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调 第51章

作者:顾青姿 标签: 市井生活 美食 穿越重生

  崔邺:“不是。”

  谢奚继续问:“那你为什么不能成家?”

  崔邺觉得这个话题不能缠绕太久,故岔开话题说:“我总不能娶十几岁的高中生。”

  谢奚奇怪的说:“也不是没有过了二十岁的女生, 坊里就有个过了二十岁的女孩子, 因为守丧错过了婚期。男方退了亲, 她二十一岁了, 比你还大一岁。”

  崔邺哼笑了声:“那谢谢你操心啊。”

  谢奚:“倒也不必。你要是成亲,我一定送你一份大礼。”

  崔邺的心情就像坐过山车一样, 最后自己强制稳住:“你准备送我什么?”

  谢奚冷冷说:“等你结婚的时候看吧。着什么急。”

  崔邺见她终于不提成家这茬了, 问:“我瞧着,你们这个小姑娘, 也是对阿武有意思的。”

  谢奚:“你哪看出来的?你怎么这么厉害, 什么都能看出来?不看正经的,光看人家谈恋爱?”

  崔邺:“……”

  谢奚见他坐在胡床上, 好像有些不舒服,催说:“你坐到炕上去,靠在床头靠背上。”

  崔邺听的眼睛一亮, 扭头看她, 谢奚没意识到男女有别, 只记得他身体不行。

  其实四方四正的小炕尺寸和大床差不多,崔邺也确实不能站太久。

  等他靠在谢奚的床头靠枕上, 谢奚才嘴软了,有些烦躁的说:“我简直像个操心的班主任,又要防止他们早恋胡来,又怕他们为早恋寻死觅活,你也看出来阿月对阿武不一般。但是我不看好阿武和她,王媪那个人, 不能和熟人结亲家,她那个人毛病太多了。”

  崔邺听着她细细的抱怨,讲这些毫无干系的事,听的认认真真。

  谢奚一个人抱怨了很久,都不见崔邺说话,等抬头就见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她突兀的闭嘴,看了几秒,有些不自在的问:“你看我干什么?”

  崔邺问:“你初恋是什么时候的事?”

  谢奚死也不承认自己是母胎单身,撒谎说:“不记得了。”

  崔邺听着她胡扯,问:“初中?”

  谢奚想了下,初中她要是敢早恋,她妈妈会打死她的。认真地摇头。

  崔邺又问:“高中?”

  她唯一认真喜欢过的男生就在高中,暗恋对方呢长达五年,最后彻底失去消息,后来慢慢也就忘了。

  崔邺见她不说话了,问:“暗恋?”

  谢奚咬牙切齿问:“你盯着我干什么?我又不会阻碍你结婚!”

  崔邺轻声笑了下,说:“那可说不定。”

  谢奚烦躁的凶他:“回你房间去睡。”

  崔邺被她急匆匆赶出去了,人赶出去了,她就后悔了,正经话一句没说,她就是被他看得发毛,心里不自在。

  不禁自己怀疑,她以前不这样啊。

  崔邺回了房间,没多会儿,谢奚抱着床头靠背过来,给他垫上说:“我暂时用不着这个,你用吧。”

  崔邺哄她:“别生气了,我不瞎问了。”

  谢奚太容易恼羞成怒了,忍着说:“没什么,不就是暗恋嘛,又不丢人。那你呢?”

  崔邺靠在靠枕上,仰头看着屋顶,想起从前,仿佛像前世那么久远了。

  “我啊,我喜欢过一个姑娘,陪着她从十几岁开始,差不多十年。后来就走散了。”

  谢奚问:“为什么走散了?”

  崔邺:“可能是走在太繁华的地方,人太多了吧,就散了。”

  他说的模棱两可,谢奚没有体会到意思,遗憾的说:”那真悲伤。”

  崔邺看着她说:“也没什么悲伤的,散了就散了,不又遇上你了吗?”

  谢奚奇怪的说:“遇上我有什么用,你难不成想和我恋爱?疯了吗你?”

  崔邺被她逗的开怀的笑。

  谢奚看着他笑,自己也莫名其妙的笑起来。

第53章 五十三 我就是好惨一女的……

  谢奚拉了椅子坐在他身边, 像寻常朋友一样,坦然的问:“给我讲讲你的生意吧,或者是随便说点什么, 总不能你对我的生意一目了然, 我连你到底是做什么的都一知半解。”

  崔邺坐在床边, 看着她听的笑了声说:“你想了解什么?直接问我。”

  谢奚:“我未必能问清楚, 你随便给我讲讲吧,或者是说说你来这里以后的经历。”

  崔邺已经是经济学的老学者了, 在这场实践中已经算是学者了, 想了想说:“说起来就话长了,我从来的那年开始做生意, 这几年南来北往, 见识过南人的文人骨气,也见识过西北人的冷冽, 初入河西道被流民抢过,也和人搏命过,救过人, 也被人救过。赚钱有, 赔钱也有。来来去去, 和文人墨客打过交道,也和江湖豪侠豪饮过。”

  谢奚问:“还有呢?”

  崔邺回忆起往昔, 有些温柔的说:“生死有命有时候只是句话,但是有时候是一种信仰,我见过大漠的落日,也见过长安城里的日出,见过雾霭沉沉的江南雨雾,也见过草原上云销雨霁之后的彩彻区明, 十方景色,我大都见识过……”

  谢奚想,他骨子里真的是个浪漫的人,能把看进眼睛里的景色都描绘的精彩绝伦。或许他本身就是个善良的人,所以不管是遇见的人看见的物,于他来说,都是可爱的。

  他心怀宽广,看月是景,看云也是景,天上有行云,人在行云里,云月在他眼里就是温柔的。

  她则不同,她从小读书开始就兢兢业业,向来一就是一,二就是二,看云是云,看月是月,没有一点浪漫的细胞。

  谢奚听的静了片刻,问:“就没有遇见过危险吗?”

  崔邺笑笑说:“遇见过。这里和我生活的环境完全不同,从前我没有体会过人间疾苦,后来见的人多了,南来北往,人生海海,生死有命就成了一种活法,我和最穷的贫苦人打过交道,也和朝廷权贵饮过酒,和贩夫卒子们混迹在一起,市井里的烟火气后来却最让我觉得踏实,后来心境也开阔了,学会了慈悲,赚最多的钱,自然是为了活得更好一些,但是也明白了,我终究是个凡人,和这里的人不同,所以谢奚,不要焦虑,也不要强求,只做自己觉得对的事情,尽力做好就可以了,你比大多数人都要优秀,你要深知这一点。”

  他就像是一个经年的隔世人,明明是风华正茂的年纪,明明是一个翩翩风度的公子哥,那双眼睛里却盛载了风雪,看起来没有一点少年气。

  谢奚摇摇头,客观的说:“你这样安慰我,一点都不客观,不管是在哪里,你都远比我优秀,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我只是个在专业方面有些建树的人,其他地方平平无奇,我经常攻击你是有钱人,其实也不过是牢骚,考公那年我是可以留在农业岗位,但最后还是被挤去下乡锻炼了,我明知道原因,但是无能为力。最后也看开了,但在基层工作后来还是感触很深,就像老师说的,农业人最好的归宿还是要回归田地,这是我做扶贫工作最深的体会,我是个没有什么天真浪漫细胞的人,和我这样的人呆在一起,想来,也是无趣吧。”,她有些自嘲的笑笑。

  崔邺由衷的说:“那是你不自知,你认真的时候,多有魅力。”

  谢奚瞪着眼睛看他,有些被撩到了,立刻换了话题问:“那你和我说说这次进草原,你究竟遇见什么了。”

  崔邺面不改色的撒谎:“只是惊了马,被马摔下来,摔了腿。”

  谢奚看着他明显瘦出轮廓的脸,执着的问:“你不说是吧?不说算了,我再也不问了,我去准备火锅。”

  说着起身就要走,崔邺伸手捞了把她的手,留她说:“等会儿,再陪我一会儿,让她们先准备。”

  谢奚被他抓住,反手抓了把,突然摸到了他手腕上的疤痕。

  她回头握着他的手,强硬的捋开他袖子,他的手臂上有食指宽的一道擦伤,很严重,结痂的地方长出新的皮肤,但是边缘的地方结痂还没有掉,谢奚看着只觉得难忍,想伸手摸,但是又握成了拳,瞪着他问:“和我说实话,到底还有哪里受伤了?”

  崔邺坚决不认,故意逗她:“真想知道?”

  谢奚瞪着他,又不能骂,又不想哄。

  崔邺见她像是生气,笑说:“身上还有擦伤,你真要看?那我脱衣服好了。”

  他笃定谢奚这个傻姑娘不敢直来,故意用玩笑话堵她。

  谢奚问:“只是擦伤吗?”

  崔邺还不知死活的笑说:“你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话还没说完,谢奚伸手直接扒开了他的前襟,露出胸前的疤痕,崔邺还在震惊中没有回过神。

  肩上的箭几乎贯穿了他的身体,前胸的刀伤,后肩上的伤口还包扎着。谢奚看着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问:“你在凉州,死里逃生才活下来的,是不是?”

  崔邺见她像快哭了,哄说:“运气不够好,眼看着就回来了,被人尾随追杀,所幸性命保住了,我保证未来十年,都不会再去涉险了。”

  谢奚眼睛都红了,说不上来的难过:“这话我不信,你也不信。崔邺,我这个人和别人不一样,即便是坏消息,我也喜欢听真话,你以后最好别骗我,若是骗我,也别让我知道。”

  崔邺有些失措,收拢好衣服,忙说:“当真没有危险了,祁连山马场的事,我都没精力管了,这不就回来了吗?”

  谢奚定定的看着他,心知自己大概是喜欢他了,但是又觉得这种喜欢很危险。

  喜欢一个人,就把最柔软的感情都留给了对方,所有的感官都会被放大,这种感觉让她生出惶恐。

  她起身说:“你睡一会儿吧,我出去看看,等饭好了叫你。”

  拒绝再和他对视,和他沟通了。

  崔邺无奈的说:“去吧。”

  谢奚出门前看着他睡好,才出去的。

  王媪正在筛麦仁,谢奚看见了麦仁,才想起说:“等会儿我挑几种,煮点粥。”

  王媪不明所以,问:“五谷熬在一起?”

  谢奚随口嗯了声,也不解释,进了厨房,见吴媪好鲁伯正在商量着将羊肉怎么分。

  谢奚问:“前两天剔骨的羊蝎子拿出来剁一剁,我晚上做顿好吃的。”

  吴媪笑说:“哪日的吃食不是好吃的?”

  火锅准备的料很复杂,谢奚笑说:“这次的更复杂一些。”

  她的火锅从熬羊汤开始,香料下锅,一锅羊汤煮沸,然后文火慢炖,蔬菜和肉都准备好,一整天她都呆在厨房里。

  阿月跟着王媪在做针线,谢奚看到了她做的鞋,随口问:“这是你做的?”

  阿月相比她刚来的时候,没有那时候那么天真了,文静的说:”这是给阿兄做的,我阿娘说过几日想回城看哥哥。”

  谢奚问:“那你回去吗?”

  阿月思索了片刻问:“我也可以回去吗?”

  谢奚捞出豆腐,笑说:“当然,我这里只要把工作做好,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你若是想回去就放你几天假,你回去玩耍几天再回来。”

  阿月抱着鞋满口的谢她。

  崔邺一觉睡了很久,谢奚中途看了他一次见他没有醒,也没有打扰,给他单独炖了一个汤。

  等暮色已起,火锅已经准备好了,谢奚推开门叫了声:“崔邺。”

  崔邺睡眼惺忪的说了声:“我在。”

  谢奚听的笑起来:“起床吃饭了。”

  崔邺这一觉睡得很踏实,也是第一次梦见了从前,梦见他刚工作的时候的办公室,站在窗前能望见远处的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