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天子 第51章

作者:风储黛 标签: 情有独钟 宫廷侯爵 甜文 爽文 穿越重生

  她有了多年婚姻,生下女儿没几年,就跟随着丈夫到了外地戍边。北地苦寒,她公主之尊怎能屈就适应?那时也与丈夫爆发了无数争执,埋怨他非要守护边地,做这等吃亏不讨好的事。但争嚷多年,风风雨雨地,还是一路相互扶持着过来了,到了这年纪,愈发地明白,有些沉默的爱,原来比山还要厚重。

  她的丈夫,因为她生来为皇室公主,殚精竭虑为国分忧,所为的,何尝不是她?

  相比于她的丈夫,她自己所计较的显得是如此狭隘。

  “弯弯,既然你心里还是有他,那就试着,再逼他一下?我知道他从前不是这样的人,他只是有点儿话,放在心底说不出来。我是真的很想再看到,那个走路都还不稳当,却会把手里所有的饴糖全都善意地分给别人的元聿。”

  端阳公主口中的元聿,是岳弯弯几乎无法想象的。

  “我……”

  端阳公主又靠了过来,“弯弯,我来教你逼他吧。”

  在御夫之道上,端阳大长公主可谓过来人,经验老道,岳弯弯犹如受到了蛊惑,她也很想知道,那个大长公主口中的“元聿”又是何等模样。

  “弯弯,你附耳过来。”

  端阳公主凑到她的耳边,絮絮地说了很久的话。

  离去时,端阳大长公主掀帘而出,在外遇见了正扯着风筝线,与怀中的青鸾逗弄的光景。青鸾高兴得咯咯乱笑,小手不断地舞动,似乎想从阿爹手里把那纸鸢夺下来。

  不过这天气里没甚么风,禁军放起来的风筝很快因为身无凭借而坠落在地,埋入了尘中,青鸾眼也不眨,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是失落,继而,伴随着响亮的一声啼哭,禁军一个抖擞,却见陛下手忙脚乱地哄起了女儿,更是惊奇万分。

  端阳公主抿唇轻笑,只没有理他,转身朝着另一边,回了自己的营帐去了。

  元聿哄了半天,青鸾也没好,小脸上挂着两道宽面条泪,让元聿擦了又擦,最后,他叹了口气,硬着头皮回了岳弯弯的帐中。

  此刻天色已暗,她掌了灯,正坐在一片灯火之中,垂目,宛如在冥思。听到了青鸾的哭泣,她立刻揪起了头,一见元聿,登时颦了眉:“我就知道你不行。”

  元聿大感惭愧,也不敢再回嘴,任由岳弯弯抱了女儿,回到她们母女二人的小床上,背对着他,似乎解开了衣襟。

  元聿既是吃惊,又是微懊,没想到从醉酒那夜之后,她连在他面前喂奶就要避着了。

  避着,不就是将他已视作了外人么?

  他的手攥成了拳,抿着唇,木头桩子似的木然不动。

  过了片刻,青鸾吃够了奶,终于不哭了,在娘亲怀中哼哼了声,乖巧安静地睡了过去。

  岳弯弯将她安置在小床上,拉上了青鸾的棉被。

  这才看向一旁待了许久一句话也无的元聿,道:“绯衣没有随你出来?”

  元聿立刻摇头,“没有。”

  他怎会将那个女人带在身边?

  再愚昧也知道,留着都是给自己和岳弯弯添堵,让原本就不乐观的关系雪上加霜。

  “绯衣的事是我考虑不周了,不过当时情况你也知道的,稚燕王子盛情难却,不收下他是不罢休的。绯衣是稚燕王子送给你的,纵然以前出身再怎么清白,但她毕竟是北胡人送来的,如果你不愿接纳,我做这个恶人,替你将她安置好。反正也是我应下的。”

  元聿再度摇头,“朕已安置妥当了。”

  岳弯弯露出惊讶之色。

  元聿道:“朕将她送回了故乡,以后是不会再来神京了。”

  这件事要办也容易,只是那绯衣总是不肯死心,他便用了强制的手段,逼着绯衣不得不回去。

  但如岳弯弯所言,绯衣的确是稚燕王子非要塞到他身边来的,这个稚燕王子从小叛逆桀骜,确实其心可诛。

  “那也好……”岳弯弯沉默了片刻,忽又问:“春狩何时开围场?”

  元聿道:“就明日。”

  岳弯弯问:“那我可以去么?”

  他正要开口,似就要应允了,却不知想到了什么,顿了顿,却沉默了。

  岳弯弯皱眉道:“我听说,所有的贵女都可以下场参与狩猎和马球竞逐,而我就不行。陛下,你一直看不起我。”

  元聿没有想到又是一顶罪帽扣了下来,他竟辩驳无力,可事实上,她确实不会骑马,箭术更是毫无根基,如何能冒险参与狩猎?

  岳弯弯哼了一声,冷冷道:“你若看得起我,连替我找个老师都不会?”

  元聿沉凝了片刻,低声道:“朕让冒开疆做你的师父,明日开围场以后,你便跟在他的身边。”

  没想到这便答应了,连她也吃惊了。

  端阳大长公主说的法子果真奏效。

  她冷面,抚了抚身旁的褥子,道:“好了。你回吧,我要沐浴了。”

  他一滞,自己居然……又被赶了。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箱君已经阵亡了,从今天起,咱们恢复单更吧。

  三次元很忙,真的很忙。

  感谢在2020-09-01 11:58:44~2020-09-02 11:56: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素妍 5瓶;啦啦~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天这么冷, 都哆嗦起来。”

  站岗放哨的士兵,等到将军走了,插科打诨着不愿立得笔挺, 一个个抱着胳膊,跺着脚, 来来回回地耍嘴皮子。

  不一会就聊到了那个新来的北胡稚燕王子。

  兵油子说起话来荤素不忌, 很快便又扯到了那个美人头上, 说那美人绯衣一定是早就被稚燕玩过无数回了,这样的女人稚燕居然也敢拿来朝陛下献宝。

  但说归说,对绯衣的美貌, 他们还是给予了全部的肯定, 并且做梦这辈子能娶到一个这么美貌的娇滴滴小娘子。

  正聊着各自媳妇儿, 就见一个身披玄甲,顶着宽大的明显不合尺寸的兜鍪, 从一旁孤身一人轻巧地走了过去,一行人登时瞪大了眼睛, 连跺脚取暖似也忘了。兵营里的只有五大三粗、黑若煤炭的大老粗, 什么时候, 竟多了这么一个肌肤如雪、清秀俊俏, 宛若小娘子一般的小个子?

  他们起了好奇心思, 待要围堵过去, 却见将军不知从何处闪身现了出来,众人一见, 登时泄了气,灰溜溜地回了自己位上笔挺地站岗,宛若雪里春松。

  聂羽冲一把将扮作士兵的傅宝胭扯到了旁处,见她面露不耐, 似在嫌弃他多管闲事,聂羽冲冷着脸道:“是我把你弄到这里来的,你要是敢泄露了身份,让我丢丑,我就——”

  傅宝胭冷目扫了过去,打断了他的道:“你收了我的银子,才答应帮我。我也只承诺了你,不会让事情败露。但我事先说过,我就是跟着江太医来的,你少在我面前晃悠,一旦戳穿了,我死也拿你当垫背的!你试试看!”

  女扮男装混进军营,若被查知是大罪。聂羽冲贪生怕死之徒,一开始也不肯答应,但是他家里那两个小妾,因为聂家和离案子以后家底不再充裕,聂羽冲也赔了无数钱财,让她们享受不到穿金挂银的乐趣了,开始了对聂羽冲的无休止埋怨。

  聂羽冲无可奈何,被两个小妾闹得头大如斗,还有她那个外室,没了田宅,一向安分守己,像朵出淤泥不染的白莲花的外室,这时也撕破了嘴脸,闹着要离去。

  而这时候,傅宝胭开出了一千两的酬金,令他着实有几分心动。

  饮鸩止渴也罢,干了这票就收手。既然这姓傅的妇人,能把染坊经营得风生水起,他聂羽冲堂堂七尺男儿,又岂会输给一个无知毒妇?有了那一千两,他便出去暗中经商,获些利益。

  本朝不禁官员从商,但缴纳税供也要多提三成。他算了算,还是决定先干了再说。

  哪知这妇人居然不怕死,才来第一日,就想着去见她那老情人。

  聂羽冲冷笑了起来:“你莫忘了,你守了这么长时日,人江太医见了你一面不成?傅宝胭,当初你说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可是你看看如今你自己,是不是也是一只毫无自知之明的癞蛤.蟆?”

  傅宝胭脸色铁青,“聂羽冲,我的事与你无关,滚!”

  “呵呵。”

  聂羽冲从身后推了她一把,这一把,一直将她推了个跟头,埋头扎进了雪里。

  噗通一声,傅宝胭仰面摔下,而身后罪魁,却只是脸色冷漠而略带讥嘲地凝着她的挣扎,随后哼笑了声,扭头就走了。

  傅宝胭从地上爬起来,一身玄甲也沾了粒粒雪籽,很快贴着铁片,化作了道道雪水。

  这铠甲过于沉重,令她行动不便,傅宝胭真想脱了这碍事之物,但身后那几个站岗的,似乎正看着她的笑话,笑他被将军推了一跟头,她咬牙,只好忍而不发,继续寻着江瓒的营帐而去。

  天色昏黄,夕晖从南山脚下收拢残光,暮色笼罩岑寂的苍峦,从东天,如一泓海水,倾泻而下。

  元聿从皇后的帐中,被赶了出来,无计可施,又暗暗恼火,立在她帐外不肯去,董允突然跟了过来,禀道:“陛下,臣抓到了一个可疑之人。”

  元聿折眉:“带过来。”

  不过董允这厮还是一如既往地不着调,元聿后来竟发现,董允所抓之人,居然只是一个弱女,才十五六岁的模样,生得娇小孱弱,宛如一根竹竿,她衣衫褴褛,近乎捉襟见肘,一双磨破了的草鞋,露着两只血淋淋的大脚趾头在外间。

  这节气里,就算穿上狐裘,也还是冷,她竟身着草履,难怪冻得鼻头通红,瑟瑟直抖,但见她两腮苍白,唇无血色,人几乎也要晕倒,像是吃了不少苦头,只怕还染了风寒在身上。

  董允代元聿问道:“快说,你是什么人?”

  少女支支吾吾半晌,面对元聿,偷瞄了几眼之后,又不再敢看了,便收回了视线。

  “我……我是误入的这个地方,求、求陛下饶命……”

  女孩儿哭得肩膀发抖,嘴唇几乎要裂开了。

  “你如何误入的?”董允见陛下脸色不愉,但强撑着硬着口气问道。

  那女孩儿便说了,她家里人都意外身故了,才来神京城投亲的,但不幸的是,亲人也不知所踪,她举目四望,竟没有一个可以投靠之人了,失魂落魄地拎着行囊离开了神京,到了这南山脚下,被董允巡逻的亲兵给逮住了。

  元聿无意与民结怨,见她孤单可怜,扭面吩咐:“让江瓒来,将这女子带走,替她寻些蔽体之物。”

  陛下这么吩咐,实在是……宅心仁厚。

  董允呶了呶嘴,虽不情愿,但也只好照办了。

  未几,江瓒便背着医箱徐徐而出,经由董允指引,接去了那个怯弱的少女。

  女孩子名唤婉儿,人不怎么爱说话,江瓒让她怎么做,她都乖乖顺从。他见她一双足冻得赤红,伤口糜烂,情状可怖。他便叹了一声,低低地道:“你将鞋履脱下,把双脚放到榻上来。”

  他们所在的,是江瓒的私帐,他作为随行太医,有单独的营帐,婉儿怯生生的,起初还不肯,但江瓒又告诉她,他是医者,为了治伤,对医者不应有所避讳。

  婉儿这才小心翼翼地点点头,弯腰出去了双履,将自己的小脚丫搁在了榻上。

  她的脚冻得都紫红发烂了,却仿佛一点感觉不到疼,任由江瓒那冰凉的药膏擦到她的足底,也只瑟缩了一下,像畏惧着生人,但很快便也习惯了,不再有丝毫抗拒。

  江瓒的指骨修长而细,匀净,由内而外地发着一股淡淡的青草药味,像是长年累月地泡在药罐里才能练出来的,渐渐的对于他的医术,婉儿已是十分信任。只是毕竟是个陌生男子在为自己上药,她别过了脸蛋,小脸阵阵发红。

  这时,帐外突然传来一个女子的问询之声:“江瓒,你在么?”

  江太医的手指突然一顿,两人不约而同地侧目看去,却见一个身披铠甲的女子掀帘而入,然而也只是走近了一步,傅宝胭生生刹住。

  她的目光停在江瓒正俯身探下去,为一个陌生女孩儿涂抹药膏的手指上,凝了凝,蓦然地,脑中轰然一声,如同有什么牢不可破、坚不可摧的东西碎裂了。

  而江瓒对此,宛若平常,一句解释也没有。

  她后退了半步,呆呆地凝着他们二人,在那个如花般年轻可人的女孩儿身上,犹如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江瓒,你这是?”

  江瓒凝起了面色,“你怎么如此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