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升职记录 第111章

作者:缮性 标签: 前世今生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萧彻想了想,夸道:“七娘识的成语可真多啊!”

  “……”令嘉白了他一眼。

  两个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时光在滴漏的滴答声中,奔腾而去。

  距离酉时还差一刻的时候,萧彻的公文还剩下三分之一没批完。

  令嘉鄙视道:“我就说你肯定批不完。”

  萧彻暗自无奈,要不是因为有她一直在旁边闲侃分心,他的效率何至于如此低下。

  但见令嘉望眼欲穿地看着窗外的日光,心里一软。

  他将剩下的公文推到一边,起身道:“我们走吧。”

  令嘉眼睛一亮,但又强忍住道:“那剩下的公文呢?”

  “总归不是急报,也不急于这一时,回来再看也是一样。”

  令嘉这次忍不住了,踮着脚奖赏性地在萧彻唇上亲了亲,然后便急匆匆地松开手去唤人准备出行。

  被留在原地的萧彻摸着嘴唇,有些哭笑不得——令嘉亲得太急,将他的唇撞到了齿上,破了一道小口。

  但见令嘉这般欢喜,萧彻又不禁一块生出欢喜来。

第115章 灯市如昼

  正月十五,东君轻轻吹了一口气,千树万树的灯花次第而开,“嘭”的一声,绚丽的烟花在天上绽开,一朵接着一朵,化作无数的星子,散落人间。

  范阳城十余丈宽的直通南北城门的主道宣武街上,街道两侧的屋檐上垂挂着各种灯笼,三五成串,又间杂着七丈高的多枝灯柱,悬挂着十二盏灯笼。道路的中央,有舞狮、喷火、踩高跷艺人,在艺人外则是熙熙攘攘的游人,有的穿着锦衣,提着八角宫灯;有的穿着棉衣,提着彩色绢灯;有的穿着麻衣,提着纸扎白灯。可他们的脸上却带着一样的盈盈笑容。

  无论尊卑贵贱,不问出身贫富,他们分享着同一份的快乐。

  只萧彻看着人群,却是皱了皱眉,说道:“这么多的人和灯火,若是失火踩踏就危险了。”

  “灯市就办在清河边,救火方便得很,路边也有卫兵巡逻。这灯会都办了上百年了,什么事没出过,知府经验丰富得很,倒是不劳你替他操心。”令嘉嘲笑他杞人忧天。

  说着,她给萧彻递去一个面具,“把这个戴上。”

  “这是什么?”

  “傩面啊。”令嘉笑道:“我令人去买的,这也是灯市常备的玩意。倒正适合殿下这种风采过盛的人物。”

  她逛上元灯会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早晓得如何避免麻烦。

  其实风采过盛的又岂止萧彻一个。

  令嘉今日难得穿了件大红细锦的织金襦裙,芙蓉暗地,满地着花。最上等的大红宋锦称着,鲜艳如火,明艳得几乎能灼伤人的眼。她头上戴着一顶细金莲华冠,这顶莲华冠一个巴掌可掌,共有十二瓣花片,这些花瓣是金丝抽成的镂空状,花瓣边缘嵌了四十九颗大小等匀,光色明润的珍珠,这些珍珠团团围着一块龙眼大小的红玉,而在莲花冠顶上还有一只。而在花冠下沿,还插着两只指头粗细的蜻蜓,在富贵明丽之余又添了几分活泼俏皮。

  萧彻本意是随便套一件袍子出门的,却叫令嘉拦下。

  “我难得费心思打扮得这么隆重,还盼殿下多舍些心思配合些。”

  令嘉以一种不容抗拒的态度拖着人去换了件朱红袍子,还不忘给他佩上那绣了福寿的香囊。

  萧彻倒不嫌那衣服太招眼,只嫌那福寿烦心,但对着令嘉杀气满满的眼神,他只能一声不吭地全盘接收。

  朱衣锦绣衬上玉树琼花般的风姿,在这人群中便如今夜的花灯焰火般显眼。

  不知有多少人为了多看他们几眼,而驻足在旁侧的摊铺前,或明或暗地朝他们投来目光。所幸碍于两人周围团团围着的护卫使女,显见得来历不凡,路人最多也不过多看几眼。

  但即使就这么几眼,对于萧彻来说,依旧要生出被冒犯的不悦,不知为自己,还为令嘉。

  倒是令嘉出行的经验比萧彻丰富,知晓可能的麻烦,早早让人去准备傩面了。

  但萧彻拿到傩面,却还要挑剔:“为什么我的面具是猫?”

  面具都是木雕彩漆的,但令嘉的面具是血口大张的老虎模样,萧彻的那张则是作出小猫模样。

  令嘉甜言蜜语地哄着:“因为我喜欢猫啊。”

  萧彻才不信她的鬼话:“那为什么你的面具是虎?”

  令嘉狡辩道:“一个摊子上一种傩面只会有一个,虎长得和猫最像一对嘛,你既然戴猫,我当然戴虎了。”

  她不由分说地强行给萧彻戴上面具。

  萧彻睨着她道:“你的名字倒真没取错,巧言令色。”

  虎样傩面得意的扬起:“错,五郎应当说,嘉言令色。”

  分明隔着面具,但萧彻眼中仿佛就能透过那双明亮的杏眸,看见了那张狡黠得意的美丽面孔。

  他顿了顿,问道:“怎么叫我五郎?”

  “因为现在你就是萧五郎啊!”

  萧彻会过意来,无奈道:“说的是,傅七娘。”

  戴上傩面,进了人海,他们便只会萧五郎和傅七娘。

  谁又会知道他们是谁呢?

  有了面具遮掩容貌后,两人收到的目光果然就少了许多,在人群中也就自在许多。

  令嘉便拖着萧彻往前走。

  上元灯市的街道上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商铺,间杂着顶盘挑架的流摊,有的卖糖画、馄饨、糍糕,有卖摩合罗、空竹、傩面——这是玩的,还有卖簪梳、铛环、胭脂……总之无论什么样的人来这,总免不了叫这琳琅满目的货物掏空钱囊。

  在这纷繁的店铺中最常见的依旧是花灯。

  既是上元,怎可无灯?

  这摊子上,寻常的绢灯、纸灯都是卖钱的,但上好的宫灯却是要猜中灯谜才能卖给你。

  但旁人眼中的尚好,又岂能让令嘉侧目。

  于是这一路走走看看,看看走走,终出出现一盏让令嘉看中的花灯。

  那是一株八尺高的灯树,伫立在名为熙春楼的酒楼前,分散的枝杈上挂着四五十余盏花灯,这些花灯具是琉璃做得灯罩。其中挂得最高的一盏三层的琉璃母子宫灯,笼状的琉璃被嵌在八角的檀木围子里,从大到小,一个叠着一个,琉璃地表面被雕刻各色图案,火光在罩中氤氲,五色流光旖旎。

  这处熙春楼为招揽客人,并不拿这些琉璃灯去卖,而要客人入楼付钱去试灯谜,若能答中一定数量便可获赠一盏花灯。

  琉璃灯价值高昂,相较之下倒显得入楼费便宜,于是熙春楼这会便挤满了欲以小博大的人,而这人气又招来了更多看热闹的人。

  熙春楼的手笔,便是在京中见惯了炫富的令嘉也不禁为之所惊,“琉璃易碎,这店家却把这些琉璃灯挂这么高,当真是豪气。”

  萧彻看了这酒楼的匾额一眼,道:“这是曹家的铺子。”

  令嘉想到了那块火玉,不禁叹道:“曹夫人当真是豪富啊!”

  果然是战争财最好赚嘛!

  萧彻看了那灯树一眼,问:“你想要哪盏?最高的那盏?”

  “不是那盏,我想要莲花形状的那盏,就那盏,红莲。”

  令嘉指的是灯树中上层的一盏,那盏琉璃罩是烧红的颜色,外层被细雕成数十片莲花瓣,压在木雕的莲花台上,上面盖着个六角亭顶。这还是一盏走马灯,随着莲花轮转,光影变迁,灯面由红转缇,又由缇转黄,再专做红,虽无如常见的绢面彩画内涵丰富,但胜在精致美丽,别有意趣。

  萧彻点了点头,便欲唤人。

  令嘉忙阻住他,道:“你别去找曹夫人要,那可太没意思了。”

  被怀疑要以权势破坏游戏规则的人为自己正名:“我还没不解不过一盏灯笼而已,我们就不能自己拿嘛?”

  “可是要拿的话,要猜灯谜啊!”令嘉强调。

  “……七娘你为何会觉得我不会灯谜?”

  令嘉一脸理所当然地说道:“你这不是第一次来上元灯会嘛,肯定没玩过灯谜。灯谜玩的是灵机巧思,若是不解门道,纵有陆海潘江之才,也是无用。”

  “这么说,七娘你佷解其门道?”被小瞧的萧彻并未不悦,只挑了挑凤目。

  令嘉谦虚道:“不是佷解,但玩了这么些年,总是比你强些。”

  “……”萧彻微微一笑,“那就叫我见识一番。”

  让使女付了钱进了熙春楼,熙春楼说是楼,其实却是个园子。这处熙春楼为了造景,圈下了小半个坊市的地,凿池引流,堆石作山,又饰以碧树繁花、亭台楼阁,景色精致的很。虽如今正逢冬雪未融之际,但园中竟是百花相绽,颜色多端,但细细看去,方知却是精致得以假乱真的绢花被扎在了枝头。每隔百步,便见一灯柱,只这些灯柱挂的却不是花灯了,而是密密麻麻的书写着灯谜的木牌,光耀四方,犹如白昼。

  莫说猜灯谜赢花灯的机会,只凭这处园子的景色,那入楼的花费也算值了。大约这账简单易算,这处园子里便处处都是人,尤其是那些挂了灯谜的灯柱处更是围满了人。

  萧彻和令嘉往园子里走去,过了好几根灯柱,才寻到一处人少一些的。

  待令嘉走近了看,方知此处为何人少许多,原是此处灯柱上挂着的灯谜却是比外面的灯谜又难上许多,谜目在正统的四书五经之余,还有辞赋杂余之论。

  令嘉一眼望去,这数十个木牌,她能一口答上来的竟是只得一个。

  就这一个还是因为此前某个自号春灯谜主的无聊家伙写的《春灯集》里见过。

  令嘉让醉月上前向那看管灯柱的使女报上答案。

  那使女取下木牌,揭下木牌背面糊纸,笑着大声道:“甲三五,鄙词俚语皆诗句,射《论语》——斐然成章,射中!”

  ——正是因为谜底重了陆斐的名,才叫令嘉印象格外深刻。

  然后将木牌递给醉月。

  周围人纷纷叫好。

  这处灯柱至今不过被取下寥寥几个木牌,足见其难度,如今还肯留下的,多是痴迷于此处灯谜难度的人,得见一个被解,纵非亲偿,也觉得趣,自是不吝叫好。

  被陆斐耳濡目染几年,令嘉的灯谜水平还是有些的,她思索许久,往后又陆陆续续地射下六块牌子。在此处灯柱旁,拿下这等数量的牌子已是相对叫人瞩目了。叫好声不绝于耳。

  不过也有不识趣的人说着风凉话:“七娘,你看了这许久的,就解开么点?你看中的那盏花灯可是要三十块木牌去换的。”

  令嘉摸了摸下巴道:“五郎,你说这熙春楼的管事认不认得出你的侍卫?”

  “……七娘,你方才还说寻曹夫人直接要太没意思。”

  令嘉故作深沉道:“此一时彼一时也!”

  她哪里知道熙春楼的灯谜竟出得这么难。

  萧彻被她的不要脸逗笑了,隔着傩面在她额上敲了敲,算作教训。然后他唤过侍卫代他去那灯柱前。

  “甲一,缓和,射《易经》——乃徐有说,射中!”

  “甲二,不患寡,射《左传》——嫠也何害,射中!”

  “甲三,荷尽已无擎雨盖,射《诗经》——至今为梗,射中!”

  “甲四,国士无双,射《孟子》——何谓信,射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