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囚 第35章

作者:丸子炒饭 标签: 宫廷侯爵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复仇虐渣 古代言情

  “三郎这是站久了,脸上都有些晒红了,”圣上坐在放了冰鉴的书房里,吩咐人上两盏解暑的凉茶,“坐吧,又没有旁人,只朕和你十弟,你不用时刻这样拘谨。”

  “儿臣谢过圣人恩典。”

  萧明稷许久未曾听见过这般温存的父子家常话,他也不是头一回受到圣上的冷遇,冷板凳坐惯了,听见这话,心里的滋味却只有自己知道。

  加了冰块的新罗薄荷茶被内侍们放到天子与三殿下的手边,十皇子早就睡醒了,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瞧着,忽然就“啊啊”地叫起来了。

  这孩子自从满月以后,就时常被圣上带到书房里来,面对各式各样的人早就见怪不怪,并不怯生。

  即便是这样小的孩子,也会敏||感地分辨出谁是这里的老大,谁对他真心好,那些人都听这个坐在书案后面人的话,而这个人又时常抱他爱他,自称是他的耶耶。

  只要他哭几声,这个人什么都会给他。

  “这是怎么了?”

  圣上抬手还未饮茶入喉,听见自己这个心爱的小儿子忽然不安分,调皮捣蛋干扰自己同人议事,第一时间不是生气,反而环顾内殿,皱眉道:“是今日的熏香换了,叫咱们元柏不舒服,还是小孩子怕冷,这殿里冰放多了?”

  显德见这小祖宗张手,一下子也没明白这孩子是什么意思,但圣上既然提到了这两样,连忙解释道:“回圣上的话,如今为了元柏殿下,紫宸殿所用的香料都是比照着锦乐宫来,而冰是早减过份量的,前几日宰辅们还说圣人太自苦节俭了一些。”

  宰辅们倒是没有料到孩子这一层,只是当皇帝娇宠贵妃,自己反倒处处节俭起来,还劝了几句,圣人毕竟是天家的脸面,又不是荒年需要天子身体力行,哪用得着这般模样?

  圣上见这孩子扭着身子看自己,眼泪汪汪的,和他母亲那一双含情的眼眸十分神似,一时也顾不上萧明稷,只得用最管用的老法子,站起身从乳母手中接过那孩子,抱着在书房里走来走去,轻声哄一哄。

  萧明稷从未见过圣上这般宠爱过一个孩子,只是皇帝起身,他也不能坐着了。

  他一时神情微怔,失礼抬眼看去,圣上常服交领处那触目惊心的缱绻痕迹映入眼帘,像是一道惊雷炸在人面前,惊得人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痕迹原本被更衣的内侍遮盖得很好,只是小孩子不老实,捏着阿爷的衣领在无理取闹,才显露出来。

  他未经历过男女情爱,但夫妻情人之间难以自抑时的唇齿忘情他也是知道的,不知道是如何忘情,她才会如此对待天子,而皇帝也没有丝毫的计较。

  圣上与贵妃方才在内廷所经历的种种,几乎清晰复原地呈现在萧明稷脑海内。

  他定定地望着正在抱着十皇子的圣上,一个是他的父亲,一个可能是他的兄弟,他们是那个女子最亲近的人,愿意用性命去换取他们的平安。

  同样,这两个人也是他最厌恶的人——哪怕元柏与贵妃十分肖似,随着长大,一日日渐显现出贵妃的惊人容色,颇得圣上的欢心,可是这也是叫他最讨厌的一点。

  这个在世上存活还不足一年的孩子凭什么能轻而易举地得到他母亲的全部爱怜和重视,长得又是如此相像,时刻提醒着他与音音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圣上本无心去瞧自己这个站在一旁的沉默儿子,只是元柏忽然又将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才发现萧明稷一直在瞧元柏。

  皇帝是经历过无数争位残酷的人,轻而易举捕捉到那眼神里的不善。

  “怎么了?”圣上收了那慈爱的神情,将孩子交到萧明稷手中,“说来你这个弟弟生下来之后,你还没有亲手抱过他。”

  萧明稷躬身应了,面上竭力维持着淡淡笑容,可当接触到那柔软襁褓的一瞬间,想要扼死他的冲动几乎克制不住。

  圣上瞧他抱着的手微微颤抖,担心他不会抱孩子,伤到了元柏,回去教音音知道了非得恼得把人撵回紫宸殿,再也不许他沾身子了。

  果然,孩子的哭声更大了,或许是有些不舒服。

  “罢了罢了,是朕思虑不周,你自己还没做过生身父亲,要你抱元柏也是为难了,”圣上将孩子从萧明稷手中抱回来,自己十分耐心地哄着,“等你给元柏生一个皇侄,大概就知道这做父母的不易了。”

  圣上难得会这般慈爱,但是在旁人听来却是说不出的怪异。

  要说催促三殿下赶紧成亲,给自己生一个儿子、又或者给圣上生一个皇孙都是使得的,可是说给十殿下生一个年岁相仿的小侄子……说的倒也没什么问题,只是怎么听怎么奇怪。

  萧明稷应了,但嘴角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笑意,“儿臣以为,十弟应该是只想要圣人与儿臣桌上的香茶,清凉罕见,小孩子没尝过,自然是瞧一回要一回。”

  有些时候,做了父母也未必就懂得,在音音生育这个孩子之前,圣上有想过该怎么做一个父亲吗?

  做一个父亲,不仅仅是给予天底下最奢华的一切享受,还有耐心呵护与教导,圣上经历的考验不少,但从未有过成为父母的考试,只是按照天下君主那样,该大量生育皇嗣,为皇室开枝散叶的时候拥有了许多皇子,对他们实则并不算太关心。

  直到有了元柏,圣上才开始主动学着怎么做一个称职的父亲,如何亲力亲为地照料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孩子,为了他殚精竭虑。

  哪怕就是现在,圣上怕是也没有真正了解该如何协调皇室兄弟之间的情分。

  当着一个再怎么努力也得不到认可的儿子的面,肆无忌惮地展示自己对那个儿子最讨厌的新生幼子是如何舐犊情深。

  自然,圣上有这样的权力不顾及旁人心里想的是什么,而他所作的这一切,除了有真心疼爱孩子的理由,也是为了讨他生母的欢喜。

  说难听一些,有些时候子凭母贵,母凭子贵,自然也有父凭子贵的时候。

  圣上实在是太疼爱这个孩子,他哭起来之后容易想得太多太仔细,反而不如萧明稷看得更通透些,见自己怀里的元柏果然是眼巴巴地看着萧明稷……身后放在桌案上的凉茶,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点了点儿子的鼻头亲昵。

  “这个你长大些朕再给你喝,否则你阿娘知道朕敢叫你碰不该碰的生冷东西,心里怕是要将朕骂死了。”

  元柏听着圣上的话,似懂非懂,人是不哭了,可生气地扭过身子去,不理他父皇。

  圣上也不恼,含笑叫内侍端了茶出去别给这个小孩子瞧见,笑着哄了几句,叫乳母抱入书房里随便玩耍。

  ——在那里,今天十殿下才怀抱着圣上一块比较重要的玉印,不小心摔到地上碎了一角。

  万福知道,今日殿下无论同圣上说些什么朝事,得到的结果如何,心里恐怕都不会好受,但是作为奴婢,又没有办法点破,见过了一刻钟后殿下退出御书房的时候果然是神色阴郁,心道不妙,恐怕还是得好生伺候,别惹恼了主子才行。

  萧明稷倒不关心万福想些什么,只是在出了紫宸殿之后,吩咐道:“去,将江太医请到府上来,就说我这几日旧伤发作,隐隐生痛,请他过来看一看。”

  万福知道主子当年与牟羽可汗谈判联手时被突厥刺客所伤,只是近来并没有太多异常,这大概是个寻人问话的借口而已。

  他不清楚主子想要做些什么,但是做奴婢的只要听吩咐便好,想着江太医今天应该当值,应了一声是,自己便亲自过去请了。

  ……

  郑玉磬听了圣上的话后便迷迷糊糊睡着了,她浑身狼狈,但当真累得不行,根本不想用膳,也不要穿衣。

  所以当她感受到腰后温热帕子擦拭触感的时候,几乎是一下子惊醒了。

  “枕珠,是圣上让你进来的么?”

  尽心服侍她的奴婢闻言似乎一僵,旋即恭声道:“奴婢想着枕珠姑娘还是未嫁处子,又没受过宫中训练,不好替娘娘料理这些,因此才自作主张,进来服侍。”

  听见那熟悉的温柔声音,郑玉磬终于意识全部清醒了过来,她想起自己是什么状态,不顾身上如化掉一般的四肢百骸,连忙想拿被子遮盖自己,却被宁越拦住了。

  “宁越,你是不是疯了!”就算两人再也没有情感上的瓜葛,可她始终没有办法将宁越当做一个阉人看,“你出去,不要你伺候!”

  “娘娘误会奴婢了,”宁越声音依旧柔和,却掺杂了些许苦涩:“圣人宠爱您是好事,但是这些雨露却不能久留,您再这样睡下去,会发热的。”

第42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

  圣上确实是说到做到, 记着她不愿意最近有孕的事情,用药之后前几回并没有刻意控制,但后来或许是顾忌到时间对药效的妨碍,最后宁越为她擦身的时候还是有的去忙。

  “娘娘, 这种贴身的事情原本就只有信任亲近的人才能做, 枕珠姑娘做不得, 您也不必把我当作是男子, ”宁越顿了顿,苦笑道:“人总该适应自己当下的身份, 不能沉浸在过去里面,奴婢是宁越,也是贴身伺候您的中人, 而您,是高高在上的贵妃。”

  太监们本来就是用来伺候嫔妃的,有时候做力气大些的活计反而比宫人好些,若是不近嫔妃的身,不触碰她们,那去不去势又有什么分别?

  “圣人吩咐奴婢们伺候好您,您不要我来, 难道要那些未经人事的宫人又或者陌生内侍来吗?”

  宁越苦笑着问道:“难道奴婢在娘娘眼里,还比不得他们贴心,能有幸沾染贵妃玉体?”

  他方才一直守在门外, 听见那些声音便已经是心如刀割, 等到进来当真看见昏睡中的贵妃, 才知道这样一条路是在刀尖上行走,有割肤裂骨之痛,却还要陪着笑意谨慎小心。

  郑玉磬自然是不愿意叫小宫人或者婆子内侍来议论肖想自己的身子、以及在内殿发生过的事情, 又舍不得枕珠见到她现在的模样,就算是在秦家也没叫她伺候过这些。

  她别扭归别扭,但是宁越确实是她身边最信得过、能力也最强的内侍了,他能深刻理解自己的不幸,从未用异样的眼光看待自己,哪怕沦落到这种地步,依旧靠着一口气活下去。

  见郑玉磬闭眼默许,宁越便不慌不忙地开始动作,他手掌是提前用热石暖热了的,绵软温热如女子,只是更大一些,在郑玉磬的肌肤上谨慎小心地擦拭着,仿佛是在照料什么绝世珍宝。

  纱幕半开,暖热的阳光洒进来,照在圣上给予的暖流上,也照耀在她半掩在丝薄绸缎下的峰峦间,白腻如玉,水头透足。

  只是她睡得有些久,圣上留下的东西也太多了,宁越舍不得在她身上使力,便拿了澡豆过来均匀缓慢地涂抹到她身上清洁,尽量轻柔地按压她的穴位。

  “娘娘才生育过皇子,圣人虽不吝啬赏赐雨露,但您要再为圣人生养固宠,也得调养好身子,等岑太医说可以才行。”

  宁越见自己按压之后郑玉磬发出了一声闷哼,连忙请罪安抚:“那东西本来就该立刻清洗才是正理,虽说清理并非难事,可为了以防万一,奴婢替您按摩,也能少些几率。”

  郑玉磬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经历过圣上的爱怜,还是因为宁越的那一双似乎是有些魔力的手,那种方才被圣人撩拨起来的滋味重新回到了体内,按压之下,不需要粗砺的毛刷,伴随着欢愉与心跳的加速,那些污秽便都缓缓出来了。

  宁越见状微微一怔,面上半点笑意都维持不住了,左右郑玉磬也是闭着眼睛的,他转身去取铜盆里的清水来为贵妃擦拭,轻声道:“圣人当真是极宠爱您的。”

  他知道郑玉磬是不愿意为圣上再受生育之苦的,但是正要却为贵妃剪去指甲、按揉身前的时候却瞥见郑玉磬躺在枕上默默流泪,连忙自己净了手过来为她擦眼泪。

  “娘娘,方才奴婢是有些手重了些,可是毕竟相对而言也温和,那些圣上身边负责为嫔妃洗身的内侍,为尽职责恐怕还要更加狠辣些。”

  圣上在旁的嫔妃处当然不会如此委屈自己的心意,这也就是为什么旁的嫔妃受了宠幸却不能留下圣上的雨露,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宁越不忍心同她细讲那些嫔妃是如何被挤压冲洗,中人们看惯了这种惨事,根本不会怜香惜玉,甚至也不觉得有什么性别之分,只是觉得能折磨这些平日衣着光鲜的女子有一种扭曲的快感。

  历代妃子都不见有多么幸福,她们这种若是得了圣上的高兴,好歹日后也有可能怀上,但钟妍连生养的可能都没有了,如果她再不能为三殿下好好做事,将来等待着她的,就不只是佛寺了。

  郑玉磬摇摇头,她身上好歹有了一层丝被,睁开眼睛轻声道:“宁越,你说为什么会有的女子一点也不爱,却能因为强迫她的男子连连失控,难道当真是下贱吗?”

  知道她怀孕以后圣上是从来不碰她的,只是偶尔有些过分的亲昵,哄着她替自己疏解,直到现在真的需要清醒地侍奉圣上床笫,她才对自己生出动摇。

  在道观的时候,她的害怕胜过欢愉,但是有药物这个能说服人的理由在,无论是身子还是心理也不会太受苦,可是她如今虽然并不爱圣上,也不觉得圣上便是真的深爱她一人,可却是真真切切享受到了作为女子的快乐,甚至在极点的时候,她能忘却那个人是谁。

  那不是为了元柏,不是为了她日后还能拥有荣华富贵,是圣上真的就将她伺候舒坦了。

  甚至在宁越的按抚下,她也不是第一回 有感觉了。

  是她真的谎言说多了也会真心实意地爱上天子,还是她本来就是这样任人玩|弄的女子,无论是谁,都能给予她原本以为只有丈夫才能给她的感觉?

  “娘娘,您怎么会这样想您自己呢?”

  宁越瞧见她玉面红霞尚未退却,却无声地默默淌泪,连忙跪在她的榻前,耐心地去擦她面上的眼泪,一遍又一遍。

  “男女欢愉,心许与否只是锦上添花,却并非必要,再说圣人……本来就是个极为出色的男子,能教娘娘欢喜,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宁越想着办法哄她高兴,“您想想,秦楼楚馆里的那些风流快活的公子哥,日日恨不得长在花魁娘子的绣帷里,掏空了身子与钱袋也甘愿,可娘娘觉得他们是真心爱慕那些娘子吗?”

  这些人是因为自己的需求,只是到后来混淆了心与身,以为那便是爱了。

  和经历了无数欺骗与风月、也同样会欺骗人的风尘女子谈情,从会去秦楼楚馆寻欢作乐的公子哥里面寻找真心,都是荒谬的。

  而郑玉磬也是一样,这没什么好避讳的,男子能对一个毫无感情的卖笑女甜言蜜语,转身无情,女子当然也能婉转承恩,叫自己舒坦,却一点也不必有负罪感。

  而只要郑玉磬肯柔婉一些,圣上对她从来都是旁人所不能企及的温柔缱绻,并非是单纯的满足自己,贵妃喜欢圣上所能带来的欢愉并不是什么叫人惊讶的事情。

  他瞧郑玉磬当真有在听他说话,勉强挤出笑容道:“您不也是一样吗,但也不用给钱,更不会被掏空身子,反倒是身心舒畅,圣人本来生得便好,又一向宠着您,将您与十殿下的起居都照顾得妥帖悉心,又不曾对您用十分的强,有些受用滋味也是应该的。”

  郑玉磬本来是有些伤心羞愧,听了他这样大胆比拟有些破涕为笑的意思,却又啐了一口,“难不成你以前去过,将圣人比成花魁娘子,你当真是不要命了!”

  “只要娘娘能解开心中郁郁,奴婢便是千刀万剐也没什么妨碍,国朝官员须得洁身自好,禁止留宿这些地方,您是知道的。”

  宁越摇头否认,柔声道:“您有什么错呢,圣人是什么样的人,您便是拼尽全力反抗大概也没有一成胜算,为什么不能放平和了心态,圣人如今才是您的夫君,您也是正当年纪,为什么不能享受?”

  并不是每一个女子受到强迫都会奋力反抗,但这同样也不能证明她们就是愿意的,她们的发僵与顺从也是合乎天理人性的,而至于身体的欢愉,更是没有办法控制的事情。

  她嫁过人,对风月应该并不陌生,接触到了自然会有更多的渴望,而圣上在这上面却又极有心得,生生将这半开的含羞昙花催到了极致的绚烂,教会她怎么探索自己的身体,进一步享受。

  宫廷带来的压抑与绝望也需要一处缺口释放,那纠缠着艳||情的无上权力折磨着她,更浸润了她、滋养了她,近乎病态的土地生长出艳丽的花朵。

  他戴上了一层精致的面具,同时也褪下了一层面具,只要隐藏好眼神语意中的苦涩,郑玉磬并不能完全发觉这个服侍自己的人在想什么。

  郑玉磬默然良久,侧过来望着他那张精致的假脸,长叹了一声,“你说的对,有些时候我也是想的,只是我更想回家去,人说三十六陂春水,白首相见江南。我初入长安时听闻此诗并不解其意,后来却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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