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天子 第70章

作者:风储黛 标签: 情有独钟 宫廷侯爵 甜文 爽文 穿越重生

  原来她们押解的人,是羽蓝婕妤。

  元聿呆呆地看着。

  他如木胎泥塑般,傻愣愣地杵着不动,几乎不用厌太子再用任何的力气,就可以顺从他意,不吭声地躺倒下来。

  羽蓝婕妤的柔软得如早春料峭寒风里抽出的柳条儿般的臂膀,让一群暴躁粗犷的婆子左右地摁住了,她们还拴住了她的手腕,令得她不能再动。

  而下令如此做的,为首之人,正是华袍尊贵,凤冠巍峨,脸色既高傲冷漠,又仿佛存了那么一丝怜惜善意的皇后,她的锦衣之上刺着大朵大朵的金线牡丹,元聿只在李皇后身上看见过!

  李皇后身后,还有几名做宫妃打扮的,李太妃、德妃等人。

  美丽而可怜的羽蓝婕妤,望着她们,目光里只有恐惧,她不住地挣动,后退,可是她们却步步紧逼。

  “不、不要这么对我……”

  清软的嗓音,吐出的不再是如天籁般的歌声,而是沙哑地求饶和呼救。

  李太妃在一旁,叉手对皇后道:“皇后娘娘,这位婕妤天生异瞳,带累了皇子不说,如今又私通敌国,实在是罪无可恕,娘娘心慈,在陛下面前为婕妤求了情,谁知她非但不听,还污蔑娘娘皇后之尊,依着臣妾看,是该给教训了。”

  李皇后犹如一尊石佛,矗立不动,只留下一道高贵冷漠的背影,元聿不知为何,袍下的手掌渐渐地捏成了拳,指甲直陷入肉中,却好像根本感受不到疼痛。

  他奋力要朝前爬出去,可是厌太子在身后抓着他的身子,令他无力动弹。

  半晌之后,他听到李皇后冷漠而沉稳的声音传来——

  “你意如何?”

  李太妃不言。

  身后的德妃进了一步,道:“臣妾以为,这个婕妤因为美貌魅惑陛下,霍乱宫闱,引得天下之人口诛笔伐,陛下亦极是难做。陛下不忍见美人脸抓破,娇花着血,不如,就让我们来帮着陛下一把,陛下也不会怪罪的。”

  说着,她拱袖垂腰,朝身后伸出玉掌,轻轻一拍。

  须臾,几名抱着猫的宫人便鱼贯而入,陆续地停在了德妃身旁待命。

  李皇后也不禁侧目。

  德妃含笑垂面说道:“臣妾愿为娘娘分忧。”

  作者有话要说:  芋圆小时候胖嘟嘟的,又黏人又可爱呀~

第86章

  德妃令人抱上来的猫, 花色不一,杂毛偏多,个个目如铜铃, 凶狠蛮戾。

  李皇后的目光从那几只猫的身上收回。

  她的本意只是清君侧,为了庙堂之高和江湖之远的所有人, 除了这祸国殃民的大害!

  她已事先命人准备了鸩酒、白绫与匕首。如此也可算让这一代红颜走得体面点儿。

  无论如何, 到底是绝代芳华的美人。

  锦囊收艳骨, 委实有几分可惜、可怜。

  但德妃准备的这几只猫,目的为何,不言而喻。

  李皇后微微攒了眉头。

  德妃与李太妃偷觑, 暗暗对上了眼神, 片刻后, 她起身朝前走去,声音压得极低, 可却还是清晰地飘进了元聿的耳鼓之中。

  “皇后娘娘切莫一时仁慈,可要想想自这妖妃入宫以前, 陛下与娘娘是何等恩爱, 可就自打这个羽蓝婕妤来了以后, 陛下有多少次忽略了娘娘, 致使中宫冷清, 娘娘心中的苦痛, 臣妾一样感同身受。妖妃不除,若就此赐她三尺白绫, 她含恨而亡,陛下记得的,依然是她最美丽的样子,臣妾这是为了娘娘打算。何况私通外敌, 这本就是杀头的罪过……”

  德妃说,李太妃也在一旁敲边鼓。

  李皇后虽还未决定,但目光亦有所松动。

  被堵住口舌的羽蓝婕妤,惊慌失措地望着她们,手腕挣扎着被勒出了道道触目惊心的红痕。

  德妃知皇后这时已有默许,她不答话,那就是可行。于是她探手入腰,摸出了一只累红珠子的香囊,抽开金丝细绳,露出了一片淡淡的香气来。

  于此同时,被宫人所抱着的四只猫突然全都状若癫狂,在宫人怀里挣动起来,张牙舞爪,张开了獠牙大口。

  德妃握住那只香囊,低声道:“将畜生看紧点儿!莫让它们惊着了皇后!”

  “诺。”

  驯猫的宫人个个屏息凝神。

  德妃目含阴冷,朝羽蓝婕妤走了过去。

  羽蓝婕妤美丽幽怨的蓝眸,仿佛碎裂的冰晶,溢出了无数热泪,她不住地蜷缩、后退、抗拒,可是身后的婆子依旧用力地押着她,不许她有分毫的退缩。

  德妃终于在她面前停了下来,随后,她举手过她头顶,将那香囊之中所盛的药粉洗漱倾翻,大片馥郁的香料罩头洒落。羽蓝婕妤绝望地呼喊着,呛得直咳嗽。

  元聿呆呆地目睹着这一切。

  他不懂,李皇后和德妃要做着什么。

  然后便听到德妃敛衽一礼道:“皇后娘娘,准备妥当了,咱们退后些,免得伤着了自己。”

  李皇后仿佛终于清醒,她冷漠的声音如从半空中传来:“是该结束了。朝臣的噩梦,本宫的噩梦。”

  德妃搀扶李皇后退避一旁,几乎退到了门槛处,几个婆子用力拽住了羽蓝婕妤的布帛镣铐,将她锁到了床榻处,随即便也退了下来。

  待命的野猫犹如发疯,不住地朝着羽蓝婕妤划拉利爪。

  甚至一个宫人不小心,着了野猫的猫爪,手臂被划出了一道血口。

  她“嘶”了一声,再也没有抱住,那只野猫朝着它爱极的香料扬爪就奔了过去,刷地一下,挑起,一把抓破了羽蓝婕妤的耳后肌肤和半片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刺痛下瞬间见血,她惊呼出声。

  德妃见状,俨然大仇得报般快意,“快!都放了!全放过去!”

  霎时间,所有宫人一齐撒手,余下的野猫也全朝着羽蓝婕妤嚣张地、兴奋地、骄傲地冲了过去。

  它们在她的身上乱窜,用爪子撕划,用利齿啮咬,兴奋地捣乱她的青丝,划破她原本惊世的绝色容颜。激动的猫叫声,和凄厉的女人的呼喊、哀嚎很快交织一片,血液四溅,碎帛满地……

  元聿惊呆了,他不顾一切地朝着那边冲出去,可才探出了一只头,整个身体又被厌太子拖住,朝后拉了回去,他终于吐出了满嘴的零嘴,“哇”地一声发出了大喊。

  这下惊动了李皇后在内的所有人。

  她垂目看了一眼从红漆绘桌案底下爬出的厌太子,还有元聿,皱眉道:“你们为何在此?”

  元聿不理会,只望着被猫折腾得不成人形,成了一尊血糊的人像的婕妤,人似是疯了,恐惧到全身战栗,却仍然不顾一切地朝羽蓝婕妤冲去。

  “婕妤娘娘!”

  “拿住他!”

  几名宫人应承,立刻将不到她们腿长的元聿抓住,他动弹不得,口中直呼着:“你们是坏人!恶人!你们放开我!恶人,我不会让你们好过的!”

  李皇后悚然一惊,立刻看向厌太子:“你对他……”

  难道厌太子已对元聿将他的身世说了?

  厌太子摇头。

  他的脸色极是复杂,既有得逞的快慰,又杂着一丝内疚,尤其是望着不断扑腾着,却因为无能为力而哭嚎悲喊的幼弟之时,他无法掩饰,他确实如元聿所说,自私,是个恶人。

  他今日就是故意带着元聿来,要他亲眼看到,他母亲死亡的惨状。

  但一开始的时候,他因知晓母亲仁厚,准备的只是白绫等物,未料到最后竟至于如此惨状,连他也不忍再看了,厌太子收回了目光,心头百感交集,复杂莫名。

  羽蓝婕妤满脸的血,身上确实利爪划伤的痕迹,失心疯的野猫将她最娇嫩的皮肤咬破了,甚至,露出了细皮之下的血管。

  终于,她朝后倒了下去。

  花钿委地,红绡零乱,人已是气绝。

  但猫还没有停止它们残酷的虐杀,它们仍然在不断地划着那具美丽的尸体,令她体无完肤。

  李皇后也觉得场面过于血腥,立刻道:“行了,将猫收了,拖出去。”

  “诺。”

  左右宫人发号施令,擒回了肆意践踏羽蓝婕妤的猫。

  元聿的脚跟子一软,噗通一声坐倒在地。

  羽蓝婕妤临死前那一眼,好像带着人间最大的温柔,他至死都不能忘记。

  地上的血液,仿佛已蜿蜒成盘曲游龙般的血舌,朝他的脚尖舔舐了过来,他一动不动地盯着地上已经气绝的婕妤,目眦之中仿佛要迸出血来。

  他不知自己为何这么伤心,这么恨。

  他只能感觉到,有什么紧紧相连的东西,被粗暴地扯断,随之离体而去了。

  李皇后负责收拾一地狼藉,命人将羽蓝婕妤拖了出去,火葬。

  他眼睁睁看着那具血淋淋的曾也是美好鲜妍、堪为第一美人的身体,便那般残暴无情地扯了出去,他再也管不住自己的双脚,如泥瘫软的身子从地上一弹而起,竟追着那些人,追了出去。

  “七弟!”

  随后厌太子也如梦初醒,追着元聿跑出。

  少年身量抽条,长手长脚,不需片刻,就追上来胖墩墩根本跑不快的元聿,从身后一把攥住她的衣领子,将他拽回。

  元聿怒火冲天,猛地朝他推了过去,小小的人直将少年厌太子推得后退数步,他咆哮道:“你根本就不是来偷婕妤娘娘的吃食的!”

  就算笨,元聿也知道,厌太子根本就是故意将他抱来,故意让他目睹羽蓝婕妤身死的这一幕。

  是啊,他是皇后娘娘的亲儿子,又怎么会什么都不知道?

  他根本就不清白!

  他所仰慕、崇敬的太子皇兄啊,一手将血淋淋的现实摊给他看。

  可是,为什么?

  厌太子被他这一推,脸上的恻隐也随之荡然无存,他清秀的面容冷了下来,直勾勾地盯着元聿。在看得元聿有几分毛骨悚然之时,他突然阴测测地笑了起来,笑容极为乖僻狠戾。

  “你、你笑什么?”元聿防备地提心吊胆地望着他。

  厌太子道:“我只是笑,我们终于大仇得报,这个贱妇终于再也无法仰仗父皇的宠爱,而对我母后不敬了!”

  人都已经去了,元聿听不得他们还继续编排婕妤娘娘,他大声反驳:“不!是你们欺负婕妤!婕妤娘娘是好人!”

  “婕妤,娘娘?”厌太子嘲讽地弯了一侧唇角,用更为冷沉恶劣的笑容朝着他,道,“她不是什么婕妤娘娘,她是你的母妃,亲生母妃。元聿,你今日可还开心?”

  元聿犹如被打了一棍,脑中轰地一声,随即完全懵了。

  继而,他发了狠,咬牙道:“不可能!不可能!你又在骗我!”

  “呵,我骗你?”夕阳西下,一团裹着赤火流焰的紫云停在瑞月轩一侧最高的角楼之上,衬得天幕阴沉骇然无比,厌太子突然一步上前,用力揪住了元聿的后颈,将他往瑞月轩拖去,无论元聿怎么挣扎,拳打脚踢,张口呼救,他都不放,过路宫人一个个屏息凝神,皆不敢对大获全胜压倒了西风的东宫有丝毫不敬和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