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冢三部曲之二:樊笼 第53章

作者:卿隐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和 穿越重生

  宋毅盯着他面罩寒霜:“是不是等督府上的人都跑光了,死光了,你才会想起来秉明?!”

  福禄迅速反应过来他们大人这般怒是为的那般,顿时觉得心里透透的凉,伏在地上惶惶瑟瑟亦不敢出口解释半句。

  宋毅拳头攥的咯咯作响,周身气息暗沉暴虐。

  最终化作一声压抑的沉怒:“起来,回府。”

第79章 不饶她

  福禄赶着马车一路驶入了宋宅。

  若此刻有人细瞧,便能察觉到他握缰的手有些抖,整个后背也尽被冷汗打湿。

  一路无话。宽阔的官街只余马车沉闷的轱辘声,以及碾压枯枝的吱嘎声。

  马车入府后尚未停稳,福禄猛地听见身后一阵异动,待反应过来匆匆跳下马车,抬头见得就是他们大人沉肃的背影,然后就听到砰的声踢门而入的巨响。

  “滚进来!”

  一声厉喝令福禄猛打了个寒颤。而后倒吸口凉气,强自镇定的低头匆匆进了正屋。

  宋毅压眉沉目的盯着他,似极力压抑着情绪,鬓角的青筋根根跳起。

  福禄被这骇厉目光盯得心惊肉跳,不等他们大人发问,就噗通一声跪下,事无巨细的将他所知的消息尽数道来。

  “……两位大师说是荷香姑娘央求着去庙里拜送子观音,他们拗不过就应了去……门卫只瞧着两位大师坐在车辕,哪里又晓得车厢内又坐着哪个……偏那日赶上了十五香客众多,两位大师忙着去给其他香客诵经,就派了个小沙弥随着……”

  宋毅依旧端肃坐于案前,一言不发。

  福禄却觉得后背发凉的透骨,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只是声音却愈发的低了:“直待有人在厢房内发现了昏迷的小沙弥,方惊闻是荷香姑娘和月娥姨娘迷晕了他……而这时,荷香姑娘她们早就没了踪影。”

  说完后福禄就死死压低脑袋伏地,大气不敢喘半声。

  空气中沉寂了好半会,唯一能听到的就是上方隐约传来的极度压抑的粗/重喘息。

  许久,双腿跪的有些麻木的福禄,方听的声问话,却仿佛半天从牙缝里挤出的话般:“可是,那月娥掳走她的?”

  福禄额上冷汗淌了下来,愈发垂低了脑袋:“没……小沙弥说是荷香姑娘先用迷药迷了他,后来瞧他尚有意识……便又用木栓敲晕了他。”

  宋毅当即就颤了双手。

  却不想让个区区女子这般牵动自己情绪,他遂闭眸仰头呼吸,欲极力平复胸间怒意。然而一切却徒劳无功。此时此刻那烧到极致的恨怒,仿佛翻腾的沸水不断在他胸膛里乱滚,烧的他血液都只差迸溅出杀意来。

  赫然睁目,他盯向那噤若寒蝉的福禄,咬牙一字一句道:“她跑不了多远。你回去找人,先带着督府的人散出去找。待京城的事了,便拿爷调令带兵去找!”

  说到这,宋毅眸光陡然凶戾:“便是翻遍两江三省,爷也得将她翻出来。若她死外头那算她命好,若她命大……爷断不饶她!”声色俱厉,犹如那被人激怒只待伺机反噬凶兽。

  当日苏倾一路西行,直至走了大半月出了豫州入了两湖地界,方稍稍安了心。

  却也不敢过多停歇,依旧向西而行,直至进了江陵地带,她方渐缓了西行的脚步,在江陵地带略做打听,徘徊,最终选择入江夏城。

  江夏城属于江陵地带较为富庶地带,早在前朝的时候就引种棉花,因而也带动了手工纺织业的迅速发展。如今江夏城南来北往从商的人多,人员结构较为复杂,较之那些常年人口流动缓慢的小镇小城,甚至于那些氏族观念浓厚排外情绪严重的村落,于她而言反倒更容易融入与藏身。

  而再往西便是前些年经历战乱的西北地带,她自然不会多做考虑。所以,江夏城是她暂且定下的一个落脚点,至于合不合适,待她住些时日再看。

  江夏城楼古朴,城墙坚固,入城之后见城内建筑多为四合院结构,屋大进深,且多天井,与江南水乡的优雅别致大有不同。

  苏倾进城后没急着客栈,反而去市肆那借着买草料的空挡打听了些城内的情况,了解了些城内几个人牙子的口碑,便谢过提过草料放在马背上就离开。

  紧接着又去些摊铺上,边挑拣着物件边似闲聊的打听着,大致锁定某个口碑较好的人牙子后,苏倾便牵马冲着那人牙子所在的地方而去。

  她不打算再住客栈,客栈人多嘴杂,而她孤身又牵有颇有几分价值的马匹,着实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她打算且租个住处。

  江夏城毕竟是较为富庶的城镇,便是城内偏僻些的一进院子,开出的价也是不菲,一个月起码得二两纹银。

  当然,若是与人一同租赁,价格肯定便宜,可苏倾这般情况自然不会与旁人同租,便咬咬牙定了这间,交付了半年房租。

  苏倾算了算手里的银钱,满打满算,堪堪有二百两。若是仔细用着,维持个几年光景不在话下。

  先在这住下看看罢,若此地真的合适,她便寻个便宜些的房子买下,便是破落些也无妨,而这里商业发达,应该也能让她寻得些谋生之路。

  福禄派人找了十来日,却一无所获,主要原因还是那日在大明寺就断了线路,哪个也不知荷香姑娘是如何逃的,又往哪个方位逃。就这般没头苍蝇般的四处乱找,可不就如大海捞针般?

  便是查无所获,福禄也得硬着头皮去京城秉明。至于那作死的张主事,早被盛怒之下的大人打了个半死,如今都半死不活的躺在榻上起不来,便也指望不得。

  宋毅听闻,脸色沉了稍许,随即道:“柳家村的那河找过没?”

  福禄忙道:“回大人,找过了。也询问过村里的人的,都说没见过姑娘来过。奴才已派人专门在那处守着,一旦那厢有信会立即回禀。”

  宋毅暗恨,当初实不该填了那河。

  “那主簿怎么说?”

  福禄道:“主簿只道当日给的是盖了官印的空白路引和良籍,也没什么标记……不过奴才查到,当日月姨娘上京时,用的是苏州府城开具的路引。若奴才没有猜错的话,她用的这方路引正是主簿当日赠给荷香姑娘的。”

  宋毅猛地看他:“确保如此?”

  福禄郑重道:“奴才确保。”

  指节叩击着案面,宋毅眯眸思忖片刻,旋即起身大步流星的往府外而去。

  “备车,去九殿下府邸。”

第80章 来讨人

  听奴才来禀那宋毅在府外求见,正在府里饮酒作乐的九皇子还诧异了下,随即似想到了什么,目光便若有似无的扫向旁边的月娥。

  月娥俏脸一白,随即抽了帕子在脸上抹着泪,凄凄惶惶的哭:“殿下,奴婢开罪了宋大人,这会他怕是要来取奴婢性命了,奴婢,奴婢要命不久矣了……”

  九皇子不悦的斜睨了她一眼:“他姓宋的是个什么东西,难道还敢在本殿下府里逞凶斗狠?本殿下要保的人,你试试他会敢动你一根汗毛。”

  察觉到九皇子脸色阴翳似有不虞,月娥一惊,赶忙识趣的收了泪,甚为乖巧的在旁给他斟了酒,娇怯道:“殿下说的是。刚才是奴婢失态了,实在是慑于那人的心狠手辣,乍然一听闻他来,想到因宋家小姐的事大大开罪了他,就忍不住的惊慌失措……是奴婢沉不住气了,竟忘了有殿下在旁护着,奴婢又何惧之有?那姓宋的便是再猖狂,在殿下跟前,还不得老老实实收着。”

  九皇子这方觉得气顺了些,嗤嗤笑了几声,就着她递来的酒杯啜了几口酒后,睨着她道:“放心,本殿下说过了保你,那你这条小命就留得住。”

  说着就对她勾了勾手指。月娥会意,赶忙跪了下来,然后朝着九殿下的方向小心靠了过去,却也没敢倚靠的太实,只虚虚的依偎着。

  九皇子抬手抚过她脸做亲昵状,之后看向殿外方向,阴笑道:“来人呐,去将那殿外求见的宋大人请进来罢。”

  宋毅沉步入殿,行礼拜见。

  九皇子望着那一身沉肃的宋毅,不阴不阳道:“嗬,这不是宋制宪吗,难得来本殿下府上走动,当真是稀客。你们这些狗奴才还在等什么,瞎了眼了不成,还不赶紧给宋制宪,哦不,给未来的国舅大人上个座。”

  “殿下不必麻烦,下官说过几句话便离开。”宋毅道。说着,他目光沉冷的扫向了那神色心虚仓皇的月娥。

  九皇子抚着月娥煞白的脸,佯装不悦:“宋制宪这是作何?你这般咄咄逼视本殿下的爱婢,似有不妥吧?”

  宋毅收了目光,转向九皇子拱手道:“下官斗胆,欲请殿下行个方便,不知殿下能否开恩,允下官带走府上胆大妄为的逃奴。”

  九皇子瘦长的脸上浮现丝果真如他所料的得意来。心下难免就腾出些快意。想因那宋毅蓦的横插一脚搅了京中局面,害的他多年谋划功亏一篑,如今能狠狠落了他的脸面,也算搬回了一局,心中如何不畅快。

  九皇子心中嗤笑了声,不趁此机会好生奚落那姓宋的一番,着实难为他这些天来的憋屈。还想从他这里带走人?做梦吧。

  似乎看出了九皇子的心思,不等那厢出口,宋毅就沉声道了两字,江陵。

  九皇子脸上的那抹得意当即就僵住了。

  心下惊疑不定,他怀疑是这宋毅在他身旁安插了人手,不免就开始疑神疑鬼起来,一张张脸飞快的从他脑中闪过,当下只觉得他身边的哪个人都可疑。

  强自按捺心中惊疑,他阴翳的抬眼扫向那宋毅,见那宋毅不动如山的站那,仿佛吃定了他会应了此厢般,心下不由大恨。

  好哇,当真以为这样就拿捏住了他?他封地之事早就筹划的十之八九,江陵已是他囊中之物,他还真不信这姓宋的能阻得了他。反倒是这宋毅不让他痛快了,他也愈发不能令他如意。

  “逃奴?本殿下的府上有你宋制宪的逃奴?寻人却不去大理寺,非得跑到本殿下的府上要人,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知道九皇子是存心奚落,宋毅也未再言语,只是将目光径直盯向九皇子身旁依偎着的月娥。

  九皇子这方恍然大悟的转向身旁,抬手抓起月娥的下巴令她抬向宋毅,玩味的问:“宋制宪说的是她?爱婢可是自愿来投奔本殿下的,又岂能是逃?”

  “殿下。”宋毅强自压住对那月娥的杀意,淡声道:“殿下若舍不得,下官也不是非要带走。不知殿下可否允下官问她两句话?下官,铭感五内。”

  九皇子本要出声拒绝,可转念一想又有了计较,遂笑道:“本殿下可以不给任何人颜面,如何能不给宋制宪这个方便?便允你问话两句。”

  说着捏住月娥的下巴转向他,意味深长道:“宋制宪问你话,你可千万得如实回答。”语罢就抓过月娥提起猛地推向宋毅,痛快道:“你就速速问罢。”

  月娥冷不丁的被股巨大力道推了出去,身子朝前一扑就摔倒在地,而后一股剧痛从额头膝盖处传来。却也不敢痛呼,第一时间爬了起来,在面前那人沉冷的目光中浑身觳觫的跪着。

  宋毅拱手谢过九皇子,而后目光冷厉看向月娥,沉声出口:“我且问你,当日你们逃出苏州府城时,你是如何离开的,她又是如何离开的?之后你凭借路引入京,她呢?又有何凭借?”

  月娥自然知道他所问的她是指谁。

  听得这问话月娥还惊了下,因为这话听来,似乎他对荷香有追查之意。想到一旦被他逮到的后果,月娥都忍不住替荷香哆嗦了下身子。

  “回宋大人的话……当日从大明寺下了山后,我们就一路到了渡口,然后坐船离开的……”月娥猛地想到刚才九皇子的暗示,咽了咽津沫道:“我们之后坐船一路北上,只是她怕一路随我入京会遇见大人,于是就在……兖州下了船,独自离开了。”

  不知那宋毅是信还是没信,只是依旧拿目光盯着她。

  月娥垂低了头颤着声道:“至于凭借……我们二人是相互交换了路引……”

  “路引?”宋毅蓦的打断她,又问:“你的路引不是指向京中?她既不入京,又为何跟你换?”

  这般犀利的问话令月娥手足无措,下意识的就嗫嚅道:“是鱼符……”

  “好啦,宋大人吓着本殿下的爱婢了。”九皇子出声道,对那月娥亲昵的招招手:“回来吧,宋大人的话既已问完,你还杵那作何?”

  宋毅握了下拳而后松开,转而对着九皇子行礼告辞:“殿下之恩,下官铭记于心。至此便不再叨扰殿下了,下官告辞。”

  待宋毅离开,九皇子的脸迅速阴沉了下来,抬手猛扇了月娥一巴掌。

  “本殿下送你的东西你竟敢转手于人?还是说,你是信不过本殿下?”

  月娥被扇倒在地,闻言不免心惊肉跳。她自知这位的性子多疑且暴虐,她这厢不能在这处让他留了刺在心里,否则待她没了用处,只怕便要毫不留情的取她命了。

  “殿下……”月娥哭泣:“殿下可是冤枉奴婢了,殿下待奴婢恩重如山,奴婢哪里敢起丁点对您不敬之意?只是当时情况紧急,与奴婢一同出逃那人说要奴婢的鱼符,否则就不会待奴婢出府,奴婢实在被逼的没法子了,所以才……殿下明察啊。”

  九殿下死死盯了她一会,方缓了脸色扶起她:“你可千万记住了本殿下的这份恩情。刚你也见着了,若不是本殿下保你,你早就被那宋制宪剁成肉酱了。想想与你同逃的那个,一旦被他逮着,只怕得死无全尸喽。”

  月娥想想都觉得不寒而栗。

  宋毅快步往府外走去,待上了马车,他沉声嘱咐福禄:“派人潜入兖州去找,查清楚近段时日可有人持有鱼符入城。”

  福禄忙应下。

  “另外,派人也去南下找。”宋毅脸色沉了几许,那月娥的话他并非全然相信。

  “鱼符上的信息你想法子弄清楚,统共不过九皇子手底下的那些人,想法设法的套出些信来,鱼符上的姓名,年龄,职位等,少说也得套出个一两件出来。”

  福禄明白。能持有鱼符的定是官身,既然是九皇子遣人送的,少不得就是依附九皇子的官员置办的。只要顺着这条线查,应该能查个大概出来。

  如此一来,搜索的范围便能大大的缩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