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为聘:顾兄英年莫早逝 第238章

作者:寒江雪 标签: 穿越重生

  几个时辰前慕容齐才向沈柏下了跪,这会儿洛璃又行了这么大的礼,沈柏感觉自己有点受不起,连忙把洛璃扶起来。

  她向来怜香惜玉,洛璃还刚生过孩子,她可不想让洛璃受委屈。

  “皇子妃这是做什么,有什么话你直说便是,何须行此大礼?”沈柏说着扶着洛璃坐下,见她眼眶发红,连忙拿了绢帕给她。

  洛璃捏着绢帕擦拭了下眼角,叹着气说:“让沈小姐见笑了。”

  沈柏摆摆手,说:“这没什么好见笑的,皇子妃刚生了孩子,性情还未恢复是很正常的事,而且就算身边一直有人伺候着,也不可能万事都顺心,皇子妃有委屈也是可能的。”

  沈柏劝慰,许是自己在灵梦里也经历了一番十月怀胎的痛苦,对洛璃的处境倒是比之前更能体会。

  洛璃眼眶越发红了,柔声说:“前些时日我一直在宫中休养,不曾出来,只听人说沈小姐与东方家有些渊源,东方家还派了两位门主来保护沈小姐,在昭陵的时候我就觉得沈小姐异于常人,如今再看,沈小姐果真是身怀绝技。”

  沈柏记得洛璃出身寒门,如今做了皇子妃,她在沈柏面前也还是喜欢用自称,一点架子都没有。

  沈柏没有急着接话,洛璃继续道:“沈小姐也知道我出身寒门,若非机缘巧合,只怕这辈子都无缘得见大殿下,更遑论成为大皇子妃了。”

  “皇子妃虽然出身寒门,但一直进退有度,与世家贵女并无差异,完全担得起皇子妃之位。”沈柏柔声劝说,洛璃蹙眉摇头,神色变得凝重,半晌之后才说:“我之前也和沈小姐的想法差不多,但是那日缘君被抓后,我突然做了一个梦。”

  又是和缘君有关?

  沈柏意外,耐着性子继续听,洛璃说:“我梦见我其实出身于某个世家大族,有疼爱我的爹娘兄长,并不是真的农家女。”

  如果沈柏没有经历重生,到南襄以后没有见识过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应该会觉得这只是一个梦,根本没有什么吧。

  但这会儿听洛璃一说,沈柏立刻敏锐的察觉到事情不对。

  洛璃很谨慎,顿了一下,见沈柏表情认真,暗暗松了口气,而后压低声音说:“我怀疑我曾被人换过灵。”

  换灵这种事,沈柏只听东方翎说过,却不知道具体要怎么查证。

  东方翎当时是被东方梦晚封了神智强行换灵的,她并不知道自己被换灵,后来却也受到制香术反噬,落得那样的下场,如果洛璃也被换灵……

  沈柏掐断思绪,不敢再往下想,洛璃急切的抓住她的手,说:“自从和夫君在一起后,我特意搜罗了很多和制香术的信息,知道制香术一般都会伴随着非常严重的反噬后果,若我真的被换灵,日后定然也会受到反噬,我不想让夫君和孩子受到影响,请沈小姐帮帮我。”

  洛璃是真的害怕,说完又想跪下,沈柏用尽全力扶着她,沉声说:“缘君受伤被抓,皇子妃就做了这样的梦,说不定此事与缘君有关,皇子妃不要担心,等查明真相再说也不迟。”

  沈柏的语气沉稳,比寻常男子还更有担当让人安心,洛璃重新坐下,叹着气说:“缘君被抓后,父王便犯了旧疾,今日一早起来,我发现陵儿身上也起了红疹,前几日我对夫君说了此事,夫君不知为何大发脾气,怪我胡思乱想,我也是没有办法了才来找沈小姐。”

  洛璃说着眼角湿润带了泪意,她才刚做母亲,担心孩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之前在昭陵,沈柏觉得慕容齐与她夫妻关系很好,不像是会这样对她的人,暗忖是不是换灵的反噬让他变了性情,毕竟当年东方翎被换灵后,木铎也是这样的。

  沈柏自己没有把握解决这件事,这会儿却不能直说,只对洛璃说:“皇子妃无须担心,东方家又派了一位天赋异禀的制香师前来南溪,稍后我会将这件事跟他说一说,他应该有办法解决的。”

  洛璃像是终于找到了救命稻草,连连点头:“如此就麻烦沈小姐了。”

  沈柏又宽慰了洛璃一会儿,洛璃才起身离开。

  沈柏把门关上,习惯性的压低声音问站在一旁的顾恒舟:“顾兄,这件事你怎么看?”

  洛璃一走,沈七又扑棱着飞来抱住沈柏的手臂。

  顾恒舟沉声说:“我也看不出有什么异常,得看东方家那位制香师有没有什么法子。”

  沈柏点头,神情有些凝重,只觉得制香术在南襄国遗留下来的后患未免也太多了,之前只有东方家的制香师还好,偏偏东方梦晚还另创门派,将制香术推广出来。

  谁知道这两百余年这些制香师都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呢?

  这问题,比昭陵要跟越西打仗可要难多了。

  沈柏摸着下巴有点为难,顾恒舟淡淡的说:“这些问题存留已久,且牵连甚广,不是凭一己之力就能解决的,你不必太放在心上,能早点回昭陵就早点回去吧。”

  自从沈柏得了铃铛,他就不躲着沈柏了,沈柏还以为他想明白了,这会儿听到他催自己回昭陵,才知道他是在这儿等着自己呢。

  沈柏摸着沈七头顶的胎毛,平静地问:“等回了昭陵,顾兄打算自己一个人去解开悲喜面的诅咒吗?”

  顾恒舟垂眸,悲喜面似乎陷入沉睡,沈柏听见他说:“我已经不是这个时空的人,该何去何从,天意自有安排。”

  “所以你就打算丢下我不管?”沈柏质问,而后捏着沈七的脸扭向他,“我这一世还没成亲,顾兄让我回昭陵怎么向顾恒舟解释?”

  明明顾恒舟就是他,沈柏却把两人区别开来。

  顾恒舟说:“没人看得到这个孩子。”

  沈柏说:“我看得到,我还要经常跟他说话,顾兄就不怕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别人把我当成疯子看待?”

  顾恒舟抿唇,一言不发,无声的拒绝,看上去有点冷漠无情,沈柏垂下脑袋,说:“我知道了。”

  再抬眼,她的眼眶发红,语气低落道:“既然这是顾兄期望我做的,那我以后会按照顾兄的意愿生活的。”

  这话说得好像顾恒舟要摁着她的脑袋逼她做自己一点都不情愿的事,顾恒舟看着她,忍不住说:“我没有什么期望,只是觉得你既然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就该好好把握,过你自己想要的生活。”

  “我已经按照我想要的过了一次了啊。”沈柏回答,定定的看着顾恒舟,“之前顾兄不是也亲眼看到了吗?我过得并不快乐。”

  她说的是东方梦晚造的那场灵梦。

  顾恒舟耐着性子劝说:“那只是一场梦,没有人会那样对你,而且梦里那个女子是东方梦晚幻化的,你回去以后,应该不会有这样一个人了。”

  “可是就算没有苏潋秋,也还会有其他人。”沈柏大声反驳,眼底浮起水光,而后放软声音,露出自己最脆弱的一面说,“顾兄,我也会怕。”

  灵梦会将人的所有欲念都无限放大,沈柏平日的确活得大大咧咧的,但在某些特定的瞬间她的确会害怕,怕自己的喜欢对顾恒舟来说其实是累赘,怕自己比不过别人,怕自己不能做好顾夫人该做的一切。

  她不怀疑顾恒舟,她只是很多时候对自己不够自信。

  屋里陷入沉默,好一会儿顾恒舟说:“我答应你,我会去解除悲喜面的诅咒,若我还能留存在这个时空,我会来找你。”

  这算是他做的让步,态度没刚刚那么消极悲观了,却也不肯说他会一直陪在沈柏身边。

  沈柏有点气闷,但也知道今时不同往日,不能逼得太紧,也退了一步说:“这是东方家遗留下来的问题,我已经答应东方翎要做好这件事,顾兄既然愿意解除悲喜面的诅咒,不如与我结个伴,也算是我报答顾兄让我重生的恩情,如何?”

  两人一本正经的沟通,到最后却还是回到了原点,没什么进展。

  东方影给慕容麟治疗了整整一下午才结束,吃过晚饭,沈柏背着手在院子里溜达,宫人引着东方影进来。

  这个院子挺大的,再住一个他也是绰绰有余。

  东方影还是白日那副眼高于顶的模样,只是嘴唇有点发白,精神没有那么好。

  他没打算跟沈柏打招呼,沈柏却是一点没跟这小孩儿计较,背着手走过去,问:“怎么样,帮君上治好了吗?”

  东方影没吭声,直接忽略沈柏进屋,沈柏亦步亦趋的跟进屋,幽幽道:“听说你是云裳姑姑的得意弟子,姑姑这些时日对我可好了,你这会儿对我这种态度,也不怕出宫以后被她训斥?”

  沈柏是想用云裳试探下东方影到底有多叛逆,没想到这个话题触了他的逆鳞,他眼睛一眯,一抬手竟是朝沈柏发起进攻。

  沈柏没有防备,被一股气浪掀得后仰,好在顾恒舟一直在她身边,伸手扶了她一下才没摔倒,感受到敌意,沈七亮出爪子要打东方影,东方影不知拿了个什么东西出来,沈七被那东西吸引,瞬间叛变,抱住东方影的胳膊拿那东西磨牙。

  东方影凉凉的说:“你身边既然有高人保护,还要我们东方家的人做什么?”

  他能看到顾恒舟也不足为奇,沈柏站稳,勾唇笑道:“我想你误会了,不是我非要东方家的人保护我,是你们的家主非要派人保护我,如果你不乐意的话,我也可以马上修书告诉家主说我不需要。”

  沈柏上辈子跟那些老匹夫打的嘴仗多了去了,像东方影这种一开始就表明自己有脾气不好相处的人,其实最好拿捏,反而是像沈柏这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人,最是难以捉摸。

  沈柏这么一说,东方影的眉头就皱起来,似乎没想到沈柏竟然不把东方家的人放在眼里。

  沈柏也不给东方影驳斥自己的机会,退出房间,轻描淡写的掐断东方影的话,说:“我看你脸色不好,还是早点休息吧,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

  沈柏说完冲沈七勾勾手,沈七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飞回沈柏身边,沈柏把云裳之前给的香饼给了沈七一块儿,扬声道:“别随便吃别人的东西,咱们自己又不是没有。”

  她的声音不低,分明是故意说给东方影听的。

  东方影气得往前走了两步,沈柏像是背后长了眼睛,挥挥手说:“走两步就回屋了,门主不用送了。”

  我送你个大头鬼!

  东方影暗骂了一句,施法嘭的一声关上门。

  沈柏带着沈七回房,关上门一转身顾恒舟又不见了。

  沈柏仰头看向房顶,轻声唤道:“顾兄?”

  顾恒舟没回应,沈柏抱着沈七躺到床上,对着虚空说:“顾兄,我认床,睡不着,你陪我说说话呗。”

  顾恒舟凭空出现在屋里,坐在离床七八步远的桌边,不看悲喜面单看这正襟危坐的身形,像是要召集几个副将商讨战术一样。

  沈柏把沈七放到一边,撑着脑袋侧躺着,笑得不怀好意:“隔那么远做什么,大晚上的,顾兄不会想让我喊得所有人都听见吧。”

  这话像是顾恒舟要对她做点什么似的。

  顾恒舟坐着不动,沈柏也不强求,撑着脑袋说:“我记得有一次顾兄回京,我和周珏请顾兄去揽月阁喝花酒,顾兄也是这般正襟危坐,我被两个姑娘灌醉送到隔壁房间,顾兄没一会儿也来了,赶走那两位姑娘,也像现在这般坐在桌边看着我,无论我怎么劝说,顾兄都不肯与我同床共枕,那个时候顾兄是不是就识破我的女儿身了?”

  顾恒舟没有否认,沈柏想起那些事,神情恍惚了片刻,幽幽地说:“那夜我其实是装醉,还伙同那些姑娘在顾兄酒里下了东西,顾兄离京太远,要见你一次太难了,那次我胆大包天,很想趁顾兄中招以后干点坏事,顾兄你怎么喝了一点事都没有呢?”

  沈柏的语气有点哀怨,忍不住想若是那次她使坏得逞,一举怀了顾恒舟的骨肉,有没有可能不会走到如今的地步。

  顾恒舟也记起沈柏说的是哪一次,眼睑微垂,片刻后薄唇轻启,哑声道:“并非无事。”

  他对沈柏和周珏毫不设防,沈柏让人下在酒里的东西自然是进了他的肚子。

  所以他在发现身体不对劲的第一时间就是去找沈柏。

  进屋没多久,他就发现沈柏是装醉的了,他本来应该狠狠训斥她一番,让她以后再不敢干这种事的,但那时她为了效果逼真,实打实的喝了三坛子酒,虽不至于烂醉如泥,眼角眉梢也染上微醺,眸子比平日潋滟,脸蛋儿也比平日看着要红上一分。

  那些呵斥突然就堵在喉咙说不出口了。

  身子在不断发热,欲念在不断积聚,他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楚自己有多想要她,却也极度理智的知道他不能这样做。

  他肩上担负了太多,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护住她,就算保全她一时,也不能确保能让她一世都安好无忧。

  所以他只是承受着巨大的煎熬,不动声色的在她面前坐着,期盼将一生的热爱都在那一夜耗尽,却只换来更深沉的牵挂。

  沈柏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怔了一瞬,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忍不住舔舔唇失笑道:“早知道顾兄是这样的正人君子,当初我就该把药下到自己碗里。”

  “没用的。”顾恒舟搭打断沈柏的话,无情地泼冷水,“上一世,我和你不可能有结果。”

  瀚京校尉营没了,周德山死了,镇国公也死了,远烽郡失守,世家大族觊觎皇权,所有的重担都压在他一个人身上,而沈柏入了仕,是赵彻手下最倚重的人,他们两个都肩负着不同的责任,就算有细微的变动,也不会改变最终的结局。

  沈柏重生以后是在为自己而活,顾恒舟戴上悲喜面换沈柏重生,才算是在为自己而活。

  他这一生,对得起家国黎民,唯一对不起的,只有沈柏。

  而当他选择对得起沈柏,便彻底放弃了自己。

  沈柏被他一盆冷水浇得心脏闷疼,背转过身不看他,闷闷道:“麻烦熄个灯。”

  烛火立刻被熄灭,屋里静悄悄的,沈七爬到沈柏面前,胖乎乎的爪子轻轻擦着她的眼角。

  每次夸张大喊都是沈柏唬人的,只有像这种时候,借着黑暗遮挡,悄无声息的落泪才是真的。

  沈七乖巧的没有说话,屋里静悄悄的,沈柏也不确定顾恒舟这个时候还是不是保持着刚刚的姿势坐着。

  沈柏哭了一会儿就睡着了,第二天醒了个大早,自顾自的洗漱完,收拾妥当带沈七出门。

  顾恒舟双手环胸在门外守着,东方影嘴里叼着包子,正在跟卫如昭说话,卫如昭神色平和,只偶尔回应他两句,见沈柏出来,东方影立刻嘁了一声:“生前不必久睡,死后自会长眠,有些人啊,真是跟猪一样,白白浪费自己的生命。”

  这人的嘴和周珏一样都挺欠的,周珏回昭陵都好些日子了,沈柏还有点怪想他的,一点没生气,见东方影的气色恢复了许多,走过去说:“才休息了一夜,门主就恢复如常了,还真是厉害,想必接下来的事也不需要我们担心了,那我和舅舅应该可以出宫回昭陵了。”

  沈柏的言辞之间对南襄没有半点留恋,东方影皱眉看着沈柏,问:“你这就打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