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承者情绪很稳定 第198章

作者:2月28日 标签: 东方玄幻 穿越重生

  可现在,他实实在在地犹豫了。

  血腥的味道那么浓稠。赵四喜在低声的□□。

  那是垂死的声音。

  但京半夏只是静静站在那里,好像什么也听不见。

  许久,京半夏的声音响起:“我见过一段世界的残影。是未来之事。如今看来,大约跟你家的事情也有关。但我又觉得,那残影既然已经没有了,想必,我们便也无需忌惮。豪赌一把也是值的。”

  ‘可随意拨弄天道、掌握万物因果不受其反制、实现一切愿望的天人’这简直是不可抗拒的诱惑。就算申姜困在时间之中,也可以轻松被拯救……

  他最怕的,无非是这件事……

  他期盼见到申姜的那天到来,可又害怕再次见到她,发现她被困于无限的轮回,受永世孤寂。

  赵宁男猛地松了口气。

  京半夏低声问:“如今似是不顺。出了什么事?”

  赵宁男低声道:“仙灵跑了。却不知道何处去寻。”

  两人低声说话。

  外面阿姜怔怔地跌坐在地上。

  以前,她总觉得,不论京半夏看起来脾气如何不好,其实是个最好的人。

  他对曲尾好,对自已也好,以珍贵的修为灌入药剂之中,给她服用,为她打扇、守夜,关心她冷暖。生气也不会大吼大叫,只是静静坐着,不理人。长得好看,更是风姿卓越的君子。

  可现在,他只是站着,恐怕还正站在无辜之人的血泊之中——一个人在他面前垂死的挣扎,他却一点也不以为意。

  或早就司空见惯?

  脸上甚至,也没有半点多余的表情,只是专注地在思考着自已的得失。

  她不由得,想到在渊宅的时候,与孟观鲸同来的弟子,说到同为仆役的人,被鹿饮溪所杀时的语气。似乎鹿饮溪杀人,和呼吸吃饭一样简单自然,甚至都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缘由,杀了也就杀了。

  她当时听了,不以为然。

  总觉得,鹿饮溪与京半夏,根本天壤之别。

  可现在,她突然意识到,这两人,本来就是同一个人。

  自已在灶前,与宁铃的说话,如今听上去实在滑稽。

  明明自已一点也不了解他。

  他比自已多活了几百年,入道也几百年,酒肆里提到他,只说他天资过人、替师父赎罪至孝至忠、还是个情痴,近乎于完人。

  却没有人知道,这天资,是他血祭生父得来的,这情痴也许要以别人的命来换他如愿。

  阿姜猛地站起来。

  而此时,身上的颂符已到了时间,无声化成了灰烬。

  她心一惊,还未有动作,里面的赵宁男就察觉到了她的存在,不声不响,出手便是凶招,一道颂法直击破了窗户,冲向她面门而来。

  她没有任何修为,根本无力躲避,急急后退,大叫:“师父!”

  就在快被击中的时候,里头漏出来的灯光落在了她脸上。

  京半夏一个反手,便将冲她来的凶招打散了。

  被提到屋里去时,她还有些怔怔的。

  低头看,地上全是血。

  赵四喜以静思的姿势坐在床榻上,眼耳口鼻与甚至于皮肤毛孔,都不停地有血溢出来。

  可她还没有死,睁着眼睛,虽然无法动作,却死死盯着她,口微微的开合着,想要说什么。

  京半夏飞快捂住了她的眼睛 ,带她走到回廊上。

  赵宁男急道:“临江君,大事……”看了阿姜一眼,止住后面的话。

  阿姜明白,她没说出口的是‘不可泄露’这四个字,这是怕自已听见了,要斩草除根的意思。

  京半夏没有回答,只是一甩袖,那门便应声而闭。

  掩上了门,一切都被阻隔。两人站在明亮的月夜下头。

  “师父,赵四喜怎么了?”她问。

  原以为自已多害怕,可声音竟然如此镇定。她听到都觉得惊奇。

  京半夏会杀自已吗?或者,应该称他是鹿饮溪才对。这才是他的名字。

  “她病了。赵掌令正在帮她治病。”京半夏的声音还是温和如初:“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低头看她包得和粽子一样的手:“温着的药喝了吗?”

  “我才刚□□落地,就被她迎面一击。差点打死我。”阿姜听到自已带着气恼的声音,实在是十分妥帖:“她疯了吗?即便当贼。也不至于死罪。”

  “她也不是有心的。只是正说着话,突然有异响,顺手而为。以后你再不敢这样鬼祟。这是大忌讳。”

  阿姜只闷声说:“知道了。”又嘀咕了一句:“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只是来找你和赵沉舟的。谁要偷听她说话?”她低着头,不敢与京半夏对视,也不敢看他的表情,只看着他的脚。

  他靴底被赵四喜的血浸湿了,袍角也有血迹。走出来,便和她一样,在地上留下几个血脚印。

  这是赵四喜的血。

  她很努力,才克制自已想离京半夏远一点的动作。

  京半夏听了她的说话,并没有多说什么,只高声叫曲尾来,带她去花厅那边:“我与赵掌令说完话,便会过去。此时赵氏先祖还在外头,看好她……别叫她乱走。”

  曲尾连忙应声,带着阿姜顺着回廊离去,免不得要嘀咕:“姑奶奶,你可真是我的姑奶奶,伤好才刚醒,就要这样折腾吗?那么多人,都看不牢你?你是哪里来的猴崽?”

  阿姜步子不敢太快,怕显出要逃窜的意思,也不愿意太慢。

  走了一段,偷偷扭头,只用余光回头,京半夏还站在原处,看着这边。

  他怀疑自已,所以在观察自已吗?

  阿姜全身汗毛倒竖。收回目光,只若无其事,应曲尾的话说:“我一醒来,你们都不在了。我不愿意一个人呆着。下次要是你们再这样丢下我一个,我还是这样跑出来。”

  直到走完了回廊,离开了这小院,才猛然松了口气。

  曲尾不解,问她:“怎么了?是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阿姜不敢表现得太过不同,曲尾到底是京半夜的忠仆:“只是心烦。刚才差点被赵宁男打。”又气乎乎:“赵沉舟呢?我非得打他一掌讨回来不可。”

  曲尾并不怀疑。笑着带她去小侧厅。

  赵沉舟在那里无聊得喝茶。见到阿姜,简直无话可说了:“这你都跑出来?你可真闲不住。”

  阿姜伸手便给他一下。

  他吃痛,捂着头躲开大叫:“你疯了啊!”

  曲尾连忙劝架。他还当阿姜说着玩呢,没想到她真打。

  阿姜也不听,追赵沉舟打:“谁叫你姑姑打我的!你姑姑打我,我便打她家晚辈。”

  赵沉舟哪肯给她打的,被追了一段,委实跑不过她,停下来奋起反抗。两人撕打在一起。

  趁着曲尾不注意,阿姜咬着赵沉舟的耳朵低声急道:“你快跑。有多远跑多远。”

  仙灵就算不见了,也肯定在赵氏子弟之中。

  他们要是找不出来,就只有一个办法。将现有的赵氏子弟,一个一个都以正法虐杀。完成七世轮回的大法,然后就只等着,天人降世了。

  阿姜觉得,赵宁男是做得出来的。只剩她一人也没关系。她能生育,到时候也是会有后嗣的。

  至于鹿饮溪做不做得出来……

  “快跑。”阿姜在曲尾来拉开她之前,再次重复这两个字。被拉开之后,狠狠地瞪了呆住的赵沉舟一眼,给他打眼色。

  赵沉舟震惊地看着她,回过神,只捂着脑袋大叫:“我的头发!”

  阿姜把扯下来的那缕头发狠狠丢在地上,扭头便如大战得胜的将军一般,雄赳赳气昂昂地离开了侧厅,大叫着:“曲尾曲尾,我好累,手也好痛。”

  曲尾抹了一把汗,想找个地方让她睡,她只不肯:“师父叫我在花厅等的。”十分乖顺。

  只得带她去了花厅。那里有个美人靠,又去找仆役,拿了褥子来。

  阿姜在美人靠上坐下,问:“我们几时能回去?”

  “现在不好出去,恐怕得天亮才离开。不然又要遇到那些游走的赵氏先祖了。”曲尾叹气说:“今日的事,也是个麻烦 。但到底这里是姜娘子,以及大姑姑的家。公子是不能不管的。即使喜娘子的病帮不上忙,可镇先祖这一事,还是需得出些力气。”

  之前出事只是意外,再加上法器丢了。这次有备而来,就会不同。

  “喔。”阿姜做出不在意的样子。躺下的时候,怀里的启蒙册子掉出来。

  曲尾帮她捡起来,顺手放在美人靠边的小桌子上。

  因是受令来看顾她,曲尾到是十分小心。不论她要什么,都只吩咐下仆去做。

  她试了几次,不能得手,也没法找机会离开,而且曲尾比侍人可强得多,不是一头可以撞晕的。便只得老实躺下去。

  只是忍不住地侧耳去听,外头可有什么响动,或有风起,听着也总觉得,像是人在惨叫。

  曲尾坐在那里,也是无趣,便翻了那本启蒙本来看。

  有一下没一下地闲扯着。

  “这是公子的书。”

  “对呀。师父给我的。”阿姜信口胡说,总归启蒙册都是一样的,因京半夏确实给过她一本,所以曲尾才会这么问吧。

  “小娘子到是十分用功,做了许多的笔记。”

  “恩。”阿姜应声。鬼知道是谁做的笔记。她也没时间打开看。

  两人正说着,突然外头有个下仆过来:“曲尾曲尾?你家公子叫你过去。”

  曲尾有些犹豫,回头看了一眼申姜。

  主人叫他看守申姜的。

  仆人催他:“快点呀。我看你家主人,脾气不好的样子。似乎是要叫你去帮他做什么要紧的事。”

  曲尾犹豫了一下,便叫那位下仆帮着看顾申姜:“我家不位小娘子,十分顽劣,还请千万看守好。”

  仆役连声应。

  他一走,那仆役就鬼鬼祟祟地伸头往外头叫:“郎君,郎君,快,他走了。”

  赵沉舟跑出来,伸头张望。

  阿姜比他反应还要快,爬起来就向他跑去:“你怎么还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