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奶酪月亮
苏有粮和林七是在去县里的路上碰上的。
看着林七这孩子身上那身棉花都已经穿薄的棉衣和脚下踩的单鞋,和他天还没亮就出发,走了一路冻得脸都有些发紫的样子,苏有粮咋也不能当没看到,停下自行车一问,知道他也是去县里,便顺路捎着他一块过来了。
当然了,以上的内容,是如果他们俩被认识的人瞧见走在一起时合伙想出来的,应对的说辞。
实际上,这爷俩早在昨天苏有粮跟郭队长确定好了借自行车的事儿以后,就商量好了的一起来县里的。
林七是因为手里头又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批海市的新颖衣裳想出手,却又因为没有个趁手的交通工具,不能一批出手而四处想辙的时候,就等来了过来想要跟他说说一起赚钱事儿的苏有粮。
原本就有这么多年情分的爷俩是一拍即合。
苏有粮骑车带着林七,用他给车上捆上的筐子装衣服,再制造出了一场于出了大队不远处的“偶遇”,俩人就这么一路丝滑地来到了县里。
然后,苏有粮就看着筐里那些林七带来的东西是一点点被拿走、拿空。
这种赚钱速度,叫原本就有了想要赚钱念头的苏有粮有了更多更新的想法。
只是……
这县里人来人往的,有太多话都得憋着点。
于是,在避开了执勤人员后,两个人又去了一趟屠宰场,跟里面和林七认识的工人拿了几斤肉还饶了两根棒骨后,林七又领着苏有粮去了一个不起眼的废品站,拿回来了一个九成新的煤炉子,外加一兜子差不多能烧上十来天的煤球。
直到把今天来这一趟县里所需要的的东西都拿齐、买齐了,苏有粮也亲爷俩明算账地把钱都结给了林七以后,俩人也才算是结束了提心吊胆的一路,打算启程回家,也能顺便一起说点掏心窝子的话了。
回去路上,因为东西太沉,苏有粮多少有点踩不动脚蹬子,所以骑车的人就变成了虽然才刚16,看着很清瘦,却有着一把好力气的林七。
坐在车后座上,又得拿屁股压着捆着俩箩筐的绳子,还得抬着腿小心避开箩筐,同时手里还抱着不少东西,也么显得多好受的苏有粮忍着硌屁股的疼,开始酝酿起开场白了。
苏有粮道:“说起来,我本来今天来之前还想跟你婶儿一起做点糕点过来,好在回去的路上去趟公社,跟那里供销社的柜台谈谈能不能卖给他们的事儿呢,但今天一看你,叔我是真的觉得你小子有本事,是个能挣大钱的人。”
林七回道:“其实叔您也可以这样。您岁数比我大,在黑市里面更能吃得开一些,再加上您又向来能说会道,只要小心点县里头专抓黑市交易的那些执勤人员就一定能行。”
“嗐,我说这话你小子可不能笑话我没见识,可你叔我也真是因为今天跟着帮你盯梢儿才知道,为啥会有那么多人明明知道这是……是犯法的事儿,却还愿意冒着风险跟黑市这干的原因了,这玩意儿要是弄好了,感觉都得比这些工人来钱还快。”
说到这,苏有粮话音一转。
“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咱爷俩认识这么多年,你小子也知道你叔我是个没啥大志气的人。现在也是因为分家了,没那么多顾忌了就想给家里头的媳妇儿孩子改善改善生活,毕竟我这体格儿就算是再怎么下地干农活,也还是不够生活的,更别说以后我和你婶儿还想要秋月继续来县里读书呢,这花钱的地方就更多了……”
“秋月想读初中?”听苏有粮说了这么半天,却只抓住了这一点的林七一问这个,倒是叫苏有粮不好继续说下去了。
“是啊,你也知道,秋月脑瓜聪明,跟咱大队小学里那些知青老师也上了好几年学了,等明年就该小学毕业了。她想继续往下读的这事儿,我和你婶儿知道了以后也觉得挺好,这样不说能留她多几年在身边,也省得她爷他奶老想着给她说对象嫁出去。”
听到这话时,林七骑车的速度不由得慢了许多。
过了好一会人,他才又问:“那妹……秋月要是去了县里,叔你和婶儿咋办?”
苏有粮道:“我们也想过这问题,想来想去,就说趁她还没考上初中以前多赚点钱,到时候不说买,能去县里租个房子也行,反正是不能叫她一个小姑娘自己去县里念书的。”
林七:“……”
其实要说林七对苏秋月有啥想法吗?
那肯定是有的。
但千万别多想!
苏秋月现在才12不说,林七也不过才是个16岁的毛头小子,是个和李铁牛那样天生的坏坯子完全不同的,健康又积极的……毛头小子。
但他的怦然心动,是在小时候被苏秋月这个不丁点大就勇敢站出来救了的那一瞬间所产生的。
而随着后来她和自己相处时,从来不会人云亦云地,和那群连“地主家的狗崽子”是啥意思都不明白的小屁孩完全不一样的表现,更是叫林七将苏秋月这个笑起来又甜又好看的小姑娘给记在了心里。
只是再往后,自己随着年纪的增长而开始时不时被革委会的人翻旧账,和“地主家狗崽子”的身份而越发被大队里的人所排斥时,苏秋月一家也因为被大队里的人发现了与自己接触而不得不在明面儿上与自己划清界限,而不能再像从前那样相处,就更别说一起玩了,那时候他就连见苏秋月一面都难。
于是,为了避免牵扯,林七也就不想再打扰他们一家平静的生活了。
可在他心里,苏秋月不管变化多大,也还是他心里头那个笑起来很好看,好看到让自己怦然心动的小姑娘。
尽管林七没想到自己同她再见面的时候,会是在小凉河里救她上来时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但他更没想到的是,在自己好不容易又和当年的“月亮妹妹”重逢,并重新建立起友情以后,他的“小月亮”却又要去县里读书了。
在理清了思绪后,林七用尽可能往常较为清朗的声音,转而跟苏有粮说起了刚刚被自己略过的话题:“叔,供销社那边您没去就对了,公社那里面的水可是比县里头还深,给供销社提货的人都是公社里的地头龙,我婶儿做的糕点我尝过,您要是把这送过去了,那不是恐怕而是一定会被盯上,到时候别说赚钱了,估计连做糕点的方子都得让人抢走。”
坐在后面,没能注意到林七情绪上变化的苏有粮倒是吓得声音都变了。
“还有这事儿?那公社的领导不知道吗?咋不管管呢!”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参与这些的有不少都是家里头跟革委会有关系的人,做起这种事儿来自然是不会担心。”
这话让苏有粮忍不住有些担忧:“那看起来公社这边的路子是走不了……怪不得你小子会舍近求远,不去公社反而天天走几个小时的道儿跑来县里赚钱,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林七道:“所以,叔你要是想赚钱的话,不如就先跟我一起干?我先带着您熟悉熟悉路子,别的不敢说,安全还是能保证的,毕竟要是在这事儿上栽跟头,那可就真该起不来了。”
“你带我……叔这有点良心不安啊,这会不会影响你赚钱啊?”
“不会的,这黑市上能买卖的东西多了去了,您要是介意的话,以后咱爷俩别卖一样的就行。”
听出林七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真的不介意这点后,苏有粮原本焦虑的心也多少放松了些。
实际上,苏有粮在林七独自行动的时候,就去了一趟县里的初中。
到了地方以后,他不光问清楚学校招生的时间和要求,还知道了这县初中光是报名参加考试就得先交两块钱的标准,以及后续一学期学费加上书本费以及中午一顿餐费所需要的钱数。
要说起这两年初中要花的钱,苏有粮简单算了算,手里的钱倒是已经够了。
但问题是,这学校它只管中午一顿,却不提供住宿条件。
这等到时候,他闺女就算是考上了,也没地方住啊。
这也是为啥苏有粮会舔着脸主动表明想跟林七先一起干着的原因。
黑市的水真的太深了。
虽说来来往往的不少都是偷偷摸摸过来卖散货的个体,但就苏有粮的观察,这里面是一定会有团体合伙的存在,是多少能掌握黑市流通物品和货币走向的存在。
而刚刚林七的话,也证实了他的猜想。
原本苏有粮还以为在公社发展会更容易一些,却忘了越是小的地方约束也同样越低,人心也更容易膨胀、嚣张。
所以……
在快到大队,两个人也该分开的时候,苏有粮下车以后,拍着胸脯对林七说道:“那这事儿咱们就说定了,叔别的本事没有,但绝对是个嘴紧能信任的人,所以你放心,赚钱这事儿绝对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还有你婶儿知。”
听见这话,林七连连摆手道:“叔您千万别跟我客气,您是啥样人,我婶儿是啥样人,这些年我还不清楚吗。当年要不是您和我婶儿救了我,还一直偷偷给我提供帮助的话,我估计也就没有未来可言了。赚钱的事儿您别多想也别太操心,秋月咋说也算是我的妹妹,只要她能考上县里的初中,那其他问题就都不算问题了。”
“成,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不过……”苏有粮狐疑地看着林七问道,“你小子不会真的对我闺女有啥想法吧?”
林七:“……”
有想法,但不敢。
你问为啥,不让。
—
为避免大队社员们对他们俩关系的怀疑,苏有粮和林七在快到大队的时候就选择分开走了。
苏有粮因为奔波了一天累得实在蹬不动自行车脚蹬子了,所以就选择推着车慢悠悠地往前挪。
等到他一点点就快挪到大队门口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两点多了。
又累又饿的他打算停下来歇一会儿。
于是,他左右看了看,直接推着车走到了位于大队门口不远处的一个树丛子里,想要借着这能挡住人影的林子,歇一会儿的同时,也顺便给自己解决一下生理问题,帮膀胱减减压。
等他刚把车在树边靠好了的时候,苏有粮就听见了一个铿锵有力的步伐由远至近地走了过来。
为此,他连忙提好了裤子,又整理了一下衣服,以免让人看见自己衣冠不整,再被人误会是耍流氓。
而等苏有粮这边刚弄好衣服的同时,他就又听见了一阵急促的步伐,感觉好像是在追马上就要走过来的这人一样。
对于发出这两个脚步声的人没有太大好奇心的苏有粮不想让人误会自己是在这故意躲着,便准备推着车出来,叫外面这俩人避避险,自己也能快点回家。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耳熟的,熟到叫苏有粮一听就觉得牙根痒痒的声音从小树林外面传了进来,直接就叫苏有俩红停下了脚步。
“你等等,我……我有话跟你说——”
蹲在树林子里的苏有粮想:这他妈不是苏夏草那丫头吗?她这是追着谁过来非得搁大队门口说话呢?!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就听见苏夏草又喊道:“……卫东哥,我那天去你家找你被翠莲婶子看见的事儿,真的是误会!”
苏有粮:!!!
她喊是……
卫东……
哥?!
第26章 (大修请重看)
在结束了满月酒以后, 张卫东的探亲假也正式进入到了倒计时状态。
在他这一趟回来总共被批准的四十天的假期,刨去往返于家和部队之间的路程,留给张卫东能在家陪着老婆孩子还有老娘的时间, 满打满算也就只剩下一天不到了。也就是说,等他中午吃完这一顿全家宴后, 张卫东就又要踏上返回部队的路了。
为此, 周翠莲心里是又感伤难过, 又不免松了一口气。
伤心自然是她舍不得好不容易才回来一趟的儿子眼瞅着就又要回去部队,母子俩再见面就不知道又是猴年马月这事儿的同时, 也不免为她这三个小孙孙和刚生完孩子的儿媳妇感伤。
但与这种情绪相纠葛的, 也是叫周翠莲能够放心的,那必然就是等张卫东离开大队,回去部队以后, 自然而然就能离那个年纪小小,就妖里妖气, 对自家儿子有了不好念头的苏夏草远点,而自己也能趁这个时间,赶紧想辙给那丫头片子说个对象, 最好嫁得远远的, 免得以后自己儿子再回来的时候, 她又闹幺蛾子,整出点啥不好的风评出来,影响她家卫东在部队里的评级!
这年头, 在部队里升迁啥的, 到了一定的级别可也都得派人去老家了解情况,确定政治背景啥的。
而这,也是为啥周翠莲会对苏夏草的行为反应如此激烈、敏感的原因。
要知道, 她家卫东从16岁当兵到现在已经整整八年了,能从最不起眼的入伍新兵爬到现在的副排长位置,其中付出的努力与汗水是可想而知的。
因为在周翠莲看来,她儿子这样好的前途,是绝对不能被苏夏草这样一个心怀不轨的小丫头给破坏的!
所以,在这一天上午,周翠莲趁着儿子去接从县里和公社赶回来的俩闺女的工夫,便来到了小两口住的东厢房。
进到屋里,看着刚给两个小乖孙喂完奶的儿媳妇,周翠莲边逗弄着吃饱了以后都睡着在炕上的小孙孙,一边低声问她:“卫东媳妇儿,你有把我之前交代你的事儿跟亲家母说吗?”
向来对这个婆婆有些敬畏的刘小芳连忙回答道:“已经说好了,其实头几天办满月酒的时候,我妈就跟我说这事儿了,只是不知道妈您的态度,所以就都还没确定……”
听到这话,周翠莲的神情不由得更柔和几分。
她开口道:“卫东是个啥脾气秉性的人,你这当媳妇儿也应该清楚,而且在这事儿发生以后我也已经嘱咐他了,你这刚出了月子可千万不能多想,更不能着急上火。实际上,这纯属是那丫头自己不要脸有了那种心思,卫东可是清清白白的,连知道她长啥样还是那天苏夏草借着找我的由头,主动上门见卫东的时候,他才看了那么一眼,俩人是一点事儿都没有!至于妈之所以这么谨慎也是怕闹出点不好的事儿来,影响卫东争取正排长的位置,所以咱娘俩可一定得齐心合力,守护好咱们家和卫东的前途。”
面对周翠莲这可以说是掏心窝子的话,原本就没多想也不敢多想的刘小芳连忙点头道:“妈您放心,我肯定是相信卫东的,我也嘱咐好我妈让一定她想办法给苏夏草说个离咱们大队远远的人家,好彻底绝了她的念头,只是老苏家那边……”
“老苏家那边你别操心,由我来办。到时候你让亲家母找好人以后跟我说一声后,我来安排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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