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冢三部曲之一:权贵的五指山 第37章

作者:卿隐 标签: 朝堂之上 穿越重生

  北门自是不能再去,他们既然打北门而入,想来北门已封,南门也不成,太远了,时间来不及。

  东门,离此地最近的是东门!

  骏马嘶鸣声后,侯府侍卫尽数下了马,握着长戈面无表情的冲着府衙方向径直而来。

  之前沈晚见到过的那衙役见了来人,心下大惊,忙上前询问。得知是淮阴侯府来人,顿时吓住了胆,不等旁人吩咐,就赶忙多找了几个人,十万火急的通知他们府衙的各大长官。

  不多时知府知州等官员扶着官帽匆匆赶来,脸色无不白如纸,额上无不滴冷汗。毫无征兆的,那素有阎王之名的霍相派人前来,再联想汴京城近些日子以来的血雨腥风,这敏感档口的,如何不令他们心惊肉跳?

  待听完那侯府侍卫说明来意,知府一干人等方暗下松了口长气,无不偷偷抹了把额上汗。

  当地知府自然义愤填膺的表示会严加排查,竭尽全力去捉拿那个狗胆包天的女刺客。心里不是不嘀咕的,什么样的女刺客这般彪悍,竟能伤的了武艺高强的霍阎王。

  侯府侍卫掏出通缉令,通缉令上的画像与沈晚的模样分毫不差,若是沈晚此刻见了,只怕也会此画像叹为观止。

  当见了画像上那年轻娘子俏丽的模样,当地官员脸上无不僵了下,随即面上毫无异样的表示,但凡此人敢在此地出现,定让她有去无回。

  侯府侍卫冷声道:“不可伤她性命。便是逮住,只需及时上报,务必将人看住直待侯府来人。其他一切,自有侯爷亲自惩戒。”

  一干官员无比应声点头。

  侯府侍卫又道:“此刺客善于伪装,或粗布荆钗装作粗妇,又或其他。需严令守卫排查,不可放过任何可疑之人。另外,其眼角下方有一寸见长疤痕,极为醒目,但凡有此特征妇人,定是此人无疑。”

  侯府侍卫话刚尽,其中一衙役大惊失色。

  随即便想收了惊容掩饰,却已然来不及,侯府出来的侍卫目光何等犀利,当即上前两步将他拎出,叱问:“你可见着此人?”

  那衙役不敢否认,哆哆嗦嗦的将今日遇见沈晚经过,事无巨细不敢有丝毫隐瞒。

  当即,几个侯府侍卫一人一个方向,踩蹬上马,风驰电掣的疾速朝城门而去。

  知府狠狠瞪了眼此刻委顿于地的衙役,然后也急急派遣人手前往四个城门口,心里头阿弥陀佛的将各路神佛拜了个遍,只求能顺顺畅畅的将人给逮了住,否则霍相那厢少不得要将他记恨一二。

  在沈晚的心急如焚中,出城的队伍总算排到了她这,守城护卫看了眼她的路引后,就递还给了她,示意她出城。

  沈晚接过路引,竭力让自己表现的不那么慌不那么急,跟随着人流一道出了城。

  踏出城外那一刻,她便再也掩饰不住内心抓狂般的焦急,找准了路就猛地朝那渡口的方向奔去。

  依旧打算乘船逃离。别说一时半会的她找不到马车走官路,便是找到了,她能快的过侯府花大价钱买来的千里马?只怕不用几个来回就被人追了上。

  渡口,停泊了寥寥几条船。

  依旧是找了条小船,船上不过五六人,可若不凑齐十人左右,船家是不会开船的。

  沈晚等不了那么长时间,当下就找了船家,暗下塞他二十两银票,只道家中有急事,请他即刻开船。

  船家如何不应?一天奔波下来都挣不了这个数,单一趟就挣个满盆钵,这一趟值了。

第69章

  霍相满城风雨的寻人,闹得汴京城也是风雨一片。达官贵人们消息灵通,自然早就得知霍相此番寻的所谓女刺客,竟是兵部侍郎顾侍郎家的娘子。光用脑子想想便知其中有猫腻,还什么女刺客,就顾家娘子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弱模样,能伤的了那威名赫赫的杀神?在哪里刺杀的?床榻间吗?

  当然这些桃红桥段他们也只敢在私下磨磨嘴瘾,谁也不敢拿到台面上多嘴半句,毕竟霍阎王的杀名可不是白叫来的。但是对那顾侍郎,他们便少了几分顾忌了。虽说也没当面戳破,可每每往他那官帽上看去的眼神无不含着异样,也就只差说上一句:顾侍郎,你官帽上的颜色可曾变否?

  面对众人意有所指的目光,顾立轩恍若未见,依旧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可内心究竟如何想便不得而知了。

  而那霍殷,既然能拿这么蹩足的刺客桥段当借口,那自然也没打算再掩饰此厢。甭管世人看他霍殷卑劣也好,无耻也罢,他就是看上了下属的娘子,也要定了她,无甚可隐瞒。恨只恨他之前有所顾虑未能将她早点纳入侯府,否则,焉能让她得了机会,作今日这番妖?

  着实可恨!

  且不提霍殷这厢如何恨得咬牙,听闻此事的皇宫那位可就坐不住了。

  “这事是他干的?他霍殷能干出这等子事来?”

  听到圣上连声发问,显然是诧异到极致,一旁垂首躬身静立的太监总管吴桂赶忙回话:“回圣上的话,此事汴京城内都传得沸沸扬扬,断没错了。”

  倚靠在明黄色暗绣龙纹的引枕上,明德帝昏沉的老眼透出几丝光亮:“哦?他霍相不是最为严正克勤、凛然正义的?何故做出这等勾当?堂堂一朝宰辅,国之重臣,竟罔顾法纪肆意妄为,实难为百官表率!”

  吴桂身体躬的愈发的低。

  闷声咳了两声,明德帝皱着眉推开吴桂递来的梨汤,撩起褶皱的眼皮看他:“你可见过那顾侍郎家的娘子?可是国色天香?”

  搁下手上玉碗,吴桂忙上前呈上那纸缉捕文书:“回圣上的话,真身倒未曾有机会一见,不过看这缉捕文书上的小像,奴才觉得,倒还不及咱宫里头的宫女来的俊俏。”

  “哦?”明德帝狐疑的接过那纸缉捕文书,着重在那小像上看了又看,之后面色略带怪异的问那吴桂:“你确定这就是那顾家娘子?”

  吴桂忙躬身答道:“见过她的人都说与真身一无二致,想来那顾家娘子便是长得这般了。”

  明德帝似难以置信的又看了眼画像,片刻后,不知什么意味的嗤笑:“也是,各花入各眼罢。”

  昏沉的老眼从画像上略过,盯着那告示文书看了会,他脸色愈发的阴沉,隐约有些骇厉。

  “瞧瞧,他霍相真是官威大得很,若能缉捕归案,赏金不提,还要加官一级?”

  吴桂屏气凝神,身体躬的愈发厉害。

  偌大的寝宫里入而清晰的是那圣上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好半会,明德帝方平复了下来,转而看向吴桂平静问:“好像听说那顾侍郎家前些日子喜得麟儿?”

  吴桂提早就将顾家的消息打听的一清二楚,听得圣上果然询问,便如实秉来:“回圣上,是八月初的事,听说那小儿郎长的甚为壮实。顾侍郎大婚三年方得一子,自然喜得跟什么似的,起名顾猷渊,乳名阿虿。”

  一听此儿名字,明德帝便觉得刺耳极了,除了他的皇子,试问世上哪个敢配如龙在渊?

  面上遂带出几分阴郁来。他撩着眼皮看吴桂:“长的可像顾侍郎?”

  吴桂道:“这倒是不像。听说是,肖极了其母。”

  明德帝再没问话,可能是倦了,便让吴桂放下明黄色罗帐,躺下歇着了。

  吴桂轻手轻脚的收拾好地上那被圣上攥成碎片的通缉文书,悄悄的退了出去。

  沈晚的出逃在汴京城内引发各方何种反应,此刻的她一概不知,也不想知,自打她决定踏出城门的那刻起,汴京城的一切都与她再无相干。

  在第三个渡口下了船。沈晚依旧是片刻不敢停,闷头冲着城门的方向而去,同时也在心里估摸,此处离汴京城大概隔了两个郡,侯府那些人一时半会的追不到这处来吧?

  不行,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待到城里,还是第一时间找了人牙子,将路引买到手上方为上策。至于去府衙办路引证件……沈晚拢了拢怀里的包袱,暗下决心,以后能用银两开道就首选银两,官府的人尽量少接触为妙。

  抬头看了看天色,尚早。沈晚内心打算,待取得了路引,顺便打听下城中可有商队要出发,若有便再合适不过,混在商队里总比孤身一人上路来的安全,也不扎眼。可若是没有商队……那也无妨,总归还是坐船便罢,待下个渡口再做打算。

  排在进程队伍中的沈晚正兀自思量着,正在这时,突然城门口传来一阵喧哗声,与此同时响起的,是一个年轻娘子恐惧而惊颤的哭叫声:“你们这是做什么?你们为什么抓我?放开我……救命啊!”

  沈晚惊诧的刚要抬头看去,猛地听见一守城护卫焦急的喊声:“过去禀告大人,抓到一个手持雁户的娘子!”喊完之后,似乎觉得这般大声嚷嚷着不妥,遂压低声音跟另外一守卫急速说了几句什么,然后那守卫风驰电掣般的朝城内狂奔。

  沈晚没听清他后面几句具体说的什么,可敏感的捕捉到几个字,汴京城,刺客,雁户,有疤……

  沈晚压低了头,手脚都在颤。

  因城门处这一突发事故,沈晚此刻所在的队伍就被堵在了城门外。

  城门口处的那年轻娘子被人牢牢压在了当处令她动弹不得,只待接到上官指示再行下步动作。年轻娘子不明所以,愈发惊恐的尖叫哭泣,每一声都砸在沈晚的耳边,炸的她心惊肉跳。

  趁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城门口的变故所吸引去,沈晚悄悄的离开,也万幸她排在队尾,此刻离开倒也没人注意到。

  一旦远远的脱离了队伍,沈晚便拔足狂奔,在快要接近渡口时,猛地停下。

  不对,这已是这条航线的最后一个渡口,若想要乘船继续南下,便只有先进城,再打南面城门出,再辗转来到另外的渡口,以此南下。

  抬手抚上了眼角下方的疤,便是多层水粉都掩不住,没用的,没用的……沈晚不明白,为什么那个男人就这般迫不及待的要抓她回去?为什么就要这般不依不饶,为什么不肯放她自由?

  渡口的路行不通,进城的路也堵死了,沈晚此刻颇有种走投无路的绝望,心下不由又悲又恨。这是要逼她去死不成?

  望着不远处那片积雪厚重的荒林,沈晚一咬牙拧身就冲了进去。左右都到这份上了,是死是活就听天由命吧。

第70章

  “一群废物!”伴随一声冷喝的还有书案被踢翻的声音。

  候在门外的秦九只觉得后颈发凉,虽然他此刻未在里头直面他们侯爷的雷霆之怒,可总觉得这声废物里也是包含他的。

  都一个多月了,派出去搜寻的人不知凡几,可至今连根毛都没找到。说来也甚是邪门,就那么个孤立无援的小娘子,也不知使了什么法子将自个给藏了起来,愣是躲过了一波波精密的严查,至今也没能让他们给搜着。

  刚开始几天的功夫,他们大概还能寻得些蛛丝马迹,可时间拖得越久,她人留下的踪迹就越少。大概自打那日在周边州县将她扑了个空后,自此她整个人就仿佛凭空消失般,任他们怎么查都再也查不到半丝痕迹来。

  其实他跟刘管家私下也不是没有嘀咕过的,天寒地冻的,这娘子孤身上路,便是逃也是逃不了多远的,在周边的州县里怎么着也能寻到些她经过的痕迹来。可她那厢竟能有十多天没了半丝踪迹,照着柔弱娘子孤身上路的凶险程度来断……极大有可能是这小娘子凶多吉少了。

  拖得越久,这种可能性就越大,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都大概断定这小娘子尚还在人世的几率甚小。虽有这般猜测,可哪个也不敢在他们侯爷面前提上半个字,唯恐戳了他们侯爷的肺管子。没见着他们侯爷近些天来脸色越来越黑,情绪也越来越暴躁,还不是找不人急的。

  又过了一个月。

  侯府的通缉文书上的悬赏力度翻了一倍,之前赏金五千变一万,悬赏官阶也由加官一级变两级。别说周边州县的一众官员了,就连汴京城里杵在一个官阶数十年的那些官老爷们,看着都眼热,要不是碍于颜面,都恨不得亲自下场找人去。

  转过年到了石榴坐枝头的六月,距沈晚失踪那会亦过去了半年有余。

  虽说近些日子以来侯府寻人的力度越来越小,之前散出去搜寻的兵马也一波一波的被撤了回来,似乎隐约有就此放弃的兆头,可这半年来侯府寻人的疯魔架势到底还是深入人心,想来也足矣令整个汴京城百姓津津乐道个好些年。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霍相在搜人过程中动用的一系列手段,汴京城内的达官显贵们再明白不过。因而时常对此叹为观止,暗下也不由感叹,诸般手段便是缉捕个江洋大盗也足够了。

  “侯爷,信报上说,宜州那边也无消息……”书房里,秦九双手呈着已展开的密信,说到最后声音渐小,头也愈发的垂低。半年来,他们侯爷已没有刚开始寻人时的暴怒和焦躁,面上看似平静无波,可周身气息却愈发沉厉的骇人。

  霍殷正抬手系着朝服扣子,闻言面上神色毫无波动,手上动作未停,待系好扣子之后又扶正了官帽。

  掸了掸宽大的朝服袖子,霍殷抬脚阔步朝外走去。

  “传令,外出搜寻的人尽数撤回。”

  “是,侯爷。”

  反射性应下的秦九猛地反应过来,惊诧的抬头望去,触目所及的那远去的沉冷背影令他骤然回神,赶紧再次垂低了头。

  心下却是惊疑不定,他们侯爷这是打算要彻底放弃了?

  秦九难以置信,怎么看他们侯爷的模样,怎么不像能轻易将那小娘子放手的。

  甭管心里如何惊疑不信,秦九还是依令照做,遣人快马加鞭至周围各州县传令,停止搜寻,调回所有在外的人马,当天就尽数返回了侯府。

  顾府里,一如既往的平静。

  虿哥今早不肯好好吃奶,小身子直扭着似乎是想要往院子去,刘细娘便搁下了碗筷,让人取过虿哥的薄外套,给他披上后就抱着他到了院子。

  初夏六月,正是鲜花妍丽的时候。刘细娘抱着虿哥,指着不远处花朵开得正艳的兰花,笑着跟他说:“这是兰花,兰花。”

  又指指花朵上翩跹的蝴蝶,笑道:“这是蝴蝶。虿哥你看,蝴蝶生的美不美呀,你喜不喜欢呀?”

  虿哥拍手咯咯直笑。

  这时顾立轩吃罢早膳出来,听到虿哥欢快的笑声,不由加快脚步朝着刘细娘他们所在的方向过来,走近后伸出手抱过虿哥:“来,让爹爹抱抱喽~”

  虿哥伸着胳膊挥舞着,咯咯的笑:“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