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淡樱
赵二与嘤嘤龙落在一处荷塘上。
大袖翻飞，黑铁单耳壶飘在空中，在赵二的操控之下，倒出了黑色岩浆。如今是盛夏的季节，池塘上种满了粉荷。不过是一滴黑色岩浆, 整池的粉荷瞬间化成齑粉, 连带着池水也冒出寒气。小小一个黑铁耳壶, 仿佛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黑色岩浆，直到整个池塘翻滚着令人遍体生寒的黑色岩浆后，赵二才道：“此乃无底壶。”
嘤嘤龙：“我知道, 这是取自黑海魔岩洞的可吞噬百骨, 毁灭万物的魔浆。”
赵二：“没错。”
他纵身一跃，竟投入了翻滚着死气的魔浆之中，不过是眨眼间, 先前还是活生生的人在被黑色岩浆吞噬后，皮肉尽消，露出森森白骨，紧接着又化作粉末，通通没入了池中。
嘤嘤龙难得露出惊愕且震撼的神色。
林星河也呆住了，万万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发展，尽管知道谢无安以后会活得好好的，可现在见到他彻底消失的时候，情绪仍有些波动，小雪姬被掏内丹的场景又再次浮现在脑海中，她不得已再三深呼吸才平复了情绪。
天地间忽然变色，朗朗晴日，乌云翻涌，天空瞬间黯淡下来。
黑压压的天色几乎与黑色岩浆池塘融为一体。
有零星半点的光出现，紧接着慢慢扩大，竟是霸道地吞噬了所经之处的黑色岩浆。而在光芒万丈之下，空中冒出了一颗通红正在跳动的心脏，随后生出了骨架，人体所需的脏器一点一点地填满整个骨架，接着是新生的皮肉，最后是五官。
与赵二的五官截然不同，他竟是涅槃重生，舍弃了系统赋予的皮肉相貌，彻彻底底换了个人。
嘤嘤龙看得目不转睛。
大抵是没有林星河现在拥有的情愫，所以毫不害羞。
林星河瞥了眼他什么都没有穿的身体，微微脸红地移开了目光，等他穿上衣服，离开池塘后才挪回了视线。
再次换上白色宽袍大袖的赵二已经颇有谢无安如今的风范了，尽管容貌不一样，可面由心生，多多少少还是能看到谢无安的高冷仙君的影子。
他对嘤嘤龙说道：“我如今已不叫赵二，你叫弑天，我便叫吞天，名字是我的，身体是我的，灵魂也是我的，我命由我不由天。”
嘤嘤龙大为所动，道：“你的修为竟到了如斯境地，能脱胎换骨，逆天重生。好一句我命由我不由天，我是弑天，你是吞天，我们便把这天，这地都毁了吧。”
要毁这天地，第一时间打算干的是将气运之子的主角团给毁了。
赵二想直接杀掉主角团。
嘤嘤龙没同意，将主角团拉入幻境之中，在他们经历了七七四十九天的心境折磨后，出来时毫不犹豫投入了魔界的门下，并且在嘤嘤龙的诱导之下，已经初步觉醒。
嘤嘤龙和赵二说：“如今我们的处境，死亡永远不是终点，只有彻底醒悟，脱离神的控制，才有资格触摸死亡。”
她含笑看着赵二：“我深受你的启发，你就不想看看神的世界吗？”
赵二若有所思。
她又说道：“我们来打个赌吧，等我们看到神的世界后，我们再打一架，谁要输了就心甘情愿当对方的傀儡。”
“一言为定。”
林星河鼻头泛酸，眼眶微微红了。
她不过随口和谢无安说了个赌约，他竟然真的放在了心上，一直不曾忘过，还执着地去每一个世界寻找她。
“……傻兮兮的，被老王牵着鼻子走了这么久，还醒不来么？”
“……你再不醒来，我们的赌约当你输了。”
“……也罢，本座再等你五年。”
“……你去年稍微醒了一会，可惜老王对你忌惮得很，不惜一切又将你的记忆抹杀掉了。你快点醒来吧，强到老王无法压制时，你便能来找我了……”
“……本座最多再等你一个五年，也罢，十年吧。”
“……哦，二十年也不是不行。”
赵二和嘤嘤龙对视一眼，嘤嘤龙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赵二：“你又有什么想法？”
两人不约而同有了动作。
只是一个看向了天，一个看向了地。
嘤嘤龙指着地：“我要捅破这地，掘地三尺也要将祂挖出来！”
赵二指着天：“我要破了这天。”
嘤嘤龙道：“你赌祂在上面？”
赵二：“你赌祂在下面？”
两人相视一笑，几乎是同时，一个飞天，一个遁地。
林星河毫不犹豫地跟上了自己。
嘤嘤龙化作黑龙，宛如一个巨大无比的电钻，捅破了地表面后，竟又硬生生地往下方钻去，穿越了海底，穿越了地心，最后竟来到了无法触碰的边界。
林星河是见过数据之眼的人，瞬间就明白了，嘤嘤龙是来到这个世界的设定的边界了，再往外就属于这个仙侠世界的范畴了。
想必是小说系统设定的时候也未曾料到会有人执着至此，穿越地面来到此处。
嘤嘤龙变回人身，她凝望地面，不假思索便捏法印，接二连三的大招跟不用钱一样往地面砸，竟还真的被她硬生生砸出了一个洞来。
比起先前巨大的金属数据眼，这一次更为直观。
洞外是一个巨大的白色光球，球体内漂浮着无数的数据，看似随意地飘在空中，实则井然有序，每一道复杂的代码数据散发着不同颜色的光。
林星河飘到离自己最近的一行浅青色的数据前，赫然发现数据内隐隐约约能见到一个微观世界。不同的数据后面全是不一样的微观世界，其中甚至有一些是她所熟悉的世界，譬如她就看到了雪山玫瑰考场的世界，还有雪女考场的，其他考场她没有找着，毕竟这里的小说世界实在是太多了，密密麻麻的，数量之多令人咋舌。
林星河尚在震撼之中，却猛地听到一声巨响，扭头望去，发现此时此刻的嘤嘤龙已经开始着手破坏这些数据了。
林星河：……真不愧是自己。
数据遭到破坏，系统似乎察觉，正在飞快地修复。
而嘤嘤龙破坏力度极其猛烈，仿佛在与系统赛跑似的，一边在破坏数据，另一边在抵抗系统的入侵。
嘤嘤龙渐渐不敌系统，半边的身体已经被系统格式化了，变成了和这里一模一样的数据代码，另一边的身体仍在顽强地坚持着。
就在此时，白色光球体突然变红，刺眼的红色一闪一闪的，一道机械化的女声响起——“警告！警告！有异物入侵！”
系统像是被卡顿了一样。
嘤嘤龙扯唇一笑：“他也来了……”
趁着卡顿的这个时机，嘤嘤龙化作一道流光窜向了光球的顶部。
系统想要捕捉她，然而因为卡顿，竟是慢了嘤嘤龙半拍。
顶部有一条了被嘤嘤龙砸出来的裂缝，多亏了半边数据的身体，嘤嘤龙成功钻出了裂缝，林星河也随着嘤嘤龙离开了白色光球。
白色光球外部竟是一个方方正正的房间。
里面有不计其数的约摸掌心大小的海绵一般的红色球体，浸泡在不明液体里，外面罩着透明的玻璃。
球体下方有微光，还有一条细细的管子，所有管子汇集在同一处，与白色光球相接。
林星河凑前一看，发现每一个透明的玻璃上面都写了人的名字。
嘤嘤龙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玻璃，喃喃道：“这是我的名字……对，我就叫林星河。”
林星河一看，上面果然写着林星河。
“……不是神。”嘤嘤龙斩钉截铁地道：“……是小偷。”
林星河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王校长如此忌惮她，要大费周章地弄走她这一段记忆。
不是她的各种煽动行为，也不是她早早窥破了系统的秘密，而是她发现了反派学校的核心机制。这里的所有NPC并非白纸人物，也并非凭空创造出来的数据，所有NPC的背后是真真正正的活生生的人。
第183章 终极考场（28）……
意识到这一点的林星河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忽然明白了, 嘤嘤龙之前回忆起来的星际世界的记忆，压根儿不是她在哪个小说世界里经历的，是自己真真正正在现实里经历过的生活。
她不是什么白纸人物, 更不是系统创造出来的NPC，她是活生生的人。
她是生活在星际时代的居民。
至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那一个堆满红色海绵球体的奇怪房间很好地解释了一切。
她的意识被王校长盗窃了。
不仅仅是她，而且还有成千上万的和她一样的人, 抹去了真实生活里的一切记忆，成为王校长的小说系统里的提线木偶。
这才是她真正被王校长忌惮的原因。
果不其然, 在嘤嘤龙窥破王校长的秘密后, 王校长亲自出现在系统内部, 他宛如一个可怖的操控者，凭空写出代码程序，在与嘤嘤龙的记忆做对抗。
嘤嘤龙疼得无以复加，半边脸已经扭曲得不似人形。
王校长面露狰狞之色，半空中呈现的代码越来越多，嘤嘤龙也是愈发痛苦，冷不防的, 空中出现一个女孩, 从模样看来年纪不大, 长相是乖巧甜美的那一挂的，眼神空洞机械，声音和先前的机械女声一模一样——
“警告！您没有足够的权限。”
“警告！您没有足够的权限。”
“警告！您没有足够的权限。”
王校长的动作戛然而止。
他愤恨地看向女孩, 骂骂咧咧地道：“有本事你把她弄走啊！连个NPC的入侵都无法阻止！要你这个系统何用！”
“很抱歉, 我也没有杀死NPC的权限，除非您能破解我的深层系统更改此权限。”
“那她怎么办？”
“抹除记忆行不通的话，建议提取这一段记忆执行封锁。”
嘤嘤龙的记忆似乎已经被抹除。
她茫然地看向了四周, 最后竟是将目光定定地在落在半空中的女孩身上。
她一步一步地往前，仰着脑袋看她。
她的声音几近气音。
只有靠得无比之近的林星河才听见了。
“为什么会有人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林星河微微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