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桃枝丸丸
她这些骑士没有骑马,没有那着刀剑,没有披着铠甲,哪怕是这千人,在王城里,面对守护女王的军队,也毫无抵抗之力。而他接受的任务,最优先是要把公主带回去。至于带回去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就不是他一个小小的使者能管得了。
他依旧算是按照女王殿下的要求,完成了他的任务。
为了完成差事,使者也没多考虑,答应了。
不过这一千的骑士,减到了八百。这是他唯一的让步,要是陆溪不答应,他也无法同意将一千人都带回去。
八百比一千人,好歹少了一位数。若是女王殿下追究起来,他也好交代。
陆溪没有异议,知道不能得寸进尺,答应了使者的要求。
人数少没有关系,这八百人是她的军队里最为精锐的战士。
他们不仅拥有强壮的体魄,还拥有秘密武器——身体小巧,便于藏匿却威力惊人的手枪。
它小巧,且威力十足,隐蔽在她的将士身上——方才那使者进行简单检查时,根本没能发现。
只要时机把握得当,在对方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反扑,还是有很大的胜算——要知道,王城的战士,已经多年未经过战争的磨砺和洗礼。
除了那层尊贵的身份,他们也是再平凡不过的人,甚至成长环境比平民百姓安逸得多,没有什么值得让人惧怕的地方。他们平日里耽于享乐,早就消磨了作为战士的意志和能力,一点不足为惧。
就这样,一行人浩浩荡荡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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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溪有自己单独的营帐和马车,无人独处时,她会掏出自己的枪安静的擦拭,脑海里一遍一遍演练着她即将可能遇到的所有情形,要确保万无一失。
只有做好对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的预设,她才能做到真正的掌控一切。
除了手枪,她那件华美的长裙下面,那双小腿上,绑了其他的武器,这能最大程度保证她遇到突发状况,都有足够的能力应付,不会手忙脚乱,甚至丧命。
一遍一遍确认后,陆溪把一切东西归位,然后躺下睡觉,补充体力。
在达到王城之前,她没有太多的精力去抱怨旅途的艰难,她必须要保证自己精力充沛,足以应付任何情况。
就这样,度过了五天的旅途,终于远远的瞧见了王城。
那熟悉的宫墙,熟悉的景色,让陆溪不禁感慨。
查理也是曾经生长在王城里的人,他的反应要比陆溪大一些,他感叹道:“殿下,我们许多年没有回来了,如今这里变化真大。”
陆溪喃喃道:“不,还不够大。”
她还可以让变化更大一些,甚至可以直接让这个国家,换个主人。
陆溪的神色虽然淡淡,背后却蕴藏着翻天覆地的野心。
克丽丝的执政大臣站在城门前欢迎陆溪,表达对她的重视。
重视是重视,但这重视之中,有多少是尊重的重,多少是敌视的视,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大臣看见陆溪,见了礼后,爽朗地笑道:“露西公主一如当初那般迷人,不不,比以前更加美丽优秀了,我仿佛看到了天上的明月,让我心驰神往。”
这些贵族常年和淑女打交道,举办舞会交集,性格十分放得开。
他毫不吝啬的赞美陆溪,陆溪却只是微微勾唇,淡淡笑了一下,以示礼貌,并没有想与他们太过亲近的意思,她用公事公办的口气问道:“女王什么时候召见我?我是先去看重病的父亲,还是先去觐见王姐?”
大臣收起嬉皮笑脸,严肃道:“请公主先休息,晚上再给您举行一场盛大的欢迎宴会。”
既没有让她去见见“重病的父亲”,也没有让她进王宫。
陆溪听得出这话里藏着的陷阱,只是敌不动她不动,枪声没响起前,她是不能轻举妄动的。
于是她笑着点点头,然后走进大臣安排好的旅店休息。
她睡了一整个下午,她知道,在风雨来临前,必须要保持足够充沛的体力还能够灵活应变的脑力,不然事到临头,吃亏的只能是自己。
受她的嘱咐,除了留下来放风的人,其他人都好好的休息,缓解一下旅途的劳累。
他们在来前已经做好了准备,所有的人都知道,最艰苦的战斗,会在今晚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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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六点,从王宫里行驶来一辆华丽的马车,宽大的马车占据了四分之三的道路,行人纷纷避让,然后对着空置的马车行礼——这是他们王室的礼节,许多年间,一直是这样。
马车是王室的马车,哪怕里面没有人,他们也要尊敬,要行礼,王室就是王室,哪怕只是他们乘坐的马车,都得是平民敬重仰望、不能尊敬的存在。假若王室的马匹踩死了行人,行人的家人还要以触犯了“冒犯王族”的罪过,给王室赔款道歉。
很可笑。
可王城的人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的,没有任何不适和反感,但跟随陆溪而来的战士们却纷纷皱起眉头。
在公主的领土上,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发生,她会给臣民最温和的关怀,把他们当成一个独立的有尊严的人看待,而不是一些可有可无的工具。平民与贵族一样,都是有人权的。
马车是来接陆溪的。
驾车的车夫从马车上跳下来,给陆溪行礼,“尊敬的公主殿下,我遵从女王的旨意,来接你回宫。”
马车足够宽大,但只能陆溪一个人上去。车夫接到的指令是,只能带陆溪一个人回去。她人已经站在王城的领土上,哪怕她不愿意,也能架着她上马车。希望她能识相一点,让他早早了事,办完差事。
陆溪深吸一口气,提着裙摆上了马车。随后,她掀开车帘,往外看了查理一眼。两人彼此对视的目光中,已经饱含了一切。
“查理,我独自赴宴去了。”陆溪轻声说道,“你们要照顾好自己,记得我教导过的一切,明白吗?”
“明白!”
八百人应声。
陆溪点点头,放下车帘,让车夫离开。
随着马车往前行驶的律动,陆溪不由自主握住被宽大的裙摆藏住的枪,还有小腿绑带上的武器,冷冰冰的触感让她的心里感觉安定不少。
虽然那八百名将士不能随她入内,可是,这柄枪支和武器将是她最忠诚的伙伴。
终于,耳朵的喧闹声终于减小不少,来到了人流稀少的王宫街前。这里人迹罕至,只要巡逻的卫兵偶尔路过,和外面的气氛截然不同。
到雄伟的宫门前,马车就不能再进去了。
陆溪提着裙摆下了马车,然后缓步走了进去。之前她觉得这裙子太过于繁杂,不方便行动,此时她却感谢这宽大的裙摆,可以把她的“伙伴们”全部遮住,让人看不到任何的异样,看不到她内心的想法,也看不到她会有什么举动。
克丽丝早就在等着陆溪了。
她还是以前的样子,一头漂亮的银发,一双碧色的眼睛,高鼻深目,皮肤白皙。
从小到大,她都是被娇养着的,是锦衣玉食养出来的最尊贵的公主,当了女王,也依旧像个公主一样,陆溪没怎么在她的脸上看见风霜的痕迹,依旧保留着作为少女的娇俏。
不过,除了娇俏之外,她的眉间多了一抹烦躁的忧思,虽说容貌没有半分的改变,可神态早已不复少女时的不谙世事,看起来,女王也有烦恼呢。
看到陆溪,克丽丝对她招了招手,在见到陆溪的那一刻,她立刻笑了,眉间的忧思似是少了一分,克丽丝欣喜道:“嘿,露西。”
作为一个女王,她太失态了,然而作为当事人克丽丝,她并没有发觉自己的异样,也不觉得自己对陆溪表现的热络有什么不对的。
陆溪并不计较,微微笑着,和她见了礼。
克丽丝看到陆溪脸上的笑容,显而易见的松了一口气,然后亲亲热热弯下腰,拉着陆溪的手,将她带往宴会的大厅。
克丽丝说:“我亲爱的妹妹,你终于来了。这些天,我一直期待你的到来,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仿佛是得了病。可一看见了你,我就感觉我的病好了。”
陆溪对她的话并不买账,显得有些冷淡,之后,克丽丝说十句,她只说一句,这一句,通常还是“嗯”的一声,或者点头,无比的敷衍。
在她的记忆中,克丽丝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对她这么亲切,对她,甚至一直是称得上敌视的,经常嘲讽她的黑头发上不了台面,是王族的耻辱。
看来从公主变成女王之后,克丽丝长进最大的地方,就是如何和她看不上的人保持表面亲切了。
克丽丝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还想维持表面上的姐妹情深,但陆溪显然已经厌烦了这些把戏,表面热络,背地里心怀鬼胎,算什么姐妹情深,她只想快点走完过场。
渐渐的,得不到应和的克丽丝脸色也冷了下来。
来到宴会厅门口,克丽丝停下来,她一张娇美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笑着,却有点扭曲和诡异,说不出的违和感。
开口的一瞬间,她的面容甚至显得有些森冷,“妹妹,你好像对我不是很热情?”
陆溪直视她的眼睛:“克丽丝,我仔细想了想,我们总共也没说过多少句话,你说得最多的,就是让我帮你抄写作业,或者说我的黑头发不够美丽。我怎么想,都想不起来,我们之间是否还有其他的情谊——或许是有,但那是我不愿意回想的仔细,那些情谊,恐怕是令人不愉快的。”
把话挑得明明白白,克丽丝也不能装傻了。
陆溪不就是说明了,两人根本不熟,关系也不好,就别装亲热了么?
到底是个女王,克丽丝居于王座和教廷打交道这么多年,不是个真正的傻白甜。克丽丝面上的笑容一收,然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好,我明白了。露西,我希望你能了解我的苦衷。父亲生病这件事,我是没办法,只能叫回来,你不会怪我吧?”
陆溪瞥着她,眼睛流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来,她并不回答,只是那双漂亮的碧眼里,深邃又犀利的目光令克丽丝心中发虚。
克丽丝冷下脸,哼了一声,然后率先走进了宴会厅的大门。
里面,载歌载舞,交谈声不绝于耳。
优美的小提琴,钢琴声,交织着响起优美动听的乐章,在这里,有英俊的绅士,也有美丽的淑女。
他们穿着最时髦精致的衣裙,仿佛置身天上人间。
陆溪和克丽丝一起出现,瞬间也变成了场中的焦点,或者说,她本身就是今天这场晚宴的焦点。
所有人都看向她,或者不安,或者惊艳,各种目光交织着,陆溪却始终冷着一张脸,从始至终,都没融进这里的气氛。
她想独自走开,但克丽丝此时又亲亲热热挽住她的手臂,不让她离开。
“露西,宫廷的酒师最近酿出了好喝的酒,我带你去尝尝,你已经很多年没有尝过宫廷的味道了吧?”
不由分说,拉着陆溪就走。
陆溪皱起眉头,刚想拒绝,却见举起酒杯的克丽丝喝完一杯酒后,忽然面色大变。
她用力把酒杯重重摔向地面,然后一脸痛苦的看向陆溪,怒斥道:“露西,你给我喝了什么东西?你是不是想谋害我?”
陆溪:“……”
克丽丝的把戏真的太直白,太迫不及待了,以至于破绽百出。
看她装得柔柔弱弱,好像要死的样子,但吼起来却中气十足,基本上宴会的人全部听见了。
瞬间,陆溪再次成为场中的焦点。
这一次不仅是参加宴会的贵族看她,就连负责安保工作的骑士,也在看她。
骑士们对陆溪举起了刀剑。
陆溪看着跌在地上,努力挤出痛苦表情的克丽丝,一张脸看不出任何神色。
她从酒塔上拿下来一杯酒,然后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一个小小的粉末包,倒进酒杯,晃了晃,然后递到克丽丝唇边。
陆溪温声的哄诱她,不仅没有为自己辩解,反而轻柔道:“王姐,你刚才都说了,我们是亲如手足的姐妹啊,我刚刚只是和你开个玩笑。把这个喝了,你的毒就能解了。”
毒?什么毒?
酒杯里本来就没有毒,那只是她想陷害露西的一个借口,哪里需要真的解毒?
心里明白得一清二楚的克丽丝皱起眉头,不知道陆溪打的什么主意。她居然不辩解,她是在找死吗?
克丽丝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来,对着围上来的骑士下命令道:“快,她谋害女王,抓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