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娇权臣笼中雀 第23章

作者:椒盐小甜饼 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 古代言情

  蘅芜院中,一名浅褐色短打的小厮匆匆进了上房,喜上眉梢地对上首连连拱手道:“大公子,有消息了。”

  桑焕横躺在一张罗汉榻上,正吃着由通房丫鬟剥好喂到嘴边的葡萄,闻言立时自榻上支起身来,也不顾自己险些呛住,只疾声催促道:“还不快说!”

  小厮快步走到榻前,在桑焕的耳边将今日打听到的情形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今日刚过晌午,谢少师便带着侍卫去了沉香院。听闻人刚进去,院里的人便都被赶了出来,连贴身服侍表姑娘的半夏与紫珠都哭哭啼啼地被拦在外院里。”

  “小的刚巧给夫人送缎子路过那,赶紧便藏身在那廊角,隔墙听里头的响动。”

  桑焕急切道:“你听到了什么?”

  那小厮闻言有些讪讪的:“那墙皮太厚,上房又隔得远,没听见什么……”见桑焕闻言沉了脸色,他忙又接口道:“不过奴才等了没多久,谢少师便冷着脸从沉香院里出来了。”

  “又等了一会,表姑娘却也匆匆自沉香院里出来。奴才觉得不对,暗中跟了一阵,发现她果然是去了谢少师的映山水榭里——”

  桑焕听得脸色发青,忍不住啐了一声:“这贱人!”

  小厮赔着笑:“您别着急,这表姑娘待了还没多久,便一个人出来了。看着失魂落魄的,怕是没讨着什么好。”

  桑焕的脸色好转了些,一双眼睛微微眯起:“当真?”

  “小的怎敢骗您?”那小厮添油加醋道:“您是没看见,表姑娘那时的情形——一道走,还一道拿帕子去拭泪呢。这还是小的瞧见的,私底下也不知哭成了个什么样。”

  “我就知道这贱人没本事,勾搭不住人。”桑焕忙趿鞋自榻上起身。见自己的通房丫鬟慧香还在榻尾跪坐着不动,抬腿便踢了她一脚,厉声道:“还不快给我更衣,我要去见母亲!”

  待桑焕匆匆行至蒹葭院的时候,正值午膳时分。

  一身浅青色比甲的绿蜡正领着院子里的丫鬟们给柳氏布菜。虽穿的都是清一色的府中丫鬟服制,却架不住小姑娘们年岁正好,自有一番娇嫩动人。

  若是在往日里,桑焕少不得多看上几眼,若是从中见到长相格外秀丽的,还会软磨硬泡地让柳氏将人调到他的院子里服侍。

  可偏偏今日,桑焕却像是转了性子,直奔柳氏跟前笑着给她行礼:“焕儿拜见母亲。”

  柳氏抬起眼皮,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便让布菜的丫鬟们鱼贯下去。只留孙嬷嬷在跟前伺候,给桑焕添了一副碗筷。

  “说吧,又看上哪个院子里伺候的人了?”柳氏挟起一筷子清蒸鲥鱼,秀眉微蹙:“可别又是个抵死不从的良家子,徒惹麻烦。”

  “母亲这说得是哪里的话,孩儿早已改过了。”桑焕笑着往柳氏下首坐落,亲自接过了孙嬷嬷手里的青瓷茶壶给柳氏斟茶:“焕儿今天过来,是想与母亲商量那春日宴的事。”

  柳氏不动声色:“你想商量什么?”

  桑焕赔着笑:“母亲您看,这日子可是一日赛一日的炎热,再拖下去,恐怕这‘春日’二字,倒有些不合时宜了。依焕儿看,倒不如提前两日,今夜便开宴。”

  “立夏未至,便不算过了春日。”柳氏说着重重搁下了手里的筷子,“就这两日,二十余个时辰都等不住,你能成什么事?”

  桑焕脸上有些挂不住,小声嘀咕道:“夜长梦多!若是再等下去,谢钰转了心思呢?”

  “请柬都已经遣人送到各院子里去了。若是出尔反尔,我这个主母岂不是成了姨娘们背地里的笑话?”柳氏恨铁不成钢,却见桑焕又是一副软磨硬泡不肯松口的姿态,不得不给他掰碎了解释:“你也不是不经人事的小子了,怎么在风月之事上,仍是一知半解的模样?”

  柳氏皱眉问他:“今日折枝从映山水榭出来的时候,是不是撑了把玉骨伞?那可是来的时候没有的东西。”

  桑焕被问住,迟疑着道:“不就是一把伞?顶多就是玉骨的能多卖几个银子。还能有什么门道?”

  “谢钰这样的权臣,要什么样的贵女娶不着?大抵本就是看着皮相动了几分心思,渐渐也就淡了。”柳氏轻啜了一口盏中的茶水,又道:“有些事心知肚明,只是顾忌着彼此的体面,不曾挑明罢了。”

  她说着一抬眼,见桑焕仍是一头雾水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眉心:“这男子给女儿家送伞,便是散的意思。”

  “不然你以为,为何折枝从映山水榭里出来的时候,会如此失魂落魄的?”

  桑焕这才明白过来,喜上眉梢地拿起筷子,亲手夹了一筷子鸡丝翅子放进柳氏碗里:“那焕儿这便放心了。”

  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道:“那两日后的春日宴上……母亲可是答应过焕儿的,务必要让谢钰没有反悔的余地才好。”

  柳氏警告似地扫了他一眼,这才抬手执起银箸。

  “母亲答应过你的事,何时出过错漏?”

  *

  在众人的各怀心思间,桑府里的日子好似也比往日过得快了些。

  仿佛只是眨眼间,便到了春日宴的日子。

  彼时正是华灯初上时节,折枝坐在自己闺房的玫瑰椅上,正执笔往一张宣纸上写着琴谱。

  而平日里用作梳妆的妆奁上,已放了三五张宣纸正在晾墨。

  半夏替她将刚写好的一张宣纸挪到妆奁一角,又拿了盒胭脂当做镇纸压住,这才好奇道:“姑娘今日怎么想起写琴谱来了?且这一写就是大半日的,仔细累坏了身子。”

  她往宣纸上看了看,又道:“奴婢能搭把手吗?奴婢虽不识字,但照着描花倒还是会的。”

  折枝轻笑了一笑:“若是描花倒是好了——这几张宣纸上写的,是我在练琴的空隙中,自己随手编的几首曲子。想着今日得空,便索性全写在纸上理上一理。”

  “看看能不能挑出一首好些的来。”

  她这般应着,眸底却轻轻转过一缕忧色。

  谢钰说得不错,葵水总会有来完的时候。

  这并不是一个妥善的理由。

  可眼见着日子一日日过去,她每日里苦思冥想,却始终想不到能够一劳永逸的法子。

  左思右想间,倒是想起他喜好音律,却并不爱听宫廷中的大雅之音。那兴许,自己随意编写的民间小调,反倒能讨他喜欢。

  也好因此再拖延上一段时日,想想其余对策。

  半夏对此一知半解,便笑应了一声道:“那奴婢去给您拿绿豆汤来。如今快入夏了,可千万别着了暑气。”

  她说着,轻轻推开槅扇。刚打起帘子,却见游廊上远远挑灯走来一人,一时倒是愣了一愣,惊讶道:“绿蜡姑娘,你怎么过来了?”

  折枝也有些讶然,搁笔自玫瑰椅上站起身来。

  还有小半个时辰,便是春日宴。绿蜡作为柳氏身边得力之人,此刻应当在忙于布置才对。

  她正迟疑着,绿蜡却已与半夏一同打帘进来,笑着对她福身道明了来意:“还有小半个时辰,便是春日宴了。夫人特地遣奴婢过来,为姑娘引路。”

  折枝愈发讶然:“可我并未收到过春日宴的请柬。”

  唯一拿到的一封,也不过是要经她之手转交给谢钰。

  绿蜡闻言笑了起来:“表姑娘不知道,这请柬是专程送给外人的。姨娘们的院子里早先便送去了。至于映山水榭那,谢大人倒不是外人。只是夫人听闻大人极重规矩,这才特意写了请柬托您送去。夫人还说了,往来亲厚的人,哪里需要请柬呢?只让奴婢过来传句话便是了。”

  绿蜡说着,轻轻挑起手里的纱灯,弯了弯杏花道:“表姑娘快随奴婢过去吧。琼花院里的周姨娘与菡萏院里的王姨娘都已经入席了。”

  -完-

第22章

  ◎若是谢钰在场,他定不敢这般造次。◎

  折枝见推脱不过,只好轻声道:“那你且等我稍顷,我去换件衣裳便来。”

  绿蜡嗳了一声,笑着往游廊上立定:“那绿蜡便在这等您。表姑娘若有什么吩咐,唤奴婢一声便好。”

  折枝轻应了一声,带着半夏回了上房。行至屏风后,将身上银红色的缠枝莲锦裙褪下,换上一件素淡些的月白罗裙,外罩一件同色外裳。领口束得极为规矩,将那纤细如花枝的颈隐没于锦绣之中。

  半夏替她系着丝绦,小声嘀咕道:“姑娘您惯常不爱凑这些热闹的,今日怎么答应了?依奴婢来看,倒不如称个病糊弄过去。”

  “往日里便也罢了。可今日夫人特意遣了绿蜡过来请人,又闹了请柬这样的事。足可见是对这场宴席的重视。”折枝抬手理了理自己的袖口,轻声道:“若是我对着绿蜡称病,这话传到了宴席上,夫人于情于理都是要请了大夫到沉香院里来看过的。”

  “等大夫一诊脉,恐怕彼此面上都不好看。”

  “是奴婢想的浅了。”半夏叹了口气,有些迟疑:“只是这阖家团圆,大公子怕是也要去的——”

  折枝听出她话里的意思,眉心也是轻蹙了一蹙,又低声安慰她:“有老爷与夫人在,他不敢造次。”

  折枝这般说着,视线却迟疑着往旁侧落去,渐渐落在一柄拿来切果子的崭新小银刀上。

  本想仍旧是拿帕子裹了,一同放进袖袋里防身。可指尖方触及刀柄,却不知为何想起了前几日映山水榭里的情形。柔白的小脸霎时涌上一层胭脂色。

  加之半夏的视线也略带讶异地落过来,折枝便放下了这个想头,只轻侧过脸,转身往妆奁前坐落,将发上的玉簪取下,换了一支鎏金步摇上去。

  簪尾尖锐,是相府迎亲前夜里,她与半夏紫珠连夜打磨的锋利。

  这一番打扮停当,自又是一盏茶的功夫过去,折枝看了眼旁侧搁置着的铜漏,轻轻站起身来,打帘行至廊上。

  绿蜡仍旧在游廊上等着,见折枝自槅扇里出来,便挑起眼前的风灯为她照亮了去路,盈盈笑道:“表姑娘且随我来。”

  *

  漪雪园是府中北面的一座梅园,离沉香院颇远。

  两人顺着抄手游廊行了许久,直至风灯中的烛芯都将淹没在蜡泪里,这才终于转过一座照壁,踏进了漪雪园的月洞门。

  园内已被提前布置过,每隔三五步远,便置一盏青竹灯,将整座梅园映得如同白昼。

  绿蜡入了漪雪园便熄了风灯,却并未停步,只是一路带着折枝行至梅园深处,往一座八角亭前停下。

  这座八角亭临着假山,中有青石桌椅,是素日里赏月之用。

  今日因着要办春日宴,便提前差人将青石挪了出去,换成了四张红木八仙桌拼成的大方桌,旁侧放着十数张清一色的红木靠背椅。

  侍宴的丫鬟快步迎过来,引着折枝往西首处坐下,又为她斟了一盏清茶:“表姑娘且等等,老爷今日下值晚些,已在往漪雪园来的路上了。”

  折枝轻应了一声,抬目看去。

  却见席面上已有数人落座,倒都是熟悉面孔。

  除了绿蜡提起过的周姨娘与王姨娘外,瑶芳院里的冯姨娘也已入席。

  她身旁的高椅上,还坐着位穿着淡粉色菱花裙的女童,正小口小口地吃着一块杏脯。

  见折枝的目光落过来,便抬起一双乌溜溜的杏眼,有些腼腆地抿着唇对折枝笑了一笑,奶声唤道:“大姐姐。”

  正是冯姨娘所出的庶女,桑青琐。

  话音方落,一旁冯姨娘脸色一变,忙弯下腰来替桑青琐理了理发上的绒花,语声低低的:“你怎么这么不懂事?都几岁了,连绒花都戴不稳。”

  “表姑娘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都已经会自己戴玉簪了。”

  桑青琐愣了一下,转脸去看自己的姨娘,见她秀眉紧蹙,又转过脸来看向折枝,怯生生地改口唤道:“表姑娘。”

  折枝倒不大在意这些,便只弯了弯杏眼,轻应了一声,遂重新移开视线,往席面上看去。

  最上首的两张席位,自然是给桑砚与柳氏留下的。而从东首处桑砚的坐席往下首处数起,应当分别是桑焕、谢钰与桑浚的席位。而西首处柳氏的坐席往下首处数起,则是折枝,桑青琐的席位。

  再往下,便是一众姨娘们的位置。

  如今桑砚与柳氏还未来,席面上的气氛倒也松乏些,几名姨娘们坐在一处说着家常,桑青琐的年岁还小,便坐在垫高了的小椅上,小口小口地吃着八宝攒盒里的蜜饯。

  折枝与姨娘们素来没什么往来,便独自坐在一处,缓缓用了些茶水。

  略等了一阵,终于听见月洞门处有了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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