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剑圣的废柴女儿 第19章

作者:从前到现在 标签: 穿越重生

  他不止改成“左脚撤回再快一点,撤到这个位置时,就迅速回身”这样有明确点位、具提数据的描述,甚至有时候沈柠实在不开窍,还能上手纠正,堪称保姆式教学之典范。

  从入门到精通,要这样再听不明白,沈柠也没啥脸继续学了。

  她私心觉得宴辞这种人,放在现代,绝对是金牌特级教师一名!这些天下来,人家不单准确定位到沈柠和易水诀八字不合、命里犯冲;还研究出一套符合沈柠思维方式的教学体系。他虽然不知道一名工科生只能理解定量而非定性的需求,但硬是悟出了科目二教练的法典——看点!

  每次练习步法,宴辞都先说你要看对方的剑尖到了哪里哪里,是不是已经和你的剑尖呈这样一个位置(沈柠会自己换算成角度),这时候往往很凶险了,必须至少退出多少多少步才能保证安全。

  沈柠在这种教学模式下突飞猛进,从莆州来钧陵原本需要疾行十日,但两人路上练习踏影步,日练夜练,最后生生提前了两天多就到了。

  这段日子学踏影步的事实让她看到了微弱的希望——易水诀可以看作是大招,需要攒够怒气值才能发挥成效,但她跨不过心里的坎儿,动手时会下意识犹豫,还不如另想办法。

  “宴公子,我这几天在想,既然我和易水诀天生犯冲,要不然重新找一套适合自己的剑法好了?”

  “世间剑法虽多,可都不是柠姑娘擅长的那种细致招数,恐怕一时片刻很难找到与你契合的剑法。”宴辞缓缓道:“易水诀毕竟是你家传绝学,可以继续练着。”

  沈柠挑挑眉,他一个不怎么使剑的人,口气怎么好像看过许多套剑法口诀一样,总有点怪异。不过他说的也对,哪里会有剑法是量化的呢……

  “要不然……我自己创一套剑法?”

  沈柠生来见到的都是剑客的天花板,并不知道世间要想创出一套剑法,须经过千锤百炼、无数次对敌经验,才能在几代人反复积累、去芜存菁后凝练而出。

  奇怪的是,宴辞也没觉得可笑,还认真给她提建议:“也不是不可行。其实等练熟了踏影步,配合沈家剑术,柠姑娘你已能与二流高手争锋。”

  “那遇上一流高手呢?”

  宴辞微微一笑,透出些微自负:“此套步法,天下间除了几个人,剩下的别说一流高手,就是宗师,只要柠姑娘内力足够,也拦不住你。”

  就是说对上一流高手打还是打不过,但逃命无虞呗?而且拼内力肯定也比不过宗师。

  “那请问碰上哪几个人,连你的踏影步都逃不掉?我先提前记下来,以后遇上就绕道走。”

  宴辞自负的笑容僵住,也知道自己夸大了,想了想说:“别人倒没什么,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家伙。但有一个人如果你见到的话,绝不能等他说完第三句话,一定要在前两句时转头就走,用上踏影步跑个几十里,就没事了。”

  沈柠被这描述吓住:“谁啊,这么夸张?”

  “比这还要夸张。”宴辞叹口气,一副极度心累的样子揉揉双眼间的鼻梁:“我说的是顾知寒,别的宗师好歹要脸面,看你是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都不好意思欺负你。顾知寒恰恰相反,他是天下间最不要脸的宗师,平生最爱欺负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千万不能听他说完第三句话,否则就走不了了。”

  “难道他三句话内就要杀人?”沈柠皱眉:“他这么滥杀无辜,帝鸿谷也不出面管管。”

  “他不喜欢杀人。”宴辞看上去头更疼了:“我的意思是,你只要听他说三句话,就会死心塌地爱上他。”他说到这里诡异地停顿了几秒,“虽然确实英俊,武功不错吧,对女孩子也算温柔体贴,但是……他那个人太风流了,你这么天真,我不建议……”

  沈柠听得满脸无语,不得不尴尬地打断他:“宴公子你在说真的?”

  宴辞认真点头:“真的,你记牢,对你好。”

  沈柠也认真告诉他:“那宴公子可以放心,我绝绝对对不会爱上他的,无论是三句,还是三百句,都没有可能。”

  宴辞住了嘴,隔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地问:“为什么?”

  沈柠再次回避了这个问题,偏过头:“总之,若是对上一流高手,我还是没办法打赢,对不对?”

  “……对。”

  “那一流高手有多少人?”

  “正邪两道加起来,三百人上下,就是风华谱上那些。若再算上避世门派和游侠散人,也不超过三百五。”

  还是太多了啊。沈柠一时犯了愁,看来是时候研究下合适的剑法。

  “对了明天一早我要先去黄金阙看刀,宴公子你呢?”

  宴辞表情冷淡下来:“我就不去了,之前我看到青杏坛的人在街上义诊,应该是杏坛尊者到了,明天想去碰碰运气。”

  “啊,这样……”

  这些天一直是宴辞陪着她,没想到他会突然独自行动,沈柠有些错愕。不过青杏坛和沈家彼此仇视,这样安排也很合理。

  “也好,青杏坛那帮人除了我们沈家,对其他人还是很好说话的,希望公子你明天顺利找到解决心境的方法!”

  宴辞看出她明明就很想自己陪着去,却还是考虑周到真心盼着自己好,心中一软,这个傻姑娘,总是这么真心真意地对救过她的人……

  “柳燕行的刀要是没有问题,黄金阙肯定会拿去做人情,现在却放出消息大肆售卖,还每日组织展出,”他忍了忍,终究不愿她明天失望,提点了一句:“总之你别抱太大的希望。”

  沈柠当时莫名其妙,直到第二天在黄金阙亲眼看到那柄“萤火”,才明白了他的意思。

第29章 废刀萤火

  “你跟我说这是柳燕行生前用过的佩刀?!”

  钧陵城的黄金阙保留了一贯的浮夸作风,专门在最最显眼的地方,搞了个特别大特别阔气金光闪闪的大金台子,台子上放了一张嵌满红宝石的刀架,他们从不差钱,大白天吊了大大小小几十盏灯打光,确保所有人一进门,第一眼就能看到架子上的刀。

  气势的确是千金重宝才配有的气势,可惜那把刀实在撑不起来。沈柠第一眼看到时大失所望,差点以为是刚才自己不注意把心里话脱口而出了。

  好在身后有个少年两步冲上去,狠狠揪住台子旁边管事的衣领,沈柠才醒悟刚才说出心里话的是这个人,赶紧挤到前面去看热闹。

  “您息怒,这确确实实就是柳燕行的萤火魔刀呀!”

  “还嘴硬!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敢在我面前乱说?”

  这话嚣张得厉害,沈柠还当来了第二位姜真真,特地细细打量了一下。这个暴脾气的少年朗没比她大几岁,长了一张标准的少侠脸,剑眉星目,模样俊朗。但可能她这几天看苍白病弱的宴辞看顺眼了,总觉得这个少年人皮肤略微黑了点。

  下一秒管事一开口,沈柠就知道自己想左了。

  “当然当然,殷少侠,您是竹枝堂的六公子,我们哪儿敢在您面前作假啊。”

  原来是他?

  这些天沈柠不止练习踏影步,还吸取自己之前教训,挑着背诵了《风华谱》全文,忽略掉那些过于虚幻一看就是编的故事,江湖上一流高手的姓名来历都认了个七七八八。听到“竹枝堂六公子”这几个字,脑中自动调出了殷不辞的信息。

  殷不辞,江湖人称“风雪不辞”,和“千金不负”殷不负是一对极少见的双胞兄弟。两人长得一模一样,据传曾是官家子弟,当年因为崇拜柳燕行,追随他踏入江湖,和闻筝、宣迟、顾知寒一共六人创立竹枝堂,殷不负排行第五,殷不辞排行第六。

  两年前,五公子殷不负在正道围剿柳燕行一役中,被魔头丧心病狂辣手斩杀,传闻牺牲时身中十三刀。当年最没有存在感的六公子殷不辞,如今也不得不和闻筝、宣迟扛起竹枝堂,成为一方人物了。

  “旁人不知道,我可见过。柳三、嗯,柳燕行事事讲究,哪怕只是早年用过的双刀流光和萤火,也都通体晶莹雪白,刀身轻薄如蝶翼,美丽非凡。你们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破铜烂铁,也敢大言不惭说是萤火?”殷不辞手一紧,厉声道:“说!你们黄金阙到底有什么阴谋?”

  “我们真没有啊!”管事擦了把汗,满脸写着冤枉。

  沈柠心中也充满疑惑,架子上这把刀从刀柄到刀身,都受到不可逆转的严重损毁,卷刃、缺口,这些都是轻的,最可怕的是整把刀仿佛被血水彻底浸泡,本就损伤严重的刀体渗入丝丝缕缕暗色血迹,在黄金阙几十盏明晃晃的吊灯下,越发显出狰狞和不详。

  她总算明白昨晚宴辞的意思,这样一堆毁到不能再毁的废铁,难怪黄金阙自己没有昧下,转而宣扬出去,打打名声;以及为什么城中人要叫它“魔刀”,样子实在瘆人,血糊糊的,只看一眼就仿佛感受到剿灭魔头那一役的灿烈与血腥!

  “哼,不是你们捣鬼?那你倒给小爷说说,是怎么确定这东西就是萤火的?我记得流光和萤火可没几个人见过。” 殷不辞脑子转得还挺快,压根儿不信黄金阙喊冤。

  “是这样,这把刀呢,是姑射山那位仙子放在我们阁中的。殷少侠应该知道柳燕行和那位仙子……的关系,她说是萤火,定然不会有错的。”

  管事的用词暧昧,语焉不详,可殷不辞听了面带思索,手一松,竟是默认了他的解释。

  “是她的话,确实有可能是真的……”

  沈柠的心缓缓沉了下去,看样子魔头大哥生还是个时间管理大师,忙着颠覆武林的同时,半点没耽误撩拨几个红颜知己,这都死了两年了,还有什么仙子留着遗物。

  “要不烦请您帮着看看?谁都不认得,您也肯定认得。”

  江湖传闻,殷家这对儿双生子曾长年霸占柳燕行头号迷弟榜首,时间和他偶像制霸武林的年头一样久。如今殷不负壮烈了,只剩下这位风雪不辞碾压广大追悼男神的少女们,独领风骚,独孤求败。当然据说已经收敛了很多,要放在当年柳燕行还没被扒出黑点的那些年里,殷家兄弟活得就跟个狂热痴汉一样。

  那边殷不辞已经弯腰去检视,沈柠也跟着上前,一手摸上了刀柄。

  一摸之下,全身血液渐次凉了下来。

  冰冷的刀身几乎被暗色的血液渗透染遍,布满了太多的破损、缺口,通体黑红,早已看不出本来颜色,甚至表面许多处似乎被极强的内力施加其上,生生扭曲凹陷,已经完全没有办法再看出里面有没有掺杂着掩月晶。

  但沈柠知道当年救他的少年佩刀的特征,那是一处世间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的徽记,她摸到的时候,五岁那年濒临死亡的窒息感一瞬间再次如潮水漫上

  没有错,确实是那把刀——

  怎么会……

  短短一瞬间,像是幻觉,眼前这一柄染浸血迹、面目全非的丑陋魔刀,穿透了十二年累累时光,与那一日晦暗天色下刀光如雪的神兵重合了起来。

  巨大的茫然冲垮了沈柠的神志,她甚至有几秒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是十二年后在黄金阙中站立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还是五岁那年,无助地站着绑匪安排的位置上,被仇家一箭接一箭地恐吓捉弄。唯一能做的,只是睁大双眼看清每一支箭矢迎面飞来的轨迹,或是擦过脸颊,或是射歪头发,等待着死在不知哪一箭之下。

  等待下一刻,会有一道惊艳她往后十余年岁月的刀光忽然出现、斩断箭矢。

  等待下一刻,会有人从身后蒙住她的双眼,用含笑的语气告诉她如果害怕,可以闭上眼不要看,小孩子不哭已经很勇敢了。

  可是没有。

  那几秒似乎有一年那么长,又似乎已经过了半辈子,直到殷不辞的叹息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短短一句,好像耗尽了这个少年的全部力气。

  “……确实是柳燕行生前的佩刀,萤火。”

  五岁时初遇的一幕幕画面倏然消散,沈柠飘飘荡荡的心随着这句话,沉甸甸如浸入冰凉海水,好像再也不会暖起来一般透骨寒冷。

  从此,再没有雪亮的萤火会亮起。而她也真切看清了自己站的位置:她站在人群中,当初会蒙住她双眼、会为她折狗尾草|兔子、会舞刀时催动内力舞出漫天萤火的那个少年郎的身影,已经如轻烟般彻底消散了。她眼前只有一柄已经面目狰狞、血迹斑斑的废刀。

  在莆州就已经隐约存在心中的不安预感真切的摊开在了眼前。

  “姑娘?姑娘?你没事吧?”

  沈柠眼前一花,看到了殷不辞诧异的脸,才发现自己恍惚的一瞬间有些踉跄,被人家好心扶住。

  她很想开口道谢,但此刻心灰意懒,竟连半句话都不想多说,在殷不辞惊讶的目光中转身头也不回地踏出了黄金阙。

  那柄刀血淋淋地,都清清楚楚地诉说主人生前死时的痛苦、凄厉。

  她十几年一直敬仰、钦佩、感激、崇拜,甚至只敢放在心底暗暗当作偶像的那个人,就是天下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头柳燕行!在她窝在桐湖一门心思练剑的这些年中,已经呼风唤雨、搅动风云,然后在她不知道的时间、不知道的地点,轰轰烈烈地死在了围剿之下。

  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

  沈柠一路木然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一片极大的湖边。

  钧陵五月,菱花开得繁茂,湖边栽有许多不知名的树木,树冠如盖,遮蔽天日,枝桠上系着无数条红色的丝带,飘飘摇摇,染得小半边湖水都泛起胭脂色。许多年轻的侠士结伴在湖上荡舟嬉闹,自在逍遥。

  周边都是一派柔情明媚,沈柠走走停停,直到看见前面一株最大的树,树上系着的红色丝带占满了中低处的每一根树枝,长长的垂落下来,仿佛树冠下华美的流苏。湖面清风一拂,轻轻的丝带便如一片火红的水波,在空中荡出一层层的波纹。

  树下有位瘦削颀长的蓝衣男子背对着她静静站着,正在仰头看树上挂着的丝带,仿佛一幅美好安宁的画卷。

  沈柠这一路上都处在终于被现实逼到眼前的巨大怔忪中,看到这个背影的那一刻,忽然就再也无法忍耐心底的委屈和憋闷,不管不顾地喊了出声:“宴辞!”

  树下的男子回眸,眉宇间没有半分疑惑,只是温柔地注视着她,眼中藏着几不可察的怜悯,轻轻叹了口气。

  “唉——”

  这声轻微的叹息,让沈柠再也崩不住。她甚至没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做什么,只知道下一瞬已经冲着宴辞奔过去,真到了人家面前却又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呆呆站着,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一样不断重复着:“他死了,真的是他,怎么会是他……”

  沈柠搞不清楚,为什么偏偏等不到她学成武艺,就已经不需要了。她以为自己表现出的只是困惑和不解,但实际上眼眶已氲红,那双形状极美的桃花眼中蕴满了晶莹剔透的泪珠,而她明明满脸都是委屈和难过,偏偏嘴角却强行控制着不下抿,倔强地让人心疼。

  宴辞闭了闭眼,一双手在身边攥紧又松开。

  沈柠仰起脸,无措地问:“你知道的啊,我真的尽力了,我一直都遵守约定刻苦练剑。是不是我做的还不够?他都不等我……是我太差了,我不够资格,是的吧?可是我从来没有偷过懒,真的,一天都没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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