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位极人臣后 第25章

作者:维和粽子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和 欢喜冤家 古代言情

  顺帝侃侃而谈几句对女儿的祝福后,又叫丽贵妃说了几句,便宣布正式开宴,钟鼓司的乐舞表演开场,前面的桌案上也陆陆续续摆上了菜馔。

  贺兰瓷虽没吃过,但听姚千雪说过,光禄寺的菜一贯难吃。

  如今一看,果然,周围的官员家眷大都在闲聊或是看表演,不怎么动筷子。

  这么大个宴会,为保证上菜时还是热的,菜大都不是新鲜的,还加热过多次,贺兰瓷动了一下筷子,发现自己被衣裳勒得难受,头顶又重,实在没什么胃口,便又放下了。

  拿起杯子,她发现里面放的是酒,也放下了。

  旁边随侍的宫女见状,过来小心问道:“贵人可是对这菜肴有什么不满?”

  贺兰瓷犹豫了一下,道:“能……给我倒点茶吗?”

  茶很快便被倒来了。

  茶液澄清,茶香四溢,倒是好茶,贺兰瓷小品了一口,没觉出什么问题,到现在也确实有点口渴,便没多想,一口气饮尽了。

  只是她没想到,喝茶也能喝得头晕。

  又或许是这一身衣服实在是太累赘了,贺兰瓷想了想,趁着现在周围人都在忙着聊天,她索性提着裙摆悄悄站起来,想出去透口气。

  方才那宫女又跟了过来,道:“贵人是身体不适吗?要不带您去旁边的暖阁歇息一会。”

  贺兰瓷不止头晕,身体还有些发热,确实难受得厉害,外加她对别人的殷勤并不陌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便点了点头。

  出去殿外,冷风一吹,她着实舒服了一些,但还是晕,大脑反应也变得有点迟钝。

  那宫女便搀扶起她的胳膊,带她往远处走,贺兰瓷对公主府半点不熟,任由她领着七拐八绕进了一间屋子,左拐至西边套间的暖阁,被扶到床上,她才渐渐觉得自己身上热得不寻常。

  “您这样坐着不舒服,要不我帮您把鞋袜脱了,您躺一会……”

  说着,宫女就要上前来动手。

  贺兰瓷却一下清醒了。

  她一向危机感甚重,自从上次在觉月寺被李廷坑过更是格外敏感,平常也没有被别人伺候穿脱衣物的习惯,当即便婉拒道:“不用,我在这坐一会就行。”

  “贵人别为难我啊。”那宫女面露难色,“您还是躺着休息吧……”

  贺兰瓷头晕晕地撑着床柱,却蓦然间脑海里闪过当初梦见的场景。

  床榻上。

  威逼而来的人。

  虽然场景截然不同,可那股恐惧感硬生生涌了上来,尤其她刚见过二皇子本就不安,现在更是不敢再呆,贺兰瓷硬撑着坐起来,就打算朝外走。

  谁料,那宫女脸色微变道:“贵人你要去哪?”

  她竟是拦在贺兰瓷面前不让她走。

  这再感觉不到有问题就是傻了。

  贺兰瓷咬着牙道:“让开。”

  “你不能……”

  不等她说完,贺兰瓷骤然抬起手臂,眨眼功夫,只见一支尖头寒芒烁烁的簪子,正抵在宫女的喉头上。

  宫女毫无防备,瞬间便吓得噤了声。

  簪头依旧涂了陆无忧给的药,她事先便偷偷藏在了袖管里。

  宫女并不知情,只有些紧张地望着贺兰瓷,目光里似乎还透出了一丝怜悯,不过很快,那宫女便一脸茫然地软了下来,慢慢睡着。

  这药……还真的挺好用的。

  贺兰瓷默默想着,立刻将人放倒,她不敢过多停留,几乎马上便走,与此同时,她的身上开始越来越觉得热,像从身体里涌出了热流,意识也越来越涣散——到了这个份上,她不用猜都知道,八成是那茶有问题。

  若是喝了酒,还能说是醉了,可她分明一口也没喝。

  李廷现在脑子还没好,敢在这里串通宫女给她下药,恐怕极大可能会是……

  恐慌支撑着贺兰瓷开始慌不择路地往外跑,她死死掐着手心,以使自己尽量保持清醒,可仍旧步履蹒跚,现在不能回去,回去说不定还没到席上就被其他的宫女抓住……

  贺兰瓷紧咬着唇,越发往偏僻的地方跑。

  公主府那么大,趁着现在大部分宫女应该还在宴席附近,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忍过这阵药性再说。

  ——虽然贺兰瓷根本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药,到底要忍多久。

  但无论如何不能被其他人看到。

  由于过度紧张,嘴唇甚至已经被她咬出血来。

  贺兰瓷品尝着唇齿间的血腥味,身体却越发没有力气,像是被人抽走筋骨了一样,她勉力支撑着闷头往前跑去,呼吸紊乱而急促,身体摇摇晃晃不知道跑了多远,贺兰瓷忽然听到了一阵有些凌乱的脚步声。

  她顿时一惊,停下步履,想赶紧找个地方藏起来,这么想着,贺兰瓷一扭头便躲进了旁边一处偏僻殿内。

  不曾想,下一刻,那个脚步声也跟了进来。

  贺兰瓷扶着墙,吓得几乎不敢动弹,她脑袋越发昏沉,不由得更用力咬住嘴唇,强迫自己转身看去。

  殿外已有蒙蒙夜色,廊下一盏盏红灯笼若隐若现,连成一片幽邃的柔柔艳光,天际边浓黑氤氲,卷着昏红烛色翻滚,有几分寂静的暧.昧。

  夜宴正酣,四周的声响都十分遥远。

  绯红衣袍的少年正站在门口,映衬着溶溶月色灯影,似月下临妖。

  是陆无忧。

  贺兰瓷瞬间松下了一点防备,紧接着却发现另一件更糟糕的事情,陆无忧眸光含水,面色酡红,眉心微蹙,轻喘着气,不似寻常淡定平静——居然看起来和她的现状有点像。

  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双双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绝望。

  ***

  陆无忧低垂眸子的时候,已清楚这杯子里估计放了些什么东西。

  二皇子倒酒的动作虽快,但还是被他看到,在给他倒酒时,二皇子的小指轻轻按在了酒壶下侧一个机括上——有这样机关的酒壶,往往可以倒出两种酒液来,本是匠人巧心,却往往会被拿来下毒——当然,他觉得二皇子总不至于闲情逸致到特地用这样的酒壶,是为了让他尝另一种酒。

  陆无忧扫了一眼酒液,大概可以判断不是致死的,便仰头喝了下去。

  就算真是致死的毒药,只要不是瞬时毒发,他都有办法抑制下去,再徐徐图化解。

  更何况,他从小便试过大大小小的毒,一般的毒在他身上根本不起效用,而能在他身上瞬时毒发的毒药,大约尚不存在。

  陆无忧出了殿外,随手掏了一颗万能的解毒丹药,塞进嘴里,便继续坐在席上,一边喝酒,一边微笑着和同僚闲聊。

  光禄寺的菜还是一如既往的难吃,不过酒倒是不错。

  陆无忧腹诽着,喝完了一壶,在喝第二壶的时候,突然感觉身体的温度在不正常地攀升。

  他拿酒杯的手微微抖了一抖。

  毫无疑问,就这点酒,绝不可能让他喝醉,再来十壶都不能。

  那么就是二皇子给的那杯酒毒性发作了。

  大概算算时间,距离他喝下那杯酒,差不多过了一刻到两刻钟左右。

  这毒性倒是一般。

  陆无忧想着,单手撑住额头,弯起眼眸,似闭非闭,任由脸颊泛红,佯装出醉意。

  主要是想知道,二皇子给他下毒究竟所为何事。

  就算他没打算夺嫡站边——当然他现在的官位也远轮不到他站——弄清楚这件事也是很有必要的。

  果然,不一会,便有神色紧张的内侍过来问他是否身体不适,要不要找个地方休息,他说话时声音都在颤,眼神也始终飘忽,不敢看他的眼睛,未免演技略差。

  陆无忧腹诽了一阵,将计就计,应声跟去。

  热意在身体里来回激荡,他用内力压了一些下去,仍是装作燥.热难忍的样子,那内侍毫不怀疑,搀扶着他,就这么进了韶安公主的寝殿。

  到了这里,他已经完全明白了。

  和那位康宁侯二小姐的行径,简直不分上下。

  至于这毒究竟是什么,也就更没什么疑问了。

  陆无忧眸中闪过一丝不耐。

  但戏还是要继续演下去。

  毕竟他现在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且毫无防备的读书人。

  那内侍把他关进殿里,就退出去了。

  透过遮挡视线的屏风,能模糊看见床榻上坐了个女子,她呼吸声甚至比陆无忧的还要急促,鼻息里充满了惊惧,甚至隐约有些抽泣声——这会陆无忧是真的有些不耐了。

  因为他认出这个人甚至不是韶安公主。

  这是把他当什么了。

  不管是什么原委,陆无忧此刻都确实动怒了,因为倘若他不是会武,不是对药性有所抵抗,那么接下来他被算计陷害所做的事情,很有可能毁掉他的一生。

  还要搭上另外一个无辜女子的清白。

  他翻出一颗清心丸咽下,这药能让人灵台清明,对大部分的情.药起效,实在不行他找个冰水池子呆到药性消下去就是了。

  想着陆无忧已经抬手推门,门还被拴上了,他内力微震,便将外面的门栓震掉。

  随后,陆无忧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他想得简单,可没料到这药效竟死活消不下去,甚至越显生猛。

  陆无忧出门找了个无人的池塘,想跳,看了一眼里面泥沙混着水草,又有点嫌脏,他这一身状元吉服是御赐的,回头还不好让人洗。

  这么犹豫间,就听见暗处有人叫道:“陆状元,陆状元是你吗……”

  ——药性果然麻痹了他的警惕心。

  不然不会这么近,他才发现有人在附近。

  陆无忧闻声立刻避走,偏偏有人在他又不好用轻功,只能尽量循着印象向公主府里偏僻的位置去——多亏他事先看过了大致方位。

  可在移动过程中,药性似乎越发地强烈了,不光是身体发热,就连呼吸都带上了灼热的温度,那种陌生的意欲甚至逐渐侵进他冷静的大脑里。

  他终于忍不住站定,屏息凝神摸了一把自己的脉息。

  片刻后,陆无忧怔住了。

  他不信邪,又摸了一次脉,陆无忧的医术不算特别精湛,但也能大概感觉到这股已经逐渐在他身体里彻底发作的药性,有多猛烈磅礴。

  猛烈到好像不是那么轻易便能解的。

  一滴汗顺着他的额角落下来,身后追着的人也越发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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