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男主的炮灰寡嫂 第22章

作者:角木蛟 标签: 布衣生活 甜文 穿越重生

  林云芝忍不住手抖,明明前有司马文君的远山黛,后有北宋的长蛾、浅文殊,但若问起门外汉,十之八-九是对盛唐记忆犹新,毕竟连大诗人元稹也曾诗云:“莫画长眉画短眉”,唐玄宗时光名见经传的眉形就有十数余种。

  林云芝不想独树一帆,本分画了长蛾、檀唇,头发盘成扁圆形的桃花髻,发髻斜倚只乌木钗,瞧着简约大方,最要紧的是省功夫。

  要说起来,桃花髻也有个笑话,发髻始于明朝,前六朝叫典教礼法约束还算中规中矩,自万历皇帝后风气大变,方巾非镶金佩玉不戴,大帽常镶香木、水晶,且在钟爱加高一途愈演愈烈,男性如此,女性以夫婿为天,为了同丈夫相称,发髻亦愈梳愈高,金银珠宝恨不能都顶在脑门上。

  有户农家汉一日要吃酒,夫妻两五更天便起床收拾,巳时才出门,怕赶不上席,就绕山道小路,寻常来往惯了的路,夫妻两心里理所当然的宽松,不曾想过林子的时候叫低矮树枝一挂,妻子发髻珠宝松散了一地,丈夫六合帽也戳穿个孔洞,香木、水晶泠泠碎个干净,乞索儿般蓬头垢面。

  两人相看,如此模样自觉没脸吃席,遂匆匆回家梳整,又是一番工夫,等再去赴宴时,人家早已曲罢酒散,空叫他二人扑个空,最后及家默默地咬饼子。

  额前贴了当下合时宜的燕子花钿,掸了掸衣角,去堂前。

  堂前,阿斗正同李全搬耳房的点心食盒,瞧见别出心裁的小娘子,先是一愣,而后不吝啬夸赞:“小娘子今日格外好看”

  李全也结巴道:“好...好看”说完耳根子通红,脸上晕出团羞煞,低溜着脑袋不敢再拿正眼看她。

  一大早得夸赞,甭管是谁,心里都舒坦,林云芝转头问:“家兴呢?你们用过朝食了?”

  憋了一肚子话要说开,林云芝想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坦然面对吧,左不过一句道歉话,真就能比登天难?

  阿斗说朝食是昨日装盘多余的糕饼,就着混沌,怕糊了混沌没多煮,锅里还温着五香糕,软糯不膛牙,原比冷着吃多了股热乎劲儿。

  “小娘子用些垫垫,离用午食没几个时辰”阿斗道:“小主家,朝食过后就没见过人,想是有事出去,过一会儿就回来了”

  林云芝道无妨,若转头撞见支会她一声,而后亲去趟对门瞧瞧酒楼,装潢涂墙前阵子就告一段落,如今卡在吧台上。

  瓦匠师傅拿捏不准,问过几回,依样做了个粗胚送来,得了首肯才动工,如今检阅自己颇为满意,吧台后再置一面橱柜,上头罗列陈放名酒,寻几样好看的陶盆,培些土养两三株绿植,不拘泥品种,能添绿意就成。

  酒楼风格有些像前世的酒吧,一楼大厅讲究热闹,四仙桌长条凳前后不过一尺的距离,食客打诨方便,脖子长些,也不妨咬耳朵说悄摸话。东边声小些,西面照旧能听个大概。

  想图静也有法,二楼有雅间,四面墙加厚,帘子门一合,只要里头不摔盘砸碗、拆房子,保管用不上忧心隔墙有耳。

  只待过年期间散散味,开年后从食肆搬过来便能入住,忙到年根脚下,林云芝也有愧疚--毕竟头回接手奇形怪状的柜台,瓦匠师傅废了不少心思结完工钱,林云芝每人送了把松子糖、些许糕饼,让他们回去分与家中小孩,解解馋。

  “要不是你们赶着做,开春我这店只管没法子开张,一点点心意,不成敬意”

  瓦匠师傅不是没见过大方的东家,送松子糖、糕饼的还是头回,并不是说轻贱,反倒能说句贵重,虽没银子实在,却更熨帖舒心,瓦匠师傅和颜悦色拘礼道:“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往后小娘子若有用得着的,只管说,能帮衬的决不推迟”

  林云芝笑道:“定然”

  本想着年前去拜访顾氏,不赶巧,人卷了衣裳盘缠投奔娘家去喽,自己扑了个空,唉,出嫁姑娘回娘家,还带个孩子,爹娘再疼哪也不比以往,且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吉凶祸福,都与自己无甚干系,也就随口感叹两句,自己该如何依旧如何。

  “午食用饽饽”

  李全自当点头,又是他没吃过的,大有口福。

  “小叔子吃不吃得惯?”林云芝暗地下松了口气,这话茬子算是递将出去

  陶家兴没冷场说:“用得惯”而后顿了顿:“大嫂不必对我多有顾虑,吃食上但求果腹”

  林云芝笑了笑说晓得,饽饽种类很多,其中以满族做法出众。

  饽饽口感好坏全在发面的劲儿上,白面和水、油要揉的极熟,反复数十下,指尖戳面团能陷个印才好,然后掐小块包馅,馅儿全凭喜好,多放的胡桃仁、松子仁碾碎炒香,和香园丝、桔丝饼、饴糖做馅儿,然后下炉熨,做出来的饽饽酥而不破,外头没大稀奇,里头馅儿酥香中加着甜丝丝,这种做法有些类同月饼,滋味更足。

  最出名的是搓条饽饽,叫糖蓉糕,许是这样不通俗,若唤萨其玛林云芝想,大体自己哪个世界无人不晓,酥软,就着奶茶,自己能顶饱。

  作者有话要说:没写完,但还是发吧,明天下章肥,鞠躬

第41章 、热闹的年夜饭

  她的歉意趁着糖酥饽饽的东风, 钻进陶家兴耳后根, 伙同满腹心甘情愿,卖力想掀翻这一笔糊涂账。

  事主儿“不计较”也非诓语,来去太容易, 林云芝觉着先前的举棋不定,像场极力哄抬的名利场,里头一切纸醉金迷、繁华盛景皆是空中楼阁, 虚假的, 未免自己太促狭难看, 她搜肠刮肚给自己寻了个台阶下。

  “你素来心中有成算, 这次是大嫂心急, 踩在尾巴根儿上”说着垂了眉眼,她精神原就有些恹恹的, 如此不作为, 竟显出两分哀色忏悔

  “你性子闷, 量不懂心思,如今你老大不小, 成家却一直没有动静, 我跟娘急火才胡乱投医, 叫那婆子风光事一忽悠,险些害你名声扫地, 嫂子不图你能冰释前嫌,有怨怼不舒服直管说出来,万不要憋在心里”

  少年郎做贼心虚, 站在动心的漩涡眼中间摇摆,一面要废尽力气掩饰这份不合伦理的喜欢,一面又宛如求偶的雄禽,恨不能抖开所有的矜傲为求那人能侧目

  两边相悖的情绪在心底左窜右行,他被折腾得精疲力竭,只能引一句:“午食的饽饽味道好,往后大嫂空闲,家中可做些备着,馒头会喜欢的”

  又以“何时回家,娘在家中怕是等久了”做筏,林云芝叫这一打岔,两人就着不计较顺势而为,欢欢喜喜维系着亲近,只是其下里子如何,除开真正难受的,没人会去介怀。

  林云芝笑着说:“等朱家来人交付完银钱便回去”

  她给李全、阿斗封压岁礼,花糕、松子糖零零碎碎,手礼不可谓不丰富,这世道最难得人心,林云芝素来对自家人大方。

  李全拎着食盒,里头有小娘子特为他做的八宝鸭子,单此一样,他觉着往后不为酒楼若尽心竭力,深愧小娘子今日的疼惜。

  虽说人不全,林云芝还是做了年终总结,说两句勉励话:“年后酒楼办起来,如今的舒服日子怕不再能有,望着咱们能熬过辛劳,与银子相拥。”

  开业日子定在初五,借着“破五”的习俗,这日祛邪、避灾、送穷,和着迎财神、开市街坊,届时粮铺、食肆、酒楼、肉贩都会开张。

  “阿斗随着我跟家兴回陶家,估摸咱们也算半个亲人,我可不会客套,年时的朝暮食、厨下烦琐事,全交于你”她想当这甩手掌柜许久,如今名正言顺有帮手,不惧旁人再说闲话。

  阿斗闻言抬头,见小娘子宛如只得逞的狐狸,面上毫不掩饰狡黠,阿斗当牛做马半辈子,愿给奴才找台阶的主子真不多见,便是京畿繁华地也不出例外,今年总该比以往伺候日子要好过。

  朱家未时登门,许是对这份手礼看重,朱赢亲随马车一道前来。

  珠圆玉润的管家差使下头奴仆点数,确保无虞后喊着搬运上车马,不忘交代:“这东西可都金贵,万不能有差池,你们小心着点”

  朱赢能在官层混迹出名声,自然懂得拿捏斤两,锱铢必较心疼钱的一方面,另一面又不好打自家亲侄儿的脸,像这回最初商定好的七十两,他抠抠搜搜又添了六两银粿子赏钱--打成牡丹花、小银鱼状,寓意“年年有余”,意头听起来吉祥。

  林云芝笑弯眉眼道谢,她原没指望能有赏钱,毕竟请朱家大牌打广告,不用给广告费,她觉得挺值的。

  朱家马车走远,陶记年前的生意彻底告一段落,碟盘竹箸用纱布盖着,未免落灰,长条凳架在四仙桌上,厨里剩余的菜蔬装筐准备运回陶家,以备年用,门外下好铜锁,只等初五开张。

  陶家事宜里外由着黄氏操办,年夜饭林云芝有意让阿斗露一回手艺,有这年夜话头,阿斗也能顺理成章跟陶家多些亲近,再者她头回不晓得如何操办,上辈子从奶奶过世,科技贯穿生活,大家都低着头捧手机,各自为政高兴,年味早就不比以往。

  加上工作繁重,一年到头好不容易有两天假,她更是懒得折腾,草草了事,没滋没味将就十来年,没想到还能再聚一大家子人,她怕出纰漏闹笑话,麻溜地让出交椅,跟在阿斗身后打下手。

  年夜饭五辛盘、屠苏酒外,另有四碟菜果、四碟案鲜,一瓯滤蒸的烧鸭、一瓯水晶猪蹄,鸡是秃肥干蒸的劈晒鸡,猪肉非烀,用白炸的手法,鸡子吊收的浓汤,熬着清酒、秋油、陈醋炖烂,肉是农家自家饲养的,不显干柴肥腻。

  即是年夜,自然少不了火锅和鱼,怕众口难调,林云芝干脆改做鸳鸯锅,红白两面,全凭口味喜好,肉圆子、黄芽菜、菘菜、豆干之类

  满满当当的碟盘挤满桌席,至于火锅是红汤还白汤,林云芝觉着不大要紧儿,一会儿热闹起来,到最后都逃不到两头沾的结果,红汤白汤谁又分得清楚。

  鱼儿是鲜活的草鱼,两斤来重,剥皮去秽,分肝、肉,姜汁去腥,酱酒郁足一个时辰沥干,裹上层芡粉,后用油炮,滚油炸要过两道,直至两面焦黄。

  鱼尾炸不透,她特意多滚两次热油,保管整条鱼呈越龙门的之态,为图家中和睦腾达

  而后起锅重用瓜、姜、葱花、椒,甜酒、秋油、豆豉滚沸,煸炒卤干色红,淋在鱼身上,酥软红亮,就着一尺远便能闻着味儿。

  “阿斗这手艺,确实好,娘一会可得好好尝尝”李氏笑着同黄氏说道

  陶家乐得接纳阿斗,厨艺精湛,又老实厚道,除了刘氏见过满食案丰盛泛酸的嘴脸。

  未开席前,陶老三拉着刘氏回了一趟屋子。

  才进院,陶老三劈头盖脸训道:“你少给我摆脸色,大过年的找不痛快,别以为我不明白,大嫂娘家前阵子天天来窜门,娘被逼着下地躲,本想着她来几回寻不到人,自不会再来,你倒好,把人接到屋子不说,好话好茶伺候着,铁牛撞见好几回,你诚心要更娘闹不痛快,先同你说,最末闹僵起来,胳膊肘哪儿都不拐,只冲有理的一方”

  陶老三深谙自家媳妇脾性,话不说绝,她不晓得进退:“一会儿不管你高不高兴,总之败了这顿年夜饭,且看我不送你回娘家”

  “成,装也给你装像”刘氏斗败的母鸡般撒开翅膀

  大过年节骨眼上男人脾性大,不好对着来,免得真送她回娘家,街坊邻里都看着,面子里子不得丢尽了。

  席上都是自家人,本没那么多拘礼,这会子团团围坐,怎么松快怎样来。

  林云芝挨着陶家兴,看着食案边两个小萝卜头:“开吃喽,够不着管来喊母,母帮你们夹”

  黄氏也笑道:“就是,拘着做什么,提筷提筷,起先在厨房外嚷嚷肚子饿,这会子不饿了?”

  “饿”两萝卜年纪不大,脆生生喊,馒头在食肆除了他母,就属跟阿斗亲近。

  阿斗闲暇会做些零嘴解馋,李氏管得严,不容他多吃,他贯会撒娇哄得阿斗手忙脚乱,没法儿帮他忙着李氏,两人的革命友谊就此展开,愈打愈结实,如今馒头心里阿斗地位跟他爹不相上下。

  一席面上有人动筷,过节讲究热闹,觥筹交错、杯盘相撞,热闹得很。

  喝了一角的屠苏、一角的椒柏,在座或多或少,脑子都有些熏醉。

  除夕夜,长辈要给小辈发压岁礼,老者为先,依次照着辈分轮,每一份压岁礼要换一句吉祥话,家中小辈不多,这些孩童月初就在念叨,一年到头攒不住钱,富裕便在过年这几日,待十五上元节花灯会,糖葫芦、泥人、花灯、元宵,不愁朝父母长辈伸手要银子。

  轮着陶家兴时,馒头外衫的红夹袄有些不大合身,盘口的扣子太紧实,红彤彤火球似的裹着,他原就寸短憨态身子登时肿成颗元宵,咿呀做礼道:“祝小叔叔做大官,娶漂亮婶婶回家,生糯米妹妹”

  妹妹便罢了,还要添糯米两个字,黄氏登时乐得仰倒,李氏忙摆手澄清:“这熊孩子,书不晓得读,瞧瞧这三句绕不开吃”

  黄氏道:“他没上过书塾,还要他说出多漂亮话来,糯米好歹入耳,合该他没旁的胡乱形容”

  “是这理”林云芝点头应道,照陶家兴的长相,只要孩子她娘不太拉后腿,怎么也比馒头、铁牛黑泥丸长相来得讨喜,她偷摸摸打量,想着从他脸上窥出那未出世的侄女形貌,不巧儿没等看清五官,就跌进片深沉,

  琉璃色的空洞里透着一豆烛火倒影,乌央央是片潮海,恰如一介扁舟入汪洋,多的是沉浮漂泊,自己险些溺毙在里头。

  林云芝慌不择路回神,呷了口热汤定神,食案拜礼还在肆闹,而她总觉芒刺在背。

  席罢,林云芝将早先分出来的银子送去与老二、陶絮:“二弟妹帮着的时日长,且多些银两,往后小姑在店里日子久,分红一应会比如今丰厚的”

  陶絮眼中沁着泪道:“大嫂太客套了,能有这些我已经占大便宜,再多我哪里敢收”都说出嫁姑娘回娘家,妯娌少不了要挤兑,日子苦哈哈难过,轮到她却是反过来,非但妯娌帮着她,又给她指了生财之道,她已经知恩满足了。

  李氏手底下也在颤,里头可是真金白银,沉甸甸的咯手,怪她没见识,一辈子怕是没见过这些银子,食肆才开,整年头不到就如此红火,往后老常客多起来,白花花银子砸得她眼晕:“谢谢嫂子”

  心底忍不住松了口,当初听孩他爹的话,果真没信错。

  黄氏料不到自己也有一份:“怎还有我的?”

  林云芝道:“若没娘在后头撑腰,哪有这些钱,我一寡妇,吃穿用不大多少,娘收着这些钱,免不得往后为家兴打点娶亲,有备无患!”

  闻言,黄氏乐呵呵收下说:“也为你再嫁,留些嫁妆。”

  林云芝以为不过是玩闹并不当真,黄氏心想自己不能做损人姻缘的老赖头,等老大守丧期满,怎么也得给老大媳妇找门归宿。

  她老子娘前阵子窜门为的什么自己门清指着那样的人介绍亲事,还不如自己帮着来。

  陶家往后便是老大媳妇的娘家,嫁女儿谁家不要些礼金嫁妆,有备无患这话,怎么都没说错。

第42章 、崴脚

  正月年节, 南黔府放关扑三日, 府州如此,下辖县村上行下效,沿街走巷设有彩棚, 铺陈冠梳,有名望营生好些的村子,还会请杂耍班子唱上两日, 曲儿戏法多杂, 杂耍人浑身眼, 一身本事叫台下球仗喝弄, 一窝蜂攒动的人头, 热热闹闹的,或宽裕富庶的观客, 会投些赏钱, 台上演出会更卖力精彩。

  爆竹声中的年味儿, 随着唱曲儿扭动的人传扬开,闯进瞳瞳万户。

  平安村穷山恶水, 自然请不动戏班子、杂耍游人, 幸得乡里有户人家, 姓姜,名宗正, 所操事业正是杂剧,过年不出摊,但这养在骨子里的习惯, 平常念叨累,真闲赋在家时,用不上两日,他自个儿就歇不住根脚,这不才过正月初二,他屋里屋外来回走,未娶媳妇的光头汉,怎么着都遭长辈嫌。

  兄弟叔嫂隔三差五老找茬子挤兑,他更待不住,干脆同里长一合计,在村头垭坪办起杂耍,不图银子,只求给个场地,痛快地让他松松筋骨,恁地心里少点憋屈。

  这是白捡的好事,里长哪里会推拒:“难得你心里头惦记着村里,我哪里有不应之理?”

  村里热闹,民众心底记着他好,来年选耆宿,自己胜算会大些,当下拨了村口垭坪一大块空地,又指村里几名身强力壮的汉子帮姜宗正抬家伙。

  姜宗正别说真有几分本事,经得起孔三传、耍秀才、霍百丑的小调儿,扛得住弄乔影戏、杖头傀儡、小掉刀多般杂剧,林云芝闲着去瞧过两回,不由得咂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