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香 第102章

作者:假面的盛宴 标签: 市井生活 甜文 穿越重生

  二人正说着话,一个圆脸的宫女大步走了进来。

  她二十多岁,体态丰满,挺壮实的模样,一走进来似乎想说什么,在看到小玉子后,下意识打住了声。

  “这是?”

  “秋禾,还没给你介绍,这是我新认的弟弟,叫小玉子,在惜薪司当差。”兰亭道。

  “这才多大会儿功夫没见你,你都认上弟弟了。”秋禾笑着说,一面去打量小玉子,小玉子也就任她打量,眼观鼻鼻观心,脸却微微泛红。

  “这不是合了眼缘,也打过几次交道,觉得是个实在人,惜薪司那边不是一直卡我们的炭,这次也多亏了小玉子从中周旋,这才把事给办了。”

  “那你这个弟弟倒是不错。行吧,我和兰亭俩好,你即是兰亭弟弟,以后也就是我弟弟了。”

  看得出秋禾是个爽朗大方的性格,一派不见外的模样,兰亭又跟小玉子说秋禾在针工局当差。如今针工局虽由那些个太监们管着,但下面做活儿的还得宫女,既然有宫女,自然得有女官管着,所以别看秋禾品级和兰亭差不多,但却比兰亭吃香得多,不像兰亭守在这宫女所一亩三分田只能管管下面低阶宫女的衣食住用。

  “对了,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刚进来时见刘姑姑领着一群人出去了,说是去坤宁宫。”说到这里,秋禾没再往下说。

  其实她也是好奇才过来问问怎么回事,她平时在针工局待的多,宫女所待的少,关于宫女所这边的事自然消息不灵通。

  一提起刘姑姑,兰亭嘴唇往下一拉,显然对此人不待见。

  “皇后娘娘身边的二等宫女尽皆被遣了回来,刘姑姑这是送人去给坤宁宫那边挑。”

  “二等宫女都被送回来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秋禾诧异道,话出口才反应过来旁边还有个人,下意识住声。

  兰亭也向小玉子看去,一时之间也不知该不该说,毕竟再说下去不光牵扯到了宫女所的派系之分,也涉及到主子的隐私。

  小玉子似乎看出两人的欲言又止,有点犹豫地站了起来:“兰亭姐姐是不是有什么话不方便我听?我这便回了吧。”

  说着他便要走,而兰亭方才和小玉子认了亲,刚还亲热万分,这会儿不过几句话就不能让人听了,这不是显得自己既虚伪又做作,索性她觉得她要说的话也没什么见不得人,就把小玉子按坐了下来,小玉子再说要走,她便作势要恼。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那几个二等宫女似乎触犯了皇后娘娘,被罚了不甘被罚扰了娘娘的架,娘娘生了气,就着人把人撵出来了。”

  “这二等宫女尽皆被遣可不是小事,她们的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敢以下犯上。”咂嘴的同时,秋禾讥讽一笑,“也是,咱们这位娘娘可是新进宫没多久的,可不是被欺了。”

  她似乎对皇后被触犯不觉得稀奇,其实中间这点子事,也许下面的人不清楚,像她们这种不上不下的女官又怎会不知道。也是兰亭因差事缘故,常年待在宫女所,又跟下面的低阶宫女打交道的多,这宫女所上上下下的事情自然瞒不过她。

  兰亭知道了,秋禾自然也就知道了。归根究底,这宫里的秘密千千万,瞒得过上面的主子,却瞒不过下面的奴才。

  “所以有人给那边……递了话,刘姑姑这不巴巴的又送了人过去。”

  说到给什么人递话时,兰亭扬了扬下巴,虽没说明,秋禾却当即就懂了,她面露几分鄙夷之色,道:“怪不得呢,我看那刘姑姑鼻孔朝天的,这亏得是没去那位身边当差,这要是去了还不得给鼻孔插两颗蒜。”

  这秋禾生得一张圆脸,身材微胖,眼睛却极大极灵活,一看就是个机灵的。说起话来眼睛活灵活现,尤其说到给刘姑姑鼻孔上插蒜时,模样格外逗人,惹得兰亭连连吃笑。

  小玉子也笑了。

  笑声让兰亭和秋禾有点吃惊,但也仅仅是一瞬,小玉子就一脸好奇地凑过来道:“这位刘姑姑可是那位长脸,蒜头鼻,嘴唇上长了颗媒婆痣的姑姑?”倒也打消了这点诧异。

  还别说,小玉子一形容兰亭二人就知晓说的是刘姑姑。

  说来也是奇妙,宫里选宫女向来讲究品貌,不说要长相出众,最起码要五官端正,脸上没有太大的瑕疵,这位刘姑姑倒好,人去看她一眼就看见她脸上的媒婆痣。

  也不知当初是怎么被选进的宫,要么是当年去下面选秀的太监是个瞎子,要么就是刘姑姑进宫时年纪还小,当时还没有那颗媒婆痣。

  不得不说兰亭二人真相了,刘姑姑当年被选进宫不过七、八岁,也是青葱一样的丫头,谁知道几十年过去了会长成这样。但这并不妨碍刘姑姑在宫女所作威作福,除了年代长资历深外,当然也是因为她背后有人。

  “这位刘姑姑是贵妃娘娘的人吧?”小玉子又道。

  兰亭一惊,跟着皱眉低斥,“快噤声,你这孩子也是,有些话知道便罢,不要说出来,免得惹祸上身。”

  小玉子也知道兰亭是为了他好,却多少有点委屈,小声道:“我也是有次见着贵妃娘娘身边的兰若姑姑和刘姑姑说话……姐姐,我以后不说了便是……”

  秋禾也叹道:“你这小子呀,也不知怎么在宫里待了这些年,一点城府都没有。这宫里讲究……”

  两位宫女姐姐你一言我一句传授宫里生存之道,小玉子坐在那儿,连连点头,一副认真聆听之态。

  等教训完了,三人之间的陌生之感似乎更少了,兰亭和秋禾似乎也不再忌讳在小玉子面前说些宫里的八卦之事。

  本来嘛,在宫里待着的,哪个不知道点小道消息,这点消息看似不起眼,关键时候却能保命。就好比说,某个宫女看似不起眼,但谁也不知道她背后有没有什么人,你能不能惹得起。

  宫里的人向来势利,还喜欢捧高踩低,没点眼色的真在宫里活不下去。

  什么叫眼色?

  就是为人要机灵,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而这些的前提就是知道的小道消息要多,这样才能左右逢源,才能在这动辄就要人性命的皇宫里立足。

  兰亭和秋禾说的这些琐碎消息,也是明摆着在向小玉子卖好。

  这种消息的相互流通,在宫女和太监之间属于惯例,当然前提要是自己人。

  “对了,我刚过来时,钟粹宫安贵人的贴身宫女去针工局催衣裳,说安贵人等着穿,还在针工局闹了一场。”

第99章 小皇后(九) 她也配?

  等着穿?

  最近宫里可没什么宫筵,陛下常年痴迷修道,太后常年吃斋念佛,这宫里最大的两位主子都是消停的,各种宫筵自然少。而宫妃们一年四季衣裳都有定量,今年的冬装早就做了,安贵人突然要做新衣裳也就罢,只当年轻爱俏,可这等着穿?

  “本来说还要一两日才能做好,可那宫女就是不走,说让赶一赶,今日就要。”

  今日就要?那就是有什么事了。

  一个贵人能有什么事,左不过是跟皇上有关的事。

  小玉子似乎有点没听懂,眨巴着眼睛,兰亭想到方才小玉子说起自己身世,提到他一直在宫里做粗使的活儿,好不容易才巴结上了人在惜薪司混了个差,又汲汲营营多年才在惜薪司当了个小头儿。

  年纪这么小,又在惜薪司那种地方,似乎也不懂这其中的门道,当即有点心疼的把其中那点子事解释给他听。

  小玉子红了脸,白皙的脸上染上一层粉:“这安贵人……真、不要脸……”

  他又‘口没遮拦’了,可能是他误会了,以为皇上和嫔妃也就是侍寝那点事,可不是就那点事吗?但也不仅仅是那点事。

  秋禾可能是说得尽兴,跟着附和一拍巴掌道:“可不是不要脸!”

  明明都是在说不要脸,却完完全全是两个意思,这其中的区别,大概也就只有兰亭和秋禾才懂。

  兰亭一派忧心忡忡,琢磨着言辞提点小玉子,让他以后说话要先过脑,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小玉子有点委屈,瞄了瞄秋禾。那意思好像是在说,秋禾姐姐也说了,为何我说来就是错。

  兰亭一时头都大了,不知该从何说起,反倒是秋禾不以为然,把她自己的一些猜测告诉了小玉子。

  说是猜测,其实这也算是她和兰亭之间的秘密,只是两人私下交流过,向他人提起还是第一次。

  “秋禾姐姐意思,那安贵人是在模仿皇后娘娘以前的做派?”

  “这话咱们自己说说也就罢了,当外人万万不能说起,不然我和你兰亭姐姐还有你,都是这么个下场。”说着,秋禾手做刀状,往脖子上一横,咔的一声,不吓人,反倒把小玉子逗笑了。

  “姐姐放心,我自然不会乱说。”脸上在笑,眼底却泛着无人看清的暗潮。

  她也配?

  “姐姐为何说她是模仿皇后娘娘以前的做派?”小玉子好奇又问。

  “这个……”秋禾迟疑,又道:“我远远碰见过两次皇后娘娘,我瞅着娘娘好像没以前没进宫时那会儿开心。”

  秋禾看似年纪不大,其实也是宫里老人了,在宫里待了十几年,自然见过以前的乐安郡主。

  她不知想到什么,似乎有些唏嘘,说完叹了口气。

  小玉子眸色也暗了下来,一时间,屋里竟十分安静。

  突然,他站了起来:“待得也有些久了,我身上还有别的差事,就不多陪两位姐姐了,以后若有闲,我定来寻两位姐姐说话。”

  兰亭倒是还想留小玉子说话,但也清楚宫里人不由己,都在人手下当差,差事当不好可是要受罚。

  “有空定要来,我寻常无事便在这里坐班,一来就能找到。”

  “一定来。”

  掀了门帘出去,一阵寒风迎面扑来。

  天色暗沉,像是要下雪。

  小玉子抬头看了看天,那天色暗沉,偏偏又有灰云翻卷,卷着卷着,似乎就变成了一张少女的脸。

  他沉默一瞬,下了台阶,匆匆走了。

  ……

  离开了宫女所,小玉子没有回惜薪司,反而左拐右绕去了一处偏僻的院子。

  这地方已经远离了后宫,临近玄武门附近的城墙根儿下,和皇城也就隔了一道城墙。这里大多住的是宫里的一些杂役太监。

  小玉子轻车熟路来到一间屋子前,敲了敲门,门里的人开门后见是他,面露喜色,忙把他一把拉了进去。

  “弄好了?”

  小玉子似笑非笑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对方当即露出尴尬的神色,松了手,讪讪一笑。

  “您辛苦了,快坐,我来泡茶。”

  能住在这的杂役太监,自然居住环境不会太好,都是睡大通铺,一间房住5.6个太监不等,显然这人也是如此,只是这会儿屋里没其他人,估计都去当差了。

  屋里摆设十分简陋,除了一张大通铺,挨着墙根放了个掉了漆的大柜子,再来就是一张同样掉了漆的八仙桌,并几个不配套的凳子。

  此时屋角的炉子上正烧着水,这小太监从柜子里摸出一罐茶来,往茶盏里放了些,看得出是他的珍藏,放的时候龇牙咧嘴显然有些心疼,泡好茶,他就忙端了过来。

  “这事我谢谢你,他们几个也都说了,记你一个人情。”

  小玉子端起茶来,尝了一口:“记人情那倒不必,我托你办的事怎样了?”

  听了这话,这方脸小太监一吸牙缝,显然有几分为难:“你打听这事做甚?这事后面可牵扯太深,一个不慎牵连你我,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小玉子只喝茶也不说话,这太监面色为难,一咬牙道:“罢了,我既答应了你,自然要说话算数。不过你可千万答应我,这事可千万别在外面到处乱说,这事我打听来也不容易。”

  小玉子神色淡淡的点了点头。

  “是守御花园的小栋子干的。你也知道那天太后设了宴,又在听戏楼摆了戏,等听完戏已经是戌时了,娘娘们各自回宫,坤宁宫那位回去若是抄近道必然要经过绛雪轩后面那片海棠林。”

  其实绛雪轩后面那片海棠林并不是什么偏僻之地,寻常时候也没少有人打此经过,坤宁宫负责抬肩舆的太监们也不是一次两次走这条路,偏偏就是这次出了事。

  宫里向来忌讳这种魑魅魍魉之事,事情发生后就下了禁口令,知道的人讳莫如深,不知道的人也就装作不知道。实际上这事在下面传疯了,整个宫里谁不知道皇后娘娘那天晚上撞了邪。

  偏偏这个邪字不能说,还只能说是眼花看错了,坤宁宫那边动静如何且不提,实际上知道这事是有人故意作祟的并不少。

  但知道归知道,具体是谁做的就不知道了,顶多私下里诸多猜测,且就算知道内情也没人敢宣扬出来。

  “这不对,当天当差的可没有一个叫小栋子的人。”小玉子突然道。

  方脸太监也没问为何对方知道小栋子当天没当差,既然为这事找上他,私下里肯定打听过。他本来以为小玉子就是一时好奇,实际上小玉子也是这么跟他说,此时看来显然事情没这么简单,可他说了这么多已经骑虎难下,只能继续浑作不知。

  “所以我说你为何要想不开打听这事,当天不当差可不代表人不能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