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颜词
刚才对视的功夫,谢蘅与赵瑾已经做出了决定,一听要两人分开,谢蘅便连连摇了摇头,打断了裴辞让的话。
“我家夫君模样甚好,我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外面,谁知道有的人会不会有人趁我不在,趁虚而入。”
这话谢蘅说的理直气壮,赵瑾的模样如今其实算不得有多俊美,可架不住“情人眼里出西施”,谢蘅把对丈夫的喜欢与在乎在这里表现的极好,一句简简单单的话,既展现了二人的感情深厚,更把捻酸吃醋发挥的淋漓尽致,丝毫不觉有多不合适,甚至说着说着,连谦称也不顾了,直接以“我”自居,由此可见,先前的乖巧明礼,多半也是表象。
饶是裴辞让听完这个理由,都愣了一下。
反而是一旁的花照壁,莞尔笑出了声,“妹妹真是好性情。”
“先前我还只对孩子感兴趣,如今却是对妹妹刮目相看了。”
裴辞让也看向赵瑾,调侃道:“你家夫人,着实有些霸道啊。”
赵瑾笑了笑。
没有否认,但看起来也没有不喜,反而是宠溺与纵容更多。
“霸道怎么了?”谢蘅听罢,不乐意了,“我只霸道我家夫君,我夫君也乐的我霸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守城还能拆散我二人不成。”
花照壁慢慢的走回到了裴辞让的身旁,她拉了拉人的手臂,“夫君,我喜欢这妹妹的性子,妹妹既然不愿华公子离开,不若你给华公子安排个院子,再让府里的人拿着华公子列的单子去采办,我想和这妹妹谈谈,顺便逗弄逗弄孩子,你帮帮锦儿可好?”
“锦儿先前可没求过你什么。”
身旁之人这般请求自己,裴辞让双眸微动,随即宠溺的揽住了花照壁的手臂,看起来无奈的道了声“好”。
“依你便是。”
他重新抬头,看向赵瑾,“华公子,内子还是孩子心性,唐突之处,还请包含。”
“我府内有诸多下人,可以帮忙解决两位的需求,避免二位亲自奔波劳累。”
话至最后,裴辞让转头看向了谢蘅,“华夫人。”
他笑道:“不知在下亲自邀约,二位可否给个面子。”
守城的面子,确实还是要给。
谢蘅和赵瑾虽然“为难”,但裴辞让开了口,再拒绝多少有些不识好歹。尤其是这人最后询问的还是谢蘅的意思。这至少表明,虽然其口上说着谢蘅霸道,但行为是尊重的,这一点很拉人好感。也不怪其能年纪轻轻,便做到守城的位置。
谢蘅毕竟是“普通人”,突然被这般礼待和重视,她有些无措的看了赵瑾一眼,“我听我家夫君的。”
“夫君......”
前一刻还一脸霸道担心丈夫被人挖走,后一瞬却要听丈夫的主意,裴辞让见着,好笑的摇了摇头。
到了自己表态的时候了,赵瑾点了点头,“守城如此邀约,是我夫妻二人的福气,叨扰之处,便请大人见谅了。”
留人的事一确定,最开心的莫过于花照壁。
她欢喜的凑到了谢蘅的身旁,“妹妹,你这抱了孩子也这般久了,去里屋坐坐吧。”
“那我夫君.....”谢蘅看了赵瑾一眼。
裴辞让发话道:“胡喜先带华公子去草拟要置办的东西,一会儿就给你送回来。”
见谢蘅舍不得自己的样子,赵瑾的眼中浮起了一丝笑意,“去吧。”
“照顾好福星,我很快回来。”
一切已安排妥当,确实也没什么再值得交代。谢蘅的神情一松,再次看向花照壁时,不见局促,却也有几分约束和不大自在。
“夫人这般喜欢福星,福星一会儿醒了,定然很欢喜。”
“这孩子叫福星么?”花照壁满眼喜爱的看着谢蘅怀里的孩子,“真是个好名字。”
两个女人就这样聊了起来。
赵瑾很快被那名叫胡喜的小厮带了出去,屋内有女眷,裴辞让也不好久留,他回头看了跟在花照壁身旁的婢女一眼,吩咐道:“照顾好夫人。”
“是。”
花照壁留人,主要是想确认,这两人有没有猫腻。
现在裴辞让并不知道她恢复了记忆,那么她多少可以利用一下这点。这对夫妻二人的相处,自然又亲昵,确实让人挑不出错。可做了这么些年红匪,直觉还是有的。
没道理先前她看一个背影,都能因为熟悉刺激到她恢复了记忆,正面看着,却看不出什么端倪。
若这对夫妻是真的,也耽搁不了什么,更对二人没啥伤害,若是假的,真证实了她的猜测,那可就有意思了。
她生死未卜,某人却“美人”“孩子”在怀,啥事都没有,看起来也不像是找过她的样子,且没有丝毫试图联系她的征兆,二人同为朝廷效力,哪能她在此处舍身卖命,某人坐享其成?既然她脱不了身,那你嘛......
嘿——
至于是否会暴露?
要说起这,花照壁就得笑笑不说话了。
她本身只能算是招安,倘若朝廷靠不住,她会在一根绳上吊死?
她要真是这样,那只能说朝廷是真不了解她。
再说了,守城府守卫森严,如今能光明正大的留下,这可是大好的查探的机会。她也非是玩闹全然不顾形式,可想要她继续卖命,那就得拿出本事来让她看看,这件事,值不值得她再继续做下去。
好端端的,花照壁会留人,这确实有些出乎谢蘅的预料,都说女人了解女人,一旁的花照壁虽看起来温婉端庄又真诚,但留人这件事,怎么看都透着几分古怪与蹊跷。
除开福星,如今屋内只留下了女眷,旁人虽然退了,但新的试探,这才刚刚开始罢了。
旁有丫鬟在伺候着,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是裴辞让的人,因此,两人都心照不宣的没有来明的,而是先寒暄了一会儿,了解了彼此大致的情况。
花照壁先问了谢蘅的名字。
谢蘅浅笑着回:“我母家姓李,夫人若不嫌弃,可叫我思筝,或者阿筝也行。”
花照壁双眸微动,回以一笑道:“阿筝妹妹,今年多大了?”
“十七。”
花照壁掩嘴笑了笑,“看来,我没看走眼,阿筝妹妹,是真的比我小......”
谢蘅跟着笑道:“也不小了,我嫁给我家夫君,都快两年了。”
话题就这样轻易的打了开来。
别看两人其实没说多少,可有些东西,却已然在不知不觉间有了勾兑。
两人谈了会儿话,后面多是围绕着谢蘅怀中的福星展开。
毕竟,花照壁所表现出的,就是对孩子十分感兴趣。她问了谢蘅很多东西,比如怀孕时可劳累,身材可有走样,生产时可凶险之类。
后面说着说着,谢蘅还打趣了人几句,道是原来某人之所以留她下来,竟是想了解这些东西便于后面给守城大人孕育子嗣,用情至深,若她是守城大人,必定十分欢喜。
这样一来,瞬间便圆了为何花照壁执意要留他们下来的目的。
一旁的婢女把二人的对话悄悄的记了下来,尤其是花照壁娇羞和羞涩的样子,在和裴辞让汇报时,说的格外的仔细。
裴辞让听完,原本提着的心,稍稍的松了松,而一本正经的脸上也没忍住浮现了几分笑意。
竟是他误会了......
未免暴露,婢女并未在裴辞让处久留,她很快退下,而在她走后,一人影,却出现在了裴辞让的身后。
“大人。”
听着动静,裴辞让敛了敛脸上的笑。
“调查的如何?”
“这夫妻二人,是昨日才到的三行城。看来的方向,应是阳城。”
“阳城?”裴辞让的双眉闻言皱了皱。
“是的。”来人继续回道:“客栈的人说,这夫妻二人没发现有何异常,倒是那位华公子,格外的疼惜自己夫人。”
阳城与三行城的官道上发生的事,裴辞让作为守城,昨夜便收到了手下的汇报。
青州司马的家眷,无一例外,全被刺杀身亡,包括身怀六甲的司马夫人。
一想到自己得到的情报,再一看赵瑾与谢蘅的情况,裴辞让神情慢慢的有些凝重了起来。
他默了一瞬,“去。”
“让孙庆找宜春院拿些东西。”
“是。”
裴辞让并未说拿什么,他的手下也没有多问,这边领了命,便退了出去。
屋内,书桌上如今还放着一封密函。
裴辞让垂下眼帘,看了一眼,随即便将其拿了起来,扔进了一旁的火盆之中。
火盆内,伴随着易燃纸张的加入,窜起了一道火苗,火光照耀下,裴辞让的双眸,略微有些晦暗不明。
知道花照壁与他情况的人不多。而知道花照壁真实身份的人,整个守城府,不会超过两人。
他二人先前便有一些纠葛,再次相遇,却是其受了重伤。
裴辞让多少能猜到是因为什么缘故。
如今他把人带回守城府,其实也冒了些风险。但人失去记忆,还变得十分百依百顺,贴心不已,裴辞让诧异之余,心下竟然也有几分欢喜。
别看裴辞让全程致力于让花照壁恢复记忆,事实上,最不希望花照壁恢复记忆的,恐怕也非他莫属了。
让人把赵瑾与谢蘅二人带回守城府,的确是因为花照壁先前看到二人的反应有些不大对劲。
尽管他先前说着让二人离开,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觉得这两人没有问题。
相较于所谓的朝廷重犯,他如今反而更关心的是,这二人是否是花照壁的旧时,又是否是红匪中的一员。
明面上的事做了,剩下的,便可以放在暗处来行事。
然而,计划归计划,可常言也道,计划赶不上变化,如今花照壁央着他让人留下。虽然得知其留人的真实原因后,他心下难免欣喜,但这欣喜感还没维持多久,就被这两人可能的身份打散了个七七八八。
谢蘅与赵瑾到守城府的时候,时辰已经不早,没待多久,就到了午时。
花照壁自然留二人下来用饭。
另一边,自打知道了赵瑾与谢蘅来的方向后,裴辞让也放下了手中的事,把赵瑾叫到了他的跟前。
两人都是男人,赵瑾的身份事两洲交界处的一名继承祖业的书肆掌柜,因此略微有一些见识,手上也有一些闲钱。
他用了谢蘅先前的身份,裴辞让既是有心试探,少的不从各方面都得打听。
这一打听你别管他事真欣赏还是假好意,总之一番交谈后,二人看起来倒是有些志趣相投。
赵瑾在大理寺多年,随机应变的能力不是说说而已。
再加上他反应本就快,因此一下午下来,从家世说到开的店铺,再从与谢蘅的相识说到自己今后的打算,愣是没露出一点马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