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雀 第27章

作者:微也 标签: 古代言情

  “好热...”沈归荑含糊不清道。

  江宴行眸色暗了又暗,喉结上下轻微滚动,却是替她掖紧了被角。

  他还记得小时候发烧时无太医给他看病,刘平乐便给他塞了好几床被子,让他蒙在里面,说捂出汗了便好了。

  江宴行指尖微动,然后往上拉了一截锦被,将沈归荑掩在里头。

  随后,他凑近了一些,薄唇贴在沈归荑的耳侧,将那截莹白的耳垂含在口中,牙齿轻轻撕咬。

  “唔...”沈归荑不舒服的哼了一声,身子微微一颤,便没了声音。

  江宴行手托着她的后背,与自己贴紧,薄唇沿着耳侧一路下滑,最后停在了她清瘦的下颌处。

  滑腻、滚烫、又带着少女独有的濡香。

  他拉过沈归荑的手,将她半屈着的五指摊开,擦过棉被一路下滑。

  沈归荑半眯着眸子,眼前剪影浑浊,由着江宴行去拉扯引导。

  那手软若无骨,指尖还带着微弱的颤抖。

  江宴行这才吻了吻沈归荑的唇,贴合之间,隔着薄唇轻颤的幅度,低声哄道:“乖。”

  沈归荑烧的有些神志不清,她似乎是又做了个梦。

  梦里潮热、濡湿、黏腻,又充斥着颓靡的香气。

  -

  刘平乐守在门外一宿没敢睡,生怕里头那位金贵主子再出什么状况,他挨过了困顿,送走第一声鸡鸣,又迎来天际第一道光。

  终于听见他们家爷唤他,“去叫鸦青拿件裙子过来。”

  他哪敢怠慢,急匆匆的出门,不过半盏茶的时间,自己倒又回来了。

  听了刘平乐的解释,江宴行也觉得是个问题,便也不再多说,招呼着他下去了。

  沈归荑朦胧之间是被江宴行喊醒的,他轻拍了拍她的脸,喊她起来穿衣。

  她眼皮困得睁不开,便推开江宴行的手,低哼了一声,像应又不像是应。

  江宴行从未伺候过人,也没人敢让他伺候,偏偏这两日倒好,他又是穿衣又是穿鞋子。

  无奈之下,他只好拿过床边搭着的裙子一一给沈归荑穿好,这才动身抱着她出了行宫。

  却说许若伶这边,前脚刘平乐刚走,她还在想法子怎么对外解释,这可倒好,法子还没想出来,江宴行便抱着人过来了。

  许若伶顿了顿,瞧着江宴行把沈归荑小心翼翼的放在榻上,才凑过来问了句,“怎么了?”

  江宴行如实回答:“发烧了。”

  “发烧了”这三字里听的许若伶眉头一跳,当即便抬眸去看江宴行,那眸子里的情绪可谓是多姿多彩,有费解,有埋怨,她抿下唇后,又变成了无语至极。

  江宴行这小子好似有病一样,当初那三公主点了名要嫁他,他偏不要。等冠着后妃的名号来和亲后,他又占人家便宜。

  光天化日之下不避讳也就罢了,还将人家给折腾病了。

  她压下眸子里的无语,然后吩咐长叶说,“快去请太医。”

  待长叶匆匆出了宫,许若伶才示意江宴行跟她去外头,江宴行也没推脱,跟她慢悠悠的出了屋子。

  “我只对外头说是三公主受到惊吓,一早便睡下了,你这好,在你那住一夜倒发烧了。”

  顿了顿,许若伶又埋怨道:“这春蒐时间本就不久,三公主身子弱极,没有个三四天是好不了的,届时回宫在困马车上颠簸个一天,怕是又要加重了。”

  江宴行懒散的敛下眸子,淡淡应了一声,才道:“那不如娘娘也装病,等三公主病好了再走也不迟。”

  刚说完,江宴行便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闻言,许若伶一愣,抬眸瞧江宴行,狐疑道:“莫不是你传给三公主的?”

  江宴行指背抵了抵鼻尖,也不避讳,语气漫不经心道:“许是她传给我的。”

  “......”许若伶一顿,便笑了,然后抬眸去江宴行,语气带着似笑非笑的揶揄,“这病没有个一天半宿我看是传不了。”

  说罢,她又瞧了那屋一眼,心里跟明镜似得,又将视线移在江宴行身上,“殿下知道怜惜人,自己哄了一宿,倒叫我们在这屋里也干守了一宿。”

  这话说得像是指责,又像是调侃,江宴行也没心情与她费口舌,只是淡淡的勾唇,开口道:“娘娘费心了,不知车骑将军的小姐可选好了夫婿?”

  一听这个许若伶便笑了,心道和聪明人聊天就是好,见江宴行问了,她自然也不含糊,“还不曾,不若殿下再多提供些画像,我也好给小阿泽择婿。”

  江宴行只掀眸瞧了许若伶一眼,淡淡道:“画像便不必了,不如回宫封个县主罢,娘娘意下如何?”

  闻言,许若伶喜色溢于言表,并不推脱,当即便给江宴行福了一礼,笑赞道:“殿下英明。”

  许若伶年纪比江宴行大了十四有余,她十五那年进宫时,江宴行不过还是襁褓里几个月大的婴儿,那会儿她还是个常在,颦妃娘娘又和善,见她喜欢小孩子,便时常唤她进宫来玩。

  颦妃是江南华亭县的女子,温润典雅,恬淡大方,受宠至极,这是许若伶对她的印象。

  再后来,她亲眼看着颦妃被泌贵妃陷害,遭到陛下厌弃,打入冷宫,最后死于那些见不得人的腌臜手段之下。

  她至今都还记得那年大雪,颦妃奄奄一息,江宴行在引朝殿宫外跪了一天又一宿,成了个雪人,待将他抬回去时早已面色苍白,人都冻厥了过去。

  之后,江宴行便烧了半个多月,再醒来,已是颦妃以淫/乱后宫的罪名被沉入碧湖时。

  她听说江宴行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好,带着病便跑去了引朝殿,将那宫门口的砖瓦上磕出了一片血迹,那位帝王也不曾见他一面。

  在她亲眼看着一位曾被捧到云间的宠妃坠落、玉碎后。

  她又看到了当初那曾经日日挂着笑的少年变了样。

  看他在极短的时间内一步步成长、看他被养在皇后名下、看他杀了所有争储的兄弟,将泌贵妃党羽满门抄斩,所有欺侮过他的人无一幸免生还,然后看他将朝纲政权捏在手里,站在了青云之巅。

  她时常会庆幸,庆幸她是在江宴行最绝望时拉他一把的人,尽管微不足道。

  也正是这微不足道的帮助,成了她如今在这宫中的庇荫。

  许若伶收回思绪,刚想开口说话,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道:“哦对了,阿音她,”

  江宴行闻言看了过来,示意她继续说。

  “我也只是听说的,昨个儿下午,阿音从来猎场时,也不知那下人如何看的,竟是将阿音给从四轮车上摔了下来。”

  刚一听到这,江宴行便蹙起了眉头,又听许若伶继续道:“这叫那萧老头瞧见了,便是连席也不吃了,连忙从席面里冲出来,当着多少人的面,紧张的将阿音半搂着抱起来,连声招呼也打,急匆匆的就走了。”

  见江宴行越听眉头蹙的越狠,许若伶语气也发愁,“唉,这老头子关心则乱,你我倒是心里清楚,可那旁人却是好一阵非议指点,这不,诟病从玥嫔那里都传到我这儿了。”

  江宴行听得脸色有些难看,他默了默,复又抿唇,才淡淡道:“这萧中丞做事惯来随意,有失体统,我私下会同他说的。”

  许若伶也没别的想法,只是觉得这诟病不好听,见江宴行这般说,便也不再提了。

  恰巧长叶打外头跑进来,后面还跟着个太医,两人才随着一起进了屋。

  沈归荑这时已经醒了,她靠在床头,隔着一层纱帐,手腕上搭着一个薄薄的丝质帕子,那太医手指便搭在那帕子上诊脉。

  不多时,太医便起了身,看了许若伶一眼,又看了江宴行一眼,竟不知道到底要禀报给谁。

  江宴行见他犹犹豫豫,视线在她和许若伶之间流连闪烁,似乎有什么避讳,便蹙了眉。

  许若伶当即便明白过来,给长叶和鸦青使了个眼色,两人收到暗示,便齐齐退出了屋子。

  见人都走了,江宴行才开口,“陈太医但说无妨。”

  陈太医才捋着胡子,神色有些凝重,他看向江宴行,“三公主这烧可是打昨儿便开始了?”

  江宴行点了点头。

  陈太医这才一副怪不得的模样,“三公主是体内水养消耗过大,身体虚弱,又受了凉,才导致高烧,只是,”

  他顿了顿,看向江宴行有些疑惑道,“这好端端的,怎么会水分消耗过大呢?我也不曾诊出她有别的症状啊。”

  闻言,江宴行突然就想到了昨天下午沈归荑收拾褥子,浸透到下层的湿色,便面色有些尴尬,岔开话题,“那身子虚弱如何补养?”

  莫说外头江宴行听了尴尬,就连隔着纱帐窝在床上的沈归荑脸色都跟着发烫,可那江宴行却似没完没了一般,她又受不住折腾,不一会儿便.....

  想到这,她抿了抿唇,抓紧了被边。

  外头那太医还在说话,好似是江宴行那话将她问住了,他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江宴行便有些不耐烦,冷冷道:“如何?”

  陈太医听出了江宴行语气的冷,他不知如何跟江宴行开口,可却也不敢不开口,迟疑片刻,才下定决心道:“体虚自然是可以补养的,只是......”

  “只是什么?”江宴行问。

  陈太医磕磕巴巴道:“只是、需要切忌让三公主少行房事,否则难以补养,只会更加伤身。”

  “......”江宴行默了默,才抬眸看他,“那有何入口忌讳么?”

  陈太医听的一愣,似乎被这话给惊到了。

  他眼皮猛颤,像是听到了什么惊世骇俗的消息一般,有些难以接受的咽了口唾沫,缓了又缓,才哆哆嗦嗦道:“这、这、老夫还不曾听过,至今也、也没见过.....许是没有的,但、但也尽量不要.....”

  江宴行被他说得也是一怔,有些不明所以,可下一秒他便脸色一黑,气息骤然降了几个度,连带着威压也下来了。

  语气平淡,可却带着冰渣子。

  “孤是问你,什么东西能吃,什么东西不能吃。”

  “噢噢噢噢。”陈太医这才连哦了好几声,恍然大悟,悟后脸色端的是一阵色彩斑斓五颜六色,尴尬的无可比拟,恨不得当场刨个洞钻进去冷静一下。

  尴尬过后,他才垂着脑袋说,“油腻辛辣生冷尽量不要吃。”

  闻言,江宴行这才倦怠对他挥了挥手,一副不想再聊的模样,“去写方子。”

  陈太医这才似解脱了一般,匆忙去写方子,写完方子交给了江宴行后,又提着药箱匆匆离去。

  一副逃荒般的速度,好似他只要跑得快,这尴尬就消散的快。

  外头站着的许若伶看这陈太医,前脚刚迈出门槛,后脚便马不停蹄的埋头往外跑,跟后头有鬼追他索命似得,不由得笑出声来,有些匪夷所思,“这陈老头,怎么吓成这样。”

  鸦青见这太医出去了,便要往屋里进,却被许若伶抬手拦下。

  她对着鸦青摇了摇头,视线又瞥向屋里,“莫要叨扰他们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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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这陈太医前脚刚走,江宴行后脚便将纱帐掀了起来,沈归荑垂着的眸子也掀起看他,眸色淡淡,看不出情绪。

  江宴行坐在床边,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待感知是寻常温度后,才开口,“饿不饿?”

  沈归荑点了点头,却低低道:“我想洗脸。”

  江宴行就知道这人存了心的要使唤他,要他伺候,便收回视线朝着屋内扫了一眼,瞧见了那妆台旁侧放着盆架,上面好端端的放着装了一半水的银盆。

  他便起身走过去,将脸帕浸湿,拧干,又坐过来,拉过沈归荑的手,逐一给她认真又细致的擦拭。

  擦拭完毕又去摆洗了一次,这才给沈归荑擦拭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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