的长指轻叩着案几,淡笑出声:“洪大人怜子之心着实可敬。”

  洪齐气喘如牛,只拼着最后一点力气咬牙冷笑道:“谢钰,你这从未被生父教养过的狗辈,懂什么怜子之心?你也配?”

  谢钰轻叩着长案的指尖停落。囚室内静谧了稍顷。

  继而,谢钰自那张官帽椅上站起身来,接过泠崖手中的匕首,长指轻拂过那薄如蝉翼的刀锋,眸底尽是暗色。

  “洪大人可还记得自己是如何从皇城司干办,升任至皇城司提举的?”

  洪齐的语声骤然顿住,一双布满血丝的眼渐渐睁大了。

  谢钰淡看着他,薄唇轻抬,似是怜悯,又似冰冷的轻嘲:“大人为斩草除根,私下寻访多年。如今,为何却不动手?”

  刀锋落下,割裂了心脉。

  鲜血泉涌而出,将洪齐将要出口的言语尽数吞没。

  只是那双不肯瞑目的眼仍旧大睁着,里头满是震惊与不可置信。

  谢钰将那柄匕首弃下。

  冷白的手背上染了泼墨般的一道鲜红,分外灼目。

  谢钰厌恶地看了一眼,从袖袋里取出一方帕子,似想拭去,却在将要触及那血污时,徐徐停落。

  囚室内弥漫着浓郁至化不开的腥甜气息,灯火便也似浸透在这血色中,愈发晦暗而浑浊。

  也愈显得手中那方锦帕洁净清雅。

  雨过天青色的底,三两方横斜的竹枝间精心绣了一首小诗。

  ‘上窗风动竹,月微明。梦魂偏记水西亭。琅蹋ㄓ芭唑选"佟�

  是小姑娘第一次绣给他的帕子。

  谢钰的长指略微一顿,沉默着将锦帕收回了袖袋中,重新取了一方素白布巾出来。重重揩过手背上的血污,丢弃在血泊之中。

  洪齐,应当是他最后一个仇人。

  他用了整整三年,终是将经手当年之事的皇城司一干人等,尽数清洗。

  这一场连绵许久的复仇,终是结束了。

  谢钰沉默着顺着石阶向上行去。

  踏过这人间地狱,徐徐停留在光暗交接之处。

  继而,往前踏出一步。

  诏狱外明灿的日色落在他面上,令谢钰有些不适地微阖了凤眼。

  良久,他重新自袖袋里拿出那方锦帕,视线缓缓落在那清淡的竹枝上,就着这般明亮至灼人的日光一寸寸细细看去。

  眸底似有暗色层层涌起,不为这日色所照亮。

  他还有一位仇人活在这世上。

  而他,还在不久之前,给她买过一包槐花糕。

  谢钰轻阖上眼。

  ……真是荒谬。

  *

  谢钰回到沉香院时,已是清辉漫天。

  彼时小姑娘正坐在海棠树下的一张美人榻上,手里捧着只冰碗子,慢悠悠地吃着。

  乌缎似的青丝随意散在身后,末端犹有水意,似是初洗沐过。面上的脂粉已卸去,身上银红色的外裳也换了宽大柔软的寝衣。

  唯独那对红珊瑚耳坠忘了取下。重瓣芍药模样的坠子被那游丝般的银线牵引着,随着小姑娘的动作而轻轻晃荡,漾出细碎流光。

  谢钰沉默着行至榻前,伸手握住了那道灼目的流光。

  折枝正拿银签挑着冰碗里一块甜瓜,被这样一吓,还没扎稳的甜瓜便重新落了下去,溅出几滴甜水落在她的手背上。

  折枝忙将冰碗搁在一旁的小桌上,又拿了帕子去擦自己的手背,小声道:“哥哥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话说到一半,一阵浓郁的酒气涌入鼻端。

  折枝轻愣了一愣,抬眼去看他:“哥哥饮酒了?”

  她似乎,还从未见过谢钰醉酒。

  谢钰不答,只是垂眼看着她,那双清冷的凤眼隐在静谧夜色中,愈显眸色晦暗。

  折枝对上他的视线,抬起的羽睫轻轻一颤。

  她生怕谢钰醉酒后愈发喜怒无常,无端发作,遂站起身来,轻轻攥了他的袖口,引他往美人榻上坐落。

  “哥哥先在折枝的榻上坐上一会。折枝去小厨房里给哥哥端一碗醒酒汤来。”

  她说罢,便想起身往小厨房里去,只是还未抬步,却觉得耳上微微一痛,却是谢钰并未松手。

  折枝知道与喝醉酒的人是说不通的,迟疑一瞬,也只好重新在他身畔坐落。

  略想一想,又勉力伸出手去,够到了放在旁侧的那只冰碗子。

  折枝将冰碗子捧到谢钰跟前,轻声问他:“哥哥吃冰碗子吗?”

  谢钰垂目望向她。

  小姑娘双手捧着一只冰碗,指尖因碗壁上的寒气而微微泛红,恍若血色。

  谢钰眸色微寒,骤然拉过她的手腕,用力揉搓着那指尖上的绯色。

  折枝始料未及,手里的冰碗顷刻间失去平衡,坠在地上,溅开一地瓜果与甜水。

  折枝讶然睁大了一双杏花眸,微微启唇,看了看地上的冰碗,又看了看谢钰,一时不知该劝些什么。

  直至皓腕被他掐得发痛,这才‘嘶’了一声,挣扎着低声道:“哥哥,你弄疼我了。”

  谢钰皱眉,终是轻轻松开了长指。

  折枝忙趁此将皓腕缩了回去,拿指尖轻轻揉搓着被他掐过,还隐隐发痛的地方。

  谢钰的视线随之落下。

  小姑娘雪白的皓腕上留下了他掐过的指印。

  像是干净的雪地被人踏过。

  令人心生烦躁。

  他有些烦闷地皱紧了双眉,视线缓缓上移,停落在小姑娘的衣领外那段花枝般纤细的颈上。

  也是与皓腕间一般的柔白细腻。

  仿佛只要略一用力,便会留下磨灭不去的痕迹。

  折枝却也回过神来,徐徐抬眼看向他,迟疑了一阵,又挽起袖子,拿手背碰了碰他的额头,小声道:“哥哥这是怎么了?”

  谢钰并未拂开她的手,只是低低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折枝。”

  折枝轻轻一愣,收回手来,等着他的下文。

  可谢钰却只是轻轻阖眼,像是说服自己一般低声道:“我已为他们报过仇了。”

  “血债血偿。”

  折枝讶然道:“哥哥在说什么——”

  话音未落,方才还坐在美人榻上的人已如玉山倾倒。

  折枝担忧他摔倒地上,下意识便伸手扶住了他,让谢钰倚在她怀里,枕在她的肩上。

  月色朦胧中,她听见谢钰在睡去之前留给她的最后两句话。

  “之前种种,至此揭过。”

  “我不再与你计较。”

  -完-

第66章

  ◎“本王有一远房侄女,与你年岁相当。如今尚未婚配。”◎

  翌日清晨, 谢钰皱眉自美人榻上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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