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篡位成功后她跑路了 第82章

作者:谢朝朝 标签: 宫廷侯爵 因缘邂逅 阴差阳错 古代言情

  北境冬天长得要命。

  春的余韵还绕在指尖,夏便来了,热了没几天,秋意就开始从树梢渐染。

  等到天边的雨变成了稀稀拉拉的雪点子坠下来,冬日它又来了。

  越近雪山越冷。

  不过十月,厚袄就派上了用场。

  周妙宛是已经习惯了这里的风土的,早早做好了过冬的准备。

  李文演则不同,他之前来时已是深冬,对于这边入冬早还没有什么深切的体会。

  因为添衣不及时,他已经打了好几个喷嚏了。

  而周妙宛已经把自己裹得比熊还圆。

  她悠闲地端着碗热茶从他面前经过,哈了口热气,说:“人啊,还是得服老。”

  李文演眼皮一跳。

  “阿嚏——”

  他这个喷嚏还没打完,院门忽然被人一阵狂敲。

  有熟悉的小男孩儿声音在外面高喊:“周娘子!周娘子!不好了,月月她滑冰摔得很重——”

  闻言,周妙宛端着的茶杯立时就脱了手。

  碎了满地。

  她顾不上许多,推开门,跟着小男孩一路狂奔。

  小男孩是隔壁家的大俊,常和弦月一块玩儿。

  大俊边跑边说:“阿月不小心滑到了没冻实的地方,好险没掉到冰窟窿里,但是摔了一跤狠的,把手跌断了。”

  周妙宛焦急问道:“她现在在何处?”

  大俊说:“有大人在那边,送她去医馆了。”

  周妙宛三步做两步,跑到了族里的医馆中,在这样的冷天里汗湿了中衣。

  见娘来,靠坐在椅子上的弦月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娘——好痛——”

  她的手好痛,脚上也扭伤了。

  见女儿如此,周妙宛的心就好像被刀割过,她赶忙凑过去安抚。

  一旁的大夫一摸弦月的手,说道:“这是断在了手腕,难接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叫药童去拿物什来。

  周妙宛焦急得很,她压下心中的不安,把弦月的脑袋搂在怀里,温声道:“不怕不怕,娘在。”

  可不凑巧的是,这个时候,原本还算安静的医馆闯入了一大波人来。

  他们更急,直接拽起医馆里的几个大夫就往外跑,边跑边说:“快来救命啊!”

  周妙宛骇然,探出身往外看——

  几个小伙子躺在门板上,浑身是血,一看就是进山被野兽围攻了。

  她倒吸一口凉气。

  那边是救命的大事,族里大夫本就不多,分身乏术,哪还顾得上什么接骨?

  好在这个大夫还是于心不忍,速速给弦月固定好了伤处,然后说:“快带她去城中找郎中吧!”

  周妙宛脸色一白,却还记得向他道谢。她竭力冷静下来,把弦月抱在怀中往外走。

  屋外乱哄哄的,弦月把脸埋在她怀里,不敢看那些人身上的血。

  周妙宛边走边忖度:去月亮城,去找匹快马……

  不远处,李文演正骑马朝她奔来。

  他方才一路紧随她过来,等在医馆外,见许多人抬着重伤患来,就心知不妙。

  李文演什么也没说,只朝她伸出了手。

  周妙宛咬牙,先把弦月抱给了他,紧接着也翻身上马。

  李文演坐在最前面驱马飞驰,她搂紧了弦月坐在他身后。

  风吹得紧,又怕冲撞到弦月伤到的左手,周妙宛小心翼翼地将她环住,手紧紧扣在了李文演腰间。

  身下这匹马就像洪水中,最后一只能载他们上岸的船。

  太阳快要落山,过了时辰,城门就要上锁了。

  好在赶上了,三人一齐进了城,找了老道的郎中给弦月接骨。

  坐在医馆里时,周妙宛只觉自己心都还在狂跳,她站起身,深吸几口凉气儿,才平复下来。

  脚上的扭伤已经搽过了药,腕骨正在接。弦月一面害怕,一面又要偷偷去瞥老郎中是怎么给她接骨的。

  看得周妙宛是又气又笑,她刮了刮弦月的鼻子,问道:“今儿怎么回事?没上冻的地方也敢去滑,这是没掉到冰湖里,不然……”

  弦月用没有受伤的左手捂住了羞红的脸,她说:“娘,我……我……”

  我了半天没我出个结果。

  周妙宛不知是爱是恨地揉了揉她的脸蛋,说:“晚饭还没吃呢,好好地坐着,别动弹,我去买些吃的来。”

  李文演还站在医馆门口,他还没来得及添厚衣,又是一路顶着风来,嘴唇还泛着紫。

  周妙宛叹气,对他说:“站在门口给人家当门神呐?想吃点什么?”

  她的语气柔和到让李文演惊讶。

  他愣了愣,只说:“都好。”

  周妙宛叫他去里头帮忙看顾着弦月,自己去了街上,在就近的小摊上要了三碗面疙瘩,又去成衣店买了件男人穿的厚棉衣。

  回医馆后,大夫已经给弦月接好骨了,小妮子心大,痛过就忘,正坐在椅子上翘着脚晃啊晃。

  李文演“谨遵”周妙宛的命令,坐在对面眼都不眨地看着弦月。

  周妙宛把棉衣递给他,说道:“可别再多个伤号了。”

  城门已经关上,今晚是回不去的,三人也只能在寻个客栈住一晚。

  要了两间房。

  弦月第一次在外面过夜,稀奇得不行,瘸了只手也不消停。

  连摆在架子上的木盆她都要用自己健全的手去摸摸。

  周妙宛都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骂人好了。

  她轻咳一声,弦月立马乖巧,她坐在床边说:“娘,我们睡觉觉吧!”

  周妙宛:……

  弦月折腾许久,倒是困了,周妙宛却睡不着,半夜锁好房门,决定在走廊转悠两圈。

  她才推开门,就听见隔壁的锁拧开的声音。

  李文演也推门走了出来。

  周妙宛问他:“有事?”

  他摇了摇头,说:“听你这边有动静,以为有什么事情。”

  周妙宛眼神微动,她压低了声音:“阿月睡了,走远两步说话。”

  不是走商跑腿的旺季,整座客栈几乎没什么人,静得很。

  李文演看着她,突然开口,语气怅惘:“这样的时候,我缺席了太多。”

  周妙宛知道他什么意思,她甚至能猜到李文演下一句想说什么。

  果不其然,他继续道:“你很辛苦,我愧对你。”

  周妙宛哑然一笑。

  当然辛苦,小孩子没有没病没灾的。

  她自己在纳罕部和月亮城间讨生活,挣了些薄名,捎带着趁着商路发展,给自己和弦月攒下了一些安生立命的底气,也是辛苦的。

  但周妙宛直言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些年很难受?与你想的相反,过去这七年,是我最快乐的七年。”

  比待字闺中,做不得自己的主时快乐;比困在宫闱,性命被他所掌时快乐。

  辛苦,可她不觉得苦。

  因为她吃得每一分苦都是为了自己。

  她说得直白,李文演忙解释道:“我并非盼你不虞……”

  周妙宛嫣然一笑,摇了摇头。

  李文演说:“我好像明白了,又好像没有。”

  周妙宛未置一词,说道:“很晚了,回去吧。”

  她要走,李文演却叫住了她。

  他诚恳地对她说:“我很多时候,都不太懂你。但这一次,我会尽力去理解。”

  周妙宛没有回头,但她的脚步顿了一顿。

  她的手握在了门把上,许久后,才像下定了决心似的,扭开门进去。

  懂与不懂的,也很难说。

  毕竟这个世上,谁又敢说自己真正懂一个人?

  愿意去理解,已经难能可贵。

  ——

  才一晚没回去,家中便出了个不大不小的问题。

  李文演走得急,他屋里的火炕没有来得及去熄,一晚上过去,房间里的烟道给堵了,烧不了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