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替身日常 第44章

作者:云闲风轻 标签: 宫廷侯爵 阴差阳错 爽文 古代言情

  青竹应喏,出去后一会儿又很快回来,迟疑着凑到沈虞耳边,低声道:“世子妃,王大人说他有要事告知世子妃,事关世子前途,请世子妃勿要推脱。”

  *

  婢女打起棉帘,王弼挺直腰板走进了正堂。

  屋里陈设颇为素净,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金玉装饰,墙上挂了数幅字画,远处窗下的书案上摆了一架古琴,那古琴旁零散压着几张疑似谱子的图纸,看来不是附庸风雅,倒确实是时常调用之状。

  屋正中设了一扇三幅花鸟屏风,刚好挡住上首端坐在紫檀玫瑰美人榻上的沈虞。

  手边一边的案几上摆了缠枝莲花荷叶薰炉,炉中香烟淡淡,不是极浓郁的女儿香,反而带着一股淡淡的荷叶清香。

  女子看起来身量很是窈窕,即便隔着屏风看不清面容,也能想象她那是一张怎样精致的容颜。

  更何况,王弼还曾与她有过一面之缘。

  美色误人。

  念及此,王弼心中长长一叹,想当年世子爷面对陛下的猜疑冷待和曾经青梅竹马的恋人都能坚持住本心,如今娶了那沈氏女的妹妹,长得甚是妖媚也就罢了,还把世子迷得五迷三道,近些时日里也不像从前那般勤勉了,看着时候差不多了就下衙回府,他们那些老臣的劝言也不肯听了,说什么“陛下宠信赵王是为试探,卿等不必焦躁”来搪塞他们。

  真真是,美人乡英雄冢!

  待周维打了个大胜仗回来,到时候赵王的尾巴可不得翘到天上去了,陛下势必要压压赵王党的风头,趁着这东风娶沈绍之女真是再合适不过了,不过是个女人罢了,既能给君父分忧,又拉拢了定国将军,真不知世子到底在犹豫什么。

  于是王弼也不旁敲侧击,先简单的和沈虞寒暄了几句,而后开门见山道:“请世子妃劝谏世子纳世子妃的堂姐,沈绍之女为侧妃。”

  此言一出,旁边的青竹立刻就火了,嚷嚷道:“王大人你什么意思?我家主子素日里好似也没得罪过你吧,你为何要将我家主子往火坑里推!”

  阿槿却有些兴奋的拦着她,“你别插嘴,听他怎么说。”

  王弼冷瞥了青竹一眼,说道:“沈大小姐于世子妃是火坑,赵王于卫王府难道便不是了?女人家的心机到底只能用在后宅,男人的交锋却是真刀真枪,刀刀见血!”

  说完目光灼灼的盯向上首的沈虞,“世子妃,不知你以为呢?”

  他这话的意思,无非是说即便沈婼嫁进卫王府,左不过是和沈虞打打闹闹玩些女人间的心计罢了,可一旦卫王府败了,那才是真正累及众臣,腥风血雨。

  沈虞没有否认他说的话,颔首道:“王大人的话有一定的道理,但前朝后宫,从来都是一体,亦如同这君子之道,藏于最简单的夫妻人伦之道中。所谓治国必先齐其家者,其家不可教,而能教人者,无之。若家宅不宁,胜亦能转败,王大人认为女子比不得男子,不过是因为女子只能困于后宅罢了,只是如今这朝中,因家宅龌龊前途受阻的士子还少么?从另一个角度来想,见微知著,亦未可知。”

  在时人印象中,漂亮的女子多半是胸无点墨的草包,美则美矣,却缺了几分气度和涵养,这王弼怎么也想不到他只不过说了一句,沈虞这边竟有十句在等着他,还全都是来自四书五经的圣人之言,一时呆愣在原地。

  直过了好一会儿,才颇有几分羞恼地道:“世子妃大可不必如此,修身治国齐家平天下到底都是男人的事,更何况世子这样的人中龙凤,又怎会放任家宅不宁,连齐家都做不到?“

  “世子终究要纳妾的,世子妃你能拦得了一时,拦不了一世,若你适才之言传出去,人家都只会说世子妃你不够贤德大度,臣也是为了世子和世子妃着想,再说,世子妃的长姐即便嫁进来也不过是个侧妃,威胁不了你的地位,你是世子发妻,世子素来清醒,不会要庶出的压倒了嫡出的,退一万步讲,即便世子做了浑事,那不是还有我等一众老臣替世子妃陈情……”

  罗里吧嗦说了一通,见沈虞仍旧不应答,不仅沉下了脸。

  “这么说,世子妃是不想替世子分忧了?”

  沈虞轻笑一声。

  这位王大人也是很好笑,明明是找自己来帮忙的,却一上来先把女子贬斥了一通,眼见这道行不通,立刻又威逼利诱来恐吓她,真真有意思。

  不过有句话他倒是说对了,李循终究是要纳妾,沈婼是他曾求之不得的白月光,他不可能不想娶她。

  只是若李循答应了纳沈婼,这王弼想来也不会来求她去劝说李循。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李循他没有答应纳沈婼。

  这大好的机会就摆在这里,他为何又不纳沈婼了呢?

  他这样一个冷酷之人当初能那般护着沈婼,沈婼在他心目中想必是极有分量的。

  难道是不想要心尖尖上的人做妾,想要她做妻?

  这么一想,好似也是,自己没什么大错,李循不可能无故休弃,对他的素日里维持的贤名也是一大玷污。

  想来这个王弼也是看穿了李循的心思,才想着过来劝说自己主动和离让贤吧?

  沈虞原本也没想到为难王弼,只是不喜欢他说的那番话罢了,因此淡淡道:“王大人放心,此事妾会寻合适的时机劝谏世子。”

  王弼:“……”

  王弼本来心里都打好了腹稿,今日一定要劝说的沈虞应下此事,不料这乡下来的丫头竟是个牙尖嘴利的主儿,本以为这事儿就成不了,没想到临到最后,她竟然答应了?!

  盈月院里有个丫头是李循的心腹,因此下晌王弼一脸斗志昂扬的进盈月院,又一脸郁卒的从盈月院出来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李循的耳朵里。

  看来这事是没成。

  李循忽然有些想知道,那个小傻子是怎么把这个他素日里最头疼的糟老头子给气跑的。

  小姑娘平日里看着温温柔柔的,实则有自己的小脾气,人还倔得很,听着王弼那老头子劝她给自己纳妾,一定是气坏了吧?

  也不知怎么的,他心里竟还有几分幸灾乐祸。

  于是回来的时候,李循便装作不知情的样子,问沈虞今日白天都做了什么,心情如何。

  看吧,他还怕你不说,主动提了。

  沈虞,不要犹豫了,不管他是怎么想的,若是此次能说服李循答应和离,日后天高海阔,你便再也不用受他这劳什子臭脾气了。

  不过话还是得斟酌一下的,不能表现的自己太想和离。

  “世子,园子里的腊梅这些日子开得挺好,我正好也与长姐许久不见了,想把长姐请到王府来叙叙旧,您看成不成?”

  “哦?”李循挑了挑眉,“你和她从前也不见热络,何时如此姊妹情深了,怎么忽然想到要和她叙旧?”

  沈虞瞪圆了一双杏眸。

  他这是什么意思,自己不和沈婼叙旧,你怎么和她私会?

  莫慌。

  沈虞又换了个说辞,“……妾嫁给世子也有半年了,肚子里一直都没有动静,心里也觉得怪对不起世子的,若是世子愿意,妾身愿意替世子张罗一门好姻缘,孩子生下来,妾身也会当做嫡亲的,不会委屈他半分……”

  “怎么,你这是想给我纳妾,嗯?”

  李循垂眸挑了一缕她的头发在手里把玩,面上的笑容依旧是淡淡的,好像两人只是在开玩笑一般。

  看吧,他不愿意了,他是想沈婼做正妻的,怎么能让心尖尖上的爱人做妾?

  沈虞沉吟了片刻,方才认认真真地说道:“世子,您休了妾身吧。”

  李循一怔。

  沈虞退后两步,那缕柔顺的青丝也从他手中毫不留情地抽身而退。

  她低了头,声音温婉而轻柔,“妾身知世子仍念着长姐,愿退位让贤,将世子妃之位让给长姐。”

  李循面上的笑容一寸寸消失。

  …

第35章 给她找个借口

  李循面上的笑容一寸寸消失。

  沉默。

  沉默了不知多久, 沈虞脖子都酸了的时候,下巴忽地被李循勾了起来。

  “世子妃可真大度。”

  他声音淡淡的,不带丝毫情感。

  沈虞疑惑。

  她哪里说错了吗?

  又迟疑着补充:“世子可以以七出之罪休弃妾身,无子, 妒, 有恶疾……”随便哪一个, 反正她也不会再回长安。

  女孩儿仰头看着他, 她的眼睛是那么的清澈,神情是那么的诚恳, 可是说出来的话,却像是刀子一般的锋利,一下下割着他的心口。

  她是怎么做到的, 一边喜欢着他,一边又心甘情愿张罗着要给他纳妾?!

  “沈虞,”他咬着后槽牙,寒霜般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吃醋吃的没边儿了,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收回你刚刚说的话。”

  吃醋?她不是吃醋啊, 她是真的想和离,可是,世子你难道不也是这么想的吗?

  难不成他还想将她由妻贬妾?!

  沈虞心里咯噔一声。

  不行, 这可不行!

  她咬了唇, 微翘的唇瓣带了一丝倔强, 垂眸道:“妾身没有吃醋,妾身就是这样的想的。”

  就是、这样、想的?

  李循怒极反笑,修长的手指一用力, 强迫她抬起头来与自己对视,“沈虞,你是不是觉得这些时日爷对你有几分偏宠,还真把自己当个玩意儿了,竟也妄想对我指手画脚?!”

  黑黢的眸子中寒意刻骨,怒气与杀意四溢,冷得只差手中有把刀,便能直接落下人杀人了。

  沈虞心尖颤了颤,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下一刻,他就猛地抬手一挥,旁边案几上的杯盏和刚刚端上来的热菜就哗啦啦的全都碎在了地上。

  门外的阿槿和青竹听到动静赶紧上前来,刚刚走到门口,就听门“咣当”一声被人从里头踹开,阿槿赶紧拉了青竹避开,紧接着李循从里头满身戾气的走了出来,沉着脸拂袖而去。

  “小鱼,你没事吧?”阿槿三两步就跑进了屋里,把地上的沈虞扶了起来,急道:“他打你了?”

  沈虞睁开眼,苦笑道:“你放心,我没事。”

  她抬起头,看着男人高大颀长的背影大步且毫不留情的,摔门走远。

  他生气了,而且……好像很生气。

  说话也,一如既往的难听又伤人。

  沈虞不明白为什么。

  不过,有句话阿槿说得对,李循在她面前喜怒无常,如果从前她还抱着几分希望,想让李循变得如同大哥一样温柔和善,那么今日她方才明白,这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李循就是李循,即便两人生得再像,他也变不成大哥。

  是她强求了。

  沈虞失落地坐回了美人榻上。

  *

  李循发了大脾气,一连数日都没来过盈月院,青竹给吓坏了,还以为沈虞这次真要失宠了,躲在被窝里偷偷哭了一整个晚上。

  王氏也是心惊胆战,李循虽素日里威严,但她嫁到王府这么久,还没见李循对谁发过这么大的火,他对谁都是淡淡的,即便面对的人是最讨厌的赵王,口里也能说着吉祥话。

  这样的一个人都生气了,她真不知沈虞是说了什么,只是去问她,沈虞又不肯说,只含糊说是没伺候好世子爷,全是她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