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悄然花开
“您放心,这点儿分寸我还是有的。”王夫人笑着说道,又叫了两个丫鬟来让静怡过目。长的确实是一般,看着倒是干净利索,静怡也就应下了。
王夫人还送了静怡不少蔬菜肉干之类的,静怡也不客气,她正缺粮食呢。
天色微微擦黑,胤禛就带着胤祺和胤禩回来了。
一路奔波,这两位也没梳洗,脸上全都是灰尘,整个人都变成了土黄色的了,再怎么英俊,现在看着也只是觉得有些好笑了。
“给五爷八爷请安,我让人准备了热水,两位爷先去梳洗一番?”静怡笑着上前来行礼,五阿哥忙笑道:“小四嫂不用多礼,还要多谢小四嫂为我们接风洗尘,那我们先过去梳洗,回头再叙话。”
八阿哥也笑着拱了拱拳:“多谢小四嫂了。”
等这两个人被丫鬟领走了,静怡才过来帮着胤禛揉按肩膀:“今儿可还好?累不累?”
胤禛微微摇头,问道:“你自己吃过晚饭了?”
“早准备下了,等你们兄弟去东厢房那边喝酒,我就自己在这儿吃。”静怡笑着说道,又给拿了梳子出来:“我帮你梳梳头?虽说不能洗澡,通通头发也能舒服点儿。”
水难得,两桶洗澡水已经是很不容易了。以胤禛的性子,定是不会再另外用了。
胤禛点头应了,静怡就拿了梳子和面粉出来。也不单单是面粉,里面她还自己放了一些金银花皂角粉绿豆面什么的,反正是杂七杂八一大堆。
让胤禛躺在摇椅上,静怡将盆子放在后面,然后才解开他头发。一边往头上撒面粉,一边用梳子往下梳通。
胤禛的头发自来卷,就算不自来卷,天天绑着辫子,也会变成自来卷的。这样就不太好梳了,反正静怡也没别的事儿,索性就慢慢来,一寸一寸的往下挪。
再偶尔腾出空来给胤禛揉按脑袋,竟是比八阿哥他们洗澡花费的时间还长了。
等胤禛出来,胤祺笑着打趣道:“到底是有个房里人在比较舒坦,四哥这头发,一看就知道是梳通过了的,看着就干净。”
胤禩只笑不说话,胤禛也不接这话茬,只引着他们两个往东厢房那边走:“这次你们两个过来,带了多少救灾的东西?”
“东西倒是不少,可关键是这水。”胤祺皱眉说道,有些发愁:“汗阿玛的意思是,从周边调取,可这水可不好运送,搞不好就是空走一趟,谁愿意大老远的白跑这么远?这酬劳是如何算?从官府出还是私人出?”
再者,浙江大旱,周边就不见得水太多。
“咱们先吃饭,不要着急,事情一件件去办,饭一口口的吃。”胤禩笑着说道,胤祺点头:“对,先吃饭,四哥也不要着急,等我们先吃饱再说,这一路上,我都没吃过热饭菜。”
静怡那边是自己一个人用膳,不用伺候胤禛,倒也清静,可也冷清了些。吃完饭,猜着胤禛大概不会那么早回来,她索性自己擦了脸躺下了。
这天气已经没有那么热了,晚上开着窗,淡淡的风吹过来,还是挺凉爽的。静怡躺着躺着就睡过去了,连胤禛晚上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只知道第二天早上起来,身边就只剩下被子了。
接下来的几天通通如此,晚上睡下的时候看不见人,早上醒过来的时候还是见不到人,一日三餐,也都是静怡一个人用。知道外面正闹灾,静怡索性吩咐了厨子,一顿饭就只要一个菜。
半个月过去,静怡正吃午饭的时候,忽然听见院子里一阵喧哗。她忙起身出去,要知道这院子里的侍卫,有八成让胤禛带走了,她这里只留下五六个人,若是出了什么事儿,怕是不太顶用。
“庶福晋,下雨了!”她刚踏出房门,就有个婆子冲过来笑道:“真是老天保佑,终于下雨了!”
静怡愣了一下,赶紧抬头去看,就见天色阴沉,她伸手接了半天,虽然只感觉到两三滴雨,但只要开始下了就代表有希望了啊,就说明这干旱可能是要结束了啊。
“那可真是太好了。”静怡也跟着笑,大概真是老天开眼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雨滴就开始变得密集起来,连续不断的咂在地上,在泥土上砸出来一个个的小坑。
“哎呀!”静怡正看的开心,忽然想起来今儿胤禛他们出门,连个蓑衣都没带,这雨若是下大了,胤禛那身子,可是刚大病一场的,要是再生病,他可是受不住的。
“快给我找几件蓑衣和斗笠。”静怡忙吩咐道,有婆子匆忙下去找,没多久带着三四个蓑衣和斗笠过来了。
静怡又叫了侍卫陪同,就打算出门去找胤禛。到了门口才想起来一个更重要的问题,她根本不知道胤禛在哪儿。
“王爷出门的时候可曾说过今儿要去哪儿?”转身问身边的侍卫,也是凑巧了,那侍卫正好知道,赶忙上前行礼:“今儿王爷往城西去了。”
“那咱们去城西。”静怡忙说道,生怕路上错过了,静怡也没坐马车,而是直接骑马。
往城西的路就那么一条大道,静怡走一半,忽然听见有人在后面喊庶福晋,这城里,大约就来了她一个庶福晋,所以,应该是喊的她。
一转头就看见苏培盛一手搭在脑门上冲过来了:“庶福晋,您是去找四爷吗?”
静怡忙点头:“对,你怎么没跟在王爷身边?这么大的雨!”
苏培盛笑呵呵的:“王爷在那边呢,一开始下雨,王爷就找了酒楼暂时进去躲着了,若不是奴才眼神好,瞧着这骑马的像是您,您估计就要白跑一趟了。”
静怡嘴角抽了抽,无语的跟着苏培盛转身去找胤禛。
胤禛也没和胤祺胤禩他们一起,见了静怡进门,忍不住微微挑眉,一边伸手帮她摘下斗笠,一边笑道:“在你心里,爷就是那么蠢笨的人,下雨了连找个地方躲雨都不会的吗?”
静怡灵机一动,忙笑道:“我若不是过于担心王爷,何至于没了分寸,连这个都想不到?王爷不说可怜我一番心意,竟还要取消我,实在是没道理。”
“照你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胤禛笑道,不等静怡说话,面色一转,又带了几分严肃:“虽说心意可嘉,但这次就算了,下次可不要再如此了,白跑一趟就算了,若是有什么危险,我岂不是更担心?你就是担心,也该吩咐了侍卫或者丫鬟婆子去做,何必自己亲自来?”
静怡抿唇笑在,脸色微微红,带了些羞涩,却不接胤禛的话。
胤禛也不在意,等回京了,再有这种事儿,也轮不到静怡自己往外面跑了,能吩咐的人可是有一大堆呢。
因着旱灾,这酒楼往日里都是关着门的,也是这两天才刚开,凑巧让胤禛赶上了,整个酒楼里,也就胤禛和静怡,带着十来个侍卫。
“这雨一下,百姓们明年就不用忍饥挨饿了。”静怡看着外面的雨帘,笑着说道,胤禛点头:“是,今年就这样了,这会儿还能补种一些青菜和粮食。”
又有赈灾的粮食,也是能熬到明年的。
“那咱们是不是就能回京了?”静怡笑着问道,胤禛点头:“就是不下雨,过几天也能回京了,现在下雨了更好,也免得心里还惦记着了。”
“再不回京,说不定王大姑娘就要亲手给八弟炖羹汤了。”静怡笑着打趣,胤禛微有些诧异:“八弟?王家的大姑娘”
静怡点点头,又伸手放在唇边嘘了一声:“我只是听王夫人的意思是这个,王大人怎么想的我可不知道,到底是没选秀呢,这话可不能传出去。”
胤禛似笑非笑的看她,静怡尴尬,伸手挠脸颊,自己都还忍不住想说两句,居然还要交代别人别乱说话,也实在是……太丢人了些。
“好了好了,我错了,我不该说。”静怡知错就改,忙笑着岔开话题:“也不知道现下,小阿哥长多大了,会不会想念他阿玛和额娘。”
现下都快九月了,小阿哥四月底出生,也都快半岁了。
半岁该加辅食了,也不知道福晋给准备了没有。往日静怡都是忍着不去想的,也就还能熬得下去,可现在一开口,就觉得,心里的思念都快要溢出来了。眼眶都有些涩,鼻子都有些发酸了。
胤禛自是看见了静怡的红眼眶,抬手拍拍她肩膀,将人往自己身边拉了下:“你放心就是了,福晋是个妥帖人,定是能照顾好小阿哥的,等你回去了,你亲自照看,时间还长着呢。”
静怡瞪大眼睛看胤禛,莫不是自己想要的东西,这会儿已经被胤禛给送上来了?
“你说真的,时间还长着?”静怡不敢置信的问道,胤禛点头:“我何曾骗过你?以后时间还长着呢,你暂且忍忍,等咱们回京就好了。“
静怡就憋不住了,眼泪刷的一下就掉下来了,幸好她还知道这是在外面,门口那几桌子坐着的都是侍卫,不能太过于丢人了,所以也不能哭出声来。
可眼泪却是忍不住,孩子生下来之后,她几乎天天都是在想这个事情。颇有些担惊受怕的意思,就怕福晋哪天忽然提出来要将小阿哥抱过去养。
虽说她心宽,后来就又觉得,等胤禛回来也能为自己撑腰,暂且也能让福晋样几个月。但那段害怕的时间,她也还是忘不了。
现在,目的忽然就达成了,让她有一种柳暗花明的感觉。整个人忽然就轻松了,好像胤禛将之前压在她心里的一块儿石头给搬走了。
“这就高兴的忍不住了?”胤禛无奈,伸手帮她擦眼泪:“又不是什么大事儿,你早些和我说不就行了吗?对了,之前在庄子上骑马,我不还欠着你一个要求的吗?怎么就没想着用这个?”
静怡眨眨眼,她一直觉得这要求就是开玩笑啊,抱养孩子这么严肃的事情,怎么能用开玩笑时候说的条件来应对呢?
“没想起来。”静怡老老实实的回答,胤禛顿了一下,忍不住哈哈笑起来。静怡有些无语,但过了一会儿,脸上也露出几分笑意来。
哪怕是抢不过康熙呢,但至少,已经抢的过福晋了不是吗?
雨一直没停,不过到晚上的时候,倒是小了不少,也能赶路了。于是一行人出了酒楼就回了总督府,静怡没吃完的午膳还摆在屋子里。
胤禛看了一眼就忍不住惊讶:“只有一个菜?”
“嗯,不少了一盘子,每次都吃到肚子发撑。”静怡笑着说道,中午她就动了几筷子,就这么扔掉实在是可惜了,虽说下雨了,可粮食种出来也是明年了啊。
“将这个热热,晚上再添两个菜。”胤禛回来了,那定是要多要两个菜的,要不然也吃不饱。
“对了,五爷和八爷呢?”静怡赶紧问道,胤禛摆手:“不用管他们,自己只管自己用就是了。”
静怡也不追问,等着饭菜送过来,就和胤禛一起用了。
大约是下雨了心情好,吃饱喝足之后,胤禛就抱着静怡上床了。他休养了这么些天,偶尔做一次,也是没什么坏处的。
九月底返京,胤禛和胤禩等人要先进宫,静怡就先自己回府。进了门她连自己的院子都没去就直接去了福晋那边,没进门就听见小孩子的哭声。
这府里,也就只有一个小阿哥是孩子,弘时都已经好几岁了。
静怡心里一疼,想赶紧冲进去,但想到福晋的为人,就又硬生生的忍下去了,等丫鬟进去通报之后,她才跟着丫鬟进门,强压着想要看孩子的心思,先给福晋行礼。
“快起来吧,知道你心里着急,快来看看孩子吧。”福晋笑着说道,静怡赶紧抬手,就见福晋抱着孩子坐在上面软榻上,旁边嬷嬷手里拿着一个小碗儿,看着是蛋羹。
“这小子,也不知道是像谁了,吃个蛋羹就跟土匪一样,晚一会儿都不愿意。”福晋笑着说道,静怡仔细看了一下,果然,自家的小阿哥小手巴巴的往那嬷嬷手上抓呢,眼神也盯着那碗,半点儿没分给她这个亲额娘。
“伤心了。”静怡拍拍胸口,亏得自己惦记的什么一样,这臭小子心里就只想着吃。
福晋忍不住笑起来,伸手将小阿哥递给她:“伤心什么,小孩子都是这样,只惦记着吃呢,也是你出门时间长了,等过段时间,他就认识你了。”
说着起身,郑重的对静怡行了个礼,静怡大惊,慌的一时之间都不知道应该如何反对了,想要亲自将福晋扶起来吧,手里还抱着孩子呢。
“福晋,福晋您这是做什么呢,您快些起来。”静怡忙说道,费劲儿的空出来一只手去拉福晋。
福晋摆摆手,笑着说道:“这是你应当的,我要多谢你,将王爷平安的带了回来,谢谢你这段时间对王爷的照顾。”
一时之间,静怡也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酸酸涩涩的,看吧,这就是嫡福晋和庶福晋的区别,自己辛苦一场,说不定连命都会赔进去,到头来,能光明正大的和胤禛并肩站立的,还是只有一个嫡福晋。
自己做的一切,就好像是为了福晋做的一样。
也幸好这些年,静怡养气的功夫渐长,心里不管如何失落,面上却是本分不显,只傻笑道:“这都是奴婢应当做的,受不得福晋的谢,奴婢还要多谢福晋这些天帮着奴婢照顾小阿哥呢,看,小阿哥比奴婢走的时候,都长大了这么多!”
福晋也笑着看小阿哥:“这可不是我的功劳,小孩子都是一天一个样的,他自己生的好,吃的多,也就长的快了。”
两个人正说着话,忽然门外丫鬟说道:“福晋,苏公公回来了。”
福晋愣了一下,看静怡,静怡也是满脸不接。回来的时候,静怡坐马车,胤禛他们骑马,比静怡早进京大概有一个时辰,苏培盛是跟在胤禛身边的,这会儿应该是在宫里的吧?
“快叫他进来。”福晋忙说道,丫鬟领了苏培盛进来,见苏培盛脸上带着笑,福晋和静怡就都是松了一口气。
“苏公公这会儿回来,可是王爷有什么吩咐?”福晋笑着问道,苏培盛躬身行礼:“回福晋的话,确实是有些事儿,皇上召见钮祜禄庶福晋。”
静怡吃惊的张大嘴巴,福晋也是有些不解:“皇上召见钮祜禄妹妹?”
“是,皇上听王爷说之前在浙江那边生病的时候,是钮祜禄庶福晋照顾的,就想见见人。”苏培盛忙说道,福晋心里了然,忙点头:“不是大事儿就好,那钮祜禄妹妹,你尽快跟着苏公公进宫吧,可别让汗阿玛等。”
静怡心里忐忑,但康熙召见又不能不去,只好又将孩子递给福晋,正想跟着出门,猛然间又想到个问题,赶紧顿住:“福晋,奴婢要不要先梳洗一番?”
“不用了,皇上叫的急,你只管去就是了。”福晋上下打量了静怡一番,这才点头,苏培盛也笑道:“庶福晋不用担心,皇上应当是要奖励您照顾王爷。”
静怡还是担心,万一自己说错话了呢?那可是皇上,一言不合就能要人命的。不过,胤禛应当是会救自己的吧?
静怡心里各种杂念来回的转,但不得不说,想多了,就没那么紧张了。
康熙是在乾清宫等着,从进了宫门,就有小太监一层层往上报,等静怡进了乾清宫,有个头发花白的太监迎出来。静怡曾见过的,这位可是康熙身边最受信任的人——大总管梁九功。
“钮祜禄庶福晋?”梁九功笑着问道,静怡忙点头:“是,梁公公安好。”
“好好好,庶福晋快请进,皇上在里面等着呢,知道四爷平安无事,皇上心里可高兴了。”大约是为了给胤禛一个面子,梁九功笑着提点了静怡两句。
静怡领情,感激的对梁九功笑了笑,然后低头跟着进门。
她都不敢抬头看,眼角瞧着应该是御书案那边了,就忙跪下行礼:“奴婢钮祜禄氏,见过皇上,给皇上请安。”
“抬起头来。”康熙声音略带了几分威严,但也带了几分笑意,静怡心里虽然害怕,却也能稳得住情绪,慢慢的抬头,眼神还是不敢往上看,也不能说不敢,她心里好奇的要命,但规矩在那儿放着,她当然是不能坏了规矩。
“之前你府里的小阿哥就是她生的?”康熙问道,旁边响起胤禛的声音:“是,儿臣也就在出发的那天见过一面,瘦瘦小小的,红通通的,不太好看,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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