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软美人和她的三个哥哥 第41章

作者:小舟遥遥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和 甜文 古代言情

  谢伯缙看向郁郁寡欢的李越,再看自家愤愤不平的弟弟,浓眉微拧,斥道,“三郎,坐回去。”

  谢叔南气焰一下子消了一半,缩回身子时还不忘道,“大哥,你可别理他啊。”

  话音未落,就被谢仲宣给拉回马车,“你可消停些,大哥自有分寸的。”

  谢叔南不甘的撇撇嘴,“这李越也真是的,怎么还有脸寻过来,是母亲之前拒绝得还不够明白么。”

  那棵歪脖子柳树下,谢伯缙望向李越,心平气和道,“你我两家是世交,我一向很敬重李伯父。你今日若是来送我们兄弟,我承你这份情。倘若你还没歇了那份不该有的心思,便恕我无礼了。”

  李越闻言,消瘦的脸庞愈发黯淡,恋恋不舍的看了眼后头那马车,八尺男儿几欲要哭一般,“我、我就是想来送送云姑娘,我母亲说她此去长安,没准就在那里许人家了,世子爷,我知道今日过来是我莽撞失礼了,可是一想到或许再见不到她,我就控制不住……还是想来送送。”

  一想到母亲那日从国公府回来,叫他死心的那些话,李越只觉心如刀绞,想要割舍却又百般难忘。

  谢伯缙看着这一腔赤诚的青年人,沉默片刻,才道,“你还是早些回去吧,莫要让伯父伯母担心,我权当今日没见过你。”

  说罢,他也不再看李越一眼,径直牵了马往城门去。

  李越握着柳枝失魂落魄地退到路边,目光痴痴地看着那缓缓经过的马车。

  在第三辆马车时,他瞥见一抹洁白的手指飞快的放下宝蓝色织锦车帘。

  这便是永丰二十年的深秋,他对初次爱慕的少女最后的记忆。

  城门守卫查过公验,很快就放了这一行车马出城。

  琥珀掀帘往外看了看,松了口气,小心翼翼觑着自家姑娘的脸色,“姑娘,咱们已经出城了。”

  云黛轻轻嗯了声,稍顷也掀帘往后去看。

  只见那书有“肃州”两个浓墨重彩大字的高耸城门在车马的扬尘里渐渐地远了,最后变得模糊不清,化作一抹小小的点。

  她想,别了,肃州。

  ***

  车马每行一个时辰,都会停下歇息一炷香功夫,人要喝水方便,马也要喝水吃草料。

  马车离肃州城越远,一路越是荒芜旷寂,渺无人烟。

  “咱们陇西啊,在南边那些人的眼中就是鸟不拉屎的穷乡僻壤,地盘虽大,但大都是荒地、戈壁、深山老林,出不了物产,又住不了人,能不穷么。”谢叔南这般感慨了一声,又从手中抽出一张叶子牌放下,催道,“二哥到你了。”

  谢仲宣扫了眼桌案上的牌,眉梢稍挑,放下一张牌,笑得风轻云淡,“惭愧,我又赢了。”

  “你怎么又赢了?跟你玩叶子牌也忒没劲!”谢叔南顿时哀嚎起来,伸手就要去搜谢仲宣,“你是不是出老千了?”

  谢仲宣将他的手拍开,“二郎,注意些风范,云妹妹还看着呢。”

  谢叔南立刻收了手,尴尬的搔了搔耳朵,“云妹妹,咱俩又输了。”

  云黛放下手中的叶子牌,轻笑道,“玩牌本就是闲时娱乐,输了便输了,算不得什么。”

  虽然这已经是她和谢叔南连续输的第六把了——午后在路边小店用过一顿简单的餐食后,谢叔南和谢仲宣就跑到她的马车上玩叶子牌,旅途冗长无趣,大家一起玩玩牌说说话也好打发辰光。

  “大哥,要不你来玩吧,二哥他总是赢,我和云黛都输了一个月的月银了。”谢叔南从车窗探出头,对外头骑马的谢伯缙发出邀请。

  谢伯缙淡淡乜了他一眼,“你确定要和我赌?”

  谢叔南在谢仲宣这边已经输到毫无信心了,连忙点头,“来嘛,大哥你骑马也骑累了,来车上坐坐。”

  谢伯缙沉吟片刻,应了下来。

  接下来,他面不改色的连赢了谢叔南和云黛六把……

  谢叔南脸都绿了,云黛也没好到哪里去,赶紧将牌推给了谢仲宣,小声求饶,“二哥你玩吧,我兜里已经没钱了。”

  谢仲宣朗声笑了两下,指着谢叔南对云黛道,“管三郎要钱去,都是他出的馊主意!”

  谢叔南苦哈哈摊手,却也不好在妹妹面前跌份,便道,“等下了车,我去箱子里取钱补给你。”

  云黛哪好意思要,连连摇头,“愿赌服输,咱们这次权当吃教训,下次跟大哥哥二哥哥玩牌时,还是谨慎些吧。”

  见他们不玩了,谢伯缙放下牌,“我先下去了。”

  忽然间,他似是想起什么,扭头看向云黛,“你可要骑马?外头人烟稀少,路途平坦,很适合跑马。”

  云黛一听,黑眸发亮,“可以吗?”

  谢伯缙颔首,“可以。”

  云黛跃跃欲试,身旁的谢仲宣柔声道,“云妹妹不熟悉路,惯骑得那匹石榴也没带出来,跑马会不会有些冒险了?”

  谢叔南也有些担心,“二哥说得对,还是坐马车比较稳妥。”

  云黛纤浓的睫毛轻轻颤了颤,眼中闪过一抹犹豫之色,喃喃道,“要不还是算了吧……”

  谢伯缙定定的看向她,神色没有任何变化道,“想骑的话就出来,你骑踏云,它熟悉你。”

  云黛微诧地抬起头,正好对上谢伯缙那双深邃又笃定的眼眸。

  不知怎的,她的心就定了下来,有种说不出的安稳。

  “我想骑马。”她的目光变得清明,“马车坐久了也有些累了。”

  谢仲宣和谢叔南还想再说,谢伯缙波澜不惊道,“我会照应她,无须担心。”

  大哥都这样说了,他们也不好再说,毕竟对大哥的骑术他们还是很有信心的。

  云黛就这样下了车,随着谢伯缙一道走向踏云。

  踏云一见到云黛靠近,打了个响鼻,拿脑袋亲热的往她肩膀贴去。

  “好马儿。”谢伯缙轻抚两下踏云,又朝云黛伸出手掌,“上去吧。”

  踏云身量比石榴还要高出许多,云黛将手放在谢伯缙掌心,借着他手臂的力量,好不容易才翻上马背。

  “别紧张,按我先前教你的法子,安抚它的情绪。”谢伯缙提醒道,自己另牵了一匹马,利落翻上去,正好与云黛齐头并进,“拉紧缰绳,往前头跑,我就在你身后——”

  坐在高处,视野愈发的广阔,云黛深吸一口气,又是兴奋又是害怕地朝谢伯缙点了下头,“好!”

  她夹紧马腹,发出号令,踏云便如离弦之箭一般,“咻”得一下往前方冲去。

  谢伯缙垂下眼,对马车里的两个弟弟道,“我们到前方等你们。”

  说罢,拉起缰绳也如风般冲了出去。

  谢仲宣抬起扇子挡住脸,语调懒怠,“知道了。”

  谢叔南吃了一嘴巴灰,连呸了好几下,趴在窗边望着那两道逐渐远去的身影,嘟囔道,“早知道我也骑马了……”

  秋高气爽,极目远眺,眼前是无垠无边的宽阔大道,两侧烟岚缭绕,林木葱茏,这般疏朗开阔的景色让人的心境也跟着明快放松起来。

  云黛牢牢地扒在踏云身上,听着耳边呼啸而过的风,最开始那点恐惧也被这追风急速的愉悦给盖过去了。

  自由,从未这般的自由。

  不用去顾忌旁人的脸色,不用去揣测旁人的话语,也不用谨小慎微地守着规矩,生怕行差踏错一步,惹人诟病指摘。

  她在这辽阔天地间肆意地奔腾,感受着秋日的风,感受着苍茫的天空,感受着山林间的清新空气,这是一种前所未有过的快乐。

  她跑得很快很快,有时忽的觉得害怕了,一扭头就能看到身后紧紧跟着的健壮黑马,以及那双让人心安的幽深黑眸。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云黛驭马慢慢地停下来。

  她在马上喘息,谢伯缙骑到她身边,望着小姑娘泛着红晕的细嫩脸颊,“不跑了?”

  云黛朝他粲然一笑,摇头道,“有些累了,而且跑挺远了,得等等二哥哥三哥哥他们。”

  谢伯缙眯起黑眸,朝前望了望,“前头有个长亭,去那等吧。”

  “好。”云黛应下,与他并肩朝不远处骑去。

  待走到长亭旁,谢伯缙先下了马,又走到云黛身边,再次伸出手,“下来。”

  云黛由着他扶下来,许是跑得太过劲儿,脚上刚落地还有些使不上劲儿,膝盖猛地一弯,朝前一个踉跄。

  “啊。”她惊呼一声,谢伯缙长臂一伸,稳稳扶住了她的腰。

  那手臂的力气太大,云黛脑袋直直朝他胸膛撞去,疼得她眼角直冒泪花儿,大脑都有些空白。

  直到嗅到男人身上冷冽的沉水香味,她才猛地晃过神来,赶紧从他怀中离开,脸颊绯红得仿佛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到此处,她磕磕巴巴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谢伯缙的手掌从她那纤细的仿若无骨的腰肢松开,坚毅脸庞飞快闪过一抹不自在,握拳抵唇,沉沉道,“无妨。”

  稍顿,又补充道,“你太久没骑马,这回又跑得急,腿可能磨伤了,慢些走。”

  云黛一怔,抬眼看了他一下,见他仍是清冷模样,暗暗松了口气,乖觉地点头,“谢大哥哥提醒。”

  谢伯缙将两匹马系在长亭的柱子旁,云黛慢慢悠悠往亭中走,正如谢伯缙说得那般,她这会儿觉着胯下有点火辣辣的微疼。

  将那不适感压下,她在亭里坐下,身后是一大片的荒草,她也认不出是什么植物,只觉得枯黄却又苍劲。

  “这是芨芨草。”

  冷不丁响起的声音打断了云黛的目光,她抬起眼,便见谢伯缙缓步走进亭子,在式微的阳光下,他高大的身影仿佛将她整个人都笼住。

  “陇西和北庭的荒地常见这种植物,早春草还幼嫩,适合喂羊喂马。等到秋日变得枯黄,秆叶坚韧,可以造纸,还能编成草帘、箩筐……”他语调平静的说着,与云黛隔着一根柱子坐下。

  “没想到这草瞧着其貌不扬,作用这么多。”云黛一副受教的表情。

  谢伯缙抬手拔了一根芨芨草秆叶,在手中闲玩着,随口问她,“方才跑马感觉如何?”

  提起这个,云黛来了精神,“骑得太痛快了,先前骑马与这一比就像是白骑一般。若明日还是这样宽敞的路,我还想骑马……”

  她说得起劲儿,谢伯缙稍稍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只见小姑娘小嘴叭叭说着,再不见在府中的怯懦文静,那双形状好看的黑眸中汇聚着闪烁的光芒,仿若万千星辰散落其中,迷人璀璨。

  谢伯缙看了半晌,蓦得想起方才她撞到他怀中时,身上那淡淡的清甜的香气。

  像明月山林间的一缕风,美好,清透,难以抓住。

  意识到自己在想些什么,谢伯缙眉头紧蹙,连忙收回目光。

  稍缓心神,他低声道,“明日的路还是这般,你可以继续骑马。”

  云黛眉开眼笑,“那太好了。”

  说完,两人之间又沉默下来,有风从凉亭间吹过,身后那片野蛮生长的芨芨草在风中摇晃着,远方的红日喷薄出绚烂的红色,将天空染成一片明艳又苍茫的红色。

  云黛静静地望着那落日,有些入迷,呢喃道,“真美啊。”

  谢伯缙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落日映入他漆黑的眼眸,将眸底也染出一团橘红。

  “在北庭时,我常常看到这样的落日。”他轻声道。

  “大哥哥,你与我说说北庭吧……”云黛侧过脸,看着男人被夕阳勾勒出的轮廓,心底不由赞叹他的完美骨相。

  “你想听什么?”他也回头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