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替身日常 第57章

作者:云闲风轻 标签: 宫廷侯爵 阴差阳错 爽文 古代言情

  末了蒋通见李循面露疲惫之色,本预备退下,又忽想到一事,犹豫着要不要现下开口。

  李循望了望外头的天色,天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

  他吃了一盏酽酽的茶润喉咙,“无妨,说吧,左右还有一个时辰上朝,也没时间歇了。”

  “是沈大小姐那里,”蒋通忙道:“殿下叫臣命人盯着沈大小姐,臣果然发现沈大小姐手脚不干净。”

  将沈婼买通小夏子和红蕊栽赃给沈虞之事说给了李循听。

  “殿下,不如臣命人偷偷将那毒药给扔了?”沈良娣是太子殿下的结发之妻,蒋通想殿下应当对此女还是有几分情谊的,否则也不会命他派人在暗中偷偷保护着她。

  “殿下?”见李循没吭声,蒋通又唤了一声,“臣这就去准备?”

  “等等。”

  李循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手里转动着腰间荷包上的玉扣,凝神思索。

  片刻后,他睁开双眼,淡淡道:“你回去罢,将计就计,此事权当不知便可。”

  蒋通呆愣了一下,“啊这……”对上李循不悦的眼神,掩嘴咳嗽了一声,大声应道:“是!”

  蒋通走后,翠眉才敢探进头来给李循上茶。

  “出去。”李循面无表情道。

  眉宇间透着几分阴沉,翠眉心口一跳,心叹殿下近来心情愈发难辨了……刚走了两步进来,只得又掩门退了下去。

  李循十分疲惫地捏着眉心,捏着捏着,忽又想到什么似的,起身从圈椅上一跃而起,大步走到书架旁,在书架上翻来翻去,找到一本周律。

  “妾侍毒害主母未遂,徒一年,休弃,永不得归夫家。”

  李循看了好几遍,又不放心地往后翻了翻,发现毒杀主母才会被笞杀,这才放了心,将律法丢开,将翠眉唤进来给他更朝服。

第42章 他的利用,从头到尾……

  翌日一大早。

  沈家, 沈婼在太夫人的院子里伺候太夫人用早膳,太夫人见她忙来忙去的一直给自己布菜,便按住她的手叹道:“还有几日你就要和太子大婚了,这会儿还是赶紧回将军府去, 收拾自己的嫁妆罢。”

  沈虞和沈婼都是她的孙女, 手心手背都是肉, 如今二女共侍一夫, 当中一个还压过另一个成为正室,太夫人越想心里越难受。

  这三个孩子, 真是一段孽缘那。

  到底沈虞是在她膝下长大的,太夫人还是疼沈虞多一些,犹豫了片刻, 终是拉着沈婼的手语重心长道:“婼姐儿,以后你同你二妹妹一同侍候太子,虞姐儿是你的妹妹,又自小爹不疼娘不爱的,身世可怜,你万望多担待她一些啊。”

  沈婼的指尖掐进肉里,面上却笑吟吟道:“这是自然的, 婼儿也是瞧着二妹妹长大的,姐姐自然是要让着妹妹的。”

  好妹妹,我让着你, 可不是要你抢走我的夫君!

  “昨日孙女就给小鱼下了帖子, 邀她来将军府吃茶赏花, 正好我们姐妹俩也许久未见了,二妹妹和太子殿下成婚早,还能帮孙女理一理嫁妆, 说一些殿下的喜恶和习惯,祖母您瞧着怎么样?”

  “这……”太夫人就有些犹豫。

  靖安侯夫人素来是个爆仗脾气,若知道婼姐儿邀了虞姐儿来吃茶,也不晓得会不会又过来闹。

  “婶婶这些时日一直在寺里吃斋念佛,这不,今个儿一大早又赶过去了,祖母您就放心吧。”

  说到这里,又不禁潸然泪下,哽咽道:“婼儿知道,祖母是怕婼儿欺负二妹妹,可不管怎么说,我和二妹妹究竟是一家人,一家人写不出两笔字,不管从前我与太子殿下如何,毕竟是二妹妹先嫁过去的,原本我该唤她一声姐姐,可是殿下非要娶孙女做正,孙女这心里是真对不住妹妹呀,心里总觉得亏欠了她,心疼她尚且来不及,又怎么会欺负她呢?”

  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簌簌而落,太夫人老脸一红,忙用帕子去给她拭泪,“傻孩子,你这是说什么傻话呢,你心疼你妹妹,祖母也心疼你啊,乖乖儿,可别哭了,没得哭肿了眼睛,待会儿叫你妹妹看了笑话。”

  “祖母这话,是答应孙女和二妹妹一道了?”沈婼破涕为笑。

  太夫人爱怜地抚着沈婼发髻上的绢花,“你俩姐妹和睦,祖母高兴都来不及呢,待你嫁过去,和虞姐儿一道侍候太子,太子见了心里定然也是极欢喜的。日后不管太子宫里有多少女人,只有你和虞姐儿才是亲姐妹,你护着她,她护着你,万勿叫旁人欺负了才是,你说是也不是?”

  沈婼羞涩地点了点头。

  太夫人愁苦了多日眉眼终于笑逐颜开,“如此甚好。”

  唤来婢女替她洗漱更衣,特意捡了件喜庆的衣裳穿上,和沈婼一道去了将军府。

  与此同时,沈虞也下了马车。

  婢女将她延请进花厅,花厅里没人,婢女来给她上了茶,“良娣稍等片刻,大姑娘立时就来了。”

  说完恭敬退了下去。

  阿槿看着没人了,在花厅里溜达了一圈,东翻翻细看看,并未看见有何机关,才肃着脸重新站到了沈虞身边。

  见沈虞要去吃那盏茶,皱眉拦下,“别喝,谁知道里头下了什么东西。”

  沈虞抬起一张泛红的小脸,天太热,她小巧的鼻尖都冒了汗,用一条金丝戏鱼绫帕在脸上按了按,“无妨,她巴不得我去毒害她,怎么会主动来招惹我呢?”

  说着眨眨眼,去拉阿槿的手,小声央道:“好姐姐,你还生气呀?你别生气了,我会小心,不会有事的……”

  阿槿面上无甚表情,心里却叹了口气,没再言语。

  她本来是劝沈虞不要如此冒险的,毕竟沈婼那个疯女人,谁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丧尽天良的事,万一将自己的性命也搭进去了,岂非太不划算?

  可沈虞自猜到这是李循的计划之后,却更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过来。

  阿槿自知劝不了沈虞,只能跟在她身边保护着。

  沈虞吃完了茶,喉咙里舒坦了一些。

  没过一会儿,外头传来几道散乱的脚步声,紧接着,软帘一掀,走进来两个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的两位小姐。

  高一些的着了件藕荷色的撒花褙子,略微丰腴,模样中等,进来后好奇地打量了沈虞一眼,眼睛滴溜溜地在她身上华贵的锦衣上转了一转,惊呼道:“您莫不是东宫的沈良娣罢?”

  “看你那双眼,这不就是原来的太孙妃,如今的沈良娣么。”矮一些的姑娘紧随其后进来。

  这姑娘梳了个很高的灵蛇髻,头上簪着好几根沉甸甸的金钗,她本就身材娇小,如此装扮更显得头大身子小,十分的滑稽,阿槿忍不住冷笑一声。

  “你笑什么?!”那矮瘦些的姑娘瞪眼道。

  “阿薇,”高些的姑娘去扯她,低声道:“你做什么,这可是良娣的婢女。”

  “你怕她作甚?”阿薇嗤笑,“日后咱们婼姐姐才是正头夫人,要怕也是她怕。”

  话毕撩了衣裙一屁股坐在了圈椅上,慢悠悠地品起茶来。

  高个儿姑娘就有些尴尬,过来冲沈虞道了个万福,笑道:“良娣万福,我姓郑,良娣可以唤我阿婷,家父兵部侍郎,这位是阿薇,他爹爹是……”

  “我爹是神策将军,”陈薇呷了口茶,目光肆无忌惮地在沈虞的脸上和身上打量,“沈良娣看起来清减了不少那,难不成是因为太子即将和婼姐姐大婚,夜里忧思惊惧,累成这般的?”

  怪道口气狂妄,原来父亲是当初渭水之战的功臣陈赟。

  沈虞未曾理会她,只对郑婷扬眉笑了笑。

  陈薇登时就不高兴了,嘟囔道:“你神气什么呀,婼姐姐和太子殿下才是青梅竹马的一对璧人佳偶,当初要不是你拆散了他们二人,现如今婼姐姐早就是太子妃了,哪里轮得到你这里夹着,还真把自己当个玩意儿了?!”

  郑婷大惊,“阿薇,你这话说得太过僭越了!”

  陈薇不以为意,冷笑:“郑婷,就你这个胆子,我真不屑与之为伍!婼姐姐这一年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旁人的白眼,你都忘了么?你怕得罪她,我却是不怕!怕你现在就赶紧滚回去!”

  郑婷被她骂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无奈地看了沈虞一眼。

  陈薇又恨恨地说了数句,沈虞皆没有搭腔,不光如此,连她身旁那冷面的婢女都恍若未闻般盯着空气,两人也不知在思索什么,连半分眼神都没施舍给她,陈薇自讨了个没趣儿,轻啐了一声遂不再言语。

  少顷,门外又传来两个女子欢快愉悦的笑声。

  率先走进来的一个柳眉吊眼,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子,眼风在屋里头一扫,最终落在沈虞身上,神色瞬间一沉。

  “婼儿,你怎么将她也给请过来了?”

  “公主莫恼,”沈婼自贞静公主后头进来,对着沈虞笑吟吟地招了招手,“二妹妹快过来,这位是贞静公主,你不认识了?”

  看得出来她今日精心打扮了一番,青莲色的褙子,下罩一条翠色折枝腊梅马面裙,原本极素净的颜色,滚边用的却是金银二线,绣法也是时下颇为流行,在贵女中极为风靡华贵的蹙金工艺,淡扫峨眉轻点唇脂,与沈虞的明艳光彩不同却又别有一番风情。

  “见过公主。”沈虞近前几步,欠身施礼。

  前不久贞静郡主随太子和宜安大长公主前往思望台祭拜,贞静郡主哭得声泪俱下不能自已,几乎是被婢女一路搀扶回去,仁兴帝怜惜她丧父无依,祭礼结束后亲自下旨册封了贞静郡主为公主,如今便是李芙的风头也不遑多让。

  贞静公主高傲地拢了拢鬓角的发,“我可不敢当,沈良娣还是免了罢。不过呢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话说得是极不错的,想当初沈良娣尚是卫王府的世子妃,如今却变成了东宫的沈良娣……”

  她上下瞥了两眼沈虞,嘴角勾起一抹极轻蔑的笑,“敢问良娣,从天上掉到地下的滋味如何啊?”

  “你——”

  沈虞忍得,阿槿却受不了,她气得正要往前几步,沈虞却拉住她的手低声道:“小不忍则乱大谋。”

  她既决定了要帮李循达成心愿,也为自己谋一条安然无恙的退路,就注定了要忍受这些屈辱。

  沈婼请了这么多闺中密友来做帮手,为的不正是羞辱她,好出了心里头的一口恶气吗?

  只是,她这个准太子妃如今又比自己好多少呢?外表看风光,实则也不过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罢了。

  她以为一心想嫁的那个人是良人,殊不知良人给她的这场盛大婚宴只是彻头彻尾的利用。

  昨夜阿槿对她说有锦衣卫在监视沈婼,并且就眼下来看,李循并不曾对沈婼有所动作,反而任由沈婼设计陷害于她。

  她的父亲靖远侯在朝中并无要职,舅舅周让更是远离朝堂不曾搀和进所谓的夺嫡之争,李循若真厌弃了她,直接将她休弃便是,还能做个样子来哄沈婼开心,何苦要借沈婼的手费心尽力地来除掉自己?

  再想想当初在南内两人争执时李循口中说的那封密信——那封密信沈虞自然没看,不过可以推测出,那封信应当与沈婼的父亲,定国将军沈绍有关。

  沈婼只是个闺阁女子,充其量是用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害过她几次而已。

  可值得李循如此大动干戈不惜以自己的婚礼为饵来设计的,只怕是泼天的祸事。

  莫非沈绍与渡善教私下有往来,抑或同赵王有勾结,李循才决定趁着东宫大婚之夜引蛇出洞,将一行人瓮中捉鳖一网打尽?

  沈虞想不明白,惟觉心寒。

  原来这就是他所谓的权宜之计。

  他只是在利用沈婼,从头到尾。

  他怎么能一边待她温柔、与她恩爱缠绵,一边又爱着沈婼,一边爱着沈婼,一边又毫无顾忌地利用沈婼?他究竟有没有对什么人有过真心?旁人的付出和爱意,在他眼中就只有可用不可用吗?

  她如是,沈婼亦如是。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沈婼既渴求真心又贪慕虚荣,想要的实在太多,人生哪有如此两全之事?所以沈虞并不同情她。

  她只是,不喜欢真心被旁人践踏利用,倒宁可希望李循没有爱过沈婼。

  可念及此处,又忍不住苦笑。

  倒是她痴傻了,他可是李循,冷静理智到冷酷的太子殿下,当初他就弃过沈婼,如今不过是再弃一回罢了,青梅竹马的恋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她。

  她问李循要真心?

  虎毒尚且不食子,明熙帝却能亲手将静愍太子逼得造反自尽,帝王家无情,真心从来都只是奢望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