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妆 第321章

作者:西子情 标签: 女强 轻松 HE 古代言情

第469章 不可思议

  宴轻觉得,他是不是该荣幸自己长了一张让凌画瞧得上的脸,否则,她夫君的位置,绝对轮不到他。

  不说京城那两位,沈怡安与许子舟,暗暗心仪,只说漕郡,今日书房这两位,一个明目张胆,一个默默交付。

  他们唯一差的,大约就是一张脸了。

  宴轻放下茶盏,笑着说了句,“我夫人会沏各种茶艺,曾经一个时辰,沏了二十多种茶,每一种茶,都能被她沏出花样来,不知孙大人茶艺是否也到了这个地步?”

  孙明喻摇头,“在下不及掌舵使。”

  宴轻笑,“孙大人无需谦虚,若是有时间,在下也想多品品孙大人沏的各种茶艺,是否能与我夫人一较高下。”

  孙明喻依旧摇头,“在下与掌舵使差之远已,也就只这一种茶沏的好,让小侯爷见笑了。”

  宴轻闻言又喝了一口茶,似乎这时才品出味来,笑着说,“这玉茗香是我最爱喝的茶,怪不得这么好喝。”

  孙明喻有一瞬间的僵硬,一时没了声。

  林飞远在一旁瞧着,觉得仿佛看到了自己,被宴轻欺负时,大约也是这般想吐血,他虽与孙明喻时常有些不对付,但也不妨碍心里知道他们才是同盟。

  他有些不能忍地说,“原来玉茗香是小侯爷爱喝的茶吗?看来与掌舵使口味大有不同,我们掌舵使最爱喝的茶是雨过天晴,产自雾山,产量十分稀少,雾山在清河崔氏的地盘,正好产雨过天晴的那一座山是在言书名下,所以,每年雨过天晴采摘的季节,言书都要让人不远千里送来,也不过就那么一斤而已,三年了,从不落于外人之手。今年掌舵使将雨过天晴早早喝完了,才无奈退而求其次,喝这玉茗香。”

  言外之意,宴小侯爷,您最爱喝的茶,也不过如此,您本人,也不见得是掌舵使的上上之选。

  宴轻瞬间对林飞远刮目相看,还以为这家伙不禁欺负就偃旗息鼓了呢,原来不是。他从小到大,无论做什么,从来就没落下风过,无论是以前年少时跟人打架,还是如今噎人耍嘴皮子,他笑着扬起眉梢,“哦?”了一声,转头看向凌画,“言书是谁?”

  凌画已坐下身,刚拿起卷宗,便听到了三人你来我往的话,她并不打算出声,但如今宴轻把话头递给了她,她就不能不理了,于是,笑着说,“言书姓崔,出身清河崔氏名门望族崔氏旁支,三年前游历到漕郡,恰逢我授皇命接手江南漕运,他牵扯到了一桩案子里,我爱惜其才华,将其留在了漕郡。”

  宴轻恍然,“我好像听王六说过他,如今外出了?还没回来?怪不得没见到。”

  凌画点头,“外出了,快回来了,到时候你就能见到,这一回绿林扣下的三十只运粮船,因是运往清河崔氏的,所以,言书回了崔家一趟,出面请清河崔氏宽限些时日,否则,事情出了这么久,我在京城又没立即赶来,拖到今日还没解决,便有些说不过去,清河崔氏那边没闹起来,也是多亏了他出事后走这一趟,否则我也不能不急不慌地坐在这里。”

  宴轻问,“一个崔氏旁支,便有如此分量吗?”

  凌画笑,“清河崔氏嫡系子孙,两代以来,都没多大建树,旁支有两人却崭露头角,一个便是崔言书,他年少时,便已将崔氏三分之一的产业攥到了手里,游历到了漕运后,因看准了漕运这块香饽饽,便插了一脚,否则我当年也不能因为一桩案子,便捏住他的把柄,将他留在漕运。”

  言外之意,你说他在清河崔氏族里,有没有说话的分量?

  宴轻啧啧,“厉害啊。”

  她的手底下,就没有没能耐的人。

  宴轻拐了个弯,又转回了早先的话题,“雨过天晴好喝吗?”

  凌画笑,“明年春茶下来,给哥哥尝尝。”

  她扫了一眼林飞远,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这才斟酌着说,“我这三年来,也不是白喝了他的茶,他在清河崔氏那三分之一的产业,若没有妥善的经营,只会日渐缩水或者被人蚕食,毕竟清河崔氏还有一个跟他一样出身旁支却耀眼的人,那人哥哥大约知道他的名字,叫崔言艺,同是言字辈,他比言书心狠手辣。”

  宴轻眯了一下眼睛,“你说的对,我还真知道,据说他如今把控着清河崔氏的话语权,整个清河,十句话有九句如今都要听他的,金秋要参加科举。”

  “没错。”凌画点头,“他把控了清河崔氏那三分之二,言书想守住自己的三分之一十分不易,所以,我帮他,每年喝他一斤茶,也不过分是不是?”

  宴轻“嗯”了一声,“是不过分。”

  凌画温柔地笑,“就知道哥哥懂我。”

  言外之意,别人都不懂她,尤其是林飞远那个笨蛋,给她上眼药,等事情忙过了,不怎么用他的时候,看她怎么收拾他。

  宴轻心里舒坦,“看你的吧!大半夜的,不耽搁你了。”

  凌画点头,拿起卷宗继续看。

  宴轻似乎也没了与林飞远和孙明喻聊的兴致,捧着卷宗,也打算好好看看宁家。

  林飞远瞧着二人,心里唏嘘,他就从来没见过凌画对谁这么温柔的说话,她面对他们,素来都是冷静的平静的清明的,眼神哪怕是浅笑的时候,都带着那么点儿靠近不了她的距离,他还以为她从小到大就是这样呢,却原来不是。

  他心又被扎了一针,如今就跟气球似的,一下子瘪了。

  孙明喻没有林飞远这般心里大起大落,大约是他心里从来就清楚,能让凌画喜欢上的人,也就是那么一个人而已,以前没有,以后总会有,如今宴轻就是这个人。所以,他并不觉得有什么意外,见宴轻不再说话,他也转身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只是他给自己倒的一盏茶凉了,再没动一口。

  凌画看东西快,一目十行,这是她从小挤时间偷看画本子练出来的,加上卷宗多,她想尽快看完,于是,看的很快,不一会儿就看完了一卷书,然后再拿起下一卷,半个时辰,便看完了三卷。

  宴轻因为她这个速度,偏头瞅了她好几眼,后来觉得她这么看挺好玩的,便也一目十行的看,似乎要跟她比个高下。

  于是,书房里,只听到二人翻书页的刷刷声。

  林飞远看的惊奇,想着这二人比赛吗?

  孙明喻也讶异,不是说宴小侯爷不能看书,看书就头疼吗?但如今看来,他并不犯怵看书,也没见他头疼。

  一大摞书卷,在天明时,被凌画翻看了一半,被宴轻翻看了一半,两个人合在一起,竟然都给全部看完了。

  凌画揉揉脖子,转头笑着对宴轻说,“哥哥,你看的那些,可都记着了?是不是我不用看了,你跟我说说就行了?”

  “嗯。”宴轻点头,“有两件有意思值得说的事儿,可以跟你说说。”

  他扔了手里的书卷,“啪”的一声砸在桌子上,语调含了那么一抹说不出是什么感觉的笑,“我娘出身在宁家,若不是看宁家的卷宗,我还不知道这事儿。”

  凌画顿惊,睁大了眼睛。

  宴轻也没避讳着书房里的林飞远和孙明喻,就这么将这件事儿给说了出来。

  林飞远和孙明喻也惊愣了,原来端敬候府已故的侯夫人,宴轻的娘,出身江湖上的宁家吗?这等密辛,他们当然不知道,显然,听宴轻这话,他也是因为看了卷宗,刚刚知道。

  宴轻砸下一记重锤后,又扔下一块大石,“碧云山占据天险,适合养兵,这卷宗虽然没提一句,但从蛛丝马迹可以看出来,宁家也许在碧云山养兵。”

  凌画心神一凛。

  林飞远和孙明喻倒吸了一口凉气。

  宴轻笑了一声,看着凌画,看不出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所以说,江湖传言宁家少主宁叶,长的好看,大约是因为血缘?算起来,我娘是他姑姑,容貌自然不差的。”

  凌画也吸了一口气。

  宴轻嗤笑一声,看着凌画,“怎么?傻了?你看了半天,又看出什么来了?”

  凌画定了定神,也扔出一件不可思议的事儿,“宁家先祖,与开国太祖,姓一个姓,推测应该是兄弟。也就是说,宁家也许其实并不姓宁,而是姓萧。”

  宴轻啧了一声,“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第470章 雨中

  清音寺的笔录斋收录的宁家卷宗,凌画要求百年,琉璃却不嫌麻烦,将所有宁家的卷宗都搬了来,这样一来,凌画和宴轻全部都给看了,没想到,真是大有收获。

  当然,卷宗里记录的,只是大大小小能被人窥探知道的事儿,清音寺有专门的能人,一代传一代,跟江湖上的百晓生差不多,来收录江湖上称得上名号的家族的大小事件,若寻常人来看这些卷宗,也许就是看个纪实热闹,但凌画与宴轻不同,他们两个人看卷宗,看的可不是那一笔一划写出来的记事,而是看的更深层次推敲出的背后藏着的东西。

  这不,宴轻便得出了,他娘出身宁家这件事儿,也得出了,宁家占据的碧云山,是个适合养兵的天然之地。

  而凌画,推敲出了,宁家其实不姓宁,先祖姓萧,与太祖一个姓氏,可能是兄弟的结论。

  对于这三记重锤,真是将林飞远和孙明喻都给砸懵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就在今天,凌画和宴轻是在三更后前后脚来的,不过两个多时辰,就从宁家的卷宗里窥探了这么三件大事儿。

  林飞远的脑回路素来与常人不同,他更多的不是震惊这三件事儿,他更多的是对宴轻由心而发突然迸发的敬佩。

  凌画就不说了,他已看了三年,她做什么说什么,都不会让他意外,但宴轻不同,他这才刚刚认识,也算是真正的认识了这位宴小侯爷。

  他忽然觉得,他不甘心个屁啊,能让掌舵使看上且费尽心思嫁的夫君,哪怕是个纨绔,也有他的过人之处,更何况,四年多前的宴轻,就算被人遗忘,也能记起他年少时是何等的惊才艳艳的传闻遍天下,连他少不更事时,都知道这个人。

  所以,他能从这么一大摞卷宗里得出宁家的密辛,且这样轻飘飘说出来,其中包含她娘的身世,他就想翘大拇指了。

  孙明喻不同于林飞远,他想的不是宴轻,想的却是宁家,通过这三件密辛,他觉得若是往深里想,实在是有些惊骇,这要牵连端敬候府,牵连皇室,牵连太祖,牵连宁家,甚至牵连掌舵使,牵连漕运,牵连江湖,牵连整个天下。

  他看着凌画,“掌舵使,这……”

  这么大的事儿,如今知道了,该怎么办?

  凌画当机立断,转向宴轻,“哥哥,将你得出结论的卷宗撕掉留页,其余的卷宗,让琉璃现在就还回去。”

  宴轻点头,没说什么,找出被他刚刚折好的折页,轻轻一扯,撕了下来,薄薄的两张纸,是他母亲的秘密,以及碧云山养兵的秘密。

  凌画也将她看过的卷宗得出结论的那一页扯掉,与宴轻的放在一起,薄薄的三页纸,她收好,然后喊来琉璃,对她吩咐,“你现在就将这些卷宗送回去,请清音寺的主持守口如瓶这件事儿。”

  宴轻闻言挑眉,“没用。”

  宁家这么能耐,也许清音寺就有宁家的人,掌舵使派人深夜去找宁家的卷宗的消息,没准如今已经送去碧云山了。

  “没用也要做,万一有用呢。”凌画如今觉得宁家水太深,还暂且不想打扰这深水潭,不管碧云山是牛鬼还是蛇神,她必须要稳住,先将萧枕的位置推上去再说。

  她的目的自始至终只有一个,萧枕必须坐上皇位。

  宴轻啧了一声,不置可否。

  琉璃将一大摞卷宗抱走,出了总督府,快马前往清音寺。

  凌画打了个哈欠,对林飞远和孙明喻说,“总归有收获,今日休息吧!”

  林飞远和孙明喻齐齐点头,看凌画哈欠连天,一个接一个,似乎不受这么大秘密的影响,宴轻虽然没打哈欠,但神色漫不经心,似乎不当回事儿,两个人神态不同,但表现出来的意思却有着异曲同工之处,仿佛这三件事儿根本就不是多大的事儿一般。他们俩人也都齐齐定了定神,觉得自己着实差了份心境。

  凌画站起身,见宴轻坐着没动,她扯了扯他衣袖,“哥哥?走了。”

  宴轻点头,瞅了凌画一眼,也站起身,说了句,“我还以为你是铁打的呢,原来这便困的不行了。”

  凌画揉了揉眼睛,“哪有人是铁打的?又不是铁人。”

  宴轻被她扯着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忽然想起了什么,故意地说,“你不是说三天不跟我说话吗?”

  凌画脚步一顿,默了默,片刻后,不看他,继续往外走,“我说了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宴轻笑了一声,“忘性挺快。”

  凌画扁了扁嘴角,松开扯着他的袖子,恶声恶气地说,“要你笑我!行,三天就三天,你别理我。”

  她说完,扭头走了。

  外面的雨还在下着,她连伞也没撑,可见是困迷糊了。

  宴轻接过了云落手里的伞,快步追上她,将她罩在伞下,慢悠悠地说,“你婆婆是宁家人,你就没什么想法?”

  凌画:“……”

  她婆婆是宁家人,她该有什么想法吗?

  她扭着脸不看宴轻,心里想着,原来她婆婆是宁家人,以前一直没探究她那因为生宴轻难产已故的婆婆,以为是哪个大家族的大家闺秀了,毕竟嫁入了威名赫赫的端敬候府,没想到是宁家人。

  她喜欢宴轻,倒从没想过因他去查端敬候府的那些前事,将祖宗八代都扒出来。

  “我娘的闺名叫灵玉,这个闺名只有我爹知道,而宁家卷宗记载,宁家有女宁灵玉,十五出碧云山,闯荡江湖半年,后不知所踪,之后记载,二十而折,处处对得上。”宴轻道。

  凌画没了脾气,“我记得婆婆是生你之日,难产而亡?”

  “嗯。”

  凌画又说,“祖母是在你三岁时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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