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寒雪悠
那边不知道是在办喜宴还是在办丧宴。
……
红墙外摆放着纸人、纸马和纸房子，墙里是唢呐声和号哭声。
帮忙办白事的人出出进进，忙碌不堪。
村里的闲人站在门口不停张望，看热闹。
院里院外的人都不少，没有人注意到混进来了一个谁不认识的小姑娘。
艾小岫站在人群中，踮着脚尖看院子中央。
院子中央的门板上躺着一个人。
她没看到脸，只看到这人壮实的如同熊一般的身材。
旁边村人道：“这老三家的儿子是个傻的，走了也算是享福了。”
“可他娘眼睛都要哭瞎了……”
艾小岫往前凑了凑。
有着熊一样健壮身板的是个少年人。
少年皮肤黝黑，还未张开，眉宇间倒是带着一股英气。
她怎么瞧都觉得这少年不像个死人模样。
一个妇人趴在门板上嚎啕大哭，神婆打扮的女人拿着铃铛在少年脸上摇来摇去，念念有词。
“咩——”她怀里的羊崽发出软绵绵的叫声。
艾小岫知道这是医疗救助站开始根据遇到的病患自动收集疾病目录和诊疗手段。
她顺道看了一眼别人都看不到的屏幕。
【病情：因食物呛入气管而致呼吸休克。】
【诊断：尚未死亡】
【治疗手段：纳米机器人清理气管。】
尚未死亡？！
……
神婆摇完铃铛，让少年家人把少年放进棺材里。
少年母亲一听，哭声更大，几乎下一刻就要晕厥。
人群里却传来一个软糯的少女声音——
“这个人好像没死呢。”
少年母亲猛地抬起头，“什么？”
神婆皱眉，“哪家的小姑娘在这儿胡说八道呢！”
少年母亲却不管不顾冲向人群，“谁说的？求求你，救救我儿子！”
村人们议论纷纷，让出道路。
一个白衣小姑娘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她左手抱着一只鹅，右手抱着一只羊，眼睛圆圆的，眼尾上翘，像猫一样。
少年母亲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念头，一把攥住了小姑娘的手臂，红通通的眼睛里带着最后一丝希冀。
“小姑娘，你有办法吗？”
“若是你有办法，求求你救救我儿子吧，我什么都能给你。”
艾小岫盈盈一笑，拍了拍她的手背，“放心，我有法子。”
神婆拧紧眉头，嘲讽道：“牙都没长齐的小姑娘说什么大话呢！”
村人们议论纷纷，都不信这个年轻的小姑娘会有法子救活一个死人。
“镇子上的孟郎中都说没法子，要咱们给寄奴这孩子收尸呢，这小丫头片子懂什么啊！”
“就是就是。”
顶着众人不信的目光，艾小岫走到死人跟前。
神婆怒道：“真是晦气，我刚为你家孩子渡完魂，被她碰了，这魂就白渡了。”
“是啊，老三家的你就别闹了！”
少年母亲痛苦地皱紧眉头，咬牙道：“小姑娘，你有本事救醒我儿子就试一试！”
她看向神婆，“若是她实在救不好，就麻烦您再给我儿渡一遍魂，我出双倍的钱。”
神婆这才不说话。
神婆抱着手，皱着眉，站到一边等着看艾小岫的笑话。
少年母亲双眼红肿，她盯着艾小岫就像是盯着海面上最后一块浮木。
艾小岫笑了笑，“放心，没事的。”
她声音绵软，却莫名让人信任。
艾小岫放下手里的鹅和羊，跪在门板旁边，一手按着少年的额头，一手捏着少年的嘴，让他仰头，张开嘴。
让少年摆好姿势后，艾小岫将手伸到小羊羔脖颈上。
它的脖颈上挂着一个白色羊毛制成的圆滚滚的小包，如果不仔细瞧，定然会当作羊毛忽略过去。
她从包里面掏出一根银针。
她将银针抵在少年的舌头上，探头朝他嘴中望去。
实际上，她遮住众人的视线，让银针里的纳米机器人进入少年的气管清理食物残渣。
……
日头明晃晃，灼热的光线下，院内一切都有些扭曲。
门板上“死去”的少年突然痉挛似的抽搐了一下。
“咳——”
“咳咳——”
少年一阵剧烈咳嗽，突然翻身坐起，一块果肉猛地从他嘴里喷出，落在了地上。
他又无力地落到门板上。
少年睫毛颤了颤，慢慢睁开眼。
光线如同泡沫般在周围旋转，泡沫慢慢消退，一个漂亮的小仙女正朝他微笑，阳光擦过她的鬓角，映的她皮肤白里透红，眼眸水润。
他张张嘴，却因嗓子疼说不出话来。
“寄奴！”他母亲扑过来，紧紧地抱住他，哭成个泪人。
“寄奴你终于醒了！你终于醒了！”
少年眼睁睁看着小仙女挥挥衣袖，漫不经心地退到一旁，抱着鹅和羊，找了一捆草懒洋洋地坐着。
“娘……”他哑着嗓子艰难出声，眼睛仍旧望着那个小仙女。
少年的母亲哭了一会儿，终于回过神。
她抹了抹眼泪，握着艾小岫的手就要下跪。
艾小岫生怕被监督老师惩罚，说自己不“真善美”，连忙摆手，让她赶快起来。
周围的村人议论纷纷，“没想到这小姑娘真能把人救活。”
“真厉害……”
“长得像仙女，还真跟活仙女一样。”
艾小岫恨不得他们赶紧闭上嘴。
别说了，她不想出名，救人也不过是顺手，外带想要蹭一顿饭而已。
少年的母亲看着小姑娘苦兮兮、皱巴巴的小脸，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站起身，拉住艾小岫的手，“不知姑娘该如何称呼？”
艾小岫摇头。
“人怕出名，猪怕壮”说的就是她了。
不，不对，她干嘛跟猪比啊。
少年母亲以为是小姑娘害羞，看着她的目光越发和善了。
她扶着儿子进屋，将他扶到床上休息。
转头，她赶散了门口看热闹的村民，又将艾小岫拉进屋子里来。
见她抱着鹅和羊，少年母亲忍不住问：“你这些是拿来卖的吗？”
艾小岫赶紧摇头。
卖啥也不能卖老师和金手指啊！
嗯，虽然她挺想把监督老师撇开的。
仿生鹅监督老师似乎知道她所思所想，张开鹅嘴，啄了她手一口。
艾小岫表情扭曲一瞬。
老师，你报复心好重嘤！
少年母亲又问了她许多问题。
艾小岫把嘴闭得紧紧的，一句话都不说。
也不知道少年母亲都脑补了什么，看着她的目光越发怜爱。
“你救了我儿，我无以为报，这些钱你拿着……”
妇人从罐子里掏出几锭碎银，硬往艾小岫手里塞。
艾小岫吓了一跳，赶紧收回手，可惜晚了些，那些银子触及她的手掌，就如同烧红的烙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