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妆 第324章

作者:西子情 标签: 女强 轻松 HE 古代言情

  但因为二殿下,掌舵使虽然也用手段,但却还有那么一丝底线,二殿下就是那根攥着线的绳子,掌舵使每走一步路,他都扯一下,以至于,跟了这样的仁善之人,推他登上皇位,虽然艰难,但他们心里都踏实,也比当初心甘情愿。

  林飞远一拍脑门,恍然,“是了,你说的还真对,是二殿下。”

  他原地又转了两圈,很是有些郁闷,“连我这样出生心就是黑的人,竟然也给养白了,二殿下可真是一个魔鬼。”

  孙明喻笑出声,“这样难道不好?”

  林飞远噎住。

  能有什么不好?他就是浑身不得劲儿罢了。他一直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好人,很是有自知之明,所以,当初凌画问他能做什么的时候,他也回问了,你都有什么事儿要做,让我选选,凌画拿出一堆事情给他选了,他一眼就看重了如今干的这个,摸黑走路,摸黑做坏事儿,是他最擅长的啊,他简直如鱼得水,但谁知道,他妈的明明是做坏事儿做了这么久,自己也很怡然自得,谁知道心却不知不觉间给养白了?

  这谁受得了?

  他挠挠头,将一头本就凌乱的头发给抓成了个鸡窝样儿,反驳不了孙明喻,他转头问凌画,“掌舵使,你觉得二殿下是不是魔鬼?”

  凌画笑出声,认真地想了想,“是吧!”

  萧枕可不是个魔鬼吗?连她自己都意外他会生了一颗仁善心肠,虽然每次说话都不中听,有时候也会被气的脸色铁青口不择言暴跳如雷,但做出来的事儿,却顾念百姓。

  她至今仍记得,不止听过几次了,他挣扎着说,“将来我若是坐上那个位置,后梁的百姓,都是我的子民吧?是吧?若是他们都被害死了,我还上哪里去找我的子民去?少不得要护着是不是?只有护住了,他们好好活着,我要那个位置,才能有意义。是不是?”

  自然是的。

  凌画得承认,就是这么一个人,多少不公平压在他身上,也没有折弯他的脊骨,他虽然恨死了,心中也愤懑死了,但仍旧,对仁善保留一席之地。

  她记得最深一次,陛下给东宫庆生,大摆宴席,而从没给他过过生辰,他恨恨地说,“同样是儿子,凭什么萧泽就高贵?他是嫡子没错,但庶子既然被允许生下来,就不给一点儿活路吗?他知道不知道,萧泽昨日在东宫,发了脾气,用廷仗打死了一批宫女太监,足足有十几人,都是人命,至少有十人,是受他发脾气冤死的,他视人命如草芥,这就是他选的好太子。”

  还有一次,他喝醉了酒,跑去了凌家府宅她的院子里,对着她耍酒疯,“凌画,你知道不知道,我救你才后悔,若不是救你,我可能早就死了,活着这么累,还得听你的话,每日忍着忍着,什么都不能做,想暗杀了萧泽也不行,你要我堂堂正正,要我将来清史没有一点儿污点,可是你知道萧泽今天干什么去了吗?他竟然去了和昌候养的斗马场,和昌候不知从哪里弄了一批女童,大约二十多个,被烈马拖死了一半,他堂堂太子,不觉残忍,竟然还有心笑,他算什么太子?”

  他那时,整个人都快崩溃了,那是她掌管漕运半年后,第一次回京,只给自己留了七天在京城的时间,七天后,还要去漕运。

  因和昌候当年救驾有功,所以,陛下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换一句话说,只要不大逆不道,不造反,便不会要他的命,当然,陛下时常会警告他收敛些,和昌候也是个很会的,明里听话的收敛,背地里却玩灯下黑。

  她本不该动和昌候,七天时间实在太短,若要杀了和昌候,准备不足的情况系啊,没准就惹了陛下黑眼。

  但她看着萧枕的样子,觉得总走在黑暗中,一走多年,不见光亮,若是再不做些什么,给他一丝光明的话,他那颗天生仁善的心,看多了黑暗,怕是要撑不住了,就此毁了。

  他是将来要坐那个位置的人,理应该有这样一颗心。他与她不同,她不坐那个位置,只是一把剑,没心冷血踩着白骨从内到外染黑了都没关系。

  但既然扶持他,他有这样一颗心,她该护着,就算为下辈子积德好了。

  于是,她下了狠心,对他扔出一句话,“目前东宫不能动,但和昌候,三日后,我就让他死。”

  于是,她连夜谋划了一番,让人制造了一场意外,暗杀了和昌候,然后收集和昌候的证据,在和昌候被查出不是出自意外,陛下雷霆震怒,要让人大查时,她让人揭发了和昌候一系列惨无人道的罪证。

  东宫一直盯着她动作,第一时间察觉和昌候之死是她让人动的手,于是,收集证据,处处指向她。

  陛下将他叫进御书房,盯着她看了半个时辰,后来,只问她一句“为什么杀和昌候?”,她有无数理由,但在陛下面前,觉得都不能说,唯一能开口说的那一句,便是,“若凌家还好好的,没被太子太傅陷害,我如今,也还是个在父母膝下承欢的孩子。和昌候害了无数女孩子,最少的七岁,最大的十七,我实在看不过了,陛下若要处置,我无话可说。”

  她承认了,也只能承认,那时,她羽翼未丰,翅膀也不够硬,只是刚将江南漕运支起摊子而已,还做不到如今可以在陛下面前撒弥天大谎,可以阳奉阴违,可以死不承认。

  陛下伸手指着她,“你胆子太大了,还有王法没有?国法是摆设吗?”

  她直视陛下,“国法不是摆设,但对于和昌候,陛下您扪心自问,国法是不是摆设?”

  陛下哑口无言。

  后来,陛下罚她在御书房外跪了一个时辰,冠冕堂皇的理由当然是她顶撞陛下,陛下还要用她收整江南漕运,还不想将她这一座扶持起来的代天子立起江南漕运的基石这么毁了,所以,对她算是重拿轻放,轻轻揭过了此事。

  当然,若非那时她距离敲登闻鼓刚大半年,身子还没恢复利索,陛下不敢罚她久跪,恐她跪废了一病不起,才轻轻罚跪了一个时辰,否则,罚她跪一天,也是可能的。

  当然,她之所以杀了和昌候,也是看准了这一点,她对陛下有用,才有那个胆子,她是在赌。

  后来,陛下定论了和昌候死于意外,案子就那么揭过了,拉拢和昌候付出很多还没收获的萧泽快气死了。

  萧枕酒醒后却吓死了,从那之后,再也不敢在她面前说那些话了,有多少苦,看到的,听到的,知道的,能藏在了心里无伤大雅的,都藏在了心里,连他二皇子府的幕僚,都不敢说了,怕传到她耳朵里。

  凌画一时间想起了很多,火盆虽然还没送来,但她由内而外冷透心扉的感觉却渐渐消散了。

  她想着,她应该还不算太操蛋吧?应该吧!

  至少,她这颗心,哪怕是黑透了,还是守住了萧枕那颗为天下百姓的向善之心。只有他坐上那个位置,这后梁江山,才有再承继百年的希望,若是落在萧泽手里,怕是二十年就能毁个干净。

  林飞远又走了两圈,一屁股坐下,唉声叹气,“明明是近墨者黑,我却近墨者赤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孙明喻好笑,“行了,又有什么不好?你至于吗?”

  林飞远恹恹,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无可奈何,回嘴,“你懂什么,我跟你和崔言书都不一样,我压根就没想做好人。”

  孙明喻无奈地笑着摇摇头。

  凌画也跟着笑,心情到底好了些,“我小时候还压根就没想过做坏人呢,后来不是时不与我吗?行了,将来你娶妻生子,面对子子孙孙,你可以堂堂正正挺直腰板给他们说你当年何等厉害,有吹牛皮的谈资,就冲这一点,哪儿不好了?”

  林飞远撇撇嘴,小声嘟囔,“还娶妻生子呢,不知道在哪儿呢。”

第475章 暗查

  云落回了院子,宴轻已沐浴完,正捧着碗喝姜水在喝,见云落回来,他挑眉,“她呢?”

  怎么不见回来?难道没请回来?还是闹脾气不回来了?

  云落如实说,“属下去时,正巧崔言书崔公子外出归来了,他与主子说了两句话后,主子又折返回书房了,大约要议事。”

  宴轻看着云落,“崔言书?”

  云落点头,“正是,清河崔氏旁支的公子,您在西河码头听王六提过,不久前在书房,也听林公子和主子说过他。”

  宴轻蹙眉,“他不是还要两日才回来吗?”

  云落道,“大约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才能提前赶回来。”

  宴轻捧着姜碗把玩,“跟我说说他,长的如何,性情如何,行事如何。”

  云落琢磨着用最恰当的言辞来形容崔言书,“崔公子长的不错,因出身清河崔氏,难免粘带了世家子弟的清傲脾性,但他善于隐藏,让人不觉得傲气难接近,寻常行事很是温和有礼,他性情与孙明喻孙公子看起来差不多,但孙公子毕竟是出身不高,所以,没有天生带出来的骄矜,也没有后天养出来清傲,为人处世上,孙公子心软手段也多留余地,但崔公子不同,不动手则已,动手就要置于死地,与主子这一点倒是很像。”

  宴轻一手托着姜碗,一手支着下巴,“他也喜欢你家主子吗?”

  云落摇头,“不喜欢,他对主子的感情,与孙公子和林公子不同,至少属下看不出喜欢。”

  他斟酌道,“他时常与主子作对,意见不一致时,也不是一味听从主子的,有几次还跟主子闹脾气想撂挑子,主子偶尔也会被他说服,依照他的行事去行事。”

  宴轻若有所思,“不喜欢吗?你家主子这样的人,能有男人不喜欢他?”

  云落汗颜。

  他无语地看着宴轻,“小侯爷这话说的,您不就不喜欢主子吗?”

  宴轻嗤了一声。

  他不喜欢?是吧!

  云落又想了想,“崔公子应该是真不喜欢主子的,他有一个青梅竹马的表妹,当年游历到江南漕运,也是为了给她的青梅竹马的表妹请大夫,后来牵扯了一桩案子,也是因那大夫牵扯其中,后来主子爱惜人才,又是清河崔氏子孙,主子软硬兼施恩威并重,才让他投靠,崔公子因两个条件妥协,一就是主子让曾大夫去了一趟清河,给他的青梅竹马表妹看病,二是利用主子庞大的产业,护住崔公子从清河崔氏拿到手的三分之一产业。”

  宴轻的心肝总比别人多一窍,他问,“他表妹喜欢喝雨过天晴茶吗?”

  云落:“……”

  他也不知道啊!

  反正这么多年,崔公子名下那座雾山产的雨过天晴茶都摘来送给了主子喝了。

  他看着宴轻,觉得小侯爷可真是个人才,这话题远去了十万八千里了。

  宴轻交给他一个任务,“你去查查。”

  云落快服了,就这么一点儿小事儿,就动用他,行吧,在小侯爷面前,从无小事儿,他只能点头,“行,属下让人去查。”

  “可靠点儿的人,别让你家主子发现。”宴轻眯了眯眼睛,对他有点儿怀疑,“你能行不能行?跟了你家主子这么些年了,想隐瞒她查一件小事儿,还是能做得到的吧?”

  “做得到。”云落咬牙答应。

  做不到也要做到,谁让这是小侯爷吩咐的呢。

  宴轻将剩下的姜茶都喝了,然后示意云落,“给你家主子送一碗姜茶去,别说是我让送的,最好让厨房的人送去。”

  云落已经什么也不想说了,默默点头,

  宴轻放下空碗,对云落摆摆手,转身去了床上,困死他了。

  崔言书回到居住的院子,伺候的人连忙吩咐人烧热水抬水给他沐浴,又让厨房赶紧熬姜汤,给崔公子驱寒,安静了多日的院子一下子忙活了起来,所有人围绕他一人,忙的团团转。

  出身在清河崔氏,崔言书哪怕是旁支,但是从小因天赋聪慧,很是得族里看重培养,所以,他自小生活一直很不错,衣食住行,不说比照崔氏嫡出的公子,但也不差多少,同样是处处讲究。

  所以,他的院子里,有很多人伺候,都是他自己的人,比凌画院子里的人要多上很多。

  凌家还没出事儿时,凌画天生就不喜欢很多人围着她转,因为她觉得没有自由,尤其是她爱看画本子,身边围着人太多,干点儿坏事儿就会被她娘知道,所以,很小的时候,她就闹着裁减伺候的人,天天闹,她娘被她闹的头疼,正巧赶上外公去京城看他,外公说了她娘一顿,说给她多安排些暗卫暗地里看着,丫鬟婆子就不要围着了,女儿家虽要娇贵的养,但她到底不同于别的大家闺秀,将来可是要继承他产业的,还是自立独立更好,她娘能听着觉得有道理,所以,还真让她闹成了。

  后来,一年又一年,凌画身边,还没有几个丫鬟婆子,出来进去,也就一个琉璃,还时常不见人影。

  崔言书沐浴后,也捧着姜汤在喝,他没急着去见凌画,而是问他这小院子的小管家,也是他留在自己的院子中的掌事儿,“掌舵使来了漕郡几日了?宴小侯爷跟她一起来的?宴小侯爷人如何?来了之后都做了什么?他与掌舵使夫妻感情如何?”

  掌事儿连忙回话,“掌舵使来了漕郡有五日了,宴小侯爷是跟掌舵使一起来的,宴小侯爷跟传言一样,长的十分好看,小的就没见过男子里谁有宴小侯爷那么好看?真真是容色无双,姿颜瑰艳,人物风流。掌舵使来了之后,一直在忙着处理事情,宴小侯爷由云落公子陪着,去了西河码头一趟,又去东河码头一趟,又去了胭脂巷一趟,不过据说是嫌弃胭脂楼里的脂粉味,没见到十三娘,就回来了,睡了一天,晚上睡不着了,昨儿和掌舵使去了书房,陪着待了半夜,今儿天明才回住处休息。”

  孙明喻眯了眯眼睛,“你说的就是刚刚?可是我回来时,没见到宴小侯爷,只见到了掌舵使撑着伞站在雨中。”

  掌事儿的“啊?”了一声,“那小的就不知道了。”

  他猜测,“掌舵使与宴小侯爷感情似乎很好,前日里,掌舵使与孙大人去了东河码头,宴小侯爷也去玩了,后来跟着掌舵使一起回府的,掌舵使因劳累过度,在马车上睡着了,宴小侯爷抱着她回的院子。今儿您没见着宴小侯爷,只见到了掌舵使,大约是掌舵使另有要事儿,让宴小侯爷先回去休息了?”

  他又道,“刚刚小的让人去厨房熬姜汤,听回来的人说,宴小侯爷也吩咐人熬了两碗姜汤,一碗姜汤送去了他屋子里,一碗姜汤让厨房的人送去书房给掌舵使。”

  孙明喻若有所思,“照你这么说,他们感情很好了?”

  掌事儿的点头,“是的吧!”

  这样还不叫好,那什么叫好啊?掌舵使和宴小侯爷与别的夫妻不同,因公务繁忙,做不到如胶似漆,但已经算是相处极好的了,有的夫妻,还相看两厌,三天两头吵架的人尽皆知呢,至少他看起来是好的。

  他道,“咱们总督府的人,都在私下里说,掌舵使与小侯爷看起来很般配。”

  人都是爱美的视觉动物,哪怕掌舵使有才有貌,但宴小侯爷那样长的好看的人,哪怕他不做什么,只要站在那里,大家都不约而同地觉得,就是很配掌舵使。

  崔言书笑了一声,唇角微微勾起,“这样说来,倒是挺好。”

  他喝了一口姜汤,“不知道明年开春,我能不能省下雨过天晴。”

  掌事儿的汗颜。

  雨过天晴是因为公子从小就爱喝,所以,费尽了力气,才从族里将那座雾山弄到了手里,划拉到自己名下,但自从投到掌舵使麾下,他每年自己都没的喝了,全给掌舵使喝了。

第476章 软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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