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雨梧桐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人声。
“紫鸢,你在这做什么呢?”
苏韫都走到紫鸢身后了,紫鸢都没有觉察到。
紫鸢正听着房间里谈话的声音,丝毫没有注意到后面来了人。她被吓得浑身一抖。
“大..大奶奶?”
紫鸢像鬼一样白着脸。
“怎么了这是?”
苏韫见她在偷听就故意出了声,但她也不清楚情况。
紫鸢连忙摇头,她垂下头,脸色还是发白。
刘氏在外面听到了苏韫的声音,扬声道:“是韫儿来了,快进来。”
她烦透了大刘氏,苏韫来,简直是救她于水火。
大刘氏闻言问道:“谁啊,你那大儿媳?”
大刘氏还没有见过苏韫,上回办喜事的时候,苏韫被盖头蒙着脸,她也就没有见过这个苦命女人。
她好奇地伸长了脖子。
很快,屏风处转进一个着紫衣的女子,看着样子十七八岁,模样虽然不算太出彩,但是也算得上清秀,尤其是一双眼睛十分醒目,明亮夺人。
苏韫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大刘氏。她前世当然是见过大刘氏的,这个妇人市侩刻薄,将人的所有阴暗都集于一身。当她儿子终于成功地获得云家的时候,她不顾念姐妹之情,光明正大,大摇大摆地入住了刘氏生前所住的院子,将云家原先的下人全部发卖出去,换了一茬新的。
就在苏韫打量她的时候,大刘氏嘴一撇,言不由衷道:“果然是下乡女人,身上一股子泥土味儿。”说着,她还用手在鼻子边扇了扇。
苏韫只是一笑,没有说什么,但是却彻底将刘氏给惹火了。
她倏地站了起来,面寒如霜,冷冷道:“大姐家里没有仆人伺候,事情也多,我就不留你了,紫鸢!送客!”
紫鸢本来面色惨白失魂落魄地站在外面发呆,猛地听到了刘氏叫她送客,不用多说都是送大刘氏,她不禁一抖,她以前没有见过这个大刘氏,如今甫一见面,对方就将她贬得一文不值,这样的婆婆,若是真的嫁到邓家去了,以后可有的熬了。
但是再怎么不情愿,紫鸢还是走了进来。
大刘氏很没眼色地急道:“我家里能有什么事?我话都还没有说完呢!”
刘氏毫不客气道:“你是个富贵闲人的命,我却不是,我管着这么大的家,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就不陪你了,你回去吧。”
大刘氏总算是回过味来,人家这是在赶客呢!
大刘氏还没达成目的,实在是心有不甘。但是刘氏已经兀自坐下,冷着脸再不理会她了。
苏韫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在一旁盯着她。
她方才才嘲讽人家是从乡下来的,这会儿就被人家看了好戏,她终于后知后觉地觉得有些拉不下脸,再待下去也是吃闭门羹,大刘氏只好不甘不愿地走了。
紫鸢在前面领着路。
大刘氏毫不忌讳地直直地上下打量她。目光里满是嫌弃,口中道:“也就是你命好,才能嫁给我们邓席,你若是不生两个儿子,回头我就让邓席休了你!瞧瞧你这样子,还不如刘氏的大儿媳呢!”
紫鸢知道苏韫现在深得刘氏和老爷器重,被大刘氏这样毫不客气的挖苦,她心中发苦,心想,自己可不是不如苏韫吗?人家是什么命,自己是什么命?
这样一想,心中更加酸涩,还以为攀上了邓席,就能出人头地,从此再也不为奴为婢,做着伺候人的事了,如今看来,只怕是从福窝跳到了苦海。
一时间,她也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大刘氏一路上对她各种挑剔,挖苦,紫鸢什么也没说,默默地承受了。
“她那个人就是嘴臭,你不要跟这种人见识,免得气坏了自己。”等大刘氏一走,刘氏就连忙劝慰苏韫。
苏韫笑道:“儿媳这一月来在外面什么人没见识过,我知道的。”
刘氏这才笑了,又回想起方才大刘氏的不知所谓,一时间又气得牙酸,她暗中道,一定要跟门房那边吩咐一声,下次大刘氏来,直接不要人进来算了。
正这会儿,腊梅匆匆地进来,语气有些急促,“夫人,大奶奶,老爷突然晕倒了!”
刘氏和苏韫都惊得同时霍地站起身来,刘氏因为起得太急,身体摇晃了一下,差点晕倒过去,苏韫连忙将人扶住,扭头问腊梅,“怎么回事?”
腊梅见将刘氏吓到了,自己也吓白了脸,好在苏韫尚还冷静,腊梅受她影响,定了定心神,道:“老爷那边的人过来传话,在垂花门被拦了下来,连忙请了看守垂花门的婆子进来传话,说是老爷晕倒了。那婆子现在还在外面候着呢!”
刘氏已经定下了心神,她吸了一口气,扭头对苏韫道:“韫儿,你同我一道去看看。”
不消刘氏说,苏韫都会跟着同去。
一行几人脚步匆匆地出了正院。
“可派人去请了大夫了?”苏韫问道。
那婆子连忙道:“这那个奴才倒是没有说,老奴也不太清楚。”
苏韫皱紧了眉头,本来邓席出去之后,留下了紫鸢,苏韫就一直放着紫鸢,云老爷那边就疏忽了,难不成是邓席暗中收买了云老爷身边伺候的其他人,暗害了云老爷?
很快他们就赶到了主院,云老爷和刘氏并不在一起住,两人一个月有半个月是分开住的,苏韫也不知道为什么。
云老爷已经被伺候的奴仆抬进了房间。
他双眼紧闭,脸色有些不正常的白。
明明苏韫前天见他的时候,云老爷看上去脸色红润,没有要发病的征兆啊?
苏韫越加怀疑是云老爷身边伺候的人动了手。
她朝房间里的奴才扫了一眼,有三四个,都是男的,脸上都带着焦急。
一时间也分辨不出来是谁做了手脚。
大夫很快就被请了来,等大夫诊过脉,脸色十分凝重。这大夫正是上回给云老爷看诊的大夫。
他疑惑道:“上次我来的时候,就说过,云老爷的病需要休息,难不成没有听医嘱?”
刘氏连忙道:“没有,老爷这一个月以来一直在休息,商铺的事情都是我儿媳在管着,怎么会突然就发了病了?”
大夫听她这样说,顿时也疑惑了,按理说若是按时吃药,好好休息了,不应该会这样。
他实在找不出原因来,也不敢乱开药,只让他们另请高明。
刘氏捂着嘴,眼泪蓦地就流了下来。这大夫在梦泽城比较有名气,若是连他都没办法救云老爷,岂不是说明云老爷已经没救了?
她连忙一把将背上药箱要走的大夫拉住,不让他走,“李大夫,你就是梦泽城你数一数二的大夫了,和我们家认识这么多年,也算是有了交情,求求你救救我们老爷吧!”
李大夫叹了口气,道:“云夫人,不是我不肯救,我实在是找不出原因来。”
苏韫盯着云老爷了从白慢慢变了颜色的脸,脱口而出道:“会不会是吃坏了东西?”
大夫愣了愣,他倒是真的没有往这边想,因为先入为主的观念,他觉得云家这样的人家应该不会出现吃坏东西这样的。
他还是将药箱放了下来,走到了病床前。
苏韫挥手将那些个仆人全部给打发了下去。
等人都走了,她才低声问李大夫,“李大夫,你认为,我们老爷有没有可能是被下了毒?”
李大夫吃了一惊,刘氏也吓得脸色发白。
李大夫重新搭了脉,细细听了一会儿。
如果用正常的思维看分辨这脉象,只觉得这脉象极乱,他平生也遇到过这种脉象很乱的病例,无一例外都死了。他也没有找出原因来。
但是苏韫的话给了他一个特别的方向重新去思考,若是中毒,这脉象就能说得通了。
良久,李大夫收回手,道:“这位大奶奶猜测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是我只通医理,不通毒理,所以也不知道云老爷到底是不是中毒。”
刘氏听李大夫算是变相地同意了苏韫的猜测,顿时白了脸,喃喃道:“是谁?是谁要害我们老爷?”
苏韫见她受惊不小,只好将她扶到一边坐下,轻声安慰道:“娘,现在还没有确定呢,您别着急。”
刘氏见她如此冷静,仿佛一瞬间找到了主心骨,“韫儿啊,景山现在去了书院求学,老爷又成了这个样子,娘全靠你了!”
苏韫点点头,“娘,您放心,我会尽力去找大夫来将老爷医治好的。”
有了头绪,李大夫对下药也有了底。
眼见着刘氏已经慌得六神无主,这个年纪尚轻的大奶奶反而最为镇定。李大夫便跟她道:“我开几幅清毒的药,我尚且不能确定云老爷是不是中毒,这要也只是侥幸试一试,除此之外,我也没有别的法子了,若是大奶奶觉得这样不行,就只好请大奶奶另请高明,因为我实在是不知道这是什么病。”
苏韫心里却能肯定,云老爷肯定是中了毒,她问道:“这毒可能解?”
李大夫摇头道:“如果云老爷真的是中了毒,这药只能暂时抱住云老爷的性命,至于解毒,则不行。不过我向大奶奶推荐一个人,这个人是我的同门师弟,他对毒一直很感兴趣,在这方面颇有建树,大奶奶可以请他来看一看。”
苏韫大喜,“快请大夫将尊师弟的地址告知我。”
李大夫道:“不过我这师弟…”他顿了顿,有些不大好意思,因为他们都秉承的是医者仁心,若是有急诊,就算对方出不起银子,也会跟人跑一趟,但是他这个师弟不同,他可谓是爱财如命,见钱眼开,所以李大夫同他关系并不太好,也从心里有些瞧不起自己这个师弟。
“李大夫但言无妨!”苏韫道。
李大夫便道:“我这个师弟的诊金比较贵。”
现在只要能救云老爷,就算他要半个云家,苏韫都会给,毕竟钱这种东西还可以再挣,命没了就真的没了。
李大夫随即便将他师弟的地址写了下来,交给了苏韫。
苏韫揣着信,吩咐人去请人,回来之后,刘氏已经坐到了云老爷的床边,看着云老爷抹泪。
李大夫也没有走,他实在是很好奇,这到底是病,还是中了毒。
因为李大夫提前告知了,苏韫不信任别人,特别吩咐了李妈的丈夫去请人,还给了他一百两银票,这就是他师弟的出诊费,其他银子可能还要另算。
因为有银子,李大夫的师弟很快就赶了过来。
李大夫不大待见自己这个师弟,但他这个师弟倒还算是喜欢他的样子,进门之后看到李大夫也在,还十分惊喜地叫了他一声。
李大夫从鼻子哼了一声,算是打过了招呼,就将人拽到了云老爷的床前。
他师弟第一眼给人的印象就是嬉皮笑脸的有些不大着调,看到床上躺着的云老爷之后,脸色微微地肃然了起来。
他也不用人催促,就从随身携带的小布包里,取了一根银针,抓起云老爷的手,刺破了他手上的血管。
一滴豆大的血液挤了出来。
李大夫的师弟用手指将之抹了起来,凑到鼻子边嗅了嗅。
房间里的空气陡然凝结了起来,仿佛流转不动了,几双眼睛都死死地盯着李大夫的师弟,时间仿佛一瞬间过得极慢,而他也不过是几息之间就分辨了出来。
他点点头,十分肯定道:“确实是中了毒。”
刘氏只感觉眼前一黑,差点朝后倒去。
“方师弟,可有法子解毒?”李大夫先苏韫问了出来。
方大夫又将手指凑到鼻子边闻了闻,道:“不太确定,我不能确定这是什么毒,还要研究研究。”
他顿了顿,问道:“你给开药了,开的什么药?拿来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