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甄栗子
她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这件事毕竟只是绯闻八卦,只在市政厅内部流转,远在千里之遥的武器研究院的伊泽,怎么可能听说?
“因为这个消息,是我散布的。”
他笑着露出了一口白牙。
范妮与艾贝的链接还在进行中,这句话却如同有一把重锤,狠狠地敲在了她神经上。
她只觉得脑神经一痛,像遭到了反噬,链接断开了。
下一秒,艾贝从巨大的神经压力中脱身,身体的操控权回归自我。
她的眼睛小弧度地弯了一下,像是在笑。
任何功能都会有限制,范妮想要操控别人也不是随便一个念头就可以,必须做到专注一心,但凡分神,思绪混乱,就会导致控制失败。这就是它的局限。
艾贝拖着长长的裙摆却丝毫不嫌累赘,她的手上有一样东西泛着蓝紫色的电弧,令人感觉到致命的危险。
执政官A已经注意到了她,隔着混乱的浓雾粉尘,他看见了曾经戏耍过他的艾贝。随后,他的视线不自觉地凝结在了她手里的那道电光之上。他下意识屏息。
远超过这个世界的其他武器,被伊泽判定为能够瞬杀选手的武器,所带来的威胁感绝不简单。
台下的背景是慌乱逃窜的观众,东倒西歪的桌椅,碎在草坪里的点心,镜头仿佛随着他们的奔跑而发生倾斜,唯有舞台中间的执政官和他的护卫队垂直于斜角,一动不动。
这一刻如暴风雨前的安静。
范妮回过神,猛地发现艾贝离执政官A已经非常接近,手中的武器更是引人注目,她的脸霎时变得前所未有的难看。她一改从容的态度,对着伊泽尖声大喊:“你把什么东西给她了,我们仅有的那把武器?你怎么敢把武器给她?!!”
随着她的高声嘶吼,艾贝的身形如鬼影一般接近了执政官A。
舞台上,隔着重重拉高的幕布,执政官A没来得及再说出任何台词,就戏剧性地倒了下来。
范妮的脸色霎时全白:“不——!”
这一声如一道深邃的裂痕,撕开了时间的画面。
这之前,尖叫不休、斗战激烈,而这之后,画面出奇的宁静。
绿草随着微风摆动着,演出台上的灯因天色渐暗而“啪”地亮了起来,天幕低垂,天际是有着惊心动魄的美丽的彤红晚霞。
一切如常,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参与慈善晚会的人群已经被疏散,护卫队也都倒下了,只剩下棋局世界之外的人还在。
“咦?没有杀对。”
艾贝微微可惜的声音在过分的安静里响起。
范妮的心理防线早就崩溃了,她浑身的劲好像被人抽空,瘫坐在地上按着胸口喘息,眼睛死死地瞪着艾贝:“你在做什么!你到底在做什么?!!”
“我说了他不是目标人物,为什么不撤退?!”
“但他也不是死棋呀,棋局还能继续走,不是吗?”
“武器没了,没有武器你怎么杀死目标人物!”她咬紧牙根,不敢相信自己的精心布局,会被这颗鲁莽的“棋子”彻底毁了,输得不明不白!
她心里能呕出一口血来。
“武器,它吗?”
艾贝踢了一脚被使用完后彻底失去能量的武器,发出笑声,却没有多说什么。她从舞台上往下看人,穿着的夸张戏服将她衬托得如同最好的演员,她轻歪头问:“这不是你安排的剧本吗?”
话音落下,范妮的脸部肌肉猛地一颤。
走到她身边的伊泽不由疑惑:“什么?”
事情已经结束,艾贝不介意给他解惑,回报他一直以来的耐心。她轻快地回答:“我和她的选票太接近,她感觉到了威胁,就想激我杀人,只要我冲动杀错了目标,就会失去大部分观众的支持,对吧?”她好心情地分了一眼给范妮,继续和伊泽道,“你不是奇怪,为什么市政厅出现了这么奇怪的绯闻,两个当事人都无动于衷吗?因为执政官A早就知道了她是红方的第三名选手,而范妮呢,也知道执政官A知道了。”
这句话说的有些绕,但伊泽听懂了。
他惊异地看了看范妮,不可置信,“你出卖队友?”
范妮不说话,艾贝纠正他,“是处心积虑出卖队友。”
据她猜测,大约是范妮在打探情报的过程中动作太大,引起了执政官A的注意,而她本人多少能感觉到来自蓝方的关注和调查。既然身份已经暴露,失了一张好牌,那不如把这张牌塞给对她有威胁的队友,借此踢她出局。
执政官A知道了她的身份,顺势调查她所探查到的情报,那么关于“眼睛手术”的信息就不难得知了。范妮让她去查证信息的真实性,只是认定了她脾气自我,一旦亲眼确认情报正确,就不会听从她的指挥。范妮一再激她,也是为了让她被情绪所左右,做出错误判断。
这是一个陷阱,既是蓝方的陷阱,也是范妮的陷阱。
“只是她没想到,哪怕有主执棋手的操控权力在手,也挡不住我的冲动杀人,将剧本一演到底,彻底毁了她的局。她这么生气,可能是被自己的蠢笨气死的。好端端的,何必害队友呢?要是不想着害我,至少武器还拿在手里呢,她心里大概在这么想吧。”
伊泽察觉到她的情绪愉悦地上扬,连话都多了起来。发觉她也不是这么不可捉摸,甚至有点游戏胜利的孩子气,他就有些好笑。
不过他仍然有不懂的地方,迟疑道:“就算是这样,也不必真的杀了执政官A吧,万一他是死棋,那棋局就结束了……”
“不会的。”艾贝说,“他有求生欲望,就不会是死棋。”
不管怎么掩饰,人在一瞬间的本能会暴露出许多东西。
哪怕她早就知道执政官A不是目标人物,伊泽的试探对她来说依旧很有用。死棋只会迫不及待等他们杀死他,好获得胜利、结束比赛,而不会追求着万一的可能,留在赛场上。
执政官A对敌时看似轻松,还在和伊泽开玩笑,身体的每一根线条却不是这么说的,它们积蓄着力量,拼死一搏。
人会撒谎,人的本能不会。
伊泽:“……你就不怕猜错。”
“这样不好吗?至少我们排除了一个选项。”艾贝天真地看了看他。
一直没有进展的棋局,玩起来多没意思。
说着,艾贝想到了什么,侧头看向范妮,露出干净的笑容,“不,是两个选项。”
观众再也不需要在她和范妮之间作选择。
第97章 杀死执政官(十四)
直播间的灰色旗帜, 从艾贝杀死执政官A的那一刻开始出现反弹,在她的言论中节节攀升,第一次盖过了范妮所属的黄色。大面积的灰云霸占了直播间, 如大雨将至,乌云渐积,形成阴雨之势。
奢华星耀区(主播不可见):
[ 我死了!卧槽这个主播直击我心!! ]
[ 好帅好帅好帅啊啊啊, 是!!!我们不需要第二个选项!!!! ]
[ 我就说贝贝是故意的, 我追了她几次比赛, 她根本就不是性格冲动的人。我看她红方那两人说她冲动还觉得奇怪,说她冲动,其实就是她不适应团队赛吧, 她有自己的主张和计划, 根本不是别人能指挥得了的。要是这些人指挥得当还好,我看我贝也有要配合的意思,结果事实证明,这个范妮根本就不能当领队(摊手)。不想着赢比赛, 就想着杀队友。]
[ 唉, 失望。范妮错就错在太轻敌, 我都看出这个灰头发的主播不简单,她居然看不出来。不想粉一个没脑子的主播。 ]
至尊星享区(主播可见):
[ 我说了,弱小的小东西绝地反击才有观赏价值, 怎么样, 现在你们懂了吗? ]
[ 不错, 赞同。 ]
[ 放屁!强者恒强, 装兔子可真没意思。 ]
[ L:不愧是我选中的小主播, 表现得很精彩。 ]
他说得轻描淡写,评论后面却跟了一艘银河巨舰, 是属于巨额打赏的特别订制款。银色舰身泛着MX-01矿石的光泽,线条设计流畅,雄奇瑰丽,如博物馆中的艺术品。
这样大的手笔,一时令直播间反对的声音都几乎消弭于无形。
当然,如果不是恰好艾贝反制范妮赢了,照样多的是人跳出来大骂。
[ F:(缓慢拍手)设计陷害队友的思路不错,队内竞争引发争议,做高数据。 ]
[ L:(笑)说话拐弯抹角,分不清是夸是讽刺。 ]
[ F:我押了灰色。 ]
说话间,仿佛能看到男人用嘲讽般的眼神反问一句:你说呢?
[ L:我记得你原来是绿色中立,现在比赛过半,终于下场了? ]
[ F:没有好的选择,不如不押,何必给人送钱。 ]
[ L:啧,吝啬。]
[ F:可惜,“反派角色”解决得太容易,下面的剧情缺少看点。 ]
他的话招来了争议,或者说是单方面的抗议也不为过。
其他人可不觉得下面的剧情会无趣,一场比赛里出现一个强者大杀四方,就是众人最喜欢的剧本了。尤其是他们大多数都没解开其中的“谜团”,能看懂每个主播的意图就是他们的极限,其他选手通常会对自己的观众解释自己各种行为的意图,只有艾贝的观众最为苦恼,通常要等到结束才能等来一次解释,其他时间全靠自己头脑风暴。
但像F一样头脑清晰的观众也不是没有。他们可能已经解出了这局棋的秘密,之所以继续收看直播,只是为了看一看事情的发展是否符合自己的推测。
棋局世界之中,执政官A的死亡推进了进度条,却尚未带来一个回合的结束。
范妮眼睁睁看着艾贝走下舞台,随手拎起一把餐刀向她走来。冷汗在刹那之间迸出,她察觉到自己的手脚冰凉。
她想杀她?
……并不是不可能。
这个时机点选的太好了,她陷害在前,对观众来说,被报复也是理所应当。艾贝刚获得了反转的胜利,击败了同队对她“心怀叵测”的人,慕强的观众都会支持她。而原本那些支持她范妮的观众,眼下也只怕对她失望透顶,除了一路跟随她到这场比赛的基本盘,其他人只会大声叫好。
所以艾贝可以杀了她。
眼睛虹膜里渐渐倒映出一个人影,碧眼白肤的少女如死神一般走近。
范妮的瞳孔骤然缩紧,对方手中的银色餐刀渐渐逼近,刺来之际如一道亮白强光,刹那间她闭了下眼。
她既后悔又不甘心,如果不是先前得罪了伊泽,形成了二对一的局面,她绝不会坐以待毙!
她即将解开蓝方的棋局,要不是武器没了……
可是想象中的疼痛感却没有出现,也没有她出局的提示音。
范妮蓦然睁眼,身前人影不在,后方却传来窸窣的声音。她回头只见艾贝的波浪裙摆挂在灌木丛上,透过灌木丛交错的枝丫,露出她细白的脚踝。
此刻,她已跨过灌木丛,猝不及防间将一个金发少年踹翻在地。
“你的警觉醒好差。”她头也不回,但范妮知道她是对自己说的。身边的灌木丛里藏了一双窥探的视线,她竟完全没有察觉。
金发少年抱住她抵在他胸前的脚踝猛力一转,在她失衡间趁势起身。艾贝在空中飞转过身,借他的力气,轻巧地将钩挂在灌木丛间的裙摆扯断了。
被毁坏的精美碎布不规则地散在她小腿上,变的短而灵活,方便她打斗。
两人你来我往,身手快得不像话。
刚赶到的伊泽想帮忙,可完全插不上手,只能惊奇地看着两人对战。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艾贝的战斗能力,上次武器研究库被炸,艾贝抵达时已经接近尾声,似乎没有做过什么。现在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当时这位执政官B会突然罢手,如果不是感觉到了威胁,他也许不会轻易撤退。
而越是旁观,他就越觉得胆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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