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乃
随着时间流逝,最终后者赢得了胜利。因为姜洛发现她都洗完上去了,她也还是在永宁宫,没回她的大别墅。
姜洛一时不知是该庆幸还是懊恼。
懊恼没穿回去吧,那边确实没这边让她过得舒坦;庆幸没穿回去吧,她妈还在那边呢。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孟子诚不欺我啊。
姜洛感叹完,爬上床扯过被子一盖,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翌日。
经过一夜好眠,姜洛心态放得更平了。
她慢悠悠地品着茶,看穆贵妃当着众佳丽的面给弄月道谢,又给她道谢,还让贴身宫女呈上一叠食谱,说是江南的几样地方小食,正适合盛夏时节食用,娘娘可命小厨房做了解暑。
姜洛略略翻看,几乎每样都要用冰,可不正是解暑。
便道:“贵妃有心了。”
然后叫扶玉收下,回头拿去让小厨房试着做出来。
专门派人给家里递信,花了整整半日才得来这么几样的食谱送出,穆贵妃十分满足。
她握着纨扇摇了摇,听薛昭仪说已经从宫外搬来昙花,如今放在临清殿里,预估两日后的夜晚就会开放,届时请诸位前往一观。
穆贵妃听了,问:“是只有一盆要开,还是全部都开?”
薛昭仪答:“一盆。其他的还得再等等。”
穆贵妃问:“让本宫猜猜看,是小叶昙花,还是孔雀昙花?”
薛昭仪道:“对,是孔雀昙花。”
孔雀昙花又名待宵孔雀,花开时花瓣细长,状若白菊,十分美丽。
大约是曾经见过开放的孔雀昙花,穆贵妃笑道:“孔雀昙花好。正巧先前从婕妤妹妹那儿搬的梅子酒还没开封,到时本宫带上梅子酒,再带些小食过去,大家尽管吃喝玩乐。”
薛昭仪道:“贵妃娘娘这话说得好像妾不会准备酒水似的。”
明知薛昭仪是在假意嗔她,但穆贵妃还是赶忙解释道:“没有没有,本宫是想着多多益善。”顿了下,“毕竟有人可能吃了。”
这话倒把李美人给刺了刺。
显见是还记着昨日李美人惹她生气。
正一如既往沉浸在永宁宫小食中的李美人闻言抬头,忙擦干净嘴,委委屈屈道:“贵妃姐姐这话说得好有失偏颇,妾是能吃不错,但妾也没那么能吃。”
穆贵妃道:“是吗?不若你问问在座的各位,哪个有你能吃?依本宫看,全后宫就属你最能吃。”
李美人更委屈了:“能吃也不是妾的错呀……谁叫妾不吃多些,就会觉得饿呢。”
穆贵妃道:“所以你这是认了,你就是后宫里最能吃的。”
李美人道:“嗯……”
这个称号听起来好像不怎么好听。
还是姜洛道:“美人年纪小,还在长身体的时候,自然比常人能吃。”又说,“也是巧,昭仪的昙花两日后开放,本宫吩咐人辟出的栀子园,也是过两日便能去看了。”
皇后开口,穆贵妃自也不揪着李美人继续刺,接话道:“这敢情好。刚进宫那会儿,妾就觉得御花园美则美矣,却未免太过空荡,花也不多,连最常见的栀子桂花都没有,如今可算是如愿了。”
正如西棠苑,先帝爱惜宠妃时,宫人们把西棠苑打理得比任一园子都漂亮;宠妃没了后,先帝不再去西棠苑,宫人们也不再打理,任由其荒废。
又如栀子花,也是有个先帝喜爱的妃子不喜欢,先帝便没叫人在御花园里栽种。
而等先帝身体日渐衰弱,连离寝宫最近的牡丹园都去不了,他的妃嫔们亦无心游玩,御花园里荒废的就更多了。
且知御花园的花绝大多数都是名贵品种,需要精心侍弄,两三年四五年下来无人打理,娇贵的花多半都枯死,可不就成了穆贵妃口中的空荡。
姜洛平时遛狗,也有觉得御花园里的花太少,根本名不副实,便道:“桂花?倒是可以再叫人辟个单独的桂花园出来。”
穆贵妃顺势又道:“妾前些日子经过梅园,见里头有好些都枯死了,该移栽新的了。还有菊花,等中秋回宫,正值赏菊时节,也得提前安排上。”
姜洛问:“还有吗?”
穆贵妃道:“还有……”
穆贵妃一一说着,旁边扶玉一一记下,留作过后吩咐。
等穆贵妃终于说完了,姜洛道:“你这是把御花园逛了多少遍,竟能记得这么清楚。”
穆贵妃道:“妾喜欢花,御花园里的花四季都有开放的,妾常常过去看,久而久之便记得都少了哪些。”
姜洛道:“日后若又有发觉少的,就同本宫说,本宫叫人去辟园子。”
穆贵妃应下。
于是定下两日后去临清殿夜赏昙花,再白天游栀子园,不久,佳丽们告辞退去。
姜洛正用早膳,一小太监进来,给弄月附耳说了话,弄月点点头,转过来和姜洛附耳说了。
“娘娘,”弄月小声道,“魏王可能要离京了。”
姜洛动作微微一顿。
没记错的话,容奉回来也就一个月吧,这么快就又要走了?
是他自己要走,还是皇帝要他走的?
“什么时候的事?”
“听说是刚才宣政殿那边临下朝的时候,魏王向陛下上奏请辞。”
“知道他这次要走多久吗?”
“这个暂且不知。”
姜洛寻思了下,容奉想走,却不一定能走得成,得看皇帝同不同意。
毕竟以容奉的年龄,再不娶位王妃,怕是皇帝会直接下旨按着他头去拜堂了。
再一想,明年二月宫里会开选秀,皇帝若有心,恐怕会留容奉到明年选秀,从秀女里来选人给他娶王妃。
而假使她没想错的话,容奉请辞离京,多半是因为发现她这个皇后并非原本的阿洛,他却又实在找不到阿洛的踪迹,心中难过,便不想再留在京城里吧。
越想越觉得容奉惨。
特别是想到阿洛穿去现代后,可能在和顾承与快快乐乐地通电话发消息,这么对比之下,就更觉得容奉惨了。
姜洛在心里给容奉点了一整排的蜡,才道:“我倒觉得,他不一定会离京。”
弄月道:“娘娘是认为陛下不会应准?”
姜洛颔首。
弄月也想到明年选秀的事,便说:“才五月,离过年都还早着,魏王若是现在离京,明年过了正月再回京也不迟。”
“理是这么个理,但陛下怎么想,咱们又怎么能知道,”姜洛继续用膳,“左右他离京不离京都跟咱们无关,这些听听就罢,不必太过在意。”
反正玉佩已经还他了,该说的也都在上清苑说清了,姜洛觉得只要容奉别那么死心眼儿,就应该不会再找上门来。
只要他不来,那就万事大吉,天下太平。
姜洛便道:“不讲这个了。除非哪天魏王离京,你再同我说他,别的时候就不要提了。”
弄月道:“奴婢记下了。”
孰料下午遛狗,姜洛就自打脸了。
明明再往前走个十来步,就能去新辟出来的栀子园里瞧上一瞧,偏生前头的路被挡住,绕过去不是,不绕过去也不是,姜洛只好站定了,看容奉给她见礼。
魏王殿下似乎格外喜欢青色。
这次他仍旧着一袭青衫,淡雅如竹,清隽颀长,确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眼下,这美男子行着揖礼,道:“臣弟参见皇后娘娘。”
姜洛道:“是魏王啊。”
还行,没像之前那样一上来就说她不是阿洛。
姜洛想着,问他:“宫里快下钥了。魏王殿下不赶着出宫,来找本宫做什么?”
容奉直起身来,低声道:“借一步说话。”
姜洛仔细瞧他一眼,又瞧了前头正有宫人浇水修剪的栀子园一眼,转身和他去了旁边没人的园子里。
扶玉等人守在园子入口处,没跟进去。
往园子深处走了走,走到不会被不相干的人听到,却又能让扶玉看到的地方,姜洛止步,道:“魏王殿下有什么话想要同本宫说?”
容奉在她身后止步。
他没特意过来面对她,就让她背对着他,道:“我知道你不是姜洛。”
姜洛:“……”
失策了。
居然又是这句话。
在上清苑说了那么多遍还不够,这是说上瘾了吗?
姜洛正要转过身,再次强调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她真的是姓姜名洛,就听容奉临时改口:“我说错了,你不是阿洛。”
姜洛眯了下眼,到底没转身,只微微侧头,说:“何以见得?”
容奉道:“别人见不得,我见得。”
这意思是他直觉,第六感,打从心底里觉得她不是。
姜洛道:“这只是你一己之见。”
容奉道:“别的人不像我这样了解阿洛罢了。”
姜洛道:“你有多了解?”
容奉道:“我了解阿洛的全部。”
姜洛道:“这样。那想必你也一定了解一点都不喜欢你,只把你当小叔子看?”
这话扎心,容奉不说话了。
他何尝不知道从一开始,他就是迟了一步。
倘若当初指腹为婚时,在场的不是皇兄,而是他……
姜洛这时转过来,直视着容奉道:“就算本宫真的不是阿洛,你又能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