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鬓添香 第12章

作者:狂上加狂 标签: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阴差阳错 古代言情

  可是香草眼尖,小声跟苏罗云道:“大姑娘,丁氏身边的老妈子不见了,不会是去柜上跟肖师傅串供去了吧?”

  苏落云听了只微微冷笑:她以前觉得继母惯会在父亲面前挑唆,不过是后宅的花样子。可是香草中毒的事情,却让她明白,是自己轻看了继母的歹毒心机——这个女人似乎没什么不敢干的。

  丁氏如今也算是心里有了主意,缓了神,开口冲着跪地的王三道:“我们苏府容不下你这般腌臜心思的人!不过你犯下的勾当,顶多算是家中内贼,缴回赃银,又没让铺上有什么损失,扭到官府也不过是挨上十板子,再关上三五日的事儿!”

  说完,她又对苏鸿蒙道:“只是老爷……他是见了方子的,若是因为送官,又不过挨几板子的打,以后若怀恨外泄给别家……那我们家可就真受损失了!这事儿,还得从长计议……”

  苏鸿蒙斜瞪了丁佩一眼,想要说什么,却又强自忍住,沉着脸没说话。

  王三听了,立刻心领神会,以头抢地道:“老爷夫人待我不薄,只要肯绕了我这次,莫要扭我去见官,我对天发誓,绝不外泄方子,否则天打五雷轰!”

  苏家就是个商贾之家,可没有王侯府宅里动辄打死下人的豪横底气。遇到不听话的仆人,顶多找人牙子发卖了,若想封嘴杀人,小厮的家人来闹,就算苏鸿蒙有个芝麻大的公差,也要吃官司的。

  丁佩料定了苏鸿蒙不舍得方子外泄,才这么说,让苏鸿蒙处置起来有些顾忌。

  至于王三,那是她娘家拐弯抹角的远方亲戚,她过后补偿银子,遣他走就是了。

  果然,苏鸿蒙瞪眼痛骂了王三一顿后,只沉脸让人将小厮先捆入柴房,却并不急着发落。

  最后他对苏落云叹了一口气道:“家大业大,难免有些钻墙硕鼠。他也说了是自己贪心,并不关你母亲的事。这样吧。以后你的月钱,我多给你些。那方子幸好没有被他买到别家去。我会狠狠责罚那王三,还有糊涂的肖师傅……咳,都是自家店铺里的家丑,就莫要到处张扬了!”

  看来苏鸿蒙就算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却并不想深究,更不提赔偿香草,还有给落云开新铺子的事,只想和稀泥,混过这关。

  苏落云不待父亲说完,猛地一拍桌子:“泥人也有三分土性,我的香膏加了一味珍珠碎粉就能充新品卖?我的丫鬟就算被灌了毒药,也能假作不知!有人不要脸到这个份上,我为何还要替苏家兜着?什么家丑外丑的?我不好,都别想好!反正来这之前,我也写了状纸,连同证物交到了田妈妈的手里,她现在带着药铺子的伙计和给香草诊病的郎中,人证物证俱全地在衙门口等着呢!若不见我讨个说法,一会她就要衙门口击鼓鸣冤了!娘,你在天之灵且都看着!就让那些欺辱女儿的人,七孔流血不得好死……”

  说这话时,她那双失去焦距的眼,直直瞪向了苏鸿蒙。

  看得苏鸿蒙的心也跟着一颤!他这个女儿,若被气急了,还真就不管不顾的……

第18章

  听她这么一说,丁氏这才发现,那个田老婆子果然没有跟来,这死丫头竟然有这般心机,早就想好了用报官拿捏苏鸿蒙。

  就在这时,权衡了一番利弊的苏鸿蒙也大拍桌案:“够了!不就是要个铺子吗?胡搅蛮缠地闹!动不动就搬你娘,那落土的棺材盖都要被你挪得细碎……回头我让账房带房契给你,只是从那以后,你也甭三天两头管家里要月钱!自己赚了钱,就自己养活自己去!”

  丁佩没想到苏鸿蒙不跟她商量就这么轻易吐口,不由得急得冲他使眼色。

  可苏鸿蒙却端起茶杯,压根不看她。

  他心里其实最恼的是丁氏的,真以为他不知道那小厮是受了谁的指示?

  他这么和稀泥,也是替她兜着脸呢!

  苏家又不是小门小户,犯得着这么算计个瞎女儿吗?说到底,苏落云也是他的女儿,他既然答允了分利钱,哪须得用那么龌蹉的法子反悔?

  结果丁氏不跟自己商量,就惹毛了小姑奶奶,平白给他添乱,若真闹到公堂上去……他的脸要满京城丢尽了!

  这都是饱饭吃撑了,没事闲的!

  难道她不知道苏落云的性情,那是打定了主意,什么事儿都能一条道跑到黑的倔丫头!她说去告官,就绝不是吓唬人,他苏鸿蒙可是要脸的,决不能让家丑出大门槛。

  而且苏落云呼喊胡氏的诅咒,着实让苏鸿蒙听了心惊。眼前不由得想起胡氏病得奄奄一息,一边吐血,一边死死盯着他,不许他亏待一双儿女的眼神。

  两相权衡下,苏鸿蒙觉得还是割肉用铺子打发了小祖宗最划算。

  苏落云知道父亲若回头被丁氏吹了枕边风,只怕又要改主意,所以趁热打铁,也不肯立刻回去,径直让父亲叫来人改房契,再送到公署按手印盖章。

  另外父亲又将那铺子原本的行馆挂牌送去给行馆的馆长,让他帮着改成苏落云的名字,登记入册。从此苏落云就可以在京城自开香料铺子了。

  香草中了毒,虽然不重,也须得一笔银子补偿,用补品贴补身子。

  这份钱也合情合理,苏鸿蒙沉着脸,径直将那五两银的贼赃给香草作了赔偿。

  苏落云看似大获全胜,其实心里还是失望,原以为当着父亲的面,能扯下丁氏虚伪的嘴脸。

  可是现在她才知,父亲那是顶着糊涂,心里透亮。可见人的心若是偏的,是不会看是非曲直。

  其实苏落云并没有想过真的走公堂。苏家的一家之长是苏鸿蒙。她是未出嫁的女儿,还未分家,若苏鸿蒙以守味斋东家的名义,主动要求撤了案子私了,她也无法。就算她真到公堂替自己和香草喊冤,脸面丢光的父亲怕也再无顾忌。

  那时,她没了把柄,父亲只会一股脑地恨她外泄了家丑。

  所以苏落云虽然心里失落,却也只能揣度父亲的为人,尽量为自己和香草讨回些公道。

  不过苏鸿蒙到底是经商对年的老狐狸,面对自己生养的小狐狸,也留了一手。

  他给苏落云的那铺子虽然是城南的一处好位置,但是那店铺曾经失火,也还未修缮完毕,已经荒废了半年。

  苏鸿蒙最重风水,找风水先生相看过,觉得这铺不旺他,于是便封铺挂售了出去。只是因为价钱虚高,加上失火后修缮不甚精心,破落了些,一直无人问津。

  就算将这铺子充作利钱顶给她,苏鸿蒙也不算赔钱。

  要知道那新膏现在已经风靡京城,销量流水以后还会走高。若仔细算,还是苏落云吃亏了。

  苏落云就算过后知道了父亲耍弄的心眼,也不在乎这眼前一时得失。方子被窃的事情给她提了个醒——守味斋现在当家的是丁佩。

  她就算防得了初一,也顾不得十五。

  既然这样,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大闹一场,另起炉灶,开一家自己的铺子,铺子破落了没关系,那入行馆的名册子才最要紧。

  她只有母亲留下的薄田,尚且不能富贵自立,唯有学会开源,再起一家买卖。

  至于被偷的方子,也无所谓了。她既然能调配出淡梨膏,便能调出更好的香。

  只是这事儿,还得父亲了同意,免了独自开店,让她背负吃里扒外,另起炉灶的骂名。现在铺子到手了,就意味着苏鸿蒙点头了。她觉得迎面而来的风都通透。

  就像永静师太说的那样,人若有了目标,真是每天都有奔头,没功夫自怜自哀!

  至于丁佩那边,待落云走后,自然受了苏鸿蒙的审问。

  苏鸿蒙说得明白,此间无人,少拿不知情来蒙事儿,他行走江湖多年,又不是地主家的痴傻儿子,容不得人糊弄!

  丁佩扑在苏鸿蒙的脚边,只哭着说自己无能,竟没看出王三奸猾的心眼。

  其实他偷了方子后,是先拿给自己的,她又叫铺上的伙计配了,果真是好香,于是就赏了王三五两银。其实她后来也知道了王三的方子来路不正,只以为这小子偷偷抄了方子,可他给香草下药的事情,她真是万万不知啊!

  再说,她这么做也是一心为了苏家。想当初,她当初委身于他时,不求名分,只一心觉得他对她比生身父母还好,这么多年来,她可曾做过一件对不起老爷的事儿?就是花钱买方子,也是想着守味斋的生意好些,并没有半点私心啊!

  她一个妇道人家,哪里会想出那些个门道?光是听着都觉得吓人。若是老爷觉得她无能,她大不了交了差事,再不管这些了。

  如此忆往昔,苏鸿蒙的心也软了。苏鸿蒙觉得自己了解这枕边人,那类算计迷晕人的勾当,的确不像娇弱丁氏能做的。

  再说那方子总归没外泄出去,丁氏拿来的账本也好看,利钱较之以往多了三倍呢,的确是一心向着他的。

  也是丁氏身边藏了奸人,叫那王三拐带得做了糊涂事情。

  现在这么一闹,其实对守味斋大有裨益。苏鸿蒙消了气,只冷言道,下次莫要再这般自作主张,一个妇道人家,见识短浅,难免被人蒙蔽,还是跟丈夫商量着来才稳妥。

  丁佩眼见着苏鸿蒙语气放缓,也不好再让他去收回落云的铺子,一时温软哄弄,一同滚到被子里温存去了。

  至于那王三,苏鸿蒙绝不能留他在苏家,只吩咐丁佩寻了人牙子,将他远远发卖到西北放羊去。那里饭都吃不起,他的香料方子都抵不上三两馒头,任着他外泄也无用!

  丁氏满口答应,其后如何料理王三其人,便不得而知。

  丁佩被苏落云闹了这一下子,虽然有惊,幸而无险。如今她管铺子,账面上动一动,自己就能存下许多的私房。

  再加上方子热卖,她自然觉得这淌着肥油的日子甚是滋润。

  可惜没过几日,她那润雪香膏居然也渐渐卖不动了。着人去打听,才知京城里几个对家香料铺子居然也买起了类似的香膏。

  只是他们的名字起得各有不同,有的叫透骨香,有的叫沁梨醉。可别管叫什么,拿过来一比,都是一模一样。

  这分明就是守味斋的香料方子外泄了啊!苏鸿蒙气得敲断了水烟杆子,质问丁佩,那王三现在究竟在哪。

  丁佩咬死了王三被发卖得远远的,绝对不会外泄方子。于是苏鸿蒙又找来了苏落云。

  苏落云也无辜反问:“难不成父亲觉得我还能将自己辛苦研出来的方子给了别家?许是你铺上的伙计不可靠啊,要不,父亲挨个审一审?”

  苏鸿蒙被问得一堵,照理发邪火训了几句,重申不会给他们姐弟拿月里钱,便挥手让落云离去。

  落云出了苏家大宅时,惬意地舒缓了一口气——因为那方子的确是她故意泄出去的。

  丁佩想拿她的方子大赚其财?想得倒是美!

  若是以前的落云,是绝不会这么做的。可是人在长大,难免也会学坏些。过河拆桥是苏家绝学,她现学现卖,总算学了三分功力。

  如今满京城梨香扑鼻,终于谁也不用惦记着谁了!

  不过对于姐姐自己要开铺子的事情,连归雁都犯嘀咕。

  觉得姐姐刚自掏银子修缮了破败的院子,又弄来个荒废多日,风水不调的铺子。这连天的往里搭钱,只怕以后的日子要难过了。

  落云却笑了笑:“放心,姐姐就算要饭,也会让雁儿顿顿有肉。”

  归雁抬头道:“姐姐,是我没用。待我日后学成,姐姐要什么我都买得……”

  正这么说着,就听到有人敲院门。原来是隔壁胡同的贵邻——北镇世子府派人来送几盒补品。

  看来世子爷对撞伤了芳邻甚是过意不去,于是又命人送了将养的补品。

  也许是自知名声不佳,怕影响了姑娘的清誉,那送东西的小厮口口声声都是说世子爷对苏公子一见如故,想到他正在求学备考之际,所以送了些补身子的,希望公子不要嫌弃。

  只是那些补品都是天麻,黑熊胆粉,还有决明子一类的。

  稍懂药理的人都知道,这些是治疗头痛,清肝明目的。就算不明说,也能猜到这些东西其实是送给谁的。

第19章

  苏落云不想收,可是小厮却说,送给苏公子的东西若不想要,转手卖了也行,世子府没有送出去的礼,还往回收的道理。

  说完,小厮就转身走人了。

  田妈妈有些担心,毕竟自己的小姐容貌太出众,又是离了父亲单过,备不住那浪荡世子看上了,寻了借口来缠。

  可往后几日,世子府再没后话,也没有来人叨扰。

  看来那个世子爷当真只是慰问一下伤者。由此看来,他虽然为人浪荡不羁,但还算讲理,不是那种骄横之人。

  苏落云随后派人将药品送回去,跑腿的小厮却被管事三言两语打发回来。

  而她几次出门,并没碰到世子爷的马车,至此也就放心下来。

  若是将礼物送回去,反而惹得世子不快,又多了牵扯。不如全都卖了,只当做这是世子爷赔给她的汤药钱。

  毕竟她现在真的缺钱用。那铺子修缮起来,可费钱了。

  于是整盒的补品,尽数入了典当铺子,换成了票银子,可惜……还是不够用。

  落云亲自吧啦算盘,让香草帮忙记账,心里知道这铺子若要自用,再加上起初的备料,买器具,雇佣师傅伙计一类,最起码也得需要五十两。

  她现在手头现银不多,虽然香草表示她赔偿的那五两一分不花,先给大姑娘用。可是苏落云却苦笑地摇头婉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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