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吃饱喝足的狗蛋
庄禧听着这话,脸上又露出了思索的神色,然后充满了探讨欲望地看向了薄秋:“倘若时局乱了,手中有田地,那便是乱世中的立足之本,不是吗?”
薄秋略有点囧,庄禧认真的吗,他竟然要跟自己聊这种话题?
“咱们就……随便聊聊?”庄禧抓了抓自己头发,“嗨呀你知道的,我又没正经念书,我从前都是趴在书塾外面偷听的那个,好多事情我一知半解,你念过书,你和讲讲,我就懂了呀!”
“我是个女人,见识非常有限。”薄秋比较委婉地表达了一下自己的不足——事实上并不是女人男人的问题,而是她对封建社会的了解和见识实在不深刻,经验教训来自她之前体验过的四个位面,相当片面,并且似乎也不能用来以偏概全。
“你有限我也有限,那咱俩在一起组合一下,不就全面啦?”庄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薄秋,“说嘛秋秋,我想听你说。”
薄秋思忖了片刻,也抬眼看向了庄禧,道:“我不能保证我说的全对。”
“就天皇老子也不能打包票说他说的全对呢!”庄禧笑嘻嘻地说,“反正就咱俩,随便说说随便说说嘛!”
“拥有田地,还需要拥有与之匹配的力量来守护,才能在乱世中成为立足之本。”薄秋一边说一边整理着自己的思绪,“否则那不过只是一块人人都看得到的肥肉,人人都想来啃一口,反正是没有还手之力的。”
庄禧若有所思,薄秋这话当然是有道理的,只是——他抬眼看向了她:“我可以把县里那些田地分发给我的兄弟们,他们就会为我守护,这就是相互的了。”
“养得起吗?或者说,他们能够打理得了吗?”薄秋并不太了解现在的生产力到底如何了,庄禧看起来是做农活的好手,但是看他在院子里面种胡瓜茄子,也并不是特别简单的事情,倘若是种粮食之类的,在现在纯粹靠人工没有机械的情况下,一个人能打理多大面积的地呢?打理之后又能生产出多少呢?
庄禧摸着下巴想了想,道:“这么说来,事实上还需要佃户。”
“你能找到雇农或者佃户来耕种和生产,你的兄弟们来看护这些人,最终的上层是你,这样来看似乎应当是稳妥的。”薄秋说道,“但事实上允许你现在找到这么些人吗?”
“恐怕不太行。”庄禧是很务实的人,“隔壁郡准备勤王呢,青壮年都被拉走了,剩下都是老幼妇孺,咱们郡也应当太平不了多久。到时候恐怕想找青壮年来种地也找不到……有些地恐怕就要一直荒着了。”
“所以现在置田地,说不上好或者不好。”薄秋最后下了结论,“以我的浅见,如果最后是天下大乱,这些土地最终的归属还会不会是你,那也未知。”
“我有点明白了。”庄禧点了点头,看向了薄秋,“还是秋秋对我好,我这么多事情一知半解,还有你说给我听。”
薄秋被庄禧这太过直白的夸奖弄的有点不好意思,只起了身,道:“我要去休息了,你在外面跑了一天,也早些安置吧!”
庄禧听着这话,往前一扑就把薄秋给抱住了,不开心道:“你和我说完话就走,这算始乱终弃了吧!”
“???”薄秋怀疑自己的耳朵,她低头看着庄禧,忍不住去捏他的脸皮,“你别乱说话,你不是趴在书塾外面也念过书吗!”
“那也没先生正经教导呀!”庄禧拖着薄秋后退了两步,重新在炕上坐下了,“我不管,你昨天把我踢出来了,我觉得我受伤了!”
“哪里受伤了?”薄秋不信,她拍了两下庄禧硬邦邦的手臂,他这样力气,实在看不出来哪里受伤,“你先放开我,我看看你哪里受伤了?”
“心!心受伤了!”庄禧理直气壮地把手臂收紧了一些不放开,还把脑袋搁在了薄秋的肩膀上。
“你下巴太尖了吧,硌得我肩膀疼。”薄秋好笑地伸手在庄禧额头上弹了一下,“你别老撒娇,你昨天还说你萧贤弟是男子汉不应该哭,你看看你,平常对着我哇哇哭的是谁?你不是个大老爷们了吗?”
庄禧哼哼了两声,道:“那不一样,我对着秋秋你哭,秋秋你就心软啦!那干嘛要做大老爷们,我现在不能算是秋秋你的小可人吗?”
“可人……哈哈哈哈哈你真的觉得你是可人,还是个小可人吗?”薄秋笑得要发抖,“你不合适啊,庄禧你别逗我笑了你太沉了哈哈哈哈哈!”
“你老是连名带姓喊我,就不能亲昵一点的吗?”庄禧抗议,“你可以喊我亲亲夫君啊,亲亲郎君啊,或者喊我小字呀!”
“所以你小字是什么,你没告诉过我。”薄秋笑得要坐不稳了,身后庄禧又像个大狗熊一样抱着她,让她都没法好好调整姿势。
“唔……吉祥。”庄禧踟蹰了一会,还是老老实实地说了,“那年我去书塾偷听的时候,先生看我偷听了好几年,就给我起了这么个字,说大方又吉利,和我名字相得益彰——但太朗朗上口了,听起来还不如我本名威风呢,秋秋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本名好?”
“庄吉祥吗?的确很大方,也的确很朗朗上口。”薄秋忍着笑说道。
“没错,我也觉得很吉利大方。”他歪了歪头,很轻柔地在薄秋脸颊上亲了一下。
薄秋一顿,忽然笑不出来了。
“你字素商,但我喜欢喊你秋秋。”庄禧安安静静地抱着薄秋,他认真说话的时候声音其实很动听,清澈并且沉稳,“喊你秋秋,会让我觉得我们离得很近,而不是疏远的相敬如宾的关系。”
“不早了,要休息了。”薄秋拍了拍庄禧的手,她忽然觉得好像有一盆冷水从头顶泼下来,一下子就让她回到了现实中来。
“秋秋你总是离我很远。”庄禧抱着薄秋并没有松开,“我们虽然是夫妻,但你离我很远。”他似乎有很多话要说,“你是听从岳父的话,才嫁给我的,所以你不喜欢我,但你没法拒绝父母之命。你什么都答应什么都觉得好,只是你不在乎。你不在乎我穷或者富,也不在乎我是不是会在将来有什么出息,你只是觉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可以是鸡可以是狗我可以是庄禧可以是萧涂可以是隔壁的王二麻子,我是什么对你都没有差别。”
薄秋顿了顿,忽地觉得有些酸楚。
“可秋秋对我来说是唯一,是不可替代的唯一。”庄禧声音异常认真,“我想和秋秋过一辈子,我买田置地为了你,我想出人头地也为了你,我希望将来有一天秋秋眼中,我也能成为唯一……这会不会是很过分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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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还是六点半之后吧,尽量准点。。。
第116章 世界五
庄禧看起来大大咧咧什么事情都不往心里去, 但心中却有什么都知道。
或者正因如此,他素来知进退,也总能心想事成。
他知道他与薄秋之间的婚姻本质是什么, 所以他让一步退一步, 所以他还想贪心地求更多,他坦然, 他把心思写在脸上,他不叫人去猜。
这样的人总是难得的。
薄秋知道,这样的人是难得的。
“但有的许诺并不能那么轻易就说出口。”薄秋拍了拍庄禧, 这次他松开了她,“人的一生有那么长, 时间会改变很多。”她转身看向了他,两人目光相触, 她能从庄禧眼中看出真挚,“或者你会变,但我不会变。”
“为什么秋秋这么笃定我一定会变?”庄禧微微皱起了眉头,“倘若时间一定会把所有事情改变,那秋秋为什么认为你不会变?”
这是薄秋无法回答的问题——对她来说, 庄禧就是她在这个位面中的唯一。
如果她不打算走个和离再嫁的剧本,庄禧大概就是她在这个位面中的对象,这一点不会发生改变。
而庄禧不一样, 他并不需要遵循什么剧本, 他可以因为爱生恨, 可以因为疏远而生出疲惫,还可以因为容颜改变而让自己的心意改变。
她可以坦然接受这些改变,因为她总会选择一个恰当的时机离开。
庄禧认真地看着薄秋,他似乎很执着, 他也似乎在把自己的真心全部展示给薄秋看到,他道:“我对秋秋的心意当然不会变。或许时间会改变很多,就算将来你我都变老了,容颜都不似今日,但时间同样已经让我们的感情不似今日这样淡薄。秋秋相信我说的话吗?”
薄秋微微垂眸。
庄禧抓住了她的手,轻轻地碰到了自己嘴边,虔诚地触碰了一下——他小心翼翼,下一刻又笑了起来,他道:“但是我知道秋秋今天晚上不会把我踢出门了!”
上一秒还在感情交换中迷茫的薄秋,这一刻又被庄禧闹得哭笑不得了。
“将来的事情,我们可以交给时间。”庄禧拉着薄秋的手就往炕上一躺,连带着薄秋只好在炕边又坐下了,“及时行乐嘛,为什么要想很久以后的事情?今天晚上秋秋你一定不会把我踢出门的,对不对?”
“那可说不准。”薄秋听着他这样笑闹,倒是也跟着语气轻快起来了,“你要是太吵闹,我还是会把你踢出去的,我是认真的。”
“我可以翻窗户进来。”庄禧拉着薄秋的手不放,“要是你把窗户关了,我还可以把门给拆下来。”
“你够了,拆了的门你最后不还是要安回去?”薄秋笑了笑,“你这是太闲了,想给自己找事情做吧?”
“做司马真的很闲,也没什么事情可做。”庄禧拉着薄秋也躺下了,然后大大咧咧地把她圈在怀里,“难怪没什么人做这个司马,感觉的确是可有可无的职位。”
“那你还打算去整一整田产吗?”薄秋问。
“暂时先放一放吧!”庄禧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回答,“我要来的那些,当然还是要收拾一下,到时候就让萧涂他们带着人随便整整,马上入秋了,也没什么好整的,都是荒地——今年欠收,明年难过,倒是要去囤一点粮食,还好咱们家就我们两个人,也吃不了多少,但有备无患。”
“你那些兄弟们,不让他们也囤积一点?”薄秋忍不住还是问了一句。
“当然也会让他们去囤一点,但是恐怕也有点难,今年这情形,地里没种庄稼哪里来的米粮?”庄禧嗤了一声,“隔壁还在勤王,说不定哪天咱们郡也要跟着一起起兵勤王去。”
果然也如庄禧说的那样,隔壁广平郡勤王四处征兵,最后还是影响到了赵郡。
四处拉壮丁的有,还有自己拉起队伍想混口饭吃的,总之是整个就乱了起来。
这份混乱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是街上多了很多风尘仆仆面露疲惫穿着布甲拿着兵器的人,他们短暂地出现,然后跟着大部队一起离开。
剩下的便是老弱妇孺,在地里干活的也变成了女人和小孩。
又过了一段时间,薄秋忽然收到了薄家父母送来的信,信中告诉她现在他们老两口已经跟着本家往江南去了,让薄秋在赵郡好好保重自己。
收到这信的时候薄秋愣了许久,觉得荒谬——这大约是亲缘淡薄?
不过她原本也没怎么期待过这娘家的亲情,这样荒谬的情绪也从心里拂过便不再有痕迹。
但薄家离开赵郡这事情还是让薄秋有些在意,她问了来送信的人,却得知赵郡的几个世家似乎都已经开始往江南去了,还留守在赵郡的,便是与本家关系较远的旁支,或者极个别是本家的叛逆子弟,总之,能主事的人都已经走了。
这样的风声显然不妙,这些世家能得到的消息是比平常人更多的,倘若只是最简单的勤王最简单的起义,为什么他们要走?
他们既然选择要走,是否是因为还有更大的灾祸在后头?
薄秋拿着这信去找了庄禧——因为受到勤王这事情的影响,原本清闲没什么事情可做的小小司马一职在这时候也忙碌起来了,马匹武器都是需要清点的,他常常在衙门里面忙碌一整天,忙到薄秋都很难像以前那样和他玩笑聊天了。
恰好这天庄禧中午回到家里来吃饭,薄秋正好便与他把这事情说了说。
“我爹跟着本家走了。”往庄禧的碗里夹了一筷子茄子,薄秋把书信拿了出来给他看,“你最近在太守大人手里忙碌,可有见着什么与勤王无关,但也很重要的事情?”
庄禧叼着筷子愣了愣,接了书信细细看过,然后还给了薄秋,思索了一会道:“倒是没怎么听说——岳父岳母就这么走了?”他还是把重点放在了薄父已经离开的事情上,“他们……就这样和你留了封信就走了?”他是普通人家长大的,倒是十分不理解这种亲缘淡薄了。
薄秋倒是觉得没什么,只笑了笑,道:“我嫁给你,又不是薄家人了,他们写封信来已经觉得足够了吧?”
庄禧被这话噎了一下,嘟哝道:“要是我有女儿,我才不会这样想……”
“这也不重要。”薄秋笑了笑,她的确没把这事情太往心里去,“你去打探打探,看看除了勤王的事情之外,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赵郡世家中李氏走了,薄氏走了,还有王氏也走了,都还是前后脚走了,恐怕这其中不仅仅只是勤王这件事吧?”
庄禧一听这些,也顿时觉得事态似乎不对,他想了想,但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道:“我等会出去的时候,就打听打听,你这么一说,倒是果真反常了。”
薄秋点了点头,这些事情只要用心去打探,应当不难知晓——她只是有些不解,倘若是真的出了大事,为什么看起来如今还是平静?难道是因为消息的传递快慢,所以有一些消息还没来得及传递到底层来么?
吃过晚饭之后庄禧出门,快近傍晚的时候才从衙门里面回来,他面色有些凝重,仿佛是在思考着应当如何对薄秋开口。
薄秋少见他这样凝重犹豫又不开口的样子,于是便开口问道:“是有什么事情?果真出了事情吗?”
庄禧抿了抿嘴唇,最后看向了薄秋,道:“秋秋,我给你也收拾东西,你现在去追岳父岳母,也往南边去吧?”顿了顿,他微微垂眸,语气冷漠,“北边鲜卑应当要打过来了。”
薄秋微微睁大了眼睛,这是她没想到的情形了:“那怎么会现在还……还一点风声都没有?”
庄禧眉头紧锁,道:“都盯着京城的皇位呢,鲜卑这是趁火打劫,他们也并不打算搭理,或者是根本没有人力去阻挡了。”顿了顿,他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但是现在你去追,也不知道能不能追上……要是追到半路鲜卑人打过来了……要不也还是别追了,你最近都跟着我吧……?”
薄秋安抚地拉着庄禧的手拍了两下,很明白他这份焦虑了:“别急,我不去追我的爹娘,我跟着你就是了。”
“南边毕竟安全一些。”庄禧回握住了薄秋的手,最后叹了一声,“明天我们回县里去。”
“回县里?”薄秋有些意外他的这个决定。
庄禧道:“鲜卑南下,当然先到郡治,然后才可能到我们之前住的县里去,离得远一些,说不定还要安全一些。”顿了顿,他面上的焦虑一览无遗,“还是要想办法往南边去,或者往京城去,这里不能再留了。”他这样说着,便也开始在家里收拾细软,又让薄秋把厚衣服之类都收拾出来,免得入冬之后难过。
两人忙碌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庄禧便抱着熟睡未醒的薄秋上了牛车,然后城门刚开,就带着她一起离开了。
之后庄禧每每想起这一天,都觉得自己果断英明。
因为他离开之后的当天,鲜卑人就直接冲下来了,郡治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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