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莲花女配她只想咸鱼 第32章

作者:钟意无 标签: 女配 仙侠修真 穿越重生

  他有些新奇,柔嫩的黄色,像是颤颤的柳树新芽。

  谢伽罗见那系带系在背上,目光不自觉沿着系带的方向延伸,停在手臂下,绣着鲤鱼的绸缎就包裹在前面,尾巴贴在肋骨上几寸的地方,像是朝他扬了扬。

  待明白过来他看的是什么,谢伽罗脸色蓦地一变,欲盖弥彰一般,他的腿不受控制地越过郑拂的背后,径自来到她的面前。

  郑拂不明所以地望着他,小阎王怎么突然变得一惊一乍的?

  谢伽罗心虚地移开了目光,慢悠悠道:“我姐说了让我好好照顾你,那药对你身体好,你记得喝……”

  “你是要监督我喝药吗?”郑拂有些懵懂地望着他,她又不是不喝,只是在给自己做心里建设。

  难不成小阎王也把她当成爱耍小脾气的任性小孩子了么?

  她一直盯着他,像是要看穿他在想什么。

  又是这样望着他。

  谢伽罗像是被她的目光烫到一般,语气硬邦邦的,仿佛万分不情愿,手却摁在了她纤薄的肩膀上,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强势:“你坐下,我喂你。”

  以往冷若冰霜的小阎王,搁在她肩膀上的手心竟然有些灼烫,郑拂一愣,旋即露出个灿烂的笑来,眼睛里的月色越发皎洁,“好啊。”

  又在那样望他。

  谢伽罗半垂着睫毛,心想,真该找个布条将她眼睛蒙住了,好让她别再这样看他。

  可是,心里却是不可言说的满足与卑劣的欢喜,仿佛根深蒂固的顽疾,令人沉沦的暗瘾,只有他自己知道——

  她的眼里,只有他一个人。

  ……

  府衙下的柳树长得茂盛,无数条嫩条垂下,泼墨般的绿,少年们站在柳树下,被自己阿娘抱着,略微呆滞地望着面前的捉妖人。

  妇人们有些羞赧于前几天在于大人府上闹事的行为,这会语气都恭敬了不少,“裴公子、谢姑娘,您看,我们的儿子都活过来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吓着了,看着没以前机灵了……”

  裴行止环顾了一圈,“他们没事,只不过,魂魄刚刚归体,还不稳。”

  谢欢欢端了一砚朱砂过来,裴行止接过了,羊毫紫笔沾了朱砂,一个个点在少年们额上,少年们眼中的神采逐渐亮起来。

  “这是朱砂煞,可以镇住他们魂魄,三日就能定下来,不过,各位要仔细些,这三日别让他们不小心把朱砂蹭掉了。”

  听到这,妇人们简直把裴行止两人当成了活菩萨,有的甚至失声痛哭起来,想要下跪磕头,“裴公子、谢姑娘,你们可真是仙人下凡啊,我们儿子的命都是你们救的,如此大恩大德……”

  裴行止连忙扶她们起来,温声道:“不必谢我,这都是我师妹的功劳,另外,你们之前平白诬陷了阿慕,也该向他赔礼道歉。”

  “是是是!!”妇人们齐齐应了,连忙牵着自己孩子,朝着府衙内望着他们的周婶子和周阿慕走去,“周婶子、阿慕,对不住,之前都怪我们莽撞……”

  于大人满眼欣慰,他拱手朝裴行止和谢欢欢道:“裴公子、谢姑娘,这次你们一行人帮了荆州城这么一个大忙,不如,不如,今晚就由在下在凤凰楼摆个宴席,也算是略表谢意。”

  谢欢欢与裴行止默契对视一眼,摇了摇头,“宴席就不用了,郑师妹也醒了,我们也是时候启程。”

  高阳郡之事,还等着他们去解决。

  被妇人们团团簇拥着的周阿慕听到这话,眼中逐渐泛红,他连忙回头,恋恋不舍地望着裴行止他们,这是不是说明,阿拂姐姐,也快走了。

  少年人的情意那么青涩,来不及开花结果。

  周阿慕一时间惆怅不已,周婶子像是察觉到自己孩子敏感的心思,在他头上温柔地抚了抚,“阿慕,去吧,记得好好谢谢哥哥姐姐们。”

  周阿慕重重点头,他游鱼一般从妇女们的簇拥中挤了出来,要去再见郑拂一面。

  新柳开了满条街,单薄的少年怀揣着一颗沉而重的心,在重重柳树影下奔跑。少年衣襟上沾上了满条街的烟火气息,拐过一条街时,另一个少年忽然从低矮的墙壁上一跃而下。

  是那个总欺负他的,李家三三。

  周阿慕警惕地退后了一步,李念三却柔和地望着他,少年的声音带着几分愧疚与怜惜,眉眼温柔,像是从以前那个顽劣的躯壳里脱胎换骨。

  他问周阿慕,“阿慕,我从今以后,能不能当你的朋友?”

第41章 红白煞

  午荫浓翠, 柳树下停着一辆马车,高大的青骢马鼻间不耐烦地发出哼唧声,马蹄踏在石板上, 笃笃作响。

  郑拂抚摸着马鬓,手中拿着些粗粮谷子, 正安抚着焦躁不安的马匹。

  天气好像逐渐热了起来, 不过一会儿,郑拂白皙的脸不自觉沁着细微的汗意, 她纤细的手臂轻轻摇了摇,身上盈盈的薄罗衫子便被风吹得轻轻晃。

  谢伽罗双手抱胸, 长腿微屈,慵懒地靠着马匹, 这般随意的姿态, 让他看起来如同浪迹天涯的游侠儿, 骄矜不拘。

  吹过少女薄罗衫子的风又吹到了少年发上, 红色发带一颤一颤, 无意扫过青骢马脖颈, 谢伽罗微微侧头, 眼尾轻轻挑着,眼神好似不经意般追逐着少女。

  借着树下的阴翳遮挡, 他一直望着郑拂, 从额头到唇瓣,巨细靡遗。

  唇瓣呼出热气, 顿时,他像是发现什么大秘密一般,他察觉,郑拂好像很容易出汗。

  真是稀奇, 明明是纯阴之体,应当和他一样冷冰冰的,可她看起来,整个人却有种柔和的暖意。

  像是察觉到他的目光,少女忽然回头,下意识要朝他露出个笑来。

  少年却不动声色地别过了头。眼神淡淡停留在垂下的柳芽上,颤动的睫毛上覆着一层幽光,淬着星火般,带着轻蔑的自嘲。

  真好笑,他大概是疯魔了,什么叫应当和他一样?他们本来就完全不一样。

  见状,郑拂失望地垂着睫毛,心里叹了口气,小阎王真的太别扭了,这个性子远没有上一世来得坦率直接,真不知道他这一世的别扭,是怎么养出来的。

  蓦地想起谢欢欢的话,眼中好像浮现出那个奇怪阴郁的漂亮小男孩抱着剑的样子。

  郑拂心口发疼,他十岁之前,是被谁遗弃的呢?

  为什么,会弄得那么狼狈?

  府衙内,于大人拉着裴行止还依依不舍,“裴公子,你们真的不多留几日吗?我们荆州城的百姓们都还没好好答谢你们呢。”

  “不必。”清朗的声音应了,又免不了拿出新研的朱砂多叮嘱几句,“于大人,这里是朱砂煞,怕有的少年不小心蹭掉额上朱砂煞,到时候你可以替他们补上。”

  “是是是!”于大人连连点头,弓着身子,毕恭毕敬,恨不得让裴行止多拿出点法宝给他镇宅子。

  门外的谢欢欢一袭红裙似火,裙摆被风吹得飘摇不定,无意挂上几抹柳絮,她等得有些不耐烦,眉眼沉郁,“裴师兄,该出发了!”

  郑拂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门里面操心不已的师兄,顿时无声地笑了起来,师兄和谢师姐两个人,一静一动,互相弥补,果真相配。

  袖子忽然被轻轻扯了下,她低着头,发现周阿慕正望着自己,手中提着一个鼓囊囊的包裹,隐约露出黄澄澄的颜色。

  周阿慕望着郑拂满脸不舍,他将包裹举高,声音很轻,“阿拂姐姐,这个给你。”

  这些蜜柑,他昨天摘了好久。阿拂姐姐爱吃蜜柑,如今三月份到了尾,他怕季节过去,阿拂姐姐就吃不到这么甜的蜜柑了。

  郑拂笑着接过蜜柑,乌黑的眉眼仿佛透着光,“谢谢。”

  此时此刻的阿拂姐姐就像一个留不住的美梦,周阿慕强压着泪意问她,“阿拂姐姐,你以后还会来荆州城吗?”

  郑拂安慰道:“也许会吧,阿慕,有缘的话,就算不在荆州城,我们也能相见的。”

  说到这,她忽然弯下腰,注视着他的眼眸,轻声道:“阿慕,你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考虑自己成为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姐姐希望你可以成为自己真正想成为的。”

  她之前向裴行止讨了阴阳转极丹药丸给阿慕,以后他无论想做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只要服下其中一粒就可以,阴丹化女,阳丹化男。

  有了这个,他随时可以做出选择,她希望他不要太仓促就做决定。

  这样温柔细心的她叫周阿慕几乎要落泪了,他轻轻点头,声音沙哑着,带着几分奢望,又道:“阿拂姐姐,你可以送我一个东西吗?什么都好,我想留作纪念。”

  郑拂一顿,还是答了,“好。”

  一旁的谢伽罗幽幽看着他们,眼中不自觉漫上漆黑的阴翳,瞳仁中散发着剔骨的冷光,可很快,他又垂下了眼睛。

  马车总算启程了,车轮滚滚驶向宽敞的街道,两旁的百姓纷纷推窗来目送,几乎是异口同声,“裴公子,你们多保重!”

  唯有单薄少年阿慕,手中还紧紧攥着郑拂送给他的木雕小鸟,在身后恋恋不舍地追着,他像在告别一场年少最美的梦,拼命在身后挥手呐喊,直至声音越来越远。

  “阿拂姐姐,后会有期。”

  山高水远,我只希望你平平安安。

  ……

  纸片人阿轻哼着含糊的小曲轻轻挥动着马鞭,月色下的马车如同一只小爬虫,慢悠悠穿行在树林中。

  郑拂将枕在膝盖上的布包解开,露出一堆饱满浑圆的蜜柑,她招呼着,“裴师兄、谢师姐,你们要吃蜜柑吗?”

  好东西当然要大家一起吃才有意思,她忍不住安利,“这个很甜,很好吃的,你们快尝尝。”

  “多谢师妹。”虽然是赶路,也算是难得放松的时候,裴行止也不拘束,只见,他拿起了一个蜜柑,修长手指微动,很快就将手里的蜜柑剥好了,他下意识递到了谢欢欢手中。

  谢欢欢接了过来,轻轻掰开了,又将一半分给了裴行止。

  郑拂看得眼睛都不眨,她感觉,似乎没了郑福的干扰,师兄和谢师姐之间的相处越来越自然了,竟然有种老夫老妻的感觉。

  谢欢欢瞧了自家眉眼郁郁的弟弟一眼,忍不住轻笑着打趣,“托郑师妹的福,这荒郊野岭的,我们也能吃上新鲜的水果,不过,郑师妹,你好偏心啊,怎么就不问问伽罗呢?”

  本来望着窗外景色的谢伽罗忽然转过了脸,神色恹恹,像是不感兴趣,“我不想吃。”

  只要想起郑拂刚刚将那只木雕小鸟送给周阿慕那事,他心里就很不舒服,可他并不承认自己是因为吃醋,只是因为郑拂身上有他不知道的东西,这一点让他很不舒服。

  他隐约记得,郑拂好像在桐筠山的时候就曾经雕刻过一只小狗。为了按捺住不可说的嫉妒,他偏偏不屑想着——

  呵,她可真是闲的慌。

  一瓣剥好的蜜柑柔软地抵在他唇瓣上,少女袖口处蔓延出来的栀子花芬芳近在咫尺,谢伽罗一愣,然后像被什么蛊惑了一般,他下意识张开了嘴巴,将那一瓣蜜柑咬了进去。

  清甜的汁水在唇齿间溢开,少年艳丽的唇色被水光点缀,像被露珠打湿的野杜鹃。

  “谢师弟,好吃吗?”郑拂唇角挂着笑意,目光坦荡落在他唇上,好像心无旁骛。

  想到什么不好的东西,少年搭在膝盖上的指尖轻轻动了动,脸色却逐渐恼怒。

  这个时候,说不好吃只会显得他欲盖弥彰,他干脆一言不发。郑拂看见他的表情,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口嫌体直的小阎王呀,可真难搞。

  马车忽然颠簸了一下,蜜柑骨碌碌要往膝盖下滚,郑拂眼疾手快地弓下腰,将它们用包裹一笼,然后收进了雪色锦囊中,可还是有一个蜜柑是落网之鱼,骨碌碌要往膝盖下落。

  “诶!”郑拂轻呼一声,一旁的少年忽然伸手一捞,稳稳接住了蜜柑,手心似无意抵在她膝盖上,谢伽罗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仿佛终于扳回一城,“郑拂师姐,别只顾着吃呀。”

  郑拂一怔,郑拂师姐,这个称呼倒是新奇。

  裴行止掀开帘幕,问驾车的阿轻,“怎么回事?”

  林间不知什么时候起了阵阵阴风,阿轻薄薄的身子簌簌作响,被风吹得波浪般摆动起来,声音也如波浪,哆哆嗦嗦地跌宕起伏。

  “公……公子,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好,好像是起……起风了。”

  话音刚落,林间忽然有幽怨的唢呐声响起,先是遥远得如一条细细的线,缥缥缈缈,后来变得越发清晰,好像就在耳边环绕着,很是热闹。

  突然间,像是人也多了起来,步子走动的声音越来越嘈杂。

  其中还夹杂着悲喜难辨的声音,拖得又长又慢,活像说话的人被掐住了嗓子,可那声调又诡异地抑扬顿挫,在这无边夜色下,令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