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吃饱喝足的狗蛋
“不必起身了。”王邶面上神色是松快的,“听说你们在这里开家宴,我便过来凑凑热闹。”一面说着,他一面叫人在薄秋旁边加了位置,自己过去坐下了,“你们在聊什么?我一路走过来,只听到这边乐声不断,可又没什么人说话的样子。”
“原是在说昨日大人与夫人去看驱傩,又把我们给丢下了。”伏媛抢着开了口。
乔情看了一眼伏媛,倒是与宁河郡主赵思一致露出了个微妙笑容,没有接话的意思了。
王邶挑眉,但却没有看伏媛,而是看向了薄秋,口中笑道:“我命人准备了灯树,等到夜晚时候一起去花园里面看。”
不等薄秋说话,伏媛又抢着笑道:“花园里面哪里站得下我们这么多人,大人就是要带着夫人去看灯树吧?”
薄秋顿了顿,事实上都没反应过来灯树到底是个什么玩意,但又想到丞相府花园那个面积——实在不是十个人都站不下那么窄小,伏媛这话是什么意思倒是也很明显了。
“我觉得花园倒是很宽敞。”她放下了手里的筷子,看了一眼王邶,又看了一眼伏媛。
底下的乔情显然在憋笑,她听着薄秋说这话,便忍不住开口道:“花园那么大,伏夫人倒是也不必强行说它小。”
王邶往后靠在了椅背上,目光始终是停留在薄秋身上,口中闲闲笑道:“你们都去看,花园又没上锁不许你们进去,花树原本也是让人看的。”
伏媛抿了抿嘴唇,目光也落在了薄秋身上,她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忽然被兰珍儿拿着酒杯撞了过来。
“#¥%#¥……¥¥#”兰珍儿叽里咕噜地说着话,然后对着伏媛举杯。
伏媛僵硬地笑了一笑,应当是没听懂兰珍儿说什么的,于是只尴尬地举杯与兰珍儿碰了一下。
兰珍儿仰头喝了酒,又抬手给自己满上:“#¥%¥#…………¥%”又是一串鲜卑话,接着还是举杯。
伏媛求助地看向了王邶,又去看兰玉儿,但没有人过来帮她一把,于是只好硬着头皮又和兰珍儿喝了一杯。
这情形倒是让薄秋看笑了,兰珍儿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也让家宴的气氛一松,没有那么夹枪带棒的意味。
最后这家宴以伏媛被兰珍儿灌醉作为结尾。
伏媛是醉倒连走路都难了,直接传人抬着她回去她的院子,但兰珍儿仍然目光清明,仿佛没事人一样就和兰玉儿一道告退。
接着剩下的人便也纷纷起身告退,厅中就只剩下薄秋与王邶两人了。
把桌上的菜吃了七七八八,薄秋满足地扶着青瀑站起来,然后看向了一直在喝酒反而没怎么吃菜的王邶:“大人还要继续用饭吗?”
“走吧,我们去看灯树。”王邶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太阳落山,夜幕已经降临了。
“灯树是什么?”这会没有旁人了,薄秋忍不住问道。
“薄家以前不准备这些吗?”王邶倒是好奇起来。
薄秋想了想记忆中薄家过年的情形,也没搜刮出什么灯树之类的,于是摇了摇头。
“那去看了就知道了。”王邶拉着薄秋的手站起来,“灯树这东西就只是奢华,事实上也不是什么稀奇玩意,总结来说就是劳民伤财,奢侈腐朽,太傅家里的确不太可能会做这些东西。”
“所以圣上没事吧?”薄秋忽然又想起了被自己踢了一脚的今上。
王邶听着这话,也知道薄秋想问什么了,忽然噗嗤笑出声来,认真看向了薄秋:“太医说,今上手上的伤倒是可怕一些。”
第82章 世界三
初八时候, 王邶还是按照之前定下的日程带着浩浩荡荡的官员往北庭去了。
走之前他交给薄秋一封印鉴,又仔细与她把京城如今的局势全部说了个明白,有关他想要做什么, 以及他现在手中的势力, 朝中的派系,甚至还有宫中太后和皇帝之间的权利争夺, 他全部与薄秋说得清清楚楚。他说了这次去北庭不仅仅只是因为外面那支鲜卑想要归顺,而是他需要亲自去整合一下北方的力量,他也说了京城中以薄岐为首, 事实上忠于皇帝的人还有很多,林林总总的话语, 只让薄秋知道他尽管想要更进一步了,但还是不能轻举妄动, 他需要找到时机,他需要天时地利人和,也需要民心所向。皇位是唾手可得的,但想要千秋万代地传下去,而不是坐上龙椅之后立刻就被砍杀再千刀万剐那毫无意义。
正如薄秋刚到这个位面时候所考虑过王邶的未来, 的确是如历史规律那样,他不打算坐以待毙等到秋后算账,而是准备更进一步了。
更进一步, 说来是一步, 但这一步要怎样迈出去却并不是说起来那么简单。
薄秋明白这个道理, 于是只在王邶说这些的时候一一把他讲过的关键都记下。
最后,王邶叮嘱她,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就直接拿着印鉴去京郊大营让人护送她到北庭来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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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中有人盯着宫里的情形, 我把王忠到你这边来伺候,他会告诉你宫中的事情。”王邶语气非常认真,“你只记得,只要有太后在,圣上就什么都不敢做,倘若太后没了……之后朝中会是什么样子,就连我也无法预料。所以假如宫里太后因病再无法出面了,你就要离开京城,到北庭来找我。”
说着这些的时候,王邶还是有些焦躁——他事实上无法保证在路上一定是安全无虞的,否则他会选择把薄秋一起带上去北庭,两相权衡,或许让薄秋暂时留在相对安全的京城,应当是更稳妥的选择。
或者他也在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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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邶离开京城之后,薄秋按部就班地过着日子。
府里面的夫人们倒是比之前还要安分一些,或许是因为关门闭户的缘故,外面的消息变得少了,府里面的时间都仿佛变得漫长。
漫长到让人觉得似乎一切都是岁月静好。
但意外仍然还是出现了。
意外是在薄秋奉旨进宫去见太后的时候发生的。
这事情倒也不能怪薄秋掉以轻心,朝中向来是有这样的惯例,会由太后召见臣子的夫人给以安慰或者嘉奖等等,许多不能明面上说的事情,都是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进行传达。王邶临走之前也说过可能会有这样的事情,他只说了如果是太后的懿旨的确是可以听从,只要不在宫中久留就行了,但没想到的是,这懿旨本身却是假的。
如此,薄秋按照旨意进宫,再跟着宫人到了昭德殿中,并没有见到太后,而是见到了今上。
又一次见到今上,很难不让她想到在除夕夜晚时候那段经历,再想到王邶临走之前说得那样清楚的他的打算以及对今上的态度,此时此刻不用多问什么,薄秋就已经很明白自己踏入到陷阱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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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沉重的宫门被关上,宫人们从殿中都退了出去,今上顺着丹阶一步一步走下来,然后停在了薄秋面前。
“朕总想着,你是太傅的女儿。”这一次的今上看起来没有在除夕夜晚时候那样狰狞狂意,他语气平静,似乎是一个正常的人了,“所以朕打算给你一个机会。”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薄秋却能朦朦胧胧听懂一些。
是了,王邶走之前就说过,在京中以她的父亲薄岐为首,忠于皇帝的人更多,所以他们是趁着王邶离开了京城这个档口,准备做一点什么了吗?
她想不出他们能做什么,也不知道今上所说的机会到底意味着什么。
“朕也可以不和你计较你那天的冒犯。”今上抬起了自己的手,上面还有明显的咬痕,他语气带笑,“我问过太傅了,太傅说你原本就不想嫁给王邶,你是被迫嫁给他的,所以你心中有恨。”
薄秋皱了皱眉头,目光却落在了今上的手上,她在想,薄岐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说呢?
“我相信太傅所说一定不是骗朕的。”今上继续说道,“你虽然嫁过人了,但朕还是愿意看在你的美貌上,给予你一个名分,你可以离开王邶进宫来,朕许你贵妃之位。”
“???”薄秋愣了一下,几乎觉得不可思议了,为什么今上忽然要做出这样的许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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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不明白原因,但有一个道理是古今通用的,那就是欲取先予。
今上忽然许她贵妃之位,又说了那么多强迫被迫还说她心中又恨是为什么?先塑造一个她忍辱负重的形象,再告诉她他能让她脱离苦海,接下来就需要她给出一个他所需要的信息,今上所需要的是什么?
薄秋思考了一会,忽然就想到了王邶留给她的印鉴。
那封印鉴,王邶所说就只能用来让人护送她到北庭去找他。
这句话当然很简单,但事实上有这么容易吗?
是怎样的情况下她会用到这个印鉴?京城已经不再在王邶的掌控中了,换言之,关键地方已经是不属于王邶的人马,那么这时候还会护送薄秋的是哪些人?
答案也很简单,那就是王邶的后手,他原本准备好的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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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邶临走,应当给你留了人马。”今上看着薄秋,说出了她正在思考的事情,“我知道王邶对你不错,但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他最后必定不会落得什么好下场,你作为他的妻子,倘若不弃暗投明,将来也会被他牵连。朕怜惜你是太傅独女,又有倾世容颜,愿意给你一个立功的机会。将来王邶伏诛,你不必担心会被牵连,届时你是宫中贵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没有人能在你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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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利诱。
薄秋此刻头脑很清晰,她甚至觉得今上比她的老父薄岐还要更有心机手段。
至少他还知道用贵妃之位来作为交换,她那老父薄岐却只会说出应当应分的话语。
但她也当然不会把王邶交给她的印鉴用来作为这份粗陋可笑的贵妃之位的交换。
她并不需要什么贵妃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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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什么都没有留给我。”她这样说道。
今上微微眯起眼睛,他盯紧了薄秋,缓缓道:“你要想清楚一些。”
薄秋也看向了今上,道:“妾身想得很明白,只是——大人的确什么也没有留给我。”
“不知好歹!”今上嗤了一声,又上前了一步,他死死盯着薄秋,但又没有任何其他的动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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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秋并不惧怕他这样的目光,她甚至开始权衡,倘若她这时候对今上动手,比如一脚再踹过去,会有几分胜算呢?
她扫了一眼这看起来似乎空荡荡的宫殿,发现里外其实是戒备森严的。
若是这时候对今上动手,恐怕会立刻有一群人冲出来把她戳成筛子吧?她还不想挑战这样难过的死法——并且,进来这个位面之前赵玲玲就已经和她说过,位面结束之前会提前与她沟通,但到现在也没有沟通消息传来,应当也还没有到结束的时候?
她这胡思乱想的短短一瞬,今上命外面的宫人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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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着国夫人在这里伺候太后吧!”今上向那些宫人吩咐道。
薄秋皱了皱眉头,这是要把她留在宫里了?
她以为今上还会再说点什么,但他并没有多留,甚至他是带着几分急迫地离开了昭德殿。
这是否意味着,他也并没有能够在王邶离开之后完全把京城局势掌握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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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门口,王忠一直等到天黑也没能等到薄秋出来,心中凉了半截。
他给宫门口的内侍塞了银钱,请求他们进去打听薄秋的情形,最后只得了一句夫人留在宫里照顾太后,再没有更多的消息了。
他一边让人继续留在宫门口守候,自己则回到了府中准备先给王邶写信。
他知道王邶给薄秋留了印鉴,但这时候印鉴不在他手里,而薄秋又在宫里,这事情要如何处置,的确是让他毫无头绪。王忠拿不定主意是要再等一等,等到薄秋出宫,或者是再让人进宫打探一番,信要什么时候写,又要什么时候送出去,为难,全是为难。
如此火急火燎回到了府中,王忠左思右想,便去找了宁河郡主赵思。
郡主进宫探视太后是最好的借口了,并且因为是女人,恐怕有些行事是比侍卫侍从这些男人要容易得多的。
赵思突然听说王忠过来,又听他说了这么一件事情,倒是露出了思索的神色,过了许久方道:“薄太傅原本与大人不睦,薄夫人进府以来大人行事都有几分昏聩,倘若能借着这机会让大人看清薄夫人究竟是怎样的人,难道不是好事?红颜祸水,英雄气短,大人将来是要行大事的人,也不应当有这样一个弱点,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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