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无宠却有孕了 第31章

作者:枕雨眠 标签: HE 古代言情

  杨昭仪的话,落地有声,声声打在皇后心间,她只能说出一句,“臣妾冤枉……”

  前些日子,杨昭仪在御花园偶遇了淑妃,淑妃娇媚地轻语:“听闻你是来自明州杨氏,而非京都杨氏。你祖上已与京都杨氏分家,但近几十年因在明州落魄了,又投靠京都本家,可是真的?”杨昭仪点头说是,淑妃便承诺道:“若三皇子登基,本宫承诺,世人日后提起杨氏,只知明州杨氏,而不知京都杨氏。”

  为了自己的仇恨和家族的利益,杨昭仪没有拒绝淑妃的理由。她此刻背挺得很直,一副不愿再为虎作伥的正义模样,又有被淑妃收买了的凤栖宫婢女出来指证皇后,又细数了皇后过往的诸多罪名。

  皇上沉眸,初听之时,只觉怒意堆满心头,很想即刻将皇后处死。可越听越觉得心惊,他不知皇后竟然背着自己,做了这么多事。他耳畔回荡着宫女的状告之词,脑中却想起,曾几何时,那个娇俏的非要嫁给他的京都贵女,那个抱着未满月的孩子送出征的他到杨柳亭边还不肯归家的夫人,那个用嫁妆为他招兵买马却甘之如饴的贤妻,他的手掌按在她的肩头,“杨路依,你何时变成了这幅模样!”

  皇后只知百口莫辩,今夜的事,她是冤枉的,但证据确凿。此刻又有被拷打的贴身侍从招供,坐实了她过往造的罪孽。她只是讨厌那些吸引走丈夫目光的女人,讨厌未经她允许便出现的孩子!她们何尝有她爱皇上深,为何皇上却不肯多看她一眼?她在闺中时,听闻殷牧昭镇守白城的功劳之后,不管不顾地嫁给他,是她此生犯下的最大的错。

  皇后重重地叩首,她听着宫女和内侍的状告,听到自己曾经做下这么多错事,她只觉身心俱疲,虽然不甘,但她确实败了,但只要杨家还在,即使她无法将夺走她一切的淑妃谋害,也总还有机会。“臣妾的过错,皆是自己所犯,还望皇上念在杨氏从龙有功的份上,放过杨氏族中诸人。”

  皇上抬头,看到碧玉宫中挂的那副字,那是已逝的杨国老所题,“兼相爱则治,交相恶则乱”。皇后将这幅字赐给了贤妃,贤妃高挂于殿中。

  皇上想起自己逝去的岳丈,杨国老倒真是个好人,为了他肝脑涂地,一身伤病,不治而亡。哎,他心里暗叹了一声,“子时已过,已是初一,新岁不宜行杀伐之事。废后之事,干系重大,先将皇后幽禁凤栖宫,三个月后再行处置。淑妃代行皇后之职。贤妃废为庶人,囚于冷宫,春分后赐毒酒自尽。二皇子四皇子交给淑妃抚养,三公主……”他看了一圈殿里的人,贵妃不会养孩子,杨昭仪虽未谋划这些事但知情不报,今日算是将功补过,不能再给赏赐,那就德妃,“三公主琪儿交给德妃抚养。”

  林绿萼激动地拉着燕语然的手,欣喜地说:“你不是最喜欢琪公主了吗,还不快谢恩!”

  德妃冷冷地盯了她一眼,跪下谢恩,她身上早被汗水浸湿,为什么她明明也帮皇后做了这么多事,却没有任何人指证她。她方才害怕得险些晕厥过去,可是一桩桩一件件明明她帮着出谋划策的事,最后却无人提起她。她跪在地上,抬头的时候看到了皇后恶毒的眼神,燕语然大叹一声不妙,若皇后和贤妃能即刻被处死就好了,还留三个月,这不是给她们时间报复她吗?

  林绿萼扶着她起来,又低声说了一句:“谢谢你,然然,这些年你太不容易了。”她的声音落在皇后的耳中,皇后哼笑了一声,并未看她们。

  往年宫中众人本会彻夜不寐地聚在一起守岁,可今夜发生了这么多事,哪里还有心思欢聚一堂,恭贺新年。皇后一声不吭地被拉下去了,贤妃与二皇子在院中求饶,不时也被侍从拖走了。皇上有许多话想对淑妃和三皇子说,他们一家三口在塌边细语,其他人也就知情知趣地离去了。

  长街上挂着灯笼,张灯结彩,各宫的窗户上贴着喜庆的窗花,空中还弥漫着一丁点烟花燃后的气息。夜风吹起林绿萼散碎的鬓发,她和云水相视而笑,她眼中倒映着灯笼的光亮,像是夜空中的星星闪闪发光,“没想到这一切这么顺利啊。”

  云水淡淡点头,“淑妃用儿子心口一刀,换自己成为皇后,儿子成为太子,真是果敢。”

  林绿萼让檀欣和温雪先回去。她握住他的手,两人十指紧扣,在夜色中牵着手在宫中漫步,她说,“就盼着什么时候,皇上驾崩了,我就可以出宫了。”

  云水凑到她面前,调笑道:“到时候姐姐就可以在府中养许多面首了。”

  “什么啊。”林绿萼轻推他的脸颊,“八字还没一撇呢,就告诉我还有这么美好的事,我会很期待的。”

  “姐姐!”云水想搂住她,却突然听到身后响起的脚步声,他小退了半步,和姐姐保持一点距离。

  林绿萼却一下扑到他怀里,搂住他的腰,抬着头,嘴边噙着笑意,“怎么了?生气了?”她这才听到了脚步声,放开云水的腰,转头就看到了燕语然怒气冲冲的脸。

  燕语然愤怒地走到她面前,不由分说地抬手给林绿萼一巴掌。云水一下抓住她抬起的手,稍一使劲儿,就把她按住了。

  林绿萼看着她因疼痛扭曲的脸庞,“啪”地一声,一掌甩在她脸上,“你是想这样吗?本宫代劳了。”云水顺着姐姐巴掌声音的响起,放开了抓着燕语然的手,她被林绿萼扇在地上。

  燕语然的衣裙沾着宫道上的雪花,湿了一大片,她颤颤地爬起来,往日温婉的神色再难维持,忧愤地说:“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为什么会杀了步儿?”

  “本宫还想要问你呢。”林绿萼高傲地抬着下巴,杏眼带笑地瞥向她,“为什么要害本宫?”

  晚风阴冷,带着冰凉的雨雪吹拂在她们的身上。身旁有一片梅林,红色的梅花在雪中傲然绽放。

  燕语然最讨厌她这幅自鸣得意的模样,咬牙切齿地说:“你是得了什么只会高傲笑着的病吗?”

  “本宫看你发怒的样子有些想笑,你既然不想说,本宫可就要回宫了。”林绿萼转身,又回头露出她最擅长的挑衅的笑容,“天黑路滑,然然姐身体娇弱,回宫要小心哦。”

  “为什么没有人指认我?”燕语然在她背后愤怒地喊道。

  “好好活着不好吗?本宫专门叮嘱了今日作证的诸人,不要提及德妃的恶事。”林绿萼站在梅树下,美色比红梅更艳,“本宫与德妃姐妹情深,本宫当然要留下你,保住你,让你在担惊受怕中,与本宫好好玩玩。”

  燕语然冷哼,摸着肿痛的半张脸,她脸颊被林绿萼戒指上的花纹勾破了皮,经冷风一吹,嘶嘶地痛。“就凭你吗?”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本宫有许多朋友。不似你,朋友都快死了,你却还好好活着。”林绿萼说完又笑了笑,“为什么恨本宫啊,本宫自诩没有对不起你之处。”

  “七年前,我深爱的罗争被皇上杀死了,林相却向皇上提议,投降的世家中,尚无贵女侍奉皇上,不如在林、燕两家中,择一女子,侍奉在皇上左右。你才十二岁,我十七岁,皇上除了我,还会选谁?”燕语然愤怒地指着林绿萼那张姣好的脸,“你却和我弟弟定了亲。同样是投诚的世家,为什么林家步步高升,燕家却屡遭排挤,为什么我要因你父亲的提议,进宫伺候皇上,你却和我弟弟成为京中传唱的才子佳人!你的一切都是践踏着我得到的,我为什么不恨你!”

  “竟有这种事。”林绿萼点头,怪不得云水问了林相,林相却不说,恐怕是羞于启齿,“那你该去报复皇上和我父亲啊,把仇恨宣泄到无辜的人身上,这是懦夫所为。”

  林绿萼摇了摇头,拉着云水继续回宫,“如果谁害了我,我会报复谁,不会因力量不足而去谋害他无辜的子女。你若因这样恨我,那我更瞧不起你了。”

  燕语然在她身后咒骂不止。

  “不用管她吗?”云水听着她肮脏的咒骂,回眸瞥了她一眼,用看死人的眼神问。

  “先和她玩玩吧,好日子还长着呢。”林绿萼努了努嘴,“先回宫和我的面首……”

第48章 屡屡 去夜聊吗

  云水拿起灯罩, 将烛火吹熄了,留下一根蜡烛照明。他悄无声息地走到床边,注视着林绿萼熟睡的容颜。

  她睫毛轻微地颤动, 即使睡着了,双手也抓着锦被的边缘, 一会儿翻身转向里边,踢掉脚边的被子。他刚帮她整理好被褥,她又翻身转向外边,扯掉了盖在身上的被子, 露出洁白的脖颈, 鹅黄色的中衣半敞着。云水收回视线,平和地又替她盖上。

  如此几次之后, 云水掌握了规律,姐姐往里翻时会踢被子, 往外翻时会掀被子。姐姐睡得并不安稳,她喉咙里时不时的会发出细微的嘟哝声, 似婴儿咿呀学语之音。今天回来之后, 姐姐情绪就十分低落,呆坐在镜前任由婢女取掉钗环, 再木讷地洗漱了一番, 躺在床上沉默了许久, 才缓缓睡去。

  他隐约也猜到了什么, 正在垂眸思索明日姐姐醒来后如何安慰她时, 林绿萼突然坐起来,愤懑地嘟囔道:“不睡了,好烦好烦。”

  “渴吗?”云水递上温热的蜂蜜水。

  林绿萼咕噜咕噜地喝完,嘴里的干燥得到滋润, 烦躁也散了一点,“再来一杯。”她在云水转身的一刹那拉住他的衣袖,“罢了,你坐下。”

  “真的气死我了,父亲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如果皇上当着我的面,杀了我真心相爱之人,我却因皇上的宠臣提议而进宫去伺候皇上,我也会恨啊!我方才装作无关痛痒的模样,只是不想让她知道我心中的震惊,我一直暗自揣测她是在宫里寂寞了,逐渐憋出病来,才想阻碍我的人生,让我像她一般不快乐。但她这一生,确实是被我父亲毁了,若她怪我,我也能够体谅,但不会原谅她对我的作为。”林绿萼长长地叹了一声,又蹬了几下被子,她也恨皇上,她不想让皇上碰她,曾做过伤害自己身体的事,也曾想过毁去容貌。可是真让她去报复皇上,她也做不了什么,因为林家和依附林家的世家如今的权势,全是倚仗这个对她父亲极度信任的皇上。

  “林相也许是有什么苦衷?”林相的很多作为,云水也感到迷茫,他过往九年生活在马厩中,并不清楚林相到底在做什么,唯一知道的就是林相受他父皇所托,保护他。

  “他能有什么苦衷啊,我过往在府里的时候,就常见他贪污受贿,搜刮民脂民膏。寒门子弟,无论再有才华,他都会打压别人进封,反而是给了他好处的庸才,他还时常提拔。我方才做梦的时候,梦到了那日罗进士被皇上杀死……”梦里的血腥浮现在面前,她淡淡摇头闭上了双眼,“我想了想,似乎真的是父亲的话,引得本已经出了气的皇上,又提刀把罗争给杀了。”

  林绿萼又想起过往种种事,“你真的不敢想象,他有多狂妄,没什么事情是他不敢做的,排挤非林系的朝臣,那是无所不用其极。我记得以前有一位徐侍郎,也颇有能力,被父亲抓到了一点错处,父亲就反复地把徐侍郎的过错无限放大,硬是让徐侍郎被外放到南方海边去当官了。”

  “可是林相的能力也很出众,也许正是他仗着皇上的喜爱做一些贪权图利的事,才让皇上觉得能看到林相的野心,知道他爱什么,才更好掌控。”云水轻拍林绿萼纠结地抓着被褥的手,安抚地笑道,“时候不早了,睡吧。”

  林绿萼低垂着头,苦笑了一下,“可是知道了这么多父亲做的坏事,我也心安理得地接受家里带给我的好处。无事的时候,骂父亲几句,出事的时候,又感激有他在,我才能够放肆。说起来,我也并非一个纯粹的好人,只是为了自己快活过活的人。”她反拉着他的手,纠结地抿了抿唇,低落地说,“你会觉得我卑鄙吗?”

  “姐姐,你已经很好了。你对身边照顾你的仆人,都尽力照拂,与你真心交好之人,你也付诸真心,未曾主动去谋害过谁,也体谅和照顾被林相摆布的女子,如梁氏和我……”他浅浅笑了笑,“最初姐姐对我好不就是觉得我可怜吗。姐姐不让我接触皇上,还担心林相给了我宠冠六宫,三年抱俩的任务,怕我早早的殒命在宫斗中。”

  林绿萼想起那时自己真情实感地担忧云水,怕这么清秀可人的小姑娘被皇上临幸后,招惹其他妃嫔妒忌,死得不明不白,硬是拦着不让他接触皇上,她想着那时的担忧就觉得好笑,轻拍云水的额头,“让你骗我,我该第一天就把你送上龙床。”

  云水双手在身前合十,嘟着嘴委屈巴巴地哀求,“我会抱住贵妃的大腿,求求了,不要这样。”

  她看着他可爱的模样,身体前倾在他的唇上落下重重一吻,留下潋滟的水渍,“我说行吧,那先送到贵妃床上。”

  “贵妃秀色可餐,我只好勉强同意了。”他往前一步跪在床上,与她拥吻,她嘴里残留着一些蜂蜜水的香甜,融进彼此的唾沫中。

  云水察觉到她兴致缺缺,眼里总有一些哀愁之色,他轻啄了一下她的唇,停下了与她唇齿缠绵,安抚地将她抱在怀中,她柔顺的发丝挤在他的胸膛,他轻缓地抚摸着她的背脊,轻声询问:“姐姐似乎有心事。”

  烛火照着窗户上吉祥的窗花图案,夜来风声渐大,隐约是又要下雪了。林绿萼望着红艳的窗花,一时失了神。

  “我方才想到,今夜淑妃胜了,她陪伴皇上这么多年,今天是第一次在除夕夜可以将心爱之人拥在怀中,她会是怎样的心情呢。”

  他不解地询问,“为什么会想到这些,我以为姐姐避开了灾祸,又反将陷害之人惩治了,会很快乐。”

  “当然快乐啊,如果不是你提前发现了她们的计划,今夜我会在被拷打中度过,而不是半夜梦醒,搂着水水的细腰,摸来摸去。”林绿萼说着,手从他的腰摸到平坦的胸膛,他虽然看着瘦,摸着倒是肌肉紧绷,她又摸到结实的臂膀之上,暗自赞叹,不错,我很喜欢。

  “姐姐……”他咽了咽口水,按住怀中乱动的纤纤玉指,声音略微暗哑,“你到底是乐还是愁啊。”

  “为逢凶化吉而喜悦,但也略感忧愁。我感觉淑妃和皇后的矛盾,是皇上一手挑起的,他却乐在其中。”她轻诶了一声,她的下巴被他捏着,被迫仰起头迎接他的亲吻。

  他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他在唇齿交缠中嘟哝了一句,“为什么这么说。”脑子里却完全没有在想她说的事,只感到暖暖的热流荡漾全身,很想将姐姐揉进身体里。

  “我听闻皇上年少贫苦时,与表妹青梅竹马,曾立誓功成名就后娶表妹为妻。年少的淑妃便一直在等他,却听到被封为将军的表哥娶了杨氏贵女为妻。”林绿萼推了推他,搂了搂自己渐渐不遮体的衣服,“你好热哦。”

  “然后呢。”云水侧头低喘,姐姐真的好过分,一边撩拨他,一边和他讲一些很正经的事,让他不知该进一步还是退一步。

  “皇上怀着对表妹的愧疚之情,一直对淑妃宠爱无度。可他又贪恋杨家的权势带给他的好处,所以他给皇后足够的纵容。皇后做的一些事,他应该是知道的,但他根本不在意这些妃嫔的死活,若皇后折腾这些妃嫔来出气,少给他使气,他还乐得自在呢。”

  云水点头,躺在一旁叹息,这样下去身体迟早会垮掉,他附和道:“他是九五至尊,稍微花一点心思在后宫,这些妃子和皇嗣也不会折了。”

  “我今夜看到皇后被拖走时的落寞,淑妃在皇上怀中哭泣却露出终于出了一口恶气的释怀,她们两个人,尚且对皇上很重要了,都不快活。更何况其他的妃嫔们呢。”林绿萼身上痒痒的,还残留着他抚摸的余热,她小心地压低声音喘了一下,对躺着一旁的云水笑道,“所以我很羡慕前朝的哀帝夫妇,宫中只有皇后一人,感情甚笃。哀帝身体不好,又逢数代乱政,朝臣也劝他为了国家安宁,迎藩王之女入宫,但他拒绝了,依旧信守与皇后的承诺,今生只此一人。”

  林绿萼眼含落寞,想起对她甚好的前朝皇后,还有那个眼眸清澈若水的小太子,“说着又有些伤感,哀帝如果将各世家女迎入宫中,暂且能安定一些时日,前朝也就不会……”她突然转头看向云水,怔住了片刻,她扶着他的侧脸,将他的头转向自己,仔细地打量了一番他的容颜。

  又来?不了不了。他以为姐姐又想和他亲吻,“姐姐,你又不愿……又屡屡……我真的累了。”

  “你和我记忆中的一个人,长得好像。怪不得,我看到你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觉得亲切。”林绿萼脑中慌乱了,所以她对云水的好感和亲昵,是来自于他和晏隽之相似的容貌吗?她又不禁怀疑父亲的用意了,为什么挑选一个和他这么相似的人来她身边,是为了补偿她吗?

  云水抿唇,笑着问道:“那姐姐更喜欢我,还是更喜欢他呢?”

  林绿萼“啊”了两声,犹豫了片刻,拉着被子捂住头,“我……不知道。”

第49章 拥怀 去祭酒吗

  林绿萼看他衣衫不整地躺身旁, 拉过被子盖住他,他们一起挤在温暖的被窝里,她顺势侧过身搂住他, 好奇地问:“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吗?”

  云水假装不知,他作为一个在马厩长大的孩子, 怎会知道林绿萼与前朝太子的往事。姐姐温暖柔软的身体贴着他,他一动也不敢动,喉头微痒,咽了咽口水, “姐姐是说燕公子吗?我感觉我和他长得不像啊。”

  “你想多了, 怎么会是他啊。”她低笑了两声,脸庞贴着他的胸膛, “怪不得你会问我更喜欢谁。”

  “那我悄悄告诉你,这是我心里的秘密, 你不准告诉别人。”

  “好呀。”他也想知道,过往的自己在姐姐的心中, 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林绿萼神神秘秘地凑近到他耳边, 湿润的呼吸轻柔地拂过他的耳畔,云水止不住轻颤了颤, 往外移了一点, 姐姐真的很过分, 她每每做出这些撩拨人的举动之后, 待他想要更深入的探索, 她又会急忙地制止。他尊重姐姐,不想让她不快,可她这样反复地挑弄,难道是嘴上说不要, 心里其实很期待?

  “你的模样,和前朝太子晏隽之,有七八分相似。但我也说不准你们到底有多像。他死的时候才七岁多,我只见过他那时的样子,无法想象他到了十六七岁会是什么样子,但应是丰神俊朗,眉眼如画。”林绿萼笑了笑,“他小的时候,一双眼睛就特别迷人,我初见他的时候,觉得他的眼睛像黑芝麻汤圆被咬了一口,白白圆圆的眼,黑黢黢的仁……说着有点饿了。”

  “噗。”云水一下笑出声,怪不得那时候姐姐总是看他一会儿就说饿了,“我去拿盘糕点进来吧。”

  林绿萼搂着他的腰,外面天寒地冻,被褥里温暖的气息萦绕,她不想他离开,“不用啦。”

  他见她又陷入了沉默,“姐姐很喜欢他吗?”

  “那么小的孩子,哪里懂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慕,只是一起玩乐读书,感觉很快乐。”林绿萼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脑中充满着回忆的甜美,“可能那个时候我就喜欢炫耀吧,能成为一向沉默寡言的小太子喜爱的姐姐,让我在京中的贵女中,格外受欢迎了起来。”

  云水隐约感到不对劲,难道姐姐只是为了炫耀和他的关系,才频频进宫和他玩乐吗?他轻抚她的发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所以,姐姐是利用太子玩伴的身份,笼络其他贵女吗?”

  “不是笼络哦,是让她们妒红了眼,哈哈。”林绿萼激动地蹬了蹬腿,在被窝里捂嘴偷笑,却隐约感到身旁的人面沉如水,她揉了揉他的脸,“你怎么了?吃醋了?我给你讲些好玩的事吧。”

  “好。”

  “那时京中贵女们,以严国公家的嫡女为尊,她与我年岁相近,见不得我和太子关系好,曾在某日宴会的时候,当众让我难堪。还说,太子只是没有仔细瞧过她,若见到她的如花美貌,我这样的容貌只配成为衬托她的绿叶。到时太子就再也不会约我进宫去玩了,我只能在家哭泣。”林绿萼想起她高傲的嘴脸,大笑了一会儿,笑得打嗝,“结果,你知道吗,哈哈哈,迎春晚宴的时候,她小小年纪弹得一手好琵琶,获得了皇上皇后的赞美。太子却连正眼都没有瞧她一眼,他一直和我说话,问我这个糕好吃吗,那个糖喜欢吗,她脸都绿了。”

  林绿萼想起严女骄傲的笑容垮掉的模样,又笑了一会儿,声音笑得发颤,“她还拿了悉心准备的礼物赠给太子,太子问我喜欢吗,喜欢就送给我了。我大概就是在太子的纵容之下,才越发的得意,喜欢别人看我不爽却拿我没办法的神色。”

  云水也笑了笑,那时的记忆很遥远了,他想了想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大概当时也没有想太多,只是并不认识严女。他最初只是一贯的不爱与不相熟的人说话,却见自己对其他女子冷漠的态度让姐姐笑得很开心,他便也跟着开心,更不理其他人了,“姐姐不是利用太子玩伴的身份笼络其他贵女,而是故意招她们妒忌吗?”

  “没有故意这样啦,只是别人招惹我,我才让别人难堪。哎。可惜后来,前朝覆灭之后,严国公全家男丁处死,娇俏的严氏嫡女也被变卖为奴,我曾多番打听她的下落,前几年才得知她成了某个商贾之家长子的通房,我偷偷救济了她一些银子,今年听闻她也生了两个孩子了。”方才的喜悦转瞬即逝,林绿萼苦笑了两声,“不想她了。我虽然时常责怪父亲的作为,可若不是他毫无气节地叛变,我此刻又会是在哪里为奴为婢或成为贵胄的玩物呢。”

  云水庆幸姐姐并未落难,轻声说:“林相也救了我。”

  林绿萼猜测他和他的舞女姐姐们都是贫家子弟,因幼时貌美而被她父亲选中,养在了府中,盼着有朝一日送给达官贵族取乐,她也不好多问,转回了方才的话题,“我那时不懂什么是喜欢,当我懂的时候,前朝太子已经逝去有几年了。我无数次在梦里见到他,有一次梦见在一座山上,山间挂着彩虹,他拉着我的手走到山巅,他的身影却逐渐消失在了彩虹之中。有一次梦见在人潮拥挤的街道上,他被叛军拉走,我不断地推搡身前的人,想要去追他,却见到他被殷牧昭从城墙上丢了下来……有梦见过他是幼童的样子,也梦见过他少年意气风发的模样,还梦见过他老了,拉着我的手说这一辈子有我相伴足矣……”

  “我在清醒的时候,也曾幻想他束发之年,弱冠之年,而立之年,甚至垂垂老去的模样,我在心中为长大的他塑造了美好的样子,所以一直惦念,一直难以遗忘,为他年幼离世感到惋惜。”林绿萼哽咽着说不出下去了,她默默地放开云水的身体,转头擦拭眼角的泪水,在她没有看到的时候,云水也转过身去,一把抹掉了脸上的热泪。

  “他没办法长大了,停留在我的记忆中最后的模样就是在皇宫的高楼上站着,挥手让我快回去。这也是我恨父亲的原因,他明知道要变天了,却没有提早的告诉太子,若是提前把他救出来,他不会死的啊!”林绿萼想起被囚禁在家里的那些日子,她伤感极了,越哭越凶。

  云水转过身来紧紧地抱着她,脸埋在她的怀中,他的泪水浸湿了她胸前的丝绸。她感觉腰都要被他勒断了,又被胸口的温热弄得涨红了脸,她轻抚心口平复情绪,“好了好了,你怎么哭得比我还厉害,瞧不出来你共情能力这么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