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断作死后我成了白月光 第110章

作者:纪婴 标签: 甜文 爽文 仙侠修真 穿越重生

  当她再度开口,语气干涩得好像千年木乃伊:“不想说也没关系。我只是随便问问,没有特别想要知道。”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裴寂低沉微哑、如同氤氲了水汽的声线:“你——”

  宁宁指尖悄悄一颤。

  承影终于连装死都做不到, 如同临死之人猛地吸了口仙气,发出干瘪绵长的气音,四肢像溺水的小狗一样胡乱扑腾。

  可惜吸气到一半,便又双腿一蹬白眼一翻,差点与这个美丽的世界说拜拜。

  裴寂的语气还是很淡,木着脸把这句话补充完:“你问这个做什么?”

  承影:……

  承影恨不得吐出一口老血,再冻成冰块狠狠砸在这臭小子脑门上,当场委屈得疯狂跺脚:“逆子!木头!白痴!气死我了这机会多好啊啊啊!你这样回答是要干嘛!我要和你断绝关系!立刻!马上!”

  “之前走在路上的时候,你不是说乔颜和她暗恋的青梅竹马重逢了吗?”

  承影气得死去活来,作为当事人的宁宁却并没有太多情绪波动,答得一气呵成:“我突然想起他们,便顺水推舟问问你的情况。”

  好不容易想到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宁宁在心里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

  说老实话,其实对于“裴寂究竟喜欢怎样的女孩子”这个问题,她曾经仔仔细细思考过一段时间。

  毕竟他在原著里从头到尾都是孑然一身,哪怕日后成了杀伐果决、神挡杀神的大人物,也还是对各路女修的有意接近视若无睹,成天不是升级就是比剑,就差在脑门写上四个大字:断情绝爱。

  然而偷偷摸摸地私下想是一回事,当着人家的面问出来,那就是截然不同的另外一回事了。

  这个问题出口得毫无征兆,连宁宁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如今努力回想,只记得自己当时唯二的两个念头。

  她好像并不抗拒与裴寂之间的靠近与接触。

  以及,想知道更多关于他的事情。

  无论如何,她真是被暴雨冲昏了头,才会稀里糊涂问出这句话。

  “啊,对了!”

  在铺天盖地的雨声里,宁宁忽然低呼一声,从怀里拿出储物袋,低头开始寻找什么。裴寂一言不发地等,望见从袋子里滚出一个圆润的白球。

  居然是她帮林浔悄悄买下的那颗夜明珠。

  “我本来打算试炼结束后送给他的,没想到自己要先用一遭。”

  宁宁用两只手将它捧起,手指和脸颊都被映成雪亮,想起裴寂怕黑,便伸手将夜明珠递给他:“可惜我的星痕剑不知去了哪里,要是有它在身上,我还能让你看看星星一样的光,很漂亮的。”

  这个动作很是正常,裴寂却不知为何眼底微沉,长睫低垂着闷声道:“我不用。”

  “唉。”

  承影看他这副模样,心里立马就明白了一切。又开始了抑扬顿挫的小作文朗诵,这回说得哀怨不已、差点就声泪俱下:“看见那颗夜明珠,是不是觉得心里好酸好疼,闷得喘不过气?别难过,爸爸我懂你,裴小寂!孩子胸闷老不好,多半是吃醋了啊!”

  紧紧抱着剑的黑衣少年右手暗暗用力,眼底闪过一丝阴翳。

  承影虽然烦人又唠叨,但最令裴寂头疼的是,它口中的话绝大多数都符合事实。

  比如现在,当他见到宁宁重金为林浔买下的夜明珠,心口的的确确闷得厉害,莫名其妙地有了几分隐隐的酸涩,一股脑全堵在胸前。

  承影最喜欢他这副想揍它却又被戳中心事的模样,继续嘿嘿笑着打趣:“真没想到你也会有今天,啧啧,啧啧啧,这酸爽,简直不敢相信。”

  顿了顿,话语里的调侃意味更浓:“裴小寂,越陷越深越陷越深,你恐怕是彻底栽了。”

  “你怎么了?表情那么奇怪。”

  它还在嘚瑟个不停,宁宁的声音便在耳边响起,裴寂条件反射地抬头,正对上她亮盈盈的双眼。

  他们之间的距离……似乎有些过于近了。

  那层外衫笼在头顶,让他连后退都做不到分毫,属于夏夜的热气在狭窄空间里慢慢堆积,把少年人白净的耳垂染成薄红。

  他本来最擅长忍耐,如今却觉得心下燥热非常,喉头微动,轻轻摇头:“或许是受周遭魔气影响……并无大碍。”

  “魔气?”

  宁宁闻言环顾身旁,果然见到薄雾一样血红色的气息。它们似乎被雨水沉沉下压,尽数堆积在低处,看上去比平日更浓几分,像是散开的血花。

  “这秘境里怨气深重,魔气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消失。”

  她说着想到什么,正色望向裴寂:“对了,秘境里的魔族都如何了?”

  “你睡着的时候,我们去了瀑布旁。”

  他知无不答,缓声应道:“魔族修士在大战中灵力受损,识海与经脉至今未能痊愈,因而无法承受此地浓郁的煞气。我们赶到那里时,已有不少陷入昏迷,如今全部被关押在村落里,想必时日无多。”

  魔修们居然会被同族死后留下的魔气重伤,这应该算是某种程度的作茧自缚。

  宁宁安静听他说完,轻轻把身子往后面的墙上一靠,微仰着头道:“魔族……裴寂,你怎么看他们?”

  她没有注意到的是,身旁黑衣少年的目光愈发阴戾几分。

  裴寂答得很快,近乎于没有任何犹豫,语气冷得像冰:“穷凶极恶,罪不容诛。”

  这是一件非常讽刺的事情。

  自从拜入师门,他了解到许许多多仙魔大战时候的往事。无论是鹅城事变,还是如今灵狐一脉险些灭族,魔修从来都与杀戮、暴虐与死亡联系在一起,令人难以自制地感到厌烦和恶心。

  然而可笑的是,他自己就是不折不扣的魔族后裔,打从生下来便沾染了污秽与暴戾的血脉。也难怪曾经的外门弟子会成群结队找他麻烦,这样卑劣的血统,哪里有什么辩驳的理由。

  就像儿时娘亲把他关在地窖里打骂时说的那样,生来就是不干不净,不人不鬼,真够恶心。

  裴寂并未收敛神情里的自厌与自嘲,扭头看向灰尘遍布的墙角。在闷雷和暴雨的双重夹击里,他听见宁宁的声音。

  她的语气居然称得上是“轻快”,在开口前甚至短促地笑了声,像是被夜风摇动的清脆铃铛花响:“哪有这么可怕?”

  裴寂一愣。

  “虽然的确有很多魔修犯下过罄竹难书的罪行,但除此之外,魔族也有不那么可怕的一面啊。”

  宁宁的目光很认真,一本正经地说:“比如琴娘,情愿付出一切,只为保全乔颜这个非亲非故小女孩的性命;又比如祁寒,明明只要自行破开水镜阵法,就不会被我们抓到任何把柄,却为了保住同族的性命苦苦支撑,最后落得个失败退场。”

  她说罢停顿须臾,思索片刻又道:“哪怕是魔,也是有情的,并没有绝大多数人想像里的那么凶恶。所以——”

  裴寂听见她的声音清晰了一些,或许是因为宁宁把脸颊转到了他所在的方向。于是少女清泠的声线穿透层层风声雨声,啪嗒一下落在耳膜:“不要把其他人过分的话放在心上,裴寂。魔族血统又怎么样,你和我没差。”

  ——她说了那样大一堆话,原来是想要安慰他。

  原著里曾提起过魔族后裔的处境,无一不是如履薄冰、受尽歧视,裴寂从小到大没受到过什么肯定,身边只有源源不断的恶意与责骂。

  但其实他与其他仙门弟子并无不同,同样是意气风发、涉世未深的少年人,心里没有太多弯弯拐拐曲曲折折,如同未经玷污的白纸,纯粹得过分。

  至于此番来到秘境,灵狐族对魔修更是深恶痛绝。

  乔颜曾咬着牙告诉他们,要与所有魔族不死不休;“琴娘”亦在闲聊时无意间提起,魔物生性残暴,必然不会遵循善道,也不知当时裴寂听罢,究竟是怎样的心情。

  宁宁的语气云淡风轻,裴寂胸口却像压了块石头,迟疑好一阵子,才抿着薄唇看向她。

  夜明珠的光华柔和细腻,像潺潺流水静静流淌,穿行于雨丝、发丝与说不清道不明的情丝之间,给女孩圆润的杏眼蒙上一层莹白亮色。

  他们两人站在同一件衣物下躲雨,由于身处狭小幽暗的空间,彼此的间隔自然也就微乎其微。

  属于宁宁的栀子香气四散蔓延,伴随了冷冷夜雨的寒凉,却又隐约带着她身上的温和热度。

  像丝丝缕缕的线条交错勾缠,与他的气息交融在一起。

  “不管怎样,你和那些罪大恶极的坏家伙都是完全不同的,没必要把自己跟他们划等号。”

  宁宁说着挥了挥拳头,信誓旦旦地抬起脑袋:“要是有谁再讲你坏话,师姐会帮你好好教训他——你自己也不要胡思乱想,知道吗?”

  她抬头的时候,正对上裴寂的目光。

  宁宁头一回见到这样的目光。

  漆黑瞳孔深沉得有如大海汪洋,内里惊涛骇浪、暗潮汹涌,好像只需要望上一眼,就能将她吞没其中。

  这本应是极为危险的视线,却又极其突兀地带着浓郁的驯服与苦痛,除此之外还有许许多多复杂的情绪,她看得不甚明晰,呆呆愣在原地。

  裴寂亦没有移开视线。

  他们隔得的确太近了。

  不远处就是震耳欲聋的雷声与嘈杂雨点,这处颓败的房屋角落却安静得有如时间凝固。

  宁宁的脑袋卡了壳,恍惚间似乎能听见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裴寂为什么……要这样看她啊。

  不对不对,那那那她又是为了什么,才要一动不动接下他的视线?

  这个念头甫一掠过脑海,宁宁一个激灵,立刻低下脑袋。

  这种时候应该要说些话来缓解尴尬。

  她本想用手掌捂住脸颊用来降温,却又总觉得这样的动作过于明显,摆明了告诉他自己在脸红,于是只得低着头,舌头打结地低低出声:“怎、怎么了吗?”

  裴寂微微闭了眼睛,轻吸一口气:“没什么……多谢师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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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幸雷雨在不久以后渐渐退去,宁宁终于得以回到自己的小屋,与裴寂互道晚安后舒舒服服躺在床上。

  可是睡不着。

  和裴寂单独相处的时候,总感觉怪怪的。

  她性格外向、平易近人,很少有害羞的时候。拿个最浅显的例子来说,要是让她和贺知洲对视,就算彼此看得天荒地老,宁宁也绝对不会脸红一丢丢。

  可今夜被裴寂望的那一眼——

  宁宁又想起他那时的神色,说不上来心里是怎样的感受,一头埋进枕头里,在床上打了个滚。

  裴寂对她而言,好像和其他人不太一样。

  宁宁又滚了回去,头发乱糟糟糊成一团。

  不会吧。

  要是非说有什么不一样,岂不就是……喜、喜欢?

  宁宁双目圆睁犹如死鱼,在这两个字浮上脑海的瞬间又胡乱一滚。

  噗通直接摔下了床。

  她心乱如麻,爬上床后依旧翻来覆去,最后只得安安分分缩成虾米,用被子把身体和脸裹成一团,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入了眠,等第二日醒来,已是正午时分。

  宁宁努力把昨晚的事情抛在脑后,和往常一样起床穿衣洗漱,打开房门打算与其他人会合。视线随意一瞥,居然发现了意外之喜。

  星痕剑不知被什么人找了回来,仔仔细细地擦拭干净,用棉布包裹起来,端正立在她门前的房檐下。

  宁宁被高悬的太阳刺得眯起眼睛,心口不受控制地猛然一跳。