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金枝 第60章

作者:衔香 标签: 宫廷侯爵 天作之和 古代言情

  看清楚的那一刻,柔嘉瞬间百感交集,震惊,恐惧,害怕,连日来的怀疑和劫后余生的庆幸通通涌了上来。

  这情绪太过复杂,她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了无数画面,无处不在的黑影,从天而降的富商,完全符合她喜好的饭食还有那晚坐在她床边的人影……

  原来一切都是他布下的局。

  柔嘉看着那张脸,前所未有的恐惧:“你是什么时候找到我的?”

  萧凛摸着她的脸,眼神无比的温柔,声音却又无比的残酷,彻底撕碎了她最后一丝幻梦:“怎么这么天真?从一开始,你就没逃出来过。”

  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没逃出来,她不是已经到了庐州吗?

  柔嘉正对上那双黑沉沉的眼,无数被忽略的,被抛在脑后的记忆忽然涌了出来,她忽然想起了城楼上按黑黢黢的影子,想起那无处不在的视线,震惊地看着他:“是你……是你故意放我走的?”

  她双眼因为过度震惊已经有些失神,抬起头看着他的模样像一个快要裂开的瓷娃娃。

  萧凛抹去她垂落的泪,声音却仍是毫不留情:“是。”

  真的是他。

  这一切都是他的一场围猎。

  她还以为自己逃出生天了,却不曾想,却连他的掌心都没逃出去过。

  那被卖到妓院呢?是不是也是他的手笔?

  为的就是让她认清楚自己的处境吗?

  柔嘉攥着手心,愤怒,委屈,和被玩弄的恨意忽然爆发了出来:“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她情绪太过激动,被绑住的手腕勒出了一道深深的红痕。

  萧凛面对她的质问仍是神色淡淡,平静地替她解开手脚的绳子:“你冷静点。”

  “冷静?被玩弄股掌之中这么多天,你要我怎么冷静?”柔嘉眼睛里满是绝望。

  绳子一解开,她顾不得手脚酸痛,立刻便推开他转身要下去。

  可她刚一下榻,便因为麻木双腿一软,差点跪了下去。

  萧凛眼疾手快揽住了她的腰,才免得她栽倒。

  又被他抱住,柔嘉只觉得无限的恐惧,连忙推着他:“别碰我,你放开我,放手!”

  她挣扎地十分激烈,双手不断的乱舞,纤长的指甲深深嵌到了他的手臂里,怎么抱都抱不住,萧凛不得按住了她的手臂,一把将人摁在床上:“别闹了,你安分一点行不行!”

  “我没闹!”柔嘉竭力挣着他的手,“你放开,我想离开,我不想见到你!”

  离开,又是离开。

  她就那么不想待在他身边吗?

  萧凛被她一激,声音瞬间冷了下来:“离开?这么多天的苦头还没让你认识清楚吗,就凭你的样貌,还有你那个弟弟,离开了朕你根本活不下去!”

  “活不下去也不用你管!”柔嘉声嘶力竭,“我现在和行尸走肉又有什么不一样,我哪怕真的死了,也不想死在皇宫里!”

  “皇宫有什么不好?锦衣玉食,身份尊贵,你的一切都是朕给的,朕对你还不够好吗?”萧凛怒火也上了头,“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你拼了命的算计,拼了命的逃离,就是到这种地方,住在破房子里想过这种朝不保夕的日子吗?”

  “满意?我有什么好满意的?”柔嘉直直地看着他,“我被逼着上你的床我该满意吗?清白被你夺去了我该满意吗?每天战战兢兢和你偷情,过着那种偷偷摸摸的生活,被你玩弄了一晚上还要再喝那种又酸又苦令人作呕的苦药我该满意吗!我难不成还要感激你毁了我的清白,毁了我的未来,把我变成了这样一个见不得光的姘头吗?”

  “你住口!”萧凛青筋凸起,厉声打断了她。

  “我为什么要住口,我哪里说错了?这一切不是你想看到的吗?你还想怎么样,难不成我还要在你大婚之后继续过着这种日子吗,白日里叫着皇兄,晚上被你各种羞辱,我还没自甘下贱到这种地步!”

  “朕何时羞辱你了?”萧凛脸色铁青,“你想救弟弟,朕帮你,你被为难,是朕派人救的你,朕破例带你来春狩,教你骑马,朕做的还不够吗?朕自以为待你已经不薄,可你呢,你却一直在欺骗,你可曾有过一丝真心?你为什么总是不明白!”

  他声音越来越高,忽然起了身。

  “朕是天子,你可曾见过任何人对朕这么不敬,就凭你从前的顶撞,凭着你屡次三番的算计,凭着你的逃跑,你就算死一千次也不足惜!现在你还敢跟朕叫板,你凭什么,你不就是仗着朕心里有你!”

  他的话一脱口,房间里忽然格外安静。

  两人视线直直的相对着,柔嘉的眼泪忽然掉了下来。

  “你心里有我,什么算有,和阿猫阿狗一样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把我当一个玩物也算是有吗!”

  “玩物?朕这样捧着你护着你时时顾忌你的安危,你觉得是玩物?”

  萧凛气极,怒火几乎要冲破头顶,一伸手径直握住她的下颚:“你真的知道什么是玩物吗?”

第54章 厮扯 “你混账!”

  萧凛正在气头上,拉着她一脚踹开了门,将人按到了栏杆上,迫使她睁眼去看:“你不是认为自己是玩物吗,今日朕就让你亲眼看看,什么叫玩物?”

  这里是庐州最大的青楼,一共上中下三层,中间是一个巨大的台子,到了晚上便奏起了靡靡之音,衣着清凉的舞姬在那里卖弄风情。

  而台下则围了不少男男女女,盯着那舞姬的身姿目不转睛,时不时发出些污言秽语。

  柔嘉实在不愿看,拧过了脖子闭上眼。

  “这才哪儿到哪,怎么就怕了?”萧凛冷笑了一声,捏住她的脖子强迫她睁眼,“睁开,看看你的四周,看看是什么样的?”

  柔嘉被他强行转了过来,眼神一扫,便瞧见了四处的走廊上有不少男女搂抱在一起,举止放浪,不堪入目。

  那身边的男的或眼神猥琐,或肥头大耳,都喝的醉醺醺的,也不管这还是在外面,便动手动脚的极为不规矩,那怀里的女子尽管害怕,还是不得不赔着笑,劝着人往里去。

  还有那喝了醉借着酒劲歪歪斜斜地醉汉,见着个入眼的便不管不顾地将人扯到怀里胡乱亲着。

  甚至于刚推开门送去一位客人的女人,丝毫没有休息的机会,下一位守在门口的立马又揽着她的腰把人推了进去。

  酒气,汗汽和刺鼻的胭脂水粉香气混合在一起,这里仿佛人间炼狱一般,待在这楼里直教人恶心。

  耳边净是些令人作呕的声音,柔嘉捂住了耳朵,不想去听,可她即便不听,触目所及却无一不让她心惊。

  “看清楚了吗?”萧凛从后面环抱着她的腰,举止格外亲密,但声音却格外让人心惊,“这才是玩弄,朕对你做的那些,哪及这些人十分之一?”

  可柔嘉听了他的话却没有任何庆幸,反倒只有感同身受的悲凉:“是不一样,不一样的不过是她们要接待几十上百的人,而我日夜被困在你身边,做你一个人禁脔罢了!”

  “禁脔?你把朕的宠幸当做是禁脔?就凭着你背负的那些罪孽,朕愿意让你在深宫活下去已经是恩赐了,你到底懂不懂?”萧凛怒不可遏。

  “那我不想要这恩赐了行不行?”柔嘉泪流满面,“我把一切都给了你,陪了你那么多日子还不够吗?”

  “朕是你想求就求,想走就走的吗?你既然已经是朕的人了,这辈子也也不要再想和任何人在一起,你为什么总是那么认不清现实?”萧凛冷冷地开口。

  “我认不清?”柔嘉心里无比的冷,她环顾了这青楼一圈,只觉心痛如绞,“所以你把我卖到青楼,就是为了让我看清楚现在的处境吗?”

  “朕把你卖到青楼?”萧凛青筋暴起,一把将她按在了栏杆上,“朕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吗?”

  柔嘉被他按住,整个上半身仰跌在栏杆上,头顶上通明的灯笼刺的她双眼发疼,似乎再稍稍激怒他一下,他真的会把她丢下去。

  可越是这样,她反倒越发不低头:“难道不是你吗?从一开始不都是你设下的局吗,像追逐猎物一样看着我慌不择路很好玩是不是?故意给了这么多单子把我蒙在鼓里很好笑是不是?晚上偷偷摸摸闯进我的房间对我做那种事看着我怀疑,害怕,整日活在心惊胆战之中你满意是不是?你现在不承认了,可我初来乍到,除了你还会有谁这么盯着我,折磨我!”

  真的假的,宫里宫外,她已经完全分不清,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他疯狂的占有欲和控制欲。

  她忍不住朝他控诉:“我不过就是你的一个猎物!”

  她眼中满是愤恨,看着他的模样除了怀疑没有一丝情意。

  萧凛被这样的目光看着,好像胸膛里被刺进了一把无形的剑,扎的他鲜血淋漓。

  他心口被堵的发闷,眼睛的怒火几乎冲出来,忍了又忍忽然松了手。

  “对,没错,是朕,一切都是朕做的,你满意了吗!”

  他的手忽然一松,柔嘉从栏杆上滑落,捂住脖子跌坐在了廊上,止不住的咳嗽着。

  她咳的很凶,袖子里的玉章随着她的动作忽然滚落,叮咚叮咚的发出与眼前的压抑截然不同的清越声音。

  柔嘉眼眶通红,再看到那费尽了心思做的玉章只觉得是天大的讽刺,一抓起起来狠狠地摔了出去:“你无耻!”

  玉章被摔到了墙面,极清脆的一声响,随即弹到了地上,骨碌碌滚到了他脚边。

  萧凛低头,只见那原本剔透的玉石已经裂出了一条长长的裂纹。

  他阴着脸,俯身将那裂开的玉章攥到了手心,心里积攒已久的怒火烧的快要控制不住,无比冷漠地开口:“无耻?看来朕还是对你太温柔了,没有对比你是真的不会明白。你这般拘束,总是这个不许那个不行,朕一贯照顾你,顺着你,可你却你这么想朕!朕总要如了你的意才好!”

  他眼眉一低,声音忽然无比冷戾:“来人,把这青楼里的鸨母拉过来,教她好好学学怎么服侍人,学会怎么当一个合格的玩物!”

  那鸨母原以为这男人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富商,可他的气势太强,不怒自威,比她见过所有的人都更有威仪,鸨母一时间不确定到底招惹了什么人物,唯唯诺诺地带了东西进去。

  柔嘉被他丢到了房间里,一见鸨母过来,立即便厌恶地往后退。

  “你走开,我不要学,你们都滚开不要碰我!”

  然而大门被锁紧,她无路可逃。

  鸨母见多了这样的姑娘,放下了东西,耐着脾性劝了一句:“姑娘,你还是乖一些吧,那位看着是个不好惹的,万一真的惹怒了他,恐怕你真的要吃苦头了!”

  柔嘉一眼扫过她拿来的那些东西,心里满是恐惧,抱紧了身子摇头:“我不想学,你拿开!”

  “姑娘,你又何必这么倔强呢?这种事越是逆着来,你受的苦就越多。你年纪还小,我瞧着你是个不懂的,倒不如学着点,你好他也好,他舒坦了你也不会难受,又何必这么执着呢?”

  鸨母并不理会她的排斥,自顾自拿起了册子递过去。

  她追的紧,柔嘉被两个人按住,怎么躲也躲不开,被迫看了几眼,愤怒的一把将那册子撕了碎:“滚开,我为什么要取悦他,我谁也不想伺候!”

  她一边哭一边撕,那册子被她撕了个干干净净,手一扬,碎纸片飘了满地都是。

  萧凛站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哭声和撕纸的声音神情愈发的冷漠:“撕了就再拿进去,有多少送多少过去,朕倒要看看是她的脾气倔,还是朕的耐心多!”

  侍卫听了他的命令不敢耽搁,又跟着鸨母传了话。

  柔嘉刚撕碎了一本,又有数十册递了过去,并且越发的大胆,一页页翻过,看的她浑身颤栗,缩在了墙角一个劲的哭着。

  鸨母算是看出来了,这俩人估计原本就是一对怨偶,阴差阳错闹到她这青楼里了。

  既然这公子能追过来,又出了大价钱将她竞下,想必心里一定是看重她的,因此鸨母很有眼色不敢对她硬来,只是无奈地叫人去通传该怎么办。

  “她不想看,耳朵总没坏吧,这点事还要让朕去教你?”萧凛冷冷地开口。

  于是,鸨母不得已,又跟她细细地讲着这里面的门道。

  柔嘉捂着耳朵,又屈辱又难堪,哭的情难自禁,把递到眼前的东西全部扫落了下去。

  可皇帝今日格外狠心,任凭她如何哭也不松口。

  她母亲早逝,没人教过她这些,今日便索性跟她一切讲个明白。

  哭到后来,柔嘉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萧凛才终于叫了人出去。

  可他一靠近,柔嘉便想起了方才看过的一切,瞬间恐惧到了极点,手边胡乱的抓着东西朝他丢过去:“你走开,我不想见你!”

  枕头,杯子,茶壶……她能碰到的东西全数丢了过去,地上瞬间一片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