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哀蓝
怎么有人到了新地盘不先拜码头,居然先搞事的!
偏偏长史主簿捕头等人匆匆赶来想要拜见知州大人,却被拒之门外,告知他们如果想要见徐大人,请乖乖报名考试,笔试通过后,自然能够在面试环节与徐大人相见。
这不是放屁么!
因为这招聘告示而心动的人可不在少数,浡州虽然没什么生气,可也不全是活在泥泞里的人,再艰苦的环境,也总有不甘屈服、想要改变一切的人存在,徐凤言的到来,就像是把这片黑暗撕开了一道口子,在见不到光明时仍不肯放弃,而一旦见到曙光,又有谁会愿意松手呢?
长史主簿这样的官职,一般需要读书认字,而捕头虽然对文化知识没什么要求,可你大字不识肯定也不行,光是这个,便已经筛选掉了十之七八,足见浡州的文化教育程度,普遍低于其他地方,如果是在京城,随便在路边问个小贩都是识字的,然而在浡州,会写自己名字,已经很了不起了。
第一关笔试便刷了不少人下去,最后过了的人并不多,其实徐凤言放出告示说要招数十人并不是真的,长史主簿等人他的确是要换的,但普通差役并不需要,最后脱颖而出的两人,一人姓何,一人姓葛,当场便被徐凤言将其姓名登记在案,并发下了长史主簿所用的印章及令牌,这二人年纪都不大,约莫二十七八,本来也是抱着瞎猫碰上死耗子的心来试一试,不曾想真的成功了,手里捧着徐凤言给的印章令牌,还有发下来的一人二十两银子,两人都是满心惊喜与感激,顿时跪下来给徐凤言磕头,并发誓一定效忠于他。
至于原先的二位,早被赶了出去。
上头的人吃香喝辣,底层的差役们日子其实并不是特别好过,他们属于那种被豪绅们看不上,又被老百姓看不起的,但凡看到差役们,老百姓就差没奔走相告吃人的家伙又来了大伙儿赶紧跑,但这职业虽然低贱,却有些钱拿,能够养家糊口,因此一听说知州大人要重新招聘,弄懂了什么叫做“招聘”的差役们当场吓尿,再一看原本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的长史主簿就这么干脆利落叫赶走了,万一自己也被赶走,一家老小都得喝西北风!
当下都不用徐凤言强调,一个个就把皮子给绷紧了,再也不见之前那颓丧的模样,连守在衙门口站岗的都昂首挺胸岿然不动,生怕知州大人一个心血来潮,直接把他们给捋了!
徐凤言所动的这些人,都是没什么根基又成日无所事事的,他可没打算现在就跟豪绅们对上,打不过啊!就算是穿越的,他也不是神,皇帝是要看他的工作能力,要的是结果,他要是遇到这点小事都问皇帝求助,那能被器重才有鬼呢!
这次来浡州,除却长月长星小蝶小雀外,他还带了四名国公府的侍卫,招了新人进来,他便让这些新差役跟着两名侍卫训练,就算不练成什么功夫,至少也得懂点拳脚,得硬挺有架势。
将事情吩咐下去后,徐凤言便按照原先计划进行踩点,新任的长史主簿都很能干,且愿意学,徐凤言便大胆放手,他在来之前便看过浡州的地形图,但是这个年代的地图吧,你就不能用现代眼光来看,误差很大,而且很多地方都没有记载,他只好又跟着老婆一起读州志,将州下各个县的位置都摸的差不多,自己制定了新的地图,然后四处走访,主要是看看这地方百姓生活的怎么样,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说一千道一万,最基础的仍然是吃饱穿暖,衣食问题都无法解决,谈何精神教育?所以徐凤言目标明确:先找致富之路,其他的都得往后捎捎。
浡州这边并不适合种植水稻,这地方穷山恶水,再加上古代粮食产量本来就低,环境又不好,每年都有许多饿死的人,是这个国家最穷的州没有之一,皇帝会把这里交给他,也是想要考验他,徐凤言知道,即便自己失败了也没关系,皇帝决不会说什么,因为浡州多年来都是这个德性,谁来了都没用,他又能如何呢?
只是,哪怕不是为了自己的前程,而是为那群面黄肌瘦的普通人,徐凤言觉得自己也该做点力所能及的事。
不过他对农业也不了解,是个半吊子,浡州地势不好,常年有水灾,好不容易种下的粮食,常常一场水灾就给冲的无影无踪,徐凤言考察了周围地形,觉得如果要改善这个情况,必须挖沟渠,堵不如通。
此外浡州小山较多,土地面积反倒不大,倒是比较适合种果树,然而在百姓心里,种稻米小麦才是最紧要的,谁愿意种果树啊,这果子又不经得吃,在这之前他们难道要喝风吗?
徐凤言带着长月长星跑了三个月,才算是将浡州地形摸透,重新绘制了地图,并呈了一份送到京城献给皇帝。皇帝虽然很看重他,也有意培养他,但君臣之间也是要联络感情的,徐凤言要是闷头做事什么都不干,天知道什么时候皇帝就把他忘了个干净。
而在拿到地图后,皇帝也觉得这种新地图看起来简洁明了又清晰,随下令其他地方也按照此法绘制,不过这跟徐凤言没什么关系。
他足足花了三年时间,才使得浡州成为果树之乡,打山匪、制豪绅,并在果树种植有起色后,把满大街的乞丐都弄去挖沟渠,每日给饭吃还给工钱,否则便通通赶出州府,毕竟一味施行仁政是不行的,有些人就是皮痒,不教训一顿不会听话。
挖沟渠疏通河水,见效极快,光是第二年的水灾便只发生了两起,还都是在没挖成的河道。
第一年的果子酿成的酒,徐凤言二话没说就送往了京城,干脆直白地写信告诉皇帝:我就是想让皇上您给我打个广告。
皇帝对他的动态都有关注,自然愿意给这个面子,年宴上便用的是这果酒,口味不同,桃子苹果山楂葡萄,也很适合女子喝,睡前一小杯养颜美容,连皇帝都交口称赞,商人们立刻看到其中暴利,只可惜浡州实在是地处偏僻,想要与外界来往,必须修路!
徐凤言以第二年的极低利润,换取了大批商人的捐助资金,他将这些银子全部拿来修路,修的不是砖路,而是水泥路!
酿酒的方子、水泥的方子,都是玲珑给的,徐凤言抱着老婆感动,学霸就是这么无敌,什么都会什么都有!
这水泥路一修,商人们得以通行,除了果酒果脯果干外,又看上了水泥方子,这可值大钱呢,徐凤言怎么可能卖?他早就献给了皇帝,浡州这几家水泥厂子,每年的收入在皇帝的允许下分给徐凤言三成,想象一下得多么有钱吧!
有了钱,修了路,基础设施就得做起来,大部分人家富裕之后也都盖了水泥房,这房子结实坚固,别说水灾没了,就是有,也不能把房子给冲走!
此外,徐凤言又免费让人在城内盖起了公厕,并普及了垃圾桶,还雇佣了一些人负责清理,随地大小便及吐痰丢垃圾者按照次数递增罚款,差役们常常四处巡视,如今他们可不是那人人喊打的讨厌鬼了,现在路上随便一大娘瞧见他们身上这公服,都要把自家闺女说给他们呢!
浡州从最穷最荒凉的地方,一跃而成不容小觑的富饶之地,仅仅用了五年。
这五年里,徐凤言几乎变了个人,虽然英俊的面容还在,但整个人无比坚毅成熟,想必镇国公看了,都要认不出来这是自己的长子。
儿子可给他长脸了,这在朝中,他可是人人羡慕,大家都嫉妒他生了个有本事的好儿子!那什么水泥啊玻璃啊果酒啊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现在在京城也十分流行,听说浡州最近又开始开发药材种植,前景可期,眼看儿子任期将至,许多人都想要浡州知州这一肥缺,不过叫镇国公看,这回皇帝可不会轻易指派,毕竟浡州这几年可是为户部增添了大笔白银,国库都充实了。
其中水泥玻璃及果酒的方子来自于儿媳妇,镇国公也是知道的,当初为儿子定下这门婚事,一是因为他跟崔尚书是至交,二也是因为听说崔小姐温婉贤惠,虽然后来儿子成亲,儿媳妇好像跟他想象中的不一样,但结果是好的吗!事实证明他眼光的确好,给儿子选了个最好的媳妇!
皇帝更是公开赞赏玲珑,称她是天下女子之楷模,徐凤言功劳巨大,却不求名利,只为妻子求了个诰命,皇帝愈发感叹这夫妻二人的赤胆忠心,愈发赞不绝口,常常以此二人为表率,当众夸奖。
这夸得多了,还是来自于天底下最尊贵的人,那徐凤言能不利用起来吗?别忘了他穿越前是干什么的,每个导演都会拍电影,拍完的电影都要上映,可是上映的电影如果没有票房,那么投入的时间金钱及精力都会打水漂,在这种时候,你就要会营销。
老话说酒香不怕巷子深,但现实是酒香也怕巷子深,适当的广告及营销是没有问题的,徐凤言正是其中老手。
他到现在也没有忘记,自己穿越后,真正激起他上进的初心是什么。
是只能呆在家里,哪里都不能去的妹妹,是必须温婉谦恭最好连脾气都不能有的妻子,他最开始的心愿,就是想让她们有朝一日能够不戴面纱,堂堂正正出门,走在大路上,沐浴着阳光,可以随意说笑,选择自己的人生。
也许这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也许在他活着的时候根本无法达到穿越前那样,但至少他会努力,他也相信,就算是自己死了,他所留下的信念,也会有人传递下去,只要有火种,就会燃烧。
徐凤言关闭了浡州的青楼及赌场,并严打暗娼暗赌,一开始这种行为还受到了不少人反弹,可惜徐凤言不是那种你说不行我就不干的人,浡州能有今天是他与玲珑的功劳,比起反对的人,信任崇拜他的人才是大多数!
他还开设了免费的学校,并选择了一些不打算科考,但又认字的人组成了扫盲班,亲自去到各个村子里,教导成人认字,不求他们会读书,但至少得会写自己的名字,也不至于被人骗。
他严格打击卖儿卖女的行为,不孝父母及父母不仁等都可以来衙门告状,而他这些年的行为也深入人心,百姓们可能听不懂一项新的政令,但只要告诉他们说是徐大人决定的,他们便问都不问尽数听从!
一开始还有人试图买通徐凤言,毕竟他的所有决策对百姓而言虽然都是最好的,但难免触及到某些人的利益,前头那些个山匪豪绅已经被他教训过,谁也不敢跟他对着来,见他家中只有一个妻子,没有别人,便动了送美人以讨好的念头。
可惜了,不仅没讨着好,还被徐凤言狠狠教训了一顿,在这之后,受徐凤言的影响,他身边的长史主簿,在平步青云后也仍然不忘糟糠拒绝纳妾,一时间,一夫一妻成了浡州的主流,谁家要是纳妾,那都是偷偷的纳,否则便要被人瞧不起。
而进入免费学校读书学习的孩子们,正是受徐凤言这种现代化教育思想的第一批人。
他们也将成为这个国家的未来。
徐凤言在浡州一共待了六年,功成名就,待到他终于回朝时,连皇帝都亲自前来迎接。
眼看徐凤言虽不在京城,却仍然能牢牢抓住皇帝的心,成为皇帝心目中第一人,实在是叫人羡慕又嫉妒。不仅如此,皇帝还特意召见了徐凤言的妻子,这简直就是至高无上的荣耀!而且不是以后宅女子的身份,是“先生”!
连皇帝都称呼徐夫人为“崔先生”,说她是天下女子之表率,其他人还能说什么?
徐凤言回京后,理所当然被皇帝安排进了户部,上任户部尚书年事已高,按理说早该退了,但皇帝一直不让他告老还乡,后来大家都明白,这是要把户部尚书的位子给徐凤言留着!
他今年才二十五,却已经跟岳父崔尚书平起平坐,未来又该如何?
即便他在浡州推行的一系列政策十分新奇且荒诞,但效果却显而易见,也正因此是没人在意的浡州,徐凤言才能放手去干,结果大家都看到了,浡州蒸蒸日上,无论经济还是文化都是一日千里,徐凤言夫妻离开时,浡州百姓甚至夹道相送,泪洒当场,谁若是做官能做到这个地步,那真是不虚此生。
但对国公夫人来说,儿子取得了再大的成就,儿媳妇再被皇帝夸赞赏识,还允许她在京城开设学校,那也比不上他们俩没有孩子!
要知道徐凤言的庶弟们早就儿女成群,徐凤言倒好,夫妻俩跑到那么远的浡州,一去数年不回,也一直没有孩子,国公夫人都要愁死了!
可惜她没能第一时间见到徐凤言,因为徐凤言回京,先与妻子见了皇帝,之后便去了学士府,见徐清婉去了!
徐清婉激动的哭个不停,韦邵元在边上劝了又劝也劝不住,苦笑,只好任由妻子哭泣,旁边已经会走路的小胖子摇摇摆摆宛如一只小鸭子,半点儿不怕人,直接朝玲珑扑来。
韦邵元觉得丢脸极了,他这儿子不知怎么回事,自小就喜欢长得好的人,漂亮的婢女一抱,老老实实不哭不闹,稍微普通点儿的婢女,那就要折腾不停,而且还不喜欢被男人抱,包括他这个亲爹,真是丢人!
小胖子今年两岁,走起路来还不稳当,见娘亲趴在美人怀里哭,他也朝美人怀里扑,欢天喜地的小模样,看得韦邵元牙痒痒。
徐清婉眼睛都哭肿了,虽然这些年都有书信往来,可书信那样缓慢,如何抵得过内心的挂念与担忧?她望着玲珑,泪水不断,哇的一声又哭开了,抱住玲珑的脖子,小胖子也跟着娘亲一起哭,不过他是干嚎,光打雷不下雨。
徐凤言与韦邵元在边上说话,徐清婉哭了好一会儿终于哭够了,当下决定与兄嫂一起回国公府,过几天再回来。
韦邵元真诚询问:“我可以一起去吗?”
他不想跟胖儿子独处,这臭小子讨人嫌得很。
谁知道小胖子也不想跟他一起呢,张着小手要让玲珑抱抱,玲珑懒得抱,因为他看起来就很胖,他便抱着玲珑的腿不松开,看得徐凤言眼角一抽,把小胖子拎起来,结果这家伙张嘴就嚎,看韦邵元跟徐清婉的表情,估计这么嚎也是习惯了,还挺有节奏感,跟打碟似的。
于是回去的时候,还带了一家三口的拖油瓶。
镇国公正等着儿子回来呢,好些年不见,府里多了不少人,皇帝刚给徐凤言赐了府邸,当初的小公爷已经不复存在,现在见到镇国公,大家都会说:你看,这就是徐大人的父亲。
徐凤言也不再是人们口中的小公爷,而是成了只要一提就世人皆知的徐大人。
镇国公难掩激动,徐凤言却很冷静,他与父亲之间的感情并不深厚,哪怕是亲情也需要培养,说来神奇,他穿越过来快三十年,上辈子的父母音容笑貌却仿佛还在眼前,没有一天遗忘过,而在浡州这几年,镇国公夫妇的容貌在他的记忆中已经开始模糊了。
父子俩的谈话也一如既往简短冷淡,不过镇国公并不觉得有什么,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不是吗?当年他的父亲与他也是这样相处的。
国公夫人则热切多了,见到徐凤言便是泪流满面,数落他一通,想是真的想,只可惜徐凤言无法与她产生情感上的共鸣。
全程国公夫人就跟没看到玲珑一样,对徐清婉也只是说了两句话,看到小胖子外孙,便问徐凤言:“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该考虑要个孩子了。”
徐凤言手里筷子一顿,最终诚实回答:“不,母亲,我已经决定不要孩子。”
“什么?!”
国公夫人瞬间激动起来,“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就连镇国公也微微蹙起眉头,他顾及儿媳妇也在,没有大声嚷嚷,但显然也不赞同。
不要孩子怎么能成呢?
徐清婉是早就知道兄嫂打算的,哥哥早就跟她说过,在这样的世界里,他不想要除了她之外任何血缘上的羁绊。
上辈子徐凤言三十了还单身,父母不催也不着急,反正自家没有皇位要继承,儿子想干嘛就干嘛,只要他这辈子活得开开心心,到时候他们两口子眼一闭腿一蹬什么都不知道了,何必去操心儿子以后呢?
再说了,就徐凤言拍电影拿的分红,恐怕都够他老年挥金如土的生活了。
第1017章 第九十三片龙鳞(十一)
徐凤言很淡定:“此事皇上也知晓, 以我现在的身份,已经不需要接手父亲的爵位, 父亲可以在弟弟里挑选个合适的人袭爵,这样的话,徐家也不会后继无人,香火又不会断了传承。”
简而言之:你还有其他儿子跟孙子,又不用我给你留后,所以别操我那份心。
镇国公听傻了都:“你、你居然跟皇上说过了?!”
国公夫人只觉得眼前一片白,要不是她死命掐着自己手心,真是当场就被刺激地晕了过去:“你在胡说什么,你连爵位都不要了?!你、你怎么会有这种荒谬的想法?”
说完凶狠地看向玲珑, 她儿子肯定是没有错的,以前也都是懂事又孝顺,自从这个儿媳妇嫁进来之后一切都变了!不仅一走好多年,连孩子都不打算要了!“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肯定是你撺掇的, 肯定是你!糊涂啊!糊涂!当年我怎么就答应让你嫁进来!你毁了我儿子、你毁了我儿子!老天爷啊,你怎么不把这种毒妇天打雷劈,你——”
话音未落,青天白日的, 一道惊雷乍起, 其声音之洪亮,仿佛劈在国公夫人头上。
玲珑笑着问她:“要不咱们一起走出去,看看老天爷到底劈谁?”
徐凤言也被那道惊雷吓一跳, 心脏差点儿从嗓子眼蹦出来,对国公夫人说:“母亲不必如此,这是我的做的决定,与玲珑有什么关系?别把什么事都推到她身上。”
国公夫人见他到现在还要为玲珑说话, 更是心如刀绞,镇国公也是满心复杂,说不出话,他万万没想到,最让他骄傲,也最成器、最出息的长子,居然不想要孩子——世界上怎么会有男人不想要孩子?没有后,那要一辈子被人戳着脊梁骨啊!可是这已经上达天听,他比国公夫人考虑的更多,长子如今是皇帝心腹,日后定是前途无量,没孩子也不一定是坏事,没有孩子,便无从图谋,皇帝也好,下一任皇帝也好,都会对徐凤言充满信任,敢用她,归根结底,其实还是国公府占便宜。
但这代价是要牺牲长子,镇国公便又于心不忍。
良久,他叹了口气:“既然这是你的决定,为父也不便多说,你们二人若是决定不要孩子,到时候便从你的侄儿中,挑个刚出生的合眼缘的过继,日后也算是有后人拜祭……”
话没说完便被国公夫人打断:“过继?!为何要过继!我不同意!那些小野种!凭什么——”
镇国公听她称呼自己的儿孙为小野种,瞬间沉下脸,国公夫人也被吓了一跳,“妾身、妾身一时口误……”
镇国公冷冷地看着她,若非她为自己生下了最出息的儿子跟最懂事的女儿,他连见都不想见她,数年过去,国公夫人性格愈发乖张刻薄,连庶子媳妇都要叫来立规矩,活似当年不能拿捏玲珑,便要把威风都耍在庶子媳妇身上一般,其他妾侍没少委婉地给他告状,只是镇国公没有跟国公夫人一般见识罢了。
无论如何,他都会与这女人做一辈子的原配夫妻,不会给长子丢人,这也是他身为父亲唯一能为他做的。
徐凤言道:“多谢父亲美意,只是儿子心意已决,更何况,何必要人家母子分离呢?岂不是在那孩子的母亲心上挖一刀?儿子可做不出那种事来。”
他对此很是坦然,即便穿越过来二十几年,他仍然坚持自己的本心及原则,不要孩子,其实也有他的私心在里头,他真的怕生下一个女儿,以一己之力,他能改变这个国家多少呢?社会的进步需要不断的推进,即便是在现代社会,女性地位仍然不能与男性持平,更何况是在古代?但只要他从现在开始努力,就能提早一天改变,他就是为了这样的信念而拼搏的。
他本身也不是特别喜欢小孩,有没有小孩都一样,他爸妈当年也是打算丁克,结果意外怀孕有了他,对他采取的也是一贯放养政策,所以徐凤言打小就比别人想得开。
当然,说这么多,其实最重要的是玲珑不要,徐凤言一听,想都没想就选择了接受,有没有孩子并不重要,只要她一直留在他身边,怎样都好。
国公夫人见没有人支持自己,狠狠哭了一场,她思及自己这一生,顿觉无比苦命,丈夫与自己貌合神离,儿子也不亲近,女儿更是只有表面上的关怀,他们没一个听自己的话,无论自己说什么,他们都有理由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