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调 第124章

作者:顾青姿 标签: 市井生活 美食 穿越重生

  崔程如今就是混身骂名的反贼,乱臣逆贼。长安城之外权势声讨他的声音。

  但是如今这个世道,就是谁的拳头硬,谁说了算。

  河西道的储兵充足,淮南道山南道内乱不断,无暇顾及遥远的北方,河北道虽然拿下了,但是后续的平乱还是关键。

  崔邺看了眼册子,脑子里七七八八想的都是这些,听见那边的嘈杂声,像是议事结束了,他从来不参加这种议事。战事上的事他不擅长,也就从来不问。崔程如今领着崔鹏。

  他放下册子,见刘彰进来,问:“结束了吗?”

  刘彰忙行礼,崔邺笑说:“长史曾对我青眼有加,我还没来得及谢恩。怎么又和我行如此大礼。”

  刘彰被他调侃的没话说。崔鹏倒是见他来,惊喜问:“什么时候来的?”

  崔邺如今看他很是不顺眼,不咸不淡说:“刚来。”

  崔鹏也不计较他的傲慢态度,解释:“父亲过几日要出征,这次出征有些凶险,二弟有伤在身……”

  崔邺打断他的话:“我有事在身……”

  崔鹏听他的抱怨,知他心里有怨气,还是劝说:“你莫要放肆了,如今人人都忙,不可能让你一人再逍遥了。”

  崔邺凉凉的看着他说:“我就只有两只手,你再给我安排,我也有心无力。不要吝啬钱嘛,你事多就花钱雇人做啊,总有人愿意做的,我就是不吃不睡,也干不完那么多活儿。这才哪到哪啊,以后的事更多,你不能说你不信任别人就把我往死了使。大哥,咱们是亲兄弟,心疼心疼我吧,敏弟两条腿都跑细了,人瘦了一圈。”

  崔程本在门外,刘彰站在身侧,生怕他和崔邺吵起来。崔程听着本有些冷眼,听到最后,绷不住脸上的表情,快笑出声了,白了眼偏殿里的人,转身走了。

  刘彰也听的忍俊不禁,跟着崔程说:“五郎还是少年心性。”

  崔程冷冷说:“他心眼比谁都多,知道和言之来硬的不行,就换了法子。”

  崔鹏真被他说的惭愧了,他困在宫里,看不完的信,议不完的事。可是弟弟们每日更是辛苦。

  崔家如今骂名在身,他精神上都有些紧张,万事都小心翼翼。

  崔程倒是心大,留着兄弟两聊完,崔邺才正殿里寻他,他正低头看折子,不咸不淡问:“舍得进来了?”

  崔邺也不含糊:“舍不得,大哥不放我进来。”

  崔程看了他一眼,崔邺也不和他客气,如今崔程在他眼里就是个上司,这公司的发展首先要保证好政策,要不然大家一起玩完。

  崔邺先说:“我看了眼那边的折子,这可马上就春耕了,误了春耕可是大忌,你找我为这事吧?”

  崔程听的心里叹气,崔鹏跟着他议事已经本月了,偏殿里的折子都是崔鹏的,虽说杂乱无章,但是总有主次。

  这混蛋玩意儿就那么翻看了两眼,就心里清楚了。

  他不想承认,崔邺不不计较他不说话,只说:“打仗的事我不懂也不掺合。春耕的事,我会加紧安排,新粮种今年在贺赖部可以种下去。若是挺到明年,高产的粮种就有望了。”

  他说完有自己说:“我们两口子,可真是和种地的杠上了。”

  崔程问:“内务呢?”

  崔邺头疼的说:“内务有人管,别瞎操心,老巢我给你看紧了,我大哥如今跟巡山的虎一样,到处盯着,生怕给你惹出事来。你宽容一些,你一提起脸,他就拿我开刀。我跟你丑话说前头,你再逼他,可别怪我们兄弟阋墙。”

  崔邺其实也理解,崔鹏毕竟不是按照储君培养的,他生性纯善,人虽然有些迂腐,但是心善。如今这种局面说不惶恐是假的,尤其他是储君。

第127章 一百二十七 大兴农事

  崔程淡淡看了他一眼, 他说话没大没小,崔程也不计较。问:“长安城的情况如何了?”

  崔程坐在一边,认真说:“并不算好, 世家大族盘根接错, 我让敏弟在普查户籍, 对世族的态度不能太强硬, 就要温水煮青蛙,慢慢来。毕竟如今我们不是正统, 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你看好好山河,这几多久, 就被他们李家人折腾成什么了。不用怕这些骂名, 功过都有后人评说,无需在意。如今最要紧的是先平定, 后面的事多着呢,哪有功夫听那帮言官闲磕牙,寒门士子如雨后春笋, 能人辈出……”

  他说到一半打住说:“那些事都是以后再说, 如今, 你放心去平四方,长安城我替你看着。”

  他难得的好说话, 崔程也说:“刘彰和你二伯在,我放心着。你大哥和阿敏就交给你了。”

  崔邺忙说:“你可别,大哥你还是寻正经的大儒好生教导吧。”

  崔程盯着他,崔邺又觉得他别有深意,退一步说:“我学问还不如他,能教他什么?你不说我那都是旁门左道吗?”

  崔邺又显摆:“我媳妇儿比我有学问, 可惜她在河西道研究新粮种,收成增加一倍,你觉得怎么样?”

  崔程天的大惊,问:“你怎么不早说?”

  崔邺无辜说:“你也没问啊,李家人知道她会育种,但是没当回事,忙着争权。我如今说了,也是端看你重不重视。”

  崔程骂他:“农之根本,怎会不重视。”

  崔邺笑笑:“那就好,你说你们把我困在这儿,要不然我现在也和她在贺赖部的平原上种稻。”

  崔程盯着他,问:“那是谁家的女儿?”

  崔邺:“这你就不用问了,总归是我选的人,只有崔家高攀,没有她配不上咱们家一说。”

  崔程恨声恨气问:“你母亲知道吗?婚姻之事,岂能如此儿戏!”

  崔邺:“我母亲自然应允。”

  崔程没话说,问:“她小小年纪,如何有这本事?”

  崔邺:“这是人的看家本领,我如何得知。”

  崔程只觉得不能和他多说话,如今也确实没时间说这些私事,板着脸立刻下逐客令:“还有事吗?”

  崔邺起身:“没事了,你让大哥别找我。”

  崔程因为太生气,不想和他说话。崔邺也不在乎,如果崔鹏在场必定会觉得,像他这么不要脸的人不多见了。

  崔邺出了宫门,见那人还在,嘴里念念有词,他驻足片刻,问:“你如今这样守的是你的道,还是大周朝的道?”

  那人见他从宫门里出来,一脸冷然,嘴唇起皮,还不忘骂人。

  满口之乎者也的无用之词。

  他身后的夫人惶恐的跪在他身后,低着头不敢抬头。

  崔邺问:“生为大丈夫,让家人寝食难安,你对得起你的夫人吗?配得上为人父吗?”

  那人咬牙和他争辩所谓的道。

  崔邺听了个囫囵,只说:“我只知道,南地水灾饿殍满地,无人发粮,却凑钱给反王几万两的岁贡,以求停战。这就是你所谓的道?”

  那人脸憋的通红,说不出话来。

  崔邺只说:“我不明白你的道,也不想明白,我只知道,能让百姓有饭吃,有衣穿。这就是我的道,至于国祚绵延,逆贼之论,李家诛了末帝也不过才区区十年,你们就如此认主了不成?若真是如此有骨气,那就该同卢师一般,同末帝一起殉国才是。”

  那人被他说的气的直发抖,崔邺淡淡看了眼他身后的夫人,掏了身上的碎银,递给她道:“命运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为好,身为男人,莫说顶天立地,不能撑起一家屋檐的大有人在。”

  说完淡淡看了眼那人,从始至终都没有问他姓名,就那么走了。

  崔程出征前,这次他没有送行,崔鹏送到灞桥外,崔程问:“柬之呢?”

  崔鹏以为父亲生气,解释:“他去郊外看祖母了,赶不回来了。”

  崔程心知他故意躲着自己,也罢,出征在即,他淡淡交代:“政事不明问刘彰,内务不明,找你五弟,看护着些家里人。”

  崔鹏看着父亲,有些眼热:“我记下了。”

  崔邺到了庄上,庄上有了仆人和兵马驻守,如今又热闹了,鲁伯见惯了这些场面,倒是朱家人有些惶恐。他们哪知道自从进了谢家,莫说过上了好日子,如今见的都是权贵。

  阿玲涨了一岁,也健康了,生出了活泼气,大清早蹲在院子里喂狸奴。见他来了忙说:“她们还没有起来。其他人都去田里了,我阿娘在准备早饭。”

  各房的仆人都守在门外,崔邺看了眼远处一片翠绿,麦苗已经绿油油了,也不知道谢奚那里怎么样了。

  谢奚如今才算自由了,吴媪被她留在家里,阿武陪着她去了贺赖部,一路上两人不急着赶路,她绘制的图越来越大,参照了本来的周边的地图,逐渐完善了河西道上的地图,如今向贺赖部延伸。

  河套平原果然名不虚传,等她进了贺赖部,入了山脉,山里开的梯田,种的麦已经绿油油了,只觉得惊讶,崔邺把这里管理的真不错。

  山里绿色葱葱,阿武指着远处的山峦:“那场就在那边,平日里都会放马归山,不同祁连山脚下。莫里极擅长养马,他们部落里出来的年轻人都是养马的好手。”

  谢奚有些累,长途的奔波让她浑身酸疼,但是眼睛舍不得停下,四处张望。

  等她进了村,有人见他们来,阿武认出来人,问:“莫里大叔呢?”

  谢奚怀疑的问:“你叫他什么?”

  阿武:“大叔,他比阿骨勒都年长。”

  莫里一脸络腮胡,看着和阿骨勒一样的壮硕,见了她来,惊喜问:“谢娘子?”

  谢奚看了眼阿武,点头:“我是。”

  莫里笑说:“等候多时了,郎君早就来信让我等候。”

  谢奚解释:“我在凉州住了些时日,耽误了行程。”

  谢奚问:“屯田的地方离这里远吗?”

  莫里:“不远,除了村子,向后山的峡谷出去,不过五里。”

  谢奚看了眼远处的山,点点头,笑说:“你见过那边的屯田吗?”

  莫里笑说:“自然是见过,村子里的人也有人去开荒了,那边的守备军也时常进村子里来。”

  阿武说:“那里有崔小将军的兵。五哥和他们很熟。”

  谢奚只知道和她交接的人姓曹,叫曹参。

  这一季的粮是崔邺的人在照看。

  阿骨勒走之前和她说,你去贺赖部莫里自然会带你去找曹参。有什么事只管找曹参。

  她中午睡了一觉,下午在村子里转一遍,村子修的可真现代,简直像现代小区,她坐在广场上看着日落,听着周围小孩的嬉闹声,只觉得宁静。

  第二日一早,莫里领着他们穿过峡谷,眼前一片开阔,目之所及,规整的田地,远处看不见的地方隐隐约约的烟火,这里可真像是世外桃源。

  谢奚问:“这里离突厥的边境有多远?”

  “不到百里。只是临近这里的草场变成了沙漠,再加上没有水源,部落逐渐向东迁徙了。”

  他们骑马向北一路走,走了近半个时辰,才看到远处的房子,和隐约可见的烽火城。

  田里零零散散的人,和成片的房子,房子外的人。

  莫里到了后问:“曹参可在?”

  有人给他向北指了指,道:“在那边田里。”

  谢奚下了马,将马拴在院子里,和莫里一起去寻人。田里的麦苗长得极好,莫里道:“听闻郎君说,这是娘子育出的新粮种,收成能高一倍。”

  谢奚笑笑说:“确实是的,各地的气候、土壤都不同,还要慢慢看效果。我如今人在这里,有什么病害,只管和我说。”

  走了大概十几分钟,谢奚看了眼远处正在开水渠的人马,笑起来。莫里喊了声曹参,只见一个四十来岁,生得十分俊秀的中年人过来,见了莫里,问:“怎么了?你怎么会来?”

  莫里介绍:“今年的新粮种,都是她的手笔,郎君特意请她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