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调 第108章

作者:顾青姿 标签: 市井生活 美食 穿越重生

  谢奚嘱咐他:“人比粮重要,若是真出事,千万不要为了粮丢了性命,知道吗?”

  王朗嘴上应声,心里却觉得粮米和生命一样的重要。

  还没等谢奚的水稻晾晒好,那位短命的陛下就没了。

  本是大赦之年,但是陛下薨的太突然,谢奚清楚一个帝王的丧仪有多隆重,可惜目前四分五裂的局面,这位中年的帝王只有几个女儿尚无儿子,陈家的那位贵妃听说早产生下了儿子,可惜孩子太过赢弱,由陛下的弟弟安平王执政,稳住朝中的局面。

  这局势转瞬之变,太后和皇后、贵妃,每一个人背后都有不同的人,权利的交替,需要有人推动,没有人敢妄动,但谁都不会松开手里的权柄。

  长安城里风云诡谲,各路人马各怀心思。

  河南道兵马大元帅冯征,在江南江南西道折损了近一半人马后,逢帝王陨落,听闻河北道有人起兵,占了地盘,当即率领人马撤退。

  自此固守在江南道一线和反王对峙的局面,全线奔溃。

  中原大地,一片混乱。

  崔家把持河西道一线,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占地为王之势,不言而喻。

  谢奚断断续续听着今日哪里乱了,明日又是哪里乱了,整日惶惶。

  崔邺整日不在,八月月底,她收拾了行李,启程去河西道,带着新的种子。鲁伯不放心让吴媪跟着她一起去,他自己守着田庄。

  谢奚拗不过他,带着吴媪出发。崔邺人还在南地转运粮食,差了崔程的兵亲自护送她。

  谢奚从长安出发时,城里的人骤减,连同之前热闹的西市,如今也是门庭冷落。

  她回望了一眼,心说,等我回来。

  吴媪在马车上看着她骑马奔走劝说:“进来歇歇。”

  谢奚这会儿上路了,之前在家的那种恐惧消除了不少,“不用,你好好休息,等到凉州就能见到阿武了。也不知道这小子如今长高了没有,胖了还是瘦了。”

  吴媪爽朗的说:“他皮糙肉厚,吃些苦也应该的。”

  他们的行程很赶,谢奚道金城歇了一夜,如今的金城还没有那么重要的军事地位,金城一过就开始加速,连夜赶路。就算这么赶,到了凉州已经是九月上旬了。

  谢奚看着巍巍高城,和城下穿甲胄的守城的兵,心里叹气凉州城的兵比长安城里的兵有规矩。

  入了城,街上尽然有序,做买卖的、开店的、应有尽有。

  有人接待她们。

  谢奚累的浑身疼,但是脑子一刻都不想停歇。眼睛四处游走,这一路,她见识过的景色足以让她兴奋的睡不着觉。

  阿骨勒亲自来接,他人生的高大壮阔,谢奚仰头看他,一眼就认出人了。

  笑说:“我是从长安来的谢奚。”

  阿骨勒操着又不太标准的官话,回:“奴阿骨勒,奉郎君之命,来迎接你们!”,说完就行了个大礼。

  谢奚忙伸手扶他:“我们不讲这些规矩,你别给我行礼,有什么话好说。”

  吴媪毕竟上了年纪,已经去休息了。阿骨勒看了眼宅子,忙说:“这几日新的宅子在布置了,过几日就能搬过去,这几日先将就。”

  谢奚一片疲倦,半是好奇,半是新鲜,笑说:“住哪里其实无所谓,我能去马场看看吗?”

  阿骨勒:“自然。”

  谢奚见他好说话,有些不好意思说:“不会妨碍你们吧?”

  阿骨勒叹气:“怎会,谢娘子不必如此,郎君写信交代过了,让我无比照顾好你们。”

  谢奚笑说:“那倒不必,凉州城太平,我不可能出乱子的。”

  阿骨勒固执的说:“郎君吩咐,奴务必要办好。”

  谢奚见他这样固执,问:“都督呢?这些时日有动静吗?”

  阿骨勒奇艺的看了她一眼,没回答。

  谢奚也不恼,笑说:“我该去歇歇了,你忙你的,改日让阿武来看看我们,就说他母亲来了。”

  阿骨勒:“阿武去了贺赖部,大概需要几日才能回来。”

  阿武驯马非常有天赋,跟着莫里回贺赖部去挑头马了。

  谢奚笑说:“不着急,等他什么时候有空了,让他回来一趟就行。”

  短暂的一面,彼此印象都不错。

  阿骨勒觉得谢奚和崔邺有些像,至于是不是真如崔邺说的那样本事了得,还不得而知,但是她和崔邺真的很像。

  谢奚则觉得阿骨勒说话办事挺可靠,是个很诚实的人。尤其是对崔邺几乎是言听计从。

第110章 一百一十 战乱之中安平王

  长途跋涉, 对身体要求很高,她一路亢奋,熬到了凉州, 整个人到了及其亢奋的状态, 和阿骨勒见了面, 等第二日中午人都没有醒来, 吴媪心急,推门进去, 她还在熟睡中。

  吴媪轻摸了下她的额头, 她才从沉睡中惊醒,只觉得四肢酸痛, 头疼欲裂。

  吴媪见她皱眉, 笑问:“是不是浑身疼?”

  谢奚挣扎着起来,叹气:“头也疼。”

  吴媪笑说:“这宅子倒是挺大的, 早上他们过来收拾了,说是搬去后面的宅子,里面打扫干净了。”

  谢奚起床走到门口, 短短几步只觉得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她带来的货阿骨勒都已经搬到后面的宅子里了。

  谢奚扎起头发, 洗了把脸, 自己寻过去,阿骨勒带着人连夜清理出来, 他下午要回马场,这里也不敢怠慢。

  谢奚进门见他正在着人搬花,他见谢奚起来,恭敬的行礼。

  谢奚无奈说:“你们郎君和我说,你是个很可靠的人,你总不会和他也事事行礼吧?都说了, 我们不讲究这些。这是哪来的花?”

  阿骨勒笑说:“贺赖部那边的野花,我们都是些粗人,不会养这些。”

  谢奚笑他心细,说:“不必费心,我也不讲究这些。凉州城倒是不闷热,倒是有些像早秋的气候。“

  阿骨勒介绍:“这几日确实凉爽,这些时日在收拢草料。”

  谢奚问:“我能去马场看看吗?”

  阿骨勒笑说:“自然可以,郎君说了,随你高兴。”

  谢奚笑说:“我是客,客随主便嘛。”

  阿骨勒本来是不准备和她说很多,见她似乎好奇,就说:“城里这段时间一直戒严,郎君再三嘱托我照顾好你们。崔都督,日理万机,等闲人见不到他。”

  谢奚也不绕弯子,看着日头,笑说:“我本就是个种田的,其他事顶多是闲问,你别嫌我话多。你们郎君指给我的地盘是贺赖部以北的整个河套平原。”

  阿骨勒惊讶的看着她。

  谢奚笑问:“不相信吗?那里能种出水稻和小麦?”

  阿骨勒这才明白,“都督已经驻军把守,在那里修了烽火城,如今怕是已在开荒了。”

  谢奚了然的点头,见他像是不太清楚,就说:“你们郎君也不容易,一肩挑起民生大计,一肩挑着家族荣辱。”

  阿骨勒沉沉的说:“郎君,微言大义,某这辈子最佩服的人就是他。”

  谢奚见他体量比鲁伯更壮更高,问:“阿武可还听话?我这个弟弟没出过门,单子有些小,人很勤快。”

  阿骨勒笑起来,忙说:“阿武聪明也勤快,是个好苗子。”

  谢奚听的隐隐有些骄傲,心说,这可是我带出来的孩子,怎么可能不优秀。

  午后阿骨勒要回马场,留下一个叫阿筚的人给她当跑腿,阿筚看起来也就二十来岁的妇女,手脚很麻利,她进来的时候她正在扫院子。

  谢奚问:“城里治安怎么样?”

  阿骨勒笑说:“这里离都督府就隔着一条街,晚上守城的人定会从门前经过。”

  谢奚笑说:“那就好,你去忙吧,等我收拾妥当了,再请你们吃饭。”

  阿骨勒抱拳客气的走了。

  吴媪搬着行李,笑说:“这里人说话倒是敞亮。”

  谢奚见吴媪不准她动手,她自己则出门去了,沿着街道,两边的矮墙并不高,街上是石板路,拐角过去的小街道是凹凸不平的石头路,街上的店铺照常做生意,人不算多,但也不萧条。

  她沿着街转了几个来回,远远的看见了都督府,就没过去。

  等回来吴媪和阿筚已经把晚饭都做好了。

  凉州的菜不多,谢奚看着烩羊肉,有些怀念她的菜园子。

  也不知道鲁伯怎么样了。

  吴媪笑说:“过几日我种一点葱,到时候搬进屋子里,天凉了也能吃。”

  谢奚笑说:“让我休息几天,我来准备。”

  晚饭后,天还亮着,能听见远处的士兵的声音,这周围像是不住人。听不到周围邻居的声音。

  她问阿筚:“这条街上不住人吗?”

  阿筚解释:“这条街住的都是兵将,很多都是单身汉。”

  谢奚笑问:“那你呢?成家了吗?”

  阿筚:“家里男人战死了,家没了。”

  吴媪听你的停下手里的活儿,回头看了她一眼。

  谢奚:“对不住。”

  阿筚是个典型的西北姑娘,虽然被阿骨勒指派来照顾她们的,但是毫无女婢的想法,坦坦荡荡,不卑不亢。

  “娘子说的什么话,生死有命,我命里该有这么一回事。”

  谢奚见她笑着,也笑起来说:“大概是福气在后面。”

  阿筚麻利的收拾了碗筷笑说:“借娘子吉言。”

  前面的院子宽敞但是看陈列摆设粗糙不讲究,谢奚猜,崔邺的南北商队的人歇脚就在前面的院子。穿过月亮门进了这里,这个小院明显要精致,月亮门进来有棵葡萄树,西北盛产葡萄,院子四四方方,两侧的厢房也小小的。

  坐在院子里隐约能听到胡笳的声音,这里的口音杂烩,西北的方言和胡人的混杂的的语言混合在一起,有种奇异的融合。

  知道夜深了,吴媪见她还坐在院子里没动静,出来给她披了件披风,劝说:“进去睡吧,夜深了冷。”

  她拉着吴媪坐在旁边问:“你觉得凉州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