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长女 第54章

作者:南山硕硕 标签: 女强 穿越重生

  石靖站起身,瞧着苏桐,眉间眼角的笑意满满,冲着她拱了拱手,拿起立在门边的油纸伞便离去了。

  苏桐着实被石靖今日的话惊到了,对于自己的终身大事,她不是没有想过,裴川年纪小,两人说起亲事来,也没有什么害羞不害羞的。她一直认为是裴川那小子没开窍,自己活了两辈子了,对感情之事早已看淡。

  如今被石靖这么一说,她心里泛起了嘀咕,想到苏宝田对她的亲事愁眉不展的模样,若是石靖此时提亲,她那个便宜爹,肯定是拍手赞成。

  入夜,苏桐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还有一个月就是她的生辰,过了生辰,便是实岁十五了,周芸娘那个样子,也没人给她办什么及笄礼。但这岁数却是做不得假,苏映雪、苏映梅两个相看的人家都已经定下来了。

  苏映雪的夫婿是奉贤府黎家的长子,名黎耀详,一十六岁,已经考过了童生,黎家和苏家一样,都是商贾之家,两家人的肩膀平齐高,谁也别笑谁。

  苏映梅的夫婿是香枝帮着相看的,是赵俊生手下一个侍卫长,名叫楚怀,一十七岁,虽说是个穷家子,但人品相貌皆是上等,身材高大,相貌端正,武功也不错,难得是对苏映梅一见钟情。

  周芸娘不顶事,苏桐便做了主,将两个妹妹的亲事都定了下来。

第120章 奉旨进京瞧病(修改)……

  七月酷暑, 太阳火辣辣的炙烤着大地,天气热的像个蒸笼,让人喘不过气, 树叶打着卷的挂在枝条上, 院子里的花草都被晒得蔫吧了。

  苏桐今年在奉府城的几个周边县城开了几家书肆,售卖历年各类考题培训书籍以及各种考卷试题。

  苏宝田对开书肆的生意是非常欢喜的,在苏桐的建议下,他把自己的读书笔记及资料都整理的一遍,连带着石靖给他批阅的试题考卷也整理的出来。

  苏桐将另外又招了几个落地的秀才和勤工俭学的书生,专门编制试卷考题和读书资料, 由于有当今状元郎石靖的名头在,书肆刚开业那些编制的试卷考题就被抢了一空,生意是越做越大。在奉贤府城的名头也越来越响,提起程家的一品堂烤鸭店和汇元书肆, 整个府城没有不知道的。

  苏宝田的交友圈子越来越广,那些个慕名而来的各县秀才同窗,打着拜会的名义结识他, 一是因为书肆的考题和临时工的招募,能赚些银钱,二是打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名头, 提前拿到书肆的考题试卷和练习题册。

  苏家书肆的练习题册与别家不通,各类的试题都能出的到,这些试题一半是石靖出的, 一半是那些落地的秀才举人们出的, 还有一些是苏桐自己根据时下朝中邸报的自己猜测出来的。八股文的题意五花八门,让人看了不但耳目一新,还能从中学到一些新的见解。

  小六、小七、小八已经三岁了, 大部分的时候都是沈四娘带着他们,俗话说三岁看老,小六的性子很是文静,每天都绷着着个小脸,见谁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小小年纪显得非常老成,做事一板一眼的。说让喝一口粥,他绝对不会喝两口,说站着,绝对不会坐下,非常的自律。

  苏宝田提前给他们开了蒙,小六和小八倒是坐的住,两个小子跟着他读起书来,一字不差,比苏宏文、苏宏武两兄弟强了百倍。

  别说苏宝田稀罕的不得了,逢人便夸他这两个幼子聪明睿达,颖悟绝伦,就是苏桐也是稀罕的不得了,苏家总算是歹竹出好笋,有了盼头。

  苏家五兄弟,两个笨的,两个聪明的,苏小七便成了折中的一个,那小子也不知道每天那多的精力。小小年纪舞刀弄棒,整天吆喝着上高爬低的不闲着,学文也可以,习武也不差,哪样都能学得会,比划的上来。

  这日午后,沈四娘坐在院子里做针线,小六和小八下了学,一同躺在玉垫子上午睡,两个小的睡的嘴角都吹起了泡泡。苏小七在院子里拿着他的小木剑嘿嘿哈嘿的比划个不停。

  看到苏桐进来,嘴里吆喝一声:“站住,看剑。”说完,小身子便像离线的箭一般向着苏桐冲了过去。

  苏桐张开胳膊笑呵呵的想要接住他,他反而不肯,小身子一扭,换了个方向,冲着院子里的水桶、花盆、竹凳子、门槛等东西,拿着小木剑砍了上去,然后嘿嘿哈嘿咋咋呼呼个不停,惹的沈四娘和苏桐笑的直不起腰来。

  笑罢,沈四娘将手里的线打了个结,侧过身子来看着苏桐笑着说:“听说石状元回来了,榜下捉婿没被人捉去,还没订上亲,二小姐、三小姐的亲事有了眉目,大小姐也快了吧!”

  苏桐微微一笑,详装难为情地看了沈四娘一眼说:“四娘说什么呢?”

  沈四娘将针线在嘴里过了一下,轻声一笑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有什么难为情的,若是夫人身子好好的……”话说了半截,似乎觉的说了过了,忙看了苏桐一眼说:“奴婢多嘴了,小姐勿怪。”

  苏桐性子直爽,平时也不拘小节,听了沈四娘的话也没有怪罪,只无奈的叹了口气说:“老夫人那里平日照应着就是,别的什么事情,就不要跟她说了。”

  柴旺做为管家将苏家的铺面、庄子、生意里外都打点的特别好,沈四娘也把苏家的内宅收拾的洁净利索,那些新买来的婢女和小厮都教导的规规矩矩的没什么错处。所以,比起不着调的周芸娘,内宅之中沈四娘倒是帮了她不少的忙。

  小六、小七、小八是周芸娘一胎所生,都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按理说这当娘的对孩子们理应一视同仁的对待。但周芸娘这个脑子坏掉的糊涂娘偏不,许是她觉的小六、小七幼时不是她亲手看大的,对那两个小的淡漠的狠,对小八则不同,心肝肉的搂在怀里又是亲又是抱的。

  苏宝田教导三兄弟熟读圣贤书,孝顺爹娘,所以,小六、小七、小八虽然年纪小,每隔十天便会一同去给她请安。周芸娘却每次都只抱小八一个,心肝肉的又是亲又是搂的,小六、小七两个则只能远远的站在旁边看着。

  两兄弟性子也是独立的狠,许是自小就没让周芸娘看护过,小六小小年纪,到养成了个冷性子,亲娘抱着幼弟亲来搂去的,他则挺着个小身子,冷冷的看着。不哭不闹不叫,只抱着两只小手,冲着他娘奶声奶气的说:“小六问娘亲安好。”说完就冷眼旁观的看着那娘儿俩眼泪吧擦的亲来搂去。

  小七则跟着他学,小六说什么,他便说什么,只不过,跟小六冷清的性子不同,他则每次都去跟苏宝田告状,每次见过周芸娘,他都会跑到苏宝田面前问:“爹,问什么娘只抱弟弟一个,不抱小七,小七是你捡来的吗?”

  这话听得人心里酸溜溜,不知是因为年纪小,还是因为小孩子就想要个说法,小七这小子只要每次见过周芸娘,便会跑到苏宝田跟前问一次,问的苏宝田也无法回答他,只好给他宣讲孝经。这小子倒也听得仔细,也问的仔细,每次都是如此,以至于到后来,苏宝田的一本孝经都给他讲完了,这小子还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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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夕过后,京城里突然来了人,拿着当朝太后娘娘的懿旨,宣召程言忠即刻进京。

  苏桐和程言忠听罢,面面相觑,程言忠神医的名声虽说在民间传的很响,但他神龙见首不见尾,四处行医走动,谁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这懿旨真是来得莫名其妙,太后娘娘在皇宫内院如何会知道一个江湖散医的名号,更何况皇宫内的御医哪个不是医术高超的,什么疑难杂症非得让一个民间散医去医治。

  苏家的待客厅里,那个十七八岁的小太监,神情倨傲的抬着头说:“奉太后娘娘懿旨,令程言忠即刻启程赶往京城,给靖安侯府的公子治疗急症。”说完,斜眼看着程言忠尖着嗓子阴阳怪气地说:“程言忠,救人如救火,快随杂家我即刻启程吧。”

  程言忠不知道京城里发生的事情,苏桐却是知道穆王被卸了军权禁了足,而以往,程言忠可以说是穆王帐下御用的军医,太后娘娘这次的懿旨不知是否跟穆王有关。她忐忑不安的看了程言忠一眼,扭头对小太监说:“公公可否稍等片刻,容我给舅爷收拾一下行李,”

  小太监脸色一沉,不耐烦地冲着她翻了个白眼说:“你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村姑,太后娘娘懿旨即刻让程言忠跟我启程,你要拖延时间,误了靖安候公子的病情,你赔得起吗?”

  程言忠散漫惯了,听这小太监阴阳怪气的模样,气的胡子都撅起来了高声喊道:“老夫的银针用具不拿着,光一个人跟着你去做什么,到了京城看着那个什么靖安侯府的公子等死吗?到时候太后娘娘怪罪下来,老夫就说你个小太监不让老夫拿治疗的药物和医具,故意拖延时间,让那靖安侯府公子的病没得治。老夫倒要看看,太后娘娘和那个靖安侯府治不治得了你的罪。”说完,扭头冲着苏桐说道:“桐丫头,别收拾了,舅爷这就跟着他走,即刻启程,去京城看着那个贵公子一命归西,哼…….”

  小太监平日里被人捧习惯了,想他平日里宣读太后娘娘的懿旨诏令,受到过多少的奉承笑脸,这程家一介平民竟然敢跟他这个公公甩脸子,立即勃然大怒说:“大胆……程言忠,你一个江湖散医竟然敢给杂家叫板,活腻歪了你!”

  程言忠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说:“你不是说让老夫即刻启程吗?不让收拾行李,就这么两手空空的去,到了京城,老夫就实话跟太后娘娘说,公公催的急,不让老夫带医具,人虽然到了,病却是瞧不得的。”

  小太监被气的直打哆嗦,指着他怒气冲冲的说:”你个上不得台面的老东西,给你根葱,你就插鼻孔里装象,以为杂家奈何不了你,能得太后娘娘懿旨宣召,哪家不欢喜这天降的好事情,偏你推三阻四,莫要不识抬举。娘娘懿旨说了,让你即可随我进宫,一刻也不得耽误,若是误了靖安侯府的大事,等着你们程家的可是抗旨不遵的大罪,是要赐死的,哼……”

  苏桐见那太监说的实在是难听,心里的火,蹭的窜上来了,挡在程言忠面前,僵着脸说:”小公公好不讲道理,我舅爷不过是说了几句实话,公公便不依不饶,我们程家虽是平民百姓,没有什么权势,但也不怕公公你这般威胁。须知我舅爷昔日是穆王府的随军医生,得穆王殿下百般看中,救下的军士无数。便是要定我舅爷抗旨之罪,朝中也自有人替我舅爷申诉,由不得公公颠倒黑白,胡乱攀咬罪名!”

  小太监身为太后宫里的太监,从未受到过这般直白顶的撞和奚落,刚想破口大骂。

  蓦然抬头瞧见一个人走了进来,锦衣华服,满脸戾气,一手扶着腰刀,一手打着响指,一副吊儿郎当的逍遥做派,眉眼之间带着股讽意和不屑,学着他的语气,阴阳怪气地说:“也不知道怎么在京城里混的,威风耍的这样大,想是活的不耐烦了。”

  小太监顿时脸色一边,心头大骇,抬眼瞧着那人眼睛里带着股杀意,心里颤了一颤,将心里憋着的一团戾火强行压了下去,换了副嘴脸说:“裴大人怎么来了。”

  裴川脚步缓慢的走了进来,看着他的眼神中透出几分凛冽,眉眼如染刀剑锋芒,戾气满满地说:“怎么,这程家许你李公公来,就不能让我裴川来么?锦衣卫奉旨查案,李公公也要管?”说完,阴森森地冲着他漏齿一笑,瞬时变脸厉声说:“你管的了吗?”

  小太监被他凶狠的模样吓出一身冷汗,立即换了副嘴脸,谄媚地冲着他一笑说:“裴大人勿怪,小的也是着急回京,怕误了事,毕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情。”扭头看了程言忠一眼,冲着苏桐说:“那就请姑娘快些给程神医收拾行李吧,小的去外面马车上等着。”说完,看了裴川一眼,点了点头,转身跑了出去。

第121章 醋意大发

  程言忠随着京城来的太监走了之后, 苏桐心思沉重,连续几天没有睡好觉,更让她感到生气的是, 裴川这次回来像是发什么羊癫疯似的, 瞧着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挑剔,让她着实头疼的厉害。

  这几日她着实忙的有些厉害,顾不上招待他,七月了,庄子上种下的土豆已经开始收获, 收完之后紧接着便是育苗,八月中旬又要开始下一季的栽种。佃户们都是第一次种植,很多的事情不知道,非得她亲力亲为, 写了好多需要注意的事项,让书肆里的那些书生读给庄子上的管家听。

  除此之外,她还要管着养殖场里的鸡鸭鹅以及鹌鹑的孵化和喂养情况, 消毒、喂水、宰杀以及变蛋的存放时间调换等等,还有书肆的新试题资料、一品堂及各个烤鸭店的生意等等,忙得不可开交。

  还要隔三差五的去杜郎中的医馆坐诊, 程言忠在的时候,姐妹三人轮流的帮他整理药草和医案,也轮着去杜郎中的医馆里帮忙。遇到什么疑难杂症便记录下来, 回来问他, 这一年多来,程言忠可以说是手把手的在教她们三姐妹学习医术。

  苏桐几乎将脉经一书背下来了,还有程言忠记录了一辈子的医案, 也都被她背了个滚瓜烂熟。加上她上辈子做外科大夫的医术,可以说她现在完全出师了,半年来在杜郎中的医馆出诊,也算得上是小有名气。

  这日,她从医馆回来,刚回到苏宅,就见春草和碧草两个一脸焦急的站在门边等着她,看到她两个慌忙跑了过来,一脸为难地说:“院子里有个特别吓人的官爷,黑着脸杵在院子了半下午了。”

  苏桐听后心里咯噔一下,慌忙疾步向院子里走去,待走到近前却发现是裴川,穿着身黑色的袍子,袖口底边上绣着一圈金丝线,头发上束着一个小巧的镂空雕花金冠,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腰刀打横放在椅子两侧的扶手上,绷着一张俊脸,眼神里的戾气能将人吓退三尺远。

  许是听到苏桐等人的脚步,他突然抬眼向她们看了过来,眼神正对着苏桐,眼中阴狠冷厉之极,像一只受伤的孤狼一般,冰冷危险,疏离敏锐,让人不寒而栗。

  苏桐微微一怔,若不是那熟悉的五官,她差点以为自己认错了人,裴川这眼神也太让人感到陌生了,简直是将她当做了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

  “小姐就是那个人,在院子里做了一下午了,说是要找你,奴婢跟他说小姐去了庄子上,他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春草是个刚来的农家小丫头,不过十二岁的年纪,被裴川吓了一顿,手指间都泛白了,慌忙躲到苏桐的身后。

  裴川站起身,一手拿着腰刀,一手摸着下巴,眼里一片凛冽,眯着眼睛看着苏桐,语气慢条斯理却又尖锐的带刺说:“苏大小姐你总算回来了,让我好等。”

  苏桐心里一凛,不知道裴川发什么疯,她站住身,让丫头们都下去,走到裴川面前轻声说:“裴川,什么事情寻我,若是急,怎么不让人去医馆叫我。”

  裴川唇角微扬,看了她半响,冷冷一笑,带着冷意嘲讽说:“我来的不巧,误了你的好事,没做成状元夫人。”

  苏桐闻言微微一怔,半天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回问说:“裴川你胡说什么?什么状元夫人?”

  裴川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转身走到屋里,神情平静的在案几旁坐下,抬头看着她,一副打算要讨个说法的模样。

  苏桐今日在医馆坐诊,累了一天,身子疲乏极了,只想洗个热水澡,躺在床上早日歇息。实在没有心情跟裴川谈什么心,自从程言忠去了京城,她茶饭不思担心的要死,她那舅爷是个急躁的性子,真怕他发脾气 得罪了权贵。苏家走到如今这般,实在是不容易,虽说赚了些银钱,吃喝不愁了,但相对的别的烦恼也来了。

  她走到案几旁坐下,打起精神抬眼看向裴川,却发现他也正拿眼瞧她,眼里神色不明,苏桐不习惯他这样的态度,毕竟两人之间的相处一直是她处在主导地位。如今,突然反转过来,她好不习惯,先前两人的相处,虽然说不上什么热情,也不似这疏离冷漠,心里多少不自在。

  沉默了良久,裴川将腰刀往案几上一放,漫不经心地开口说:“我听下人们说,那个石状元跟你求亲了,他被任职翰林院修撰,各处的打点银钱,是你吩咐柴旺去做的吧!今个我来也不为别的,就想听你苏大小姐说一句准话。”

  说到此,他语气顿了一下,眉眼之间染上一丝讥讽和不屑,带着嘲弄的语气说:“你是打算做这状元夫人了。本来我在京城看到柴旺和那个一肚子坏水的石状元在酒楼密谈,是不相信的,所以才跑来一趟,没想到,我这刚回来,整个苏家的下人都在传你要做状元夫人。不管是海湾集还是京城,整个锦衣卫所的谁不知道,你是我裴川没过们的媳妇,转眼这媳妇就跑了,你说,你让我裴川的脸面往哪搁,我的苏大小姐,你不守妇道可以,是不是要给我裴川个说法!”

  苏桐身形一僵,心里一窒,猛然抬眼看向他,这感觉真的是难以让人形容,裴川这话说的着实让她难堪之极,羞恼之后心里越发憋闷的难受,压了一肚子的怨气。气的狠了,话反而说不出来了,她强制压着急剧跳动的心脏,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第122章 醋意大发(二)……

  裴川等了片刻, 见她不说话,眼神也变的凛冽起来,收起脸上的讥讽和嘲弄, 手着案几上的刀匣子, 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也不发一言,瞧着就像是要癫狂的模样。

  他脸上的戾气太重,苏桐莫名感觉到心里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两人的眼神交织了半响,

  谁都没说话,继续沉默着, 屋里的气氛压抑极了,让人莫名其妙的胸闷气短。

  不知不觉,天色暗淡下来,萱草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 局促的站在门槛边声音有些微颤地说:“小姐,奴婢要掌灯吗?”

  苏桐点了点头,吩咐她在冲壶茶上来, 萱草应了一声,进屋点燃烛火,又冲了壶热茶, 放到案几上,给她们两人各自冲上一盏后,自觉地站到了苏桐身后。

  裴川嗤笑了一声, 伸手端起茶盏, 气冲冲的喝了个底朝天,语气带刺地说:“苏小姐现在可是财大气粗,花几万两银子给人打点仕途, 我他妈的怎么没碰着这种倒贴的好事情。这心气可是够高的,状元及第,进士出身,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我的苏大小姐,你这算计的手段真是不同凡响,怎么,你还要做宰相夫人?”

  苏桐眉头狠狠的蹙起,这个混蛋玩意,魔怔了这么刺激她,越想心中的怒火越旺,差点气的破口大骂,她急喘了几口气,将心头的怒火强行压了下来,看着裴川淡漠地说:“你发什么疯,谁跟你说我要做状元夫人,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成了这般东打听西捉摸的性子,像个怨怒的内宅妇人。”

  裴川呵呵冷笑一声,端起案几上的茶盏往嘴边送去,眼神却没离开苏桐,浑身透着股不加掩饰的寒意,慢条斯理地说:“我这里气炸了天,你倒是沉得住气,真是好城府好心计,嘴硬骨头硬的,我见多了,一般都没有什么好下场。不过,对你,我可是大度的狠,只要你给出的说法让我裴川满意了,我便成全你们,若是让我不满意,哼……哼哼……可别怪我裴川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话我给你说在前头了,该怎么说怎么做,苏大小姐心知肚明。”

  说完,将手里的茶盏往嘴里一送,才发现里面是个空的,他将茶盏重重的往案几上一放,扭头看向萱草,破口大骂道:“你个蠢笨玩意,不晓得给爷斟茶,还是觉得你家姑娘要攀高枝了,有了依仗,不把爷放在眼里,成啊,有其主便有其仆,一样的不带眼!”

  萱草被他这么一吼,吓的脸色都变了,她强忍着没哭,哆嗦着走过去,给他满上茶水,还没转身就被裴川一脚踹到了地上。她惨叫一声,手捂着肚子起了几次都没有起来,可想而知裴川那一脚有多狠。站在门外的兰草慌忙跑了过来,将她搀扶起来,两个丫头哆嗦着站在门口,可怜巴巴的看着苏桐。

  “裴川你够了没有。”

  苏桐再也忍不住了,一拍案几站起身来,吩咐萱草和兰草下去,她转身走到裴川面前,瞪视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从来没说过要嫁给石状元,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你发什么疯,吃什么飞醋。你我之间,男未婚,女未嫁,若有好的姻缘,各自婚配天经地义,你若是有那个心思,谴官媒前来提亲,自己个在我院子里胡乱搅缠打骂我的丫头算什么事。”

  裴川脸色一沉,眼神一眯,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色,站起来看着她半响才道:“这可是你说的,你和那个石状元没什么事,只是那些没规矩的下人乱嚼舌根。”

  “我和石靖之间清清白白,没有任何私情,至于苏家出银钱为他打点官场的事情,也是事处有因,不是你想的那般粗俗不堪。”

  苏桐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继续道:“你应该听说一品堂烤鸭店的宣传噱头,能让人身体强健,增长记忆,耳聪目明,过目不忘,奉贤府城的头名解元是多吃了一品堂的烤鸭才中的案首,我爹则更不用说了,以往籍籍无名,府试竟然中了秀才前三甲。多亏了石状元的卖力宣讲,才让一品堂的烤鸭店火爆至今,他为我们苏家赚了那么多的银子,我苏桐拿些出来与他打点仕途,有什么错处。于公他与我苏家生意上有莫大帮助,于私他是我爹的好友兼同窗,又是我两个兄弟的先生,更是我新开书肆高聘出试题的主笔先生,于公于私我帮他都没错处,帮他便是帮我自己,帮整个苏家。”

  一番话说出来,裴川瞬间熄了火,眼神淡淡的看着苏桐,脸上隐着讽笑说:“这么说来,是我误会你了,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未免夜长梦多,我看我们还是提前订亲的好,免得让些不长眼的人惦记上。”

  苏桐眉头微醋,她太熟悉裴川这样的眼神了,当初在松江村的时候,他便是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不知感恩为何物。她当时猜测他的出身定是豪门贵胄,将他当做了一个魔星防着,唯恐避之不及,压根就没想过自己后半辈子会跟他扯上什么关系。

  后来,赵俊生突然离开了宋江村,临走前将这孩托付给她们家照应,这孩子虽然戾气满满,倒也听话和她一起顾着苏家。当初那般艰难的日子若没有他帮衬着,苏桐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挨。

  在后来,苏家在奉贤府置办了宅院,裴川又跟海湾集码头的千户搭上了关系,再后来裴川进了锦衣卫,官职越升越高,越混越好。两人之间开玩笑似的说起的亲事也不了了之了,他去京城之前,苏宝田倒是寻他说了亲事一事,他没有说答应或不答应。

  这么长时间,苏桐还以为他在京城早瞧中了门当户对的姑娘,将亲事定下来了呢?没想到他倒是还惦记这以往那些玩笑话,如今见他这戾气满脸的模样,不知道还以为真是她辜负了他对她的情义。

  裴川漫不经心的看着她,等候了片刻,见她半天没说话,耐心耗尽,冷笑了一声说:“怎么,你不愿意,还是说舍不得那个石状元,惦记着做未来的宰相夫人。”

  苏桐心头一阵憋屈,抬眼看向他,见他眼中意味不明,忍不住地说:“裴川,你不要逼人太甚,我何曾说过不行,但这订亲也不是一句话的事情,我方才说了,你若是有心,便去请了官媒来提亲,六礼一个都不能少了。”

  裴川看了她半响,忽而一笑说:“那是自然,我自是要将你明媒正娶的,还要向你爹正式提亲。”说完,他忽然眼神一变,一把伸手将她搂进怀里,迅而不及地在她娇嫩的唇瓣上亲了一下,力道大的出奇,带着股惩罚人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