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吴下阿若
“别的?”夏瑶茫然了,“可是对于王爷来说,最大的问题就是看不见吧?”
“错了,”道长伸手点了点她的眼睛,“王爷最大的问题不在这里,而在这里。”
夏瑶低头看了看道长指向自己心口的手指:“心?心理创伤?”
道长收回手:“王爷是个聪明的人,但往往越聪明,就越难以走出自己设置的障碍,因为……”
“因为没有人能跟得上他,”夏瑶想起那滴还没落下来就被沈世安擦掉的眼泪,还有他几乎是飞速调整情绪的样子,“没有人能看破他的伪装。”
“但是你能,”道长说道,“你们是一类人,虽然你没有那么聪明。”
夏瑶:后面那句大可不必吧?
“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做,”夏瑶为难的咬着嘴唇,“王爷看起来太正常了,他好像不需要我做什么。”
“不需要么?”道长看着她,“你再想想。”
“我……”夏瑶突然想起自己给沈世安送了手杖之后他说的话,“啊!”
“跟随你自己的心意做事,你能帮到他,”道长笑着看了她一眼,“也能帮到你自己。”
“我自己?”夏瑶有些不解,“我已经好了啊。”
“你的内疚感,”道长指了指她的心口,“带着歉意做事,是很容易让人察觉到的。”
虽然这一趟什么也没有问出来,但夏瑶莫名觉得轻松了许多,离开前忍不住问:“道长,我下次还能来么?”
“你知道,我很少见外客的,”道长说道,见夏瑶露出失望的表情,又偏头失意了一下桌上的桃花酒,“不过若是有好酒,倒也不是不能和你聊一聊。”
这就是给她开了通信证了,夏瑶立即喜笑颜开,忍住自己要抱一抱道长的冲动,恭敬的告辞了。
奉命把夏瑶送出去,小徒弟转回道长那里:“师傅,我还是第一次见您和别人聊这么久呢,六王妃有什么特殊的么?”
道长笑了笑,什么也没说,端起桌上的桃花酥:“拿去给大家分了吧。”
“道长怎么说?”见夏瑶出来,丞相夫人过来问道。
夏瑶摇了摇头:“道长连王爷是不是能恢复视力都不确定。”
丞相夫人愣了:“可是之前不是说……”
“先回去吧,”夏瑶挽着娘亲的手臂上了马车,“我慢慢和您说。”
听女儿复述完道长的话,丞相夫人皱起了眉头:“道长也不能确定王爷是否能康复?”
夏瑶点点头:“当时道长也只说了有益处,至于是什么益处,却并没有明说。”
“话是这么说,”丞相夫人依旧愁眉不展,“只是陛下那边,恐怕不好交待。”
夏瑶也知道她的顾虑,这件事上,在她和王爷之间,看起来是她占了很大的便宜,她想了想道:“这件事没必要具体告知陛下,只需要让陛下知道我如今和道长关系不错就行。”
丞相夫人有些惊讶:“道长和你关系不错?这话可不能乱说。”
夏瑶得意道:“道长很是中意我的厨艺。”
丞相夫人了然,回去和夏丞相说了一遍,夏丞相摸了摸胡子:“这小丫头,比他哥机敏多了,可惜是女孩子。”
丞相夫人瞪了他一眼:“女孩子怎么了?女孩子就没用了?”
“哎,你生什么气嘛,”夏丞相忙安抚自己的夫人,“我不过是感慨一下,我女儿这脑子,肯定是能做大事的人。”
丞相夫人哼了一声:“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陛下那边就交给你了?”
“放心吧,”夏丞相摸摸胡子,“我知道怎么说。”
第19章 春日宴(一)
夏瑶不知道她爹是怎么和陛下说的,不过几天后,宫里送了不少赏赐下来,说是皇后很喜欢她做的桃花酒和桃花酥。
酒送过去到现在估计都快喝完了,赏赐才下来,夏瑶心里自然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赏她的,所以只是默默的接了下来,让人收进了库中。
好在这么一通事情忙下来,沈世安似乎已经忘了之前的尴尬,两个人的相处又回到了之前的样子。
又隔了几天,宫里来人询问桃花酒有多少,说是皇后要举办春日宴,想把桃花酒用作奖赏。
沈世安对着传话的公公皱起了眉头:“王妃又不是专职给你们酿酒的。”
公公赶忙谢罪,夏瑶拍了拍他的手臂,柔声道:“我也不知道宫里需要多少,我让人带您去看看吧。”
小环带着公公去了酿造间,夏瑶转头劝一脸不高兴的沈世安:“王爷你别生气啦,皇嫂是好意,毕竟我之前从未在人前出现过,如今突然要在世家之中亮相,总得有个亮眼的出场嘛,皇嫂是要借此给我立名呢。”
“我自然知道皇兄和皇嫂的意思,”沈世安缓和了脸色,“只是底下人眼皮子浅,恐怕真有人觉得是皇嫂让你做下人做的事,我先敲打敲打他们。”
夏瑶这才反应过来,感慨了一下他果然心思细密,笑眯眯的说道:“王爷你人真好。”
沈世安得了夸奖也不动声色,说道:“从小接触,习惯了罢了,都是些无用的麻烦事。”
那公公看完存酒很快回来了,这回语气果然更加恭敬:“王妃,酒足够了,那我这就回去向皇后娘娘复命,过两天便来取酒。”
夏瑶点点头:“好,我会叫人备好酒的。”
春日宴是皇后每年会举办的宴会,并不在宫中举行,而是在郊外一处风景不错的庄子上,因为参加宴会的除了世家贵族之外,还会有前一年科考中名列前茅的学生,以及较为出名的文人雅士。
夏瑶听完小环的介绍,恍然大悟:“啊,原来是相亲宴啊。”
小环笑道:“的确每年都会有相互看中的年轻人。”
夏瑶点点头:“挺好的,能自己看中,总比家里安排要好一些。”
小环正给她解头发,拿下一缕来又笑着说道:“王爷从前也是春日宴上最受欢迎的呢,不过他从来没回应过别人,我们那时候还听到过三公主说王爷不懂怜香惜玉,好好的姑娘都给他说哭了。”
“还有这种事?”夏瑶有些惊讶,“可是王爷明明看起来很温柔啊。”她第一天来的时候,王爷就特别体贴,真的好难想象王爷把女孩子说哭的样子。
小环歪了歪头,也有些不解:“我当时还是个小丫鬟呢,不知道具体什么事,可能是王爷长大了,所以变了吧?”
夏瑶点点头:“也是,长大了可能就变得稳重了吧。”
“不过王爷自从……就没再参加过任何宴会了呢,”小环说道,“今年不知道会不会去。”
“是因为……”夏瑶指了指眼睛。
小环点点头:“虽然陛下对王爷很好,但是王爷之前的脾气,得罪的其实也不止前太子一个人,总会有人幸灾乐祸的来刺一刺,宴会上的大多都是身份尊贵的客人,陛下也不好为了这种口角和人计较,王爷便干脆拒绝了所有的宴会。”
夏瑶点点头,这种情况,她可能也不想参加聚会,谁又想把自己脆弱的样子展现给不喜欢的人看呢。
“不过王爷今年应该会去吧,毕竟王妃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宴会呢。”小环说道。
“他不去也无妨,”夏瑶摸摸自己被梳理好的头发,起身去后面沐浴间准备洗澡,“到时候你和晚秋跟着我,参加宴会的大多数人你都认识吧?正好也让晚秋也熟悉一下。”
一旁的晚秋听她提到自己,笑着应了声是,又问道:“望月去么?”
头顶上传来一声:“自然去,王爷叫我要随时保护王妃安全。”
晚秋吓得差点跳起来,抬头看到在房梁上蹲着的望月,拍了拍胸口:“望月姑娘,你怎么又在上面?”
“不好意思,以前是暗卫,习惯了,”望月跳下来,朝着夏瑶行了个礼,说道,“和王爷关系最差的就是五王爷了,啧,烦人,又不能打他。”
相比于其他人,夏瑶对她们的管束其实很松,但即便如此,这样的话还是有些以下犯上了,晚秋赶忙道:“望月姑娘,慎言。”
望月摸了摸鼻子没说话,夏瑶把自己整个浸在浴池中,舒服的呼了一口气,有些好奇道:“为什么关系差?”
“五王爷是如今太后娘娘的亲儿子,”望月说道,“陛下到太后宫中的时候,五王爷比六王爷大了几岁,虽然一开始不太接受这个突然出现的哥哥,但是陛下为人宽厚,待人又周到,当时还年幼的五王爷很快就喜欢这个新哥哥了。”
夏瑶觉得她差不多要猜到事情的真相了:“但是陛下心中最亲近的还是自己的亲弟弟?”
望月点点头:“自然,六王爷年幼,陛下放心不下他,只要一有空闲时间就会去找六王爷,冷落了五王爷,他心中早有不满,后来大家都大了些,陆续的要进御书房读书,六王爷去之前,五王爷是学的最快的一个,也是先生们最喜欢的,然而六王爷天生聪慧,人家要一晚上才能背下来的东西,他看两遍就能背,一去就反超了前面所有的哥哥们,五王爷不甘心,却没回在辩论时都辩不过他,若不是后来丞相大人压了六王爷几天,怕是当场就要兄弟相残。”
先是喜欢的哥哥,再是看重他的先生,还有班级第一的名声都被同一个人抢走,夏瑶在心里啧了几声,这么一想,五王爷小时候还真有些惨。
“所以就因为这些,两个人一直结仇?”夏瑶问道。
望月点点头:“就因为这些,五王爷虽然没有前太子那么丧心病狂,但王爷中毒之后,五王爷还有他的那些附庸们就时不时就要刺他几句,王爷却一直不理他,惹得他更加恼怒,后来为了避开他,王爷就不参加那些宴会了。”
五王爷还未成亲,春日宴是肯定会去的,夏瑶想了想,干脆也没去问沈世安去不去,免得看起来像是在逼迫他。
几天后,便是宴会的日子了,夏瑶一大早就被晚秋喊起来梳妆打扮,这是她第一次在众人面前露脸,自然是要精心准备,晚秋和小环比她第一天进宫那次还要用心,惹得夏瑶越发昏昏欲睡。
“王妃,耳坠子用什么颜色?”小环拿了几副来给她选,“玛瑙的,翡翠的还是这个和田玉的?”
“珍珠的吧,”有人在门口说道,“玉石的老气,也不太适合郊外的风景。”
夏瑶抬头看向门口,恍然间仿佛回到了第一次见王爷的时候,不过这次她不会再愣住了,点头对小环道:“那就戴珍珠的。”
小环拿过那副珍珠的耳坠子替她带上,夏瑶起身走到王爷身边:“王爷等急了?我准备好了。”
沈世安摇摇头:“我怕我若是不来,你不带我一个人就走了。”
夏瑶小心思被识破,尬笑道:“怎么会呢……”
“我没那么脆弱,”沈世安说道,“参加宴会而已,之前不去,只是不想和人多费口舌。”
夏瑶心里并不信他,但也没开口,沈世安朝着她伸出手:“走吧,宴会的地方有些远,要早些出发。”
第20章 春日宴(王爷的八卦)
宴会的地方果然比去皇宫远不少,不过到了那里,夏瑶就觉得在路上费点时间的确是值得。
刚下马车,夏瑶就看见一片各种颜色的花海,紫色的风信子,粉色的桃花,黄色的迎春花,白色的栀子花。
最好看的就是桃花林,中间通往宴会厅的小路都被粉色的花瓣铺满,仿若行走在粉色的云端,即使在现代,夏瑶也没有见过这样精致的景色。
后面陆续的还有人来,夏瑶尽量掩饰住自己的激动,假装淡定的走在花瓣铺成的小路上,离她近的沈世安自然不会感觉不到她的激动,笑着问道:“很美吧?这里的花都是皇嫂布置的,每个季节都会有不同的花开放,宴会厅也会随着四季变化来换。”
夏瑶用力点头“嗯”了一声,皇后娘娘的审美,实在是太在线了。
小路的尽头,是完全建在水上的木质长廊,还有半开放的宴会厅,半开放是指宴会厅并没有墙,而是像后世公园的亭子一样,边上围了一圈木质栏杆,客人们随时都可以欣赏水面白色的莲花和水下的游鱼,夏瑶扶着沈世安的手臂走上长廊,见到不远处似乎还有马场。
“咦?还可骑马?”夏瑶问道。
“下午会有马术表演,宾客中也会有人想要骑马逛一逛,这里的景色可不止这一块,”沈世安说道,“王妃可会骑马?”
夏瑶老实的摇头:“不会。”
“也是,你之前应该不会学骑马,”沈世安想到她的身体情况,自觉失言,“不会也没事,你若是有兴趣,等下我叫人挑一匹温顺些的,带着你骑一下。”
夏瑶前世只骑过公园的小马,有人牵着走一圈的那种,觉得还挺有意思的,闻言赶紧答应:“好呀,那我们下午去骑马!”
沈世安笑着应了。
他们来的不早不晚,厅中已经有人等着了,见沈世安来了,自然要过来请安,大部分人都只是扫了一眼沈世安的手杖,便礼貌的假装什么也没看见,请安之后或是退下,或是随意的聊上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