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位极人臣后 第71章

作者:维和粽子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和 欢喜冤家 古代言情

  陆无忧动作一顿,总觉得这姑娘对他好像日渐随意起来。

  是……因为他太能忍了吗?

  他指尖只顺着裤管,在她大腿上一碰,贺兰瓷就先颤了起来,身子紧绷,还逞强咬住了下唇——这是找什么事啊,陆无忧又把手收了回来。

  两条被他揉了半天的小腿仍平静地摆在眼前,白晃晃地很是惹眼。

  贺兰瓷身上倒和她的脸一样。

  陆无忧凝了回神,努力用纯然医者的心态来看眼前人,免得显得他像随时随地图谋不轨,想着,他抬起贺兰瓷的一只脚腕,又看了一眼脚踝处,没发现什么红肿,遂起身收拾药瓶,顺便净手。

  贺兰瓷在榻上平复了一会,才放下裤腿下了床。

  她把白天问到的,见到的,都记在了那本空白的小本子上,但因为问得人家太多,还有些不太确定,知道陆无忧记性好,便来确认下。

  果然,陆无忧看了几眼,就把白日那佃户的话,几乎一字不漏地复述出来。

  贺兰瓷查缺补漏,这时候又觉得他记性好,还是挺好用的。

  ***

  之后的几天里,贺兰瓷照样走走问问,写写记记,陆无忧总觉得她兴致好像比去城郊的荷花潭还要高些,只是他们俩每每一早出去,快天黑才回来,另外几位官员看着他的眼神都格外微妙,震撼中夹杂些许羡慕。

  陆无忧有心解释,道:“我去陪夫人逛逛而已。”

  另几位官员却都根本不信——这乡野小村,带个漂亮夫人有什么可逛的。

  更何况那漂亮夫人每次还都逛到疲惫不堪才回来。

  年轻人可真是精力无限。

  不知不觉,他们清丈已持续了一段时日。

  态度良好的都走得差不多了,下面的逐渐开始有管事推诿,不肯配合,或者开始故意找茬找事,不让他们去量,硬生生拖耗着。

  还有个管事哭丧着道:“我们庄子前些日子走了水,良田都被烧了啊!各家佃户呈报的账簿也烧没了!几位大人来查,我们这是真的啥也没有了啊……”

  双方还在互相扯皮,贺兰瓷微微张嘴,似想说什么,陆无忧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想说就说。

  贺兰瓷便大着胆子道:“走水的地方我看过了,田地加起来也不过几亩。佃户我也都问过了,若……有需要,可以帮忙重填账簿。”

  户部官吏忙着清丈,是没这个工夫。

  待看完贺兰瓷挨家挨户的详实记录,他们不由微惊,看向陆无忧,都以为是他弄出来的,不料陆无忧微微一笑道:“这是我夫人的爱好,各位不必意外。若能帮上大家的忙,自是最好。”

  众人这才想起,这位美貌绝世的夫人还是那位出了名,搜检不要命的左都御史贺兰大人的女儿。

  只是长得太美了,下意识会让人忽略她其他的地方。

  车行车走,很快便到了最繁难的几位权贵的田地。

  庄子上的管事强硬、冷酷、不近人情,以往大抵就在本地作威作福,连本地官吏的账都不买,虽然见是京官,态度没那么恶劣,但还是叫人吃了闭门羹。

  他们带的官兵人手不够,从本地借调,本地县令也很是无奈道:“那可是世代公侯啊!又和圣上关系亲睦,下官也很为难啊,真要得罪狠了,人马上就能把我的乌纱帽给摘了……”

  但清丈又不能不继续,两方人起了冲突,竟是大打出手,硬是把官兵死死拦在外面。

  气得其中一位户部官员忍不住大骂道:“他们是想造反吗!等我回京了一定要参他一本!”

  贺兰瓷也很心有余悸,两伙人打架的时候,她就坐在马车上偷窥,看两方人抄起家伙,互相狂殴,不是扭打就是惨叫,还时不时伴随着有人头破血流,流着血倒地不支。

  陆无忧也有些无奈道:“你怎么什么都要看。”

  贺兰瓷老实道:“……长见识。”又很紧张道,“他们没事吧?”

  陆无忧道:“大家有分寸,都是皮肉伤,至多伤筋动骨,不会弄出人命来,不然都很难交代。”

  贺兰瓷道:“那你们清丈怎么办?”

  陆无忧也掀开帘子看了看,语气很随意道:“为了节省时间,来阴的好了。”

  贺兰瓷:“嗯?”

  当晚,就有一伙不知名的流寇深夜潜进庄子里,把白日里还气焰嚣张的庄子管事等人揍了一顿,结结实实按在地上打懵了,还是毫无还手之力那种,并且他们又把仓库里的金银全拿出来,洒在田地里。

  白日一看,金光烁烁,霎时惹眼,还都无人捡拾——全被打懵了。

  于是,在无法抵抗的情况下,清丈就这么继续下去了。

  虽然傻子都知道那晚上到底是谁干的,但是那伙人实在来去如风,又抓不到证据。

  那几个京里来的官员也都大为吃惊道:“竟有此事!本地盗匪竟猖獗至此!本官一定会禀告圣上,择日便来捉那些流寇。”

  “我们带来的官兵也还在床上躺着呢,实在没想到会发生此等恶情……”

  “对,早知道我们就过几天再来了。”

  那个鼎鼎大名的状元郎表情尤其无辜道:“昨夜我和夫人睡得很好,是真的一无所知。”

  贺兰瓷在旁边,努力配合,点了点头。

  因为长得好,似乎说出的话,也格外有说服力。

  总之,这闷亏他们也只能暗自吃下。

  马车再往前行了一段,这次的管事态度极为良好,和本地县官一并早早等到道路两边,设宴接风,因为此地肉眼可见比之前富庶不少,宴也设在酒楼里。

  贺兰瓷换了身衣服,和陆无忧一并赴宴。

  前几日大家看惯了她穿着粗褐短衣,这会她换回了平日里常穿的白衣白裙,登时那股前些日子淡去了几分的仙气又重新回到她身上。

  当真是皎皎若明月当空,高不可攀,一路引来行人侧目无数。

  陆无忧道:“你还是这么穿着我习惯点。”

  贺兰瓷道:“……但之前那么穿比较方便。”

  陆无忧转头欣赏了她一会,道:“那你现在怎么换过来了?”

  贺兰瓷道:“呃,既去赴宴,怕……给你丢人。”

  “……”

  陆无忧沉默了一瞬,随后忍不住笑出声来,心头痒痒想去亲她,但大庭广众又不合适,便只附在她耳边道:“放心,我觉得你什么时候都丢不了我的人。”

  酒菜上桌,大家酒宴正酣,因为包厢颇大,边上还有丝竹表演,两个蒙着面纱的琴女素手拨弹,咿咿呀呀浅唱低吟。

  贺兰瓷则闷头吃菜,朝她而来的一应敬酒的全被陆无忧挡了。

  他在应酬方面似乎有着得天独厚的天赋,什么样的来话,都能体面又让人舒适地回应过去,端起酒杯又喝得比谁都痛快。

  贺兰瓷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陆无忧的酒量,他来者不拒,还帮她挡酒,推杯换盏间,近百杯下了肚,陆无忧神色丝毫未变。

  她欣赏了一会陆无忧的表演,凑近压低声音道:“你这么喝真的没问题?”

  陆无忧低声回她:“你关心的有点早,我这才刚喝了几杯,连开场都算不上。”

  贺兰瓷给他鼓劲:“那你努力。”

  陆无忧举着酒杯道:“……你就不多关心两句了?”

  贺兰瓷斟酌道:“回去给你熬醒酒汤。”

  陆无忧忍不住一笑。

  就在这时,只见那管事拍了拍手,又从后面上来了几个女子,姿容貌美,衣着清凉,手里各自捧着一壶金樽玉液,面带微笑地前来劝酒。

  只是劝到陆无忧这里,那女子眼前一亮,还没来得及媚笑,就看见旁边坐着的贺兰瓷,顿时脸色变了变,只能满含不甘心地去找下一位。

  陆无忧一边品酒,一边神色不易察觉地淡下来。

  周围人都喝得酒醉熏熏,有佳人在侧劝酒,更是兴致上头,甚至有位女子径直坐到了其中一位官员的怀里,用嘴对着喂酒,看得贺兰瓷目瞪口呆。

  那位管事没喝多少,正笑容满面地道:“诸位大人来者是客,这一路也多有辛苦,宴席喝得不满意,小人这还有点薄礼相赠。”

  又有人端上来几个不起眼的小木箱子,然而一打开,只见里面各摆着几锭黄橙橙的金子。

  着实耀眼,也足够使人清醒。

  管事道:“诸位大人放心,这金子重铸过,决计查不到来源,一点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只希望……”他取出了一个簿子,“希望诸位大人清丈的数量,能参考一下小人的建议。”

  贺兰瓷呼吸微滞。

  刚才还满场和谐的饮酒声,也一时寂静下来。

  “这恐怕不太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诸位大人酒也喝了,菜也吃了,美人也赏了。”管事笑道,“大雍官员不准狎妓,可这几位姑娘都是花楼里鼎鼎有名的,小人也颇费了一番工夫,才把她们都请来。”他端起杯子又喝了一口,道,“听说小人临近的庄子遇了流寇,小人心中也甚是担心,不知咱们这会不会也夜半遇上流寇,那可如何是好呢?”

  此刻,门外已能隐约听见密集的脚步声,仿佛整个酒楼都已经被包围了。

  管事又道:“还听闻,有一路去清丈的官员,赶路途中遇到石流,躲闪不及,一车队的人全葬在泥里了,咱们这素来多灾多难,石流吧,近郊也是有的……”

  这消息众人都听到过,只当是意外,谁能想,还有可能不是意外,一时脸色又有些变了。

  只有陆无忧还算神色平静。

  他突然开口道:“本官想问下,你们这先前那位于县令是怎么死的?来之前我查过卷宗,说赈灾时,于县令死于意外,随后一笔钱粮不翼而飞,便说是他贪墨然后畏罪自尽了,是这样吗?”

  管事的脸色也变了变,随后笑道:“状元郎知道的太多可不好,你最好是别多管闲事了,看看你身侧的娇妻,刚娶进门,这般美貌的妻子,你舍得让她和你一道共赴黄泉?”

  贺兰瓷见陆无忧平静,也知道他的底气,随口便道:“那我是没什么关系的。”

  还在威胁的管事:“……?”

  陆无忧也道:“夫人都这么说了,本官还有什么可怕的。”他放下酒杯,微笑道,“要不动点真格的?”

  旁边其他的官员几乎都吓呆了。

  这什么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也太虎了吧!

  你刚才不是挺能应酬的吗,现在多虚与委蛇两句啊!大家一起想想办法啊!不用硬顶着刺激对方啊!

  那管事面色几变,终于意识到这人没法讲和了,当即也撕破脸面道:“你非要鱼死网破我也没有办法,都进来吧!”

  说话间,包厢里几扇门扉打开。

  前前后后都围满了拿着兵刃的民兵,满脸匪气,似乎也是不要命了一般。

  管事双眼里终于含上戾气道:“敬酒不吃吃罚酒,状元郎,放心,你夫人这般貌美,我怎么舍得让她死,等你身死之后,我肯定是要对她……”

  他话音未落,一只酒杯径直飞了过来,直直撞上他的面门,瞬间酒杯碎裂,他的嘴上亦被撞得唇齿流血。

  陆无忧淡淡道:“嘴巴放干净点。”

  管事大怒道:“来人,先把他给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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