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敌她如花美眷 第63章

作者:衮衮 标签: 甜文 穿越重生

  说着他就拔/出腰间的佩剑,大步流星往后院去。

  雨水冲刷了这么久,院子里的花香仍弥留着不散。饶是秦济楚内功深厚,为进院子,也不得不拿面罩遮掩口鼻。

  屋里横七竖八歪倒着许多人,两个丫鬟算忠心耿耿,直到最后一刻,还死守在屋门口寸步不离。

  秦济楚没耐心,踹开她们便推门进去。

  屋里还燃着香,桌案前横倒着一个美人,雪肤花貌,无一处不妙。一双眸子静静合着,浓睫低垂,暗影朦胧,仿佛只是睡了过去,衬上旁边的绮色琉璃,不由惹人遐想,这双眼睁开,该是何等媚惑之态。

  只可惜,她再没这机会了。

  秦济楚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嗤,两指并拢,顺着银白剑身缓缓抚摩向剑尖,似叹非叹地感慨道:“休怪我不懂得怜香惜玉,要怪,就怪你那个道貌岸然的爹!”

  银光“哧”声一晃,剑尖向下猛力俯冲,震起的罡风带乱了熏炉上一炷笔直的细烟。

  剑尖即将刺破所有美好的一瞬,旁边传来一声剧烈的“砰”,兔起鹘落间,银光横冲而来。就听一道刺耳的利刃摩擦声,秦济楚手里的剑被径直挑开,在空中打了个旋,笔直插在墙上。

  秦济楚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忽然飞溅起一片殷红的光,伴随双手手腕间两道刺骨之痛,愕然低头一看,竟是被挑断了手筋!

  “啊——”

  秦济楚捂着手,声嘶力竭地仰天长啸。猝不及防间,一片黑影已飘至身后,脖颈微凉,竟是被人架上了一柄削铁如泥的长剑,隐约有血丝渗出。

  “谁!”

  他大喝一声,扭头去看,就对上了一双森冷如刀的眼。

  “区区武状元,也不过如此。”戚展白嘴角牵起一抹矜骄的桀骜之气,那算不上笑的笑里,匿着比外间的冬雨还冻彻心扉的冰寒。

  秦济楚瞬间惊出一身冷汗,牙齿险些咬着舌头,“你!你你你......还没死?!”

  “不仅是他,我也没事。”沈黛揉了揉酸疼的脖子,撑着桌案缓缓起身,低头不紧不慢地掸着身上的灰。

  秦济楚双瞳孔骤然缩起,还没得发出一声惊叹,屋外传来一阵杂沓脚步声。混着这场滂沱夜雨,好似雷声轰鸣在头顶。

  而这雷鸣的尽头,是关山越领着大队早就该亡于他暗卫剑下的湘东王府府兵,横刀将他霾伏在府中各处的暗卫都架了进来,摁着他们后颈,让他们“咚”声跪地。

  “启禀王爷,秦府上下一干人等都已全部落马,听后王爷发落!”

  秦济楚双眼几乎是在一瞬间瞪到最大,目光一一从他们身上掠过,唇瓣翕动,明明有千言万语要说,咽喉却被巨大的震惊堵塞着,一点声也发不出来。

  沈黛笑容恬淡,“很奇怪?为什么我们中了你布下的花障之毒,却还能安然无恙?”

  秦济楚赶紧把嘴闭成河蚌,便是如今成了他们的瓮中之鳖,他也不愿舍弃最后一点尊严。

  可那眼神却把他心底的疑惑暴露无遗。

  沈黛笑意浅浅,缓步至那盆绮色琉璃边,摸出帕子轻手轻脚地擦拭上头沾染的血迹。

  耳边回荡起午间锦瑟对她说的那句“再珍贵也只是一盆花,哪里抵得上人的性命”,她幽幽一叹,慢条斯理地解释道:

  “绮色琉璃能护家宅平安,珍贵异常。这说法并非空穴来风,因它的花香能辟世间百种毒。我虽不知你这花障中究竟都混了哪几种毒/物,但有它在,便可避百害。”

  秦济楚像是被什么击中,人趔趄了下,呆呆望住那盆花,仿佛被雨淋坏了的泥胎。渐渐,他嘴角拧起扭曲的笑。

  这里是他的家,没人比他更清楚,这花究竟是哪里来的!

  戚展白没功夫搭理他此刻破碎如齑粉的心,抬了抬手里的长剑,将剑抵得更紧,冷声质问:“说!沈氏父子是不是在你手里?”

  秦济楚不屑地轻哼,没回答,却是默认了。

  这态度实在令人作呕,沈黛由不得咬紧了牙,“你也说,我爹爹是你的恩师,待你恩重如山,你究竟为何要这么做?!”

  “恩师?”

  秦济楚仿佛听见了平生最大的笑话,不顾那柄尚还架在他脖子上的利刃,仰头朗声狞笑。身影投在窗户的豆腐格上,仿佛夜雨中幢幢暗行的鬼魅。

  许久,他终于笑累了,在外间骤然加大的轰隆雨声中平静下来,望着沈黛的眼,目眦尽裂,一种比暴怒还要可怕的一种憎恨。

  “你不如先去问问你那好爹爹,他凭什么拆散我和苏清和!”

  作者有话要说:  远在天边的苏清和手一抖,小脑袋缓缓打出一排问号?

  莫名其妙被自己情敌绑架了的知大爷,脑袋顶上总比她多一个问号?

第50章

  苏清和?

  拆散他和苏清和?

  这话要从何说起?当年陛下要招他为婿时, 不是他自己不愿舍弃发妻锦瑟,一口拒绝赐婚的么?怎的成她爹爹棒打鸳鸯,拆散他和苏清和了?

  沈黛和戚展白交换了一个茫然的眼神。其余人也都因他这话, 或多或少露出了惊诧之状。

  秦济楚却是一脸坦荡。

  莲花座上的烛火忽地爆了下灯花, 烛焰叫雨夜的潮意浸湿,光圈缩成豆子大小, 昏昏摇映在他脸上。他一双幽黑的瞳孔闪动着妖异的光,翻涌出深浓的憎恨。

  “我出身不好,比不得你们这些生来就高居云端的世家公子小姐, 唯有靠科考,方能鱼跃龙门, 稍稍与你们比肩。”

  “文状元,武状元, 于你们而言,不过是锦上添花的彩头,可于我而言,却是十多年寒窗的艰辛。”

  “你们可知,从第一声鸡鸣到日头真正升起, 可以挥多少下剑,默诵多少遍《策论》吗?你们可知,冬日里用一双冻满疮的手, 去握笔写字和舞剑, 到底哪一种更痛吗?”

  秦济楚抬手望着自己掌心厚厚一层老茧, 哼笑,“你们不知道,沈岸也不知道,那他凭什么拿我的前程要挟于我, 不准我娶公主?就因为他儿子喜欢苏清和,我就必须拱手相让吗?!”

  “把苏清和还给我!把驸马之位还给我!”

  他嘶吼着,挣扎着,双目猩红。两手皆被挑断手筋,仍伸在半空,疯狂地对着沈黛抓挠。

  众人有些担忧,唯恐他真伤到人,纷纷劝沈黛后退。

  沈黛却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画皮画骨难画心。所谓万人夸赞的深情状元,外表还是个光风霁月、不染红尘,内心却早已被富贵权势蛀了个干净。

  “你想当驸马,那你的发妻锦瑟呢?”

  秦济楚一噎,屋里刺耳的嘶吼声戛然而止。

  沈黛眯起眼,漠然睨着眼前狼狈的人,像是在看一只粪坑里扭动的蛆。

  “倘若我没记错,你二人乃青梅竹马,十五岁便结为夫妻。你为科考,每日闻鸡起舞,头悬梁锥刺股,两手生疮亦坚持苦读,可谓尝尽人生疾苦。那你夫人呢?她何尝不是数十年如一日地陪你熬着?”

  “为了供你读书,她每日起得比你早,睡得比你晚,那几年甚至都没吃过几顿饱饭。你吃了滔天苦头,她只会比你更遭罪!”

  说到这,沈黛不得不停下来,捂着胸口大口喘息,让自己剧烈起伏的心平静下来,尽量用和缓的语气问出自己心底的猜测:“她的眼睛,可是你弄瞎的?”

  这一声问话,便如世间最薄也是最利的刃片,轻轻划过所有人的耳朵。

  屋内一瞬死寂,落针可闻。大家都不约而同倒吸一口冷气,瞠目结舌的表情里,说不清是惊讶更多,还是愤怒更盛。

  秦济楚眸光闪了闪,仍梗着脖子嘴硬,“欲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当初若不是她执意不肯和离,我也不愿将事情做绝。”

  “况且她也不是什么好人!”

  他嗤了声,眼里盛满鄙夷,“没想到弄瞎了她的眼,还拦不出她。为了报复我,她竟不惜从老家千里迢迢赶来帝京告状。我让府衙不要接她的状纸,把她赶出去,眼瞧她就快坚持不下去了,却叫你爹知道了去。”

  他咬着牙恨声啐了口地,语气满是功亏一篑的遗恨,毫无半点愧色。

  “后来你那好管闲事的爹,就拿这事威胁我,说我若是不拒绝陛下的赐婚,就将我的臭事都抖出去,到时我不光前程保不住,连名声都要毁尽,他还说是为我好?呵。”

  “我看他就是想让他自己的儿子做驸马!知道他儿子不比上我,才......”

  他话未说完,就听一声清脆的“啪”响彻整间屋子,檐下的灯笼都颤了颤,抖落一身雨露。

  秦济楚的左脸被硬生生打偏到了右边去,不可思议地望向沈黛,鲜红的掌印在灯下格外醒目。

  “我爹爹是爱惜你的才华,才肯给你一次回头的机会!”沈黛迎着他的眼神,气愤道,“你以为纸能包得住火?倘若这事捅到陛下面前,你可知会是什么结果?”

  “驸马?”

  她不屑地一哂,“你若是敢以这样的身份求娶公主,凭陛下对公主的宠爱,他不将你五马分尸,就已经是客气的了!”

  “君子当如竹,虽争风逐露,然心中有节。我爹爹平生最恨你这等忘恩负义之小人,若不是看重你才华,他早一纸诉状告到御前,让你身败名裂!他放你一马,你不知感恩也罢,竟还恩将仇报?”

  “还有你夫人锦瑟......”

  想起午间见到的素色身影,沈黛由不得痛惜地闭上了眼。

  秦济楚一直在派人监视她,她明知自己处境也艰难,还是在想方设法救他们。

  绮色琉璃,能护心爱之人无灾亦无难。

  这三年,她当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在院子里种下那些花?可是日日都在期盼负心汉能回头?希望一次次落空的时候,她又是什么样的心情?

  袖底拳头捏得“咯咯”响,沈黛忍不住,抬手又给了秦济楚一巴掌,正待要给他第三掌,戚展白拦住她。

  他将秦济楚丢给关山越看着,自己则捧起沈黛红肿的手,放到嘴边轻轻吹拂,心疼道:“这样的败类,不值得你亲自动手,没得弄疼自己。”

  “我就是生气!”

  沈黛跺脚哼了声,方才还是一脸嫉恶如仇的凶悍模样,到了他面前,就不自觉便露出几分小女儿的娇态。

  戚展白含笑捏捏她脸颊,“他没你的手金贵,交给我,我自有一千种法子让他生不如死。不过......”

  他转目望向秦济楚,眼里的温柔如露水见朝阳一般,顿时蒸腾了个干净,“在此之前,得先让他交出国公爷和沈兄弟。”

  秦济楚被他眼里的寒芒震慑到,下意识一哆嗦,却高高扯起一边嘴角,叫嚣道:“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戚展白无所谓地“哦”了声,直直望进他眼底,笑意从容,“不说也行,本王不介意让你现在就尝尝那一千种法子。”

  他语调无甚起伏,一字一字钻入秦济楚耳中,却像是猛兽的尖牙,“咔嚓”咬住他咽喉。

  众人皆知,湘东王杀伐果决,落在他手里,当真比下昭狱还痛苦千万倍。

  打从心底发出的战栗的窒息感,很快便顺着经脉游走遍全身,秦济楚不甘地磨着槽牙,片刻,到底是颓然垂下脑袋,“我招......我招!”

  “沈岸和他儿子沈知确,就在城外的别院里。”

  别院?

  沈黛又吃了一惊,这家伙都落魄成这样了,竟然还有别院?看来他不只这深情夫君形象是假,连这“清廉”二字,也有待考证。

  戚展白也鄙夷地哼了声,“带路。”

  *

  秦家别院在柳州城外的山沟沟里,外间丛林叠嶂,怪石遮掩,安置得很是隐蔽,若非靠得极近,还真轻易发现不了。

  夜里山路本就不好走,下雨就变得更加泥泞难行。一行人艰难地过来时,时辰早已过了三更。

  沈黛心里记挂着沈岸和沈知确的安危,一下马车就提着裙子迫不及待冲进门,左右乱转,“爹爹!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