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调 第34章

作者:顾青姿 标签: 市井生活 美食 穿越重生

  谢奚也不为难小孩,替她拿主意说:“你明天陪我去陆家,明天之后,和我一起去郊外。”

  阿月听的眼睛一亮,用力的点头。

  谢奚见谢伯进门,和王媪说:“午食简单点,我有事和你说。”

  她进厨房,见厨房里还是老样子,一家人勤勤恳恳,过的算得上清贫。谢奚不习惯主仆这个词,总当他们一家是打工人,但是王媪丝毫没有这样的觉悟。

  不管她怎么暗示,怎么提点,她总有种自认为奉献的精神。

  谢奚坐在厨房的门口,看着她做饭,问:“阿月的哥哥亲事可定了?”

  王媪回头看了她一眼,有畏惧也有担忧,呐呐说:“没有。”

  谢奚问:“为何不定亲?”

  王媪却有理有据说:“没有钱财,钱家的女儿多,可以多等两年。”

  迟结婚,谢奚是双手赞成的。

  她就是担心王媪昏头,把阿月嫁了得了钱再给她哥哥娶亲。

  “我不是说了,店里的利润,一半归你们吗?怎么会没有钱财。”

  王媪听的大惊:“万万不可,小娘子这是折煞我们,哪有这样……”

  谢奚:“让你拿就拿,只要店在,等父亲回来再做打算。我给谢伯预支了银子。不用这样拮据,你就是再节省,也没多少钱财。”

  王媪用袖子擦了把眼泪,不说话。

  谢奚见她像是在哭,并不像是糊涂到底,心里叹气自己跟一个无知的妇女较什么劲,哄说:“等我去陆家赴宴回来,和我去庄上住一段时间吧,庄上人手不够,吴媪一个人总是忙不过来。”

  王媪哎了声,没有回头。

  无知、恐慌、贫穷,非常容易压垮一个人。

  谢奚第二天一早见王媪按照她的吩咐做的蒸蛋,心里吐槽,看吧,这个神经病阿姨以前就是舍不得给她吃。

  她吃了蒸蛋,带着阿月和寿礼,去崔家寻谢氏。

  谢氏一身玫瑰红的圆领襦裙,漂亮又爽利,见她一身嫩黄的裙子,笑嘻嘻的说:“我家雀奴果真天生丽质。”

  谢奚听着她的夸赞,无可奈何。

  我一个快三十岁的人,要给一个不到五十岁的大姐祝寿,但是辈分比她低两级。

  这种事情,怎么都不能开心。

  阿月特别兴奋,一路上嘀嘀咕咕的问:“陆家是专程去郊外请娘子了吗?”

  谢奚嘴角弯着,逗她:“对呀,还是陆三郎自己来请我的。”

  阿月听的更兴奋了。

  谢氏带着一位年长的仆妇,圆脸身量很高,看着很和善,照顾谢奚特别细心。

  等到陆家门口,谢奚才第一次见识到在朝为官,天子近臣的家境有多富贵,陆家不同崔家的古朴低调。宅子占地极大,自入了坊门,马车就开始排队。

  从坊门到陆家大门,足足走了半个时辰。

  门口接客的仆人就有将近十个。

  进了大门,绕过影壁墙,格局有些不一样,谢氏扭头和她悄声说:“陆家这几年,也是青云直上。”

  她一直活在市井里,对政治极不敏感,尤其是没有接触过官宦人家。她第一次来陆家,确实有点被惊到了。

  过了影壁走了片刻,迎面过来的夫人一张艳丽明朗的脸笑着和谢氏说:“快里面请。”

  扭头看见她,笑问了声:“这位是哪家的千金?瞧我这记性。”

  谢奚特别佩服这种人的交际能力,简直是天生的。

  毫不在意的笑说:“谢家的。”

  那妇人听的脸色一僵,后又立刻恢复了笑脸,忙说:“瞧我这记性,随我来,今日我好好招待两位。”

  谢氏也是个闲人,除了和几个相熟的手帕交偶尔小宴,这种场合经历的也不多,爽朗笑说:“那就谢过了,给老封君祝寿,贪了回府上的热闹。”

  那妇人见谢氏说话极有分寸,也不敢怠慢,和谢氏并排走,边走边说:“今日来客多,有些混乱了,还望谢家娘子莫怪罪。”

  谢奚看着时不时来往的婢女,不由感慨,权利可真是个好东西。

  等路过两个院子后,最后拐了方向,门口的装饰都不一样了,大概是到了正主的院子里。

  里面已经是贵客满堂,谢奚只有一个感觉,全是女人……

  领路的那位年轻小媳妇进了门就喊:“阿姑猜谁给你祝寿来了?”

  宽敞的厅堂,两排客座,堂上的以为老太太声音圆润的问:“这是来谁了?”

  谢氏应声:“阿兄不在家,得了老封君寿辰的信儿,便领着吾家雀奴来给老封君祝寿凑热闹,还望莫嫌弃我们姑侄叨扰。”

  堂上的老太太听的笑起来,厅里的女人太多了,谢奚也不想认识,只是目不斜视的跟在谢氏身边,其实有些走神。

  等到了跟前,那老太太戴了顶碎珍珠的发冠,俨然是一个富贵老太太。

  见了谢奚,慢吞吞的笑问:“雀奴多大了?”

  谢奚一听,这话好像不太对,按理说,她是她孙子定下的媳妇,不该不知道她多大。

  这种场合,真的很烦人。

  大厅里的女人们突然静悄悄的,谢奚也不在意,随口说:“十六岁了。”

  说完回头示意阿月上前,说:“前些时日,偶然得了这尊佛,第二日恰分陆三郎路过,告知祖母寿辰,雀奴年少,谈不上虔诚信佛,辜负了禅意,便将此佛转赠与您。”

  老太太被她有些硬邦邦的话说的哽住了。

  陆益之的母亲柳氏就在身侧,怎么看谢奚都觉得不满意,尤其是客座右手第一位是陈家的小娘子。

  谢奚压根不认识陈于敏,但是陈于敏自她进了厅就在观察她。

  谢氏因为老太太的态度,有些不高兴,谢奚不想呆在这里,参加这种一个人都不认识的宴会,简直就是傻帽。

  赠了寿礼问:“雀奴进来时,看见一片荷塘,不知可否能去再看看?”

  谢氏惊讶的看她,不明白她在想什么。

  领她进来的那夫人立刻说:“自然是可以,我带你去。”

  全程不到半小时,她就退出了这个舞台,她自己都感受到了全场人对她行的注目礼。

  等她一走,厅堂里嗡嗡声一片,都在偷偷讨论和陆益之定亲的这位小娘子。

  陈于敏身边坐着的是她的嫂子,凑她耳边悄声说:“看着小门小户,不足为虑。”

  陈于敏却不这么认为,那谢家小娘子一看就极有主意,毫不在意在座的人怎么看她。

  这样的人,才是最难说话的人。

第37章 三十七 还钱

  出了院子, 她才自在的张望了一眼,回头看了眼院子,太过直白的富贵, 她还是不喜欢。崔家的富藏在一砖一瓦的古朴里。

  崔邺的房间里挂了幅《西山白鹭》, 即便在混沌不知时间维度的这里, 她都知道那是幅名家手笔。谢氏屋子里的摆件都有些很有意思的来由。

  但是陆家的富贵, 是精细到点滴,镶玉的桌椅、珊瑚盆景、漆雕的摆件, 处处都是钱。

  她竟然不知道该怎么退这个亲。

  那领路的夫人出了院子, 就被人叫回去了。

  谢氏见她面色严肃,问:“这是怎么了?”

  谢奚叹气:“姑姑, 能早回还是早回吧。”

  谢氏问:“是不是那老封君态度……雀奴不必自哀, 这是陆温同兄长定下的亲事,不是几个闲嘴妇人能说嘴的。我们谢家确实不及陆家富贵, 但也不是卑躬屈膝之辈,无须作恼,今日来是礼数, 可不是上门打秋风。”

  谢奚被她逗笑了, 说:“我哪有功夫恼这个, 是觉得无趣。陆家和我的想象中有些出入,觉得恍惚而已。”

  莲池边上有亭阁, 她和谢氏站在一棵琼花树下,见远处亭子里的男男女女,谢奚问谢氏:“陆家一直都这么富贵吗?”

  谢氏其实并不清楚,只是听谢脁说过几句。

  “我只知道陆家家主,陆温是前朝帝师,和柬之的外祖同是帝师, 柬之的外祖在旧都城破时,开城献了首级,保了一城百姓。”

  谢奚听到生出一种毛悚的感觉,文人的骨头,硬过刀锋。

  亭子了不知谁问了声:那里是谁?

  谢奚不知道陆益之看到她了,她和谢氏慢慢踱步,朝外走。

  后面跟着一个小婢女,阿月被刚才厅堂里的阵势吓住了,这会儿一句话不敢多说,赶在谢奚身后静悄悄的。

  谢氏问:“雀奴想回去了?”

  谢奚:“今天还钱不合适,另寻个时候再上门拜访吧。”

  等到湖尽头,陆益之那个随从就等在那里,见了她恭敬的说:“郎君在隔壁等着。请随我来。”

  谢奚诧异的看了眼谢氏,不知道这熊孩子犯什么神经。

  略犹豫后,和谢氏说:“姑姑在这里等等我,我去去就回。”

  谢氏完全纵容她:“去吧,我就在这里看看。”

  谢奚跟着人进了门,隔壁还是院子,中式园林讲究一步一景,她绕过假山,就看到陆益之站在水榭里张望。

  她笑笑问:“不知叫我来,有什么事?”

  陆益之有些面红,这样的举止毕竟不合礼数,难得谢奚大大方方不计较。

  他不敢说你今日穿的裙子非常好看,也不敢说你比今日到场的小娘子们都显眼。

  岔开话题说:“你那个新式犁,我问了祖父,他从听闻过。”

  谢奚感叹,学霸小孩真是从小就不一样,别人十六七岁青春期一心只想谈恋爱,

  他们就不一样,只想学习。

  她撒谎说:“那是我和鲁伯两人研究的。毕竟我雇不起那么多佣户。”

  陆益之却说:“我问过鲁伯,他说是你想出来的。”

  谢奚的笑还在脸上,瞬间就收起来了,问:“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