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科举文男主的死对头 第60章

作者:浔北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和 穿越重生

  国家祸乱的根源,往往是因为没有一个确切的标准。

  今日有普通人因杀人而获罪,可他日却又有“刑不上大夫”之说。黎民百姓不知道标准在哪里,自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当有权贵任意枉法之时,祸乱的种子便已经埋下了。

  “故,罚重而必,使民畏之,法一而固,使民知之。”

  用律法统一底线标准,用仁政教化恩养生民,德与法兼备,才是行之有效的办法。

  裴云潇洋洋洒洒的收笔,对自己的表现还算比较满意。

  待三场考试结束,走出贡院,与唐桁几人汇合,裴云潇从他们的脸上,也都看出了隐约的自信。

  省试之后,要过些时日才会出成绩,届时再举行殿试。

  省试与殿试之间,对于裴云潇来说,便是难得放松的机会。

  唐桁、谢英和沈思齐等人都是第一次来京城,之前赶着过年和备考,都没能好好游玩一番。

  此次裴云潇和韩少祯作为东道,便打定主意要带他们好生游览一遭。

  众人游玩了几天,却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静心?你怎么来了?”韩少祯见到宁静心的第一眼,就又惊又喜。

  宁静心脸上却没有多少笑意。

  “你们离开之后不久,爷爷就病了。他是昔日里落下的老毛病,都没来得及诊治,人就走了。我只有爷爷这一个亲人了,他一走,我也不知该怎么办,最后只好上京来,也不知道……”宁静心泫然欲泣。

  韩少祯轻揽住她的肩膀,柔声相劝:“你来寻我是对的。你就在京城住下,以后我照看你。”

  平白无故吃了一嘴狗粮的裴云潇,见此情形,便悄悄退了出去。

  “宁姑娘孤身上京,看样子,是跟定了容庆兄了,可……”沈思齐未说出口的话,大家都知道。

  裴云潇倒是不担心:“依五哥的性子,他认准的事,没有人能拦得住。五哥自幼离经叛道惯了,韩家伯父早对他没了什么指望。只要宁姑娘点头,这事儿多半就能成。”

  “那样也好。”秦东襄感慨道:“没准容庆会是我们之中最早成家立业的一个了。”

  因着宁静心刚刚失去亲人,整日里心思颇重,心情更是不好,韩少祯便无时无刻的相陪,两人相处俨然已与一般夫妻别无二致,就差最后一步,便能终成眷属了。

  这一日,裴云潇独自一人在屋中练字,只听屋外一阵脚步声,随即屋门被大力拍打。

  “裴公子!裴公子大喜啦!”

  裴云潇放下笔打开门,只见客栈的小厮一脸喜色地站在门口。

  “裴公子,贡院放榜,唐公子名列第一,您是第二。我们五爷在酒楼设了宴,让小的来给各位公子报喜!”

  “好,我这就去。”裴云潇只是一笑,她早想到这个结果,所以一点儿也不惊讶。

  这副模样在小厮看来,就变成了宠辱不惊,不由得在心里赞叹了一番。

  裴云潇整理好东西,便往酒楼而去,一到地方,才发现韩少祯宴请的不光是他们这些素日交好的,但凡是榜上有名的,全都来了。

  整个酒楼热闹的不成样子,裴云潇一路被人几次拦住寒暄,好不容易才上了二楼,躲进小厮告知的包间之中求个清静。

  “五哥?怎么就你自己一人?”

  一进屋,裴云潇只看见韩少祯坐在桌旁,一个人不停事的灌酒。

  “他们都被拉去喝酒了,我在这等你。”韩少祯面上毫无生气,说完又是一杯酒入喉。

  裴云潇看不过眼,上前一把夺走韩少祯的酒杯,问道:“到底怎么了?”

  韩少祯满身酒气,眼神却格外清醒:“小七,你说如果我和韩氏一族断绝关系,会不会被骂不忠不孝,不仁不义?”

  裴云潇心里一咯噔:“……是为了宁姑娘的事吗?韩伯父他……?”

  “呵!”韩少祯冷笑:“我韩少祯是个什么样子,十几年了他们可有一丝一毫的看清?韩家又不止我一个子孙,为什么独独逼我一个!”

  裴云潇心里一叹。还不是因为韩少祯的与众不同?有些人,只希望养出一个模子里的后辈,越是不同,越是奋力的改变。

  “我逃了省试,我爹本来拿我没法子,就连我娘都被我说动了,松口准许我和静心的婚事。可不知道这两天为什么,突然就变了卦。”韩少祯道。

  “看到外面了吗?都是我爹的杰作。”韩少祯指指门外,一脸讽刺:“也不看看都是什么衣冠禽兽的货色,也配来吃我的宴席!”

  裴云潇心中思索起来。

  韩家在朝中的立场一直很微妙,并非中立,却也未曾真的偏向过哪一个派别。这样的态度之下,韩家平常行事时,一般都有些收着,极为注重一个度。

  像今天这样大肆宴请中考学子,这其中的喻义韩家不可能不懂,难道是,他们也想做什么了吗?

  “小七,等你入了朝,而我成了彻头彻尾的铜臭商人,你还是我兄弟吗?”韩少祯好像真的有点醉了,睁着一双眼睛,莫名有种可怜兮兮的模样。

  裴云潇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又把另一只酒杯塞回给他,道:“这话再让我听到第二次,兄弟真的就没得做了!”

  推杯换盏,韩少祯终是被千杯不醉的裴云潇给喝得趴在桌上人事不省。

  裴云潇将包间房门推开一道缝隙,看着楼下被簇拥包围的唐桁、谢英、沈思齐几人,脸上的神情几番变化,终归于平静。

  十日后就是殿试。

  大历科举的规则,殿试由皇帝出题,考生书写上交,全程皇帝不出现,不露脸,意在凭一纸文章取才,不被其他因素干扰。

  说是这么说,可考生交上去的卷子不糊名,主考官手里还有一张以知名度、素日才学、风评为标准的“通榜”,真正的标准是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唐桁是寒门学子中,今科最大的热门。裴云潇则是世族子弟中,最受瞩目的一个。

  殿试一结束,关于唐桁和裴云潇,谁才能是最后的状元,瞬间在京城掀起了一阵热烈的讨论。

  京城的赌坊甚至还设了一个赌局,赌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作者有话要说: 注:考卷部分引号中皆为引用,引用韩非子《五蠹》、苏轼《刑赏忠厚之至论》,不再一一列举啦~感谢在2021-03-27 21:22:29~2021-03-28 22:25: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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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谁是状元

  “太傅大人, 这是初定的名单,请过目。”

  裴瑫一到,副考官便递上一本拟好的名册。

  裴瑫随手翻开, 只见一甲三名的位置正写着三个极为熟悉的名字——裴云潇、赵希哲、唐桁。

  “这三人的考卷, 拿来我看看。”裴瑫只看了一眼就合上了册子,朝副考官道。

  大历科考殿试的阅卷一向设三到四名阅卷官,第一次评卷乃阅卷官随机平分考生考卷, 做出初评。通过初评的考卷写“荐”字,进入第二次评价, 未通过的则直接算作落榜。以此类推, 最终拟定一批名单交由主考官过目。

  主考官若同意阅卷官的意见,便在试卷上书写“取”字, 上呈皇帝。皇帝允准后, 写“中”字下发, 最终由礼部开榜张贴。

  因此裴瑫一开口, 副考官便将早就准备好的考卷呈了上来。

  裴瑫第一个就选了裴云潇的考卷, 一打开, 便见试卷之上清一色写着三四个“荐”字,可见是获得了一致的好评。

  “陛下问政, 此卷论及民生农事,禁兼并, 兴水利,使耕者有其田;又以商鞅徙木言律法立信, 后又提及广开民智,确是不俗。”裴瑫沉吟道。

  “是,从文章、笔法、辞藻,便能看出此生观点独到, 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副考官不着痕迹地奉承。

  “可惜……”裴瑫却又开口:“立论略显虚空,流于表面。言之无物,多为老生常谈,失于俗套了。”

  “啊?”副考官一愣,险些没反应过来:“太傅大人的意思是?”

  “先放着。”裴瑫没有回答,反手拿起了唐桁的试卷。

  只见试卷上交错穿插写着“荐”、“落”、“抬”的字样,竟答十数次之多!

  副考官见状连忙解释:“初评此卷的是翰林院的陈学士,他似乎对此卷极为欣赏,此卷在二评时落选,是陈学士执意将它重新举荐,几次之后,依诸位同僚共同商定,拟定了第三名。”

  裴瑫的视线垂落在唐桁的考卷之上。

  笔力遒劲,工整之中带着些桀骜不驯,观点犀利,虽与裴云潇的观点较为相似,却比她更为深入,言辞更是切中要害。

  更特殊的是,他提到了兵事!

  裴瑫做主考官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在科举殿试的考卷上,看到有考生如此直言不讳的谈及朝廷的兵事之弊。

  此子,确实有两把刷子。可惜,锋芒太露了。

  为何历年科举都无人敢言军政?不正是因为纵观大历朝堂上下,便是连皇帝都不怎么看重边境军事。

  自大历在北境大败给羯颉,几代皇帝无力收复失地,便只能对此事缄口不言。

  唐桁,怎么敢写这个?

  “陈学士……”裴瑫念叨一句:“老夫记得,陈大人最不喜这般文风,怎么会?”

  副考官也觉得困惑。

  翰林院陈学士是典型的儒生,就喜欢娓娓道来,文辞柔和,观点中庸的文章,因此这回几次三番的抬举唐桁的文章,大家也都觉得奇怪。

  “啊!”裴瑫突然做出恍然一大悟的样子:“陈大人是江东吴州人氏吧?”

  副考官想了想,点头道:“还真是。下官记得陈大人未入仕前还在颍川曾有几年求学之年。太傅大人何以提起这个?”

  裴瑫心下了然一笑。

  小七啊,小七,可真是机关算尽,连他这个祖父都险些被糊弄过去!

  举荐唐桁参加解试的知府刘膺乃颍川刘氏之人,虽家道没落,可人脉关系尚在。吴州更有郑伯焉和宋珏……

  大历的大世族不过那么几家,因此在朝臣之中,小世家的朝臣虽不至于官居高位,可在人数上是远远多于大世族的官员的。而此次科举考官、阅卷官之中,占比最大的也正是这些小世族出身的官员。

  就为了结义之情?小七能为唐桁筹谋至此?裴瑫不信,却又想不出什么更好的解释。

  可目前来看,小七的这些做法,与他的想法并未冲突,既然如此,裴瑫愿意成全裴云潇,毕竟,他对这个最小的孙子,是寄予厚望的。

  “老夫以为,陈大人才是独具慧眼之人呐。”裴瑫掂了掂唐桁的考卷,看向副考官。

  “啊?”副考官这回是真的惊呆了,好半天都没能说出话来。

  “老夫看,如此的锦绣文章,自是状元莫属。”裴瑫道。

  这个结果递上去,陛下……也会满意的吧……

  “……是。”副考官抹了一把汗,觉得自己还是多做事,少说话的好。

  裴瑫达到了目的,站起身就要走。

  副考官看着另一份自始至终没有被翻动过的试卷,终是不死心地问了一句:“太傅大人,这个……”

  裴瑫余光扫过去,眼中及不可察地划过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