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香 第155章

作者:假面的盛宴 标签: 市井生活 甜文 穿越重生

  日积月累,积少成多,其实毒素早已在建仁帝体内聚集,开始只是在里面,时间长了,病灶就渐渐地透出体表。

  其实一开始善元子二人也不懂这个道理,他们只是当初贪图富贵,又被赶鸭子上架,才会照着古籍开炉炼丹。还是后来建仁帝吃出了问题,他们才知道这‘仙丹’不能多服,服多了会出问题。

  可他们又不敢跟建仁帝这么说,一旦这么说等于在说他们之前都是招摇撞骗,只能推说透出体表的脓疮是修炼神功时人体必需要排出的毒素,仙丹就是辅佐排毒的。

  每个人出生之时,肉/体都是纯净无比的,可后天食用太多尘世间的五谷杂物,人体就会聚集很毒素。而修炼神功就是在逼出这些毒素,当人体恢复到婴孩时的纯净,又入了道,就可白日飞升。

  这套说辞果然唬住了建仁帝,而且确实也有古籍中提到过这些说法。

  这也就不提了,最严重的却是前几年宫里诞过两个皇嗣,一个诞下便身体布满了毒疮,只活了三天不到,还有一个是个死胎……却是一个怪物。

  这才是建仁帝的天谴之说,也是善元子口中的入道之前的‘大磨难’。

  一个谎总需要无数个谎来圆,那一次可以说是善元子和善成子师兄弟二人平生最大的危机,若不是善元子急中生智,弄出个‘大磨难’之说,恐怕二人最好的下场就是掉脑袋。

  其实早在那时候善元子就想走了,无奈师弟善成子一见事情过去了,就浑不当回事,其实也是他舍不得现在的日子。善元子和善成子从小一起长大,相依为命,感情自是不必说,便一直拖到现在。

  可方才建仁帝的所言,让善元子意识到他们再不走说不定就要出事了。善元子是国师,虽参与不了朝政,但他平时在京中,没少和一些达官贵人交际,皇后若是诞子意味着什么,他十分清楚且明白。

  若是皇后再生出个什么‘怪胎’,恐怕前面的事都会被翻出来,即使建仁帝能饶他们,皇后、方家、定国公府也不会饶了他们。

  “可师兄你不是说让陛下神功大成之前要戒女色?”

  “你怎知道陛下会不会听?我这些年也不是没和陛下说女色要少近,可陛下再是不近女色,还是有临幸妃嫔之举。”男人就是这样的,即使善元子是个‘得道高人’,他也是个男人,太清楚男人的秉性了。

  不管这个男人是不是上了年纪,不管他嘴上说得多么义正言辞,在面对女色上面,都做不到绝对,不然也会有美人膝英雄冢之说了。

  更何况这个男人还是皇帝,面对的是后宫佳丽三千。

  最重要的是,善元子十分清楚建仁帝虽痴迷修道,但他的本心还是个皇帝。

  一个皇帝为了所谓的大局,所谓的江山,还不定会做出什么事,又怎可能因他一己之言就能拦住。

  “不能再待了,必须走,马上就得走!”善元子越想越胆寒。

  谁知善成子却浑不在意的模样。

  “师兄你怎么说风就是雨,我们若是真打算走,能是马上就能走的?一些后面的事不安排了?你是打算离开这里就亡命天涯,不准备活了?我还打算回去后娶几房媳妇,为我毛家传宗接代,还是都准备好了再走吧。”

第157章 小皇后(六十七) 顺利

  是的,善元子和善成子看似已经七八十岁了,其实二人不过四十出头。

  两人本是孤儿出身,被他们的师傅,也就是一乡野道观的主持收养,从小在道观中长大。

  这道观地处偏僻,平时也没有什么香火,道观中只有加上他们的师傅,总共三个人。

  等到他们的师傅死后,两人就彻底没着落了。

  那道观破破烂烂,近些年香火越发稀少,两人衣食都成问题,只能另谋出路。

  其实这些活儿,早年那个老道士为了养他们,就没少干。说是招摇撞骗有些过了,不过是替人看看风水、相相面,做点法事什么的。

  可这道观地处偏僻,人少自然能弄到的钱就少,再加上附近的人对这个道观的人都知根知底,若真是能唬到很多人,老道也不至于死后就一口薄棺葬身,无奈之下二人只能离乡去其他地方谋生。

  说是谋生,其实也就是招摇撞骗。

  不过这二人倒有些奇遇,再加上两人尝到了‘行骗’的甜头,于是便一发不可收拾。

  二十多年来,两人的骗术是越来越精湛,甚至为了给自己做一个无懈可击的来历,两人还拿着骗来的钱,回去把那座破旧道观给重修了。

  在他们嘴里,他们师傅是世外高人,早已羽化成仙,而他们就是世外高人的弟子,如今他们入世是为了历练。

  殊不知,他们的白发白眉都是染出来的,是早年他们行骗时在某地偶然得到的一种染料。

  善元子在得知这一染料的特性后,就知道他们的机缘来了。在这之后,二人以得道高人的身份行骗,少有被人识破,甚至还混进了皇宫里。

  什么鹤发童颜?

  鹤发是染出来的,童颜不过是人还没老,又特意保养过罢了。

  “你说的也有理,不能就这么跑了,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若真是惹恼了陛下,我二人恐性命不保。这事我得细细酌量一二,再布置一番方可,至于你,最近收敛些,别又闹出什么事来,到时候又是我替你收拾烂摊子。”

  善成子嘻嘻一笑应下,至于听没听进去,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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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香赶得不凑巧,并没有见到建仁帝。

  荣庆甚至说得很通透,说是陛下今日心情不愉,让晚香晚些时候再来。

  她来本就是为了大事,自然不宜在建仁帝心情不佳的时候来触霉头,只能无奈回去。

  回去后,问玉还没走,似乎在等她的消息。

  晚香把大致情况说了下,两人商量了一番,问玉就打算离开了,他司礼监还有差事。

  “此事要不要先知会杜家和定国公府?”

  之前是晚香一时激动之下,就打算去找建仁帝说此事,如今暂时见不到建仁帝,就该考虑是不是告诉杜家和定国公府。

  不过晚香觉得定国公府也就罢,到底隔着一层,若是杜家人知道太子有后,定会十分高兴。

  “还是等事情办成了后再说。”晚香想了想道。

  问玉也没说什么,就离开了。

  他离了承华殿一路往回走,刚走过西酒坊,斜道出来个人。

  是个模样个头都十分普通的太监。

  此人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之后匆匆离去。

  问玉脚步不转,继续往回走。

  .

  一直到第二天临近傍晚的时候,玉溪宫突然来了人,说是建仁帝招晚香过去。

  建仁帝刚出定,这整整一天多的时间他什么人也没见,一直在打坐,出定后用了些吃食,听荣庆说皇后前来求见,似有什么急事,他也没多想就让人去请了晚香。

  此刻的建仁帝一改之前大怒的模样,其实他极少会在人前显露情绪,多数的时候是喜怒不形于色。

  “你找朕有何事?”

  人很多时候,都是一时情绪,真若是让你冷静下来细细思量,总会平添很多不必要的情绪。就好像现在,晚香就怕建仁帝听完自己的故事后会质疑,也怕不能如愿为小孩要到一个身份,或是不能把小孩养在身边。

  在晚香想法中,她是想把小孩养在身边的,不然小孩孤苦伶仃一个人,难道让他去住皇子所?

  且作为太子唯一的子嗣,又是个男孩,换做平时肯定影响不到什么,但如今储位未定,就怕有人会多想。

  不过此时晚香已然骑虎难下,有些事情是必须要做的,伸头缩头都是一刀,索性直接了当一点。

  于是她就把事情说了,无遮无拦,一句不差的原话直说。

  听完后,建仁帝陷入沉默。

  无人知晓他内心深处又翻起了何等的惊涛骇浪——

  晚香进宫的晚,自然不知道一些宫里的旧事,可建仁帝知道,这宫里认真来说,极少有什么事能瞒住他。

  他虽不知那个孩子的存在,毕竟前皇后想瞒住什么事,又是远在西苑,还是能瞒住的,但几乎一听完晚香的叙述,建仁帝就想起当年,也就是小孩出生的前一年夏天,西苑里发生过一件事。

  当时太子不过二十出头,正是刚显锋芒的时候,又刚大婚没多久,可谓是万众瞩目。

  彼时有占城特使入京觐见,建仁帝便在西苑设宴招待那位番邦特使,就在招待特使当晚的夜宴上,发生了一些小乱子。

  其实即使到现在,很多当时在场的人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似乎出了什么事,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内情,却三缄其口不敢多提。不过建仁帝倒是知道和太子有关,他询问过前皇后,前皇后说无碍,没发生什么大事,他就没有再问,不过事后前皇后很是整治了一批人。

  有了这个前因在,似乎所有事都能串联起来了。

  “朕总说你处事不够铁腕,总是心软,也许这就是心软带来的福报?”建仁帝心在中默默道。

  同时他还想起皇后临去之前。

  彼时太子薨后,他和皇后的关系降到了冰点,皇后重病之际心里还是怨恨他,怨恨他封宫太快,以至于东宫遭此大祸。

  到那时候,他也明白过来了,可为时已晚,又碍于君王颜面僵着面子不肯认错。

  其实到现在建仁帝还不认为自己错了,时疫若是在宫里蔓延起来,后果不堪设想,他只是做了一个帝王应该做的,可站在一个做父亲的立场上,多多少少显得冷血薄情。

  皇后就怨他这个,连临死的时候都在怨着他,在她死之前,她一直不愿见他,直到那次她命人请他来说封杜氏女为后的事情。

  “这是你欠我和我皇儿的,我希望你能答应。”

  这哪是请求,明明就是威胁!

  当时建仁帝大怒,可看她病体孱弱,面色苍白的模样,不知怎么就想到当年她嫁给自己时的样子,想到了这些年来点点滴滴,想到了很多事。

  他难得没有将怒气发泄出来,点头答允了。

  “望陛下长命百岁,福寿安康。”

  说到这话时,皇后的眼中隐隐透着一股光,一股建仁帝从未见过的光,当时他也没多想,只当皇后是终于愿意软化了,心里还有些高兴。虽然皇后说自己时日无多,但其实他并不信,他总觉得皇后不会死。

  他都没死,她怎会死?

  她是他的妻,是他的皇后,他若是仙福永享,她必然与他一样寿与天齐。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只不过过了一天,坤宁宫就传出皇后薨了的消息。

  彼时宫里正在给皇后办丧仪,建仁帝枯坐在斋宫里,不知怎么就想起了皇后眼里的那股光。

  当时他一直没想明白,此时似乎突然就明白了。

  “你这是在惩罚朕?”

  ……

  建仁帝一下子就萎靡了起来。

  他在人前一直是威严的,高高在上的,就好像他从不会在大臣面前穿道袍,他认为皇帝必须要保证皇帝的威严和体面。他人前一直注意仪态,从不会塌肩驼背,可这一刻他的肩垮了。

  他的肩垮了,以手拄额,似乎有些头疼,又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荣庆在一旁噤若寒蝉,晚香却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心里还在想难道陛下不信小孩的身世?

  不知过去了多久,建仁帝直起身问道:“那你是想怎么安置那个孩子?”

  晚香抬头看了他一眼,总觉得建仁帝似乎突然就变得十分苍老,老态毕现,她觉得这是自己的错觉,想了想后,道:“臣妾觉得稚子尚幼,又无父无母,在宫里也就臣妾这一个亲人,就想先把他养在身边。”

  为了说服建仁帝,她又补充道:“他从小就在内安乐堂那种地方长大,有些地方还是个正常的孩童不一样的,臣妾就想先把他养在身边,多教一教他,等过几年他再大一些,陛下若是觉得他得挪出后宫了,再把他挪至皇子所?”

  “你说这宫里他就你一个亲人,那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